凌道卿是剑圣真正的传人,身旁立着一个宽二尺,长四尺一寸的黑金色剑匣。
    里面共有十六把绝世名剑。
    剑匣打开,凌道卿声音如夜枭般嘶哑,飞雪、鹿鸣出。
    两柄长剑闻声飞出剑匣。
    一柄雪亮,一柄墨色,溢着凌厉杀伐的剑意冲沈遂而来。
    飞雪是剑匣最短的一柄,形如冠发长簪,以快闻名,游走时如白驹过隙,只余着一道雪白亮光。
    沈遂感觉眼前一白,飞雪擦过他的脸颊,削开皮肉露出白骨。
    林淮竹见状眉间一凝。
    沈遂不怕疼,提剑一挡,处暑立刻如缠腰软剑,剑身抵在他面颊,剑尖与剑柄弯月似的折起。
    叮啷一声。
    飞雪撞在处暑弧面,弯下的剑尖游蛇般咬住飞雪,在它身上划下一道剑光。
    借着处暑未消的余势,沈遂回身,手腕一转,格开飞来的另一柄墨剑鹿鸣,朝凌道卿直刺而去。
    凌道卿没有不躲,冷声道:破煞,出!
    剑匣剧烈震动,一柄三尺三寸长的黑色巨剑如山脊巨峰横拦在沈遂剑前。
    处暑与巨剑相撞,巨大剑意如罡风过山岗,震得沈遂手臂发麻,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剑。
    凌道卿没给沈遂歇息时间,飞雪破空而来。
    沈遂眸色一厉抽回处暑,剑吟嗡鸣,连挽三花,一花挡飞雪,一花刺鹿鸣,最后一花撞开那柄斩来的巨剑。
    他提剑游走在三柄剑中,身形如风,双脚不沾实地,飘忽若尘。
    试炼台下的人只能看到沈遂的虚影,一个个紧张地盯着台上眼睛发酸。
    修为高的倒是能看清沈遂行踪轨迹,林淮竹眼睫眨也未眨,只有漆黑瞳仁在动,他的目光胶在沈遂身上。
    沈遂额角掺出细汗,身上被飞雪划出数到伤口。
    此刻的他恨不得多长出一双腿脚,以后一定要学一学云体分身术。
    凌道卿也没好到哪里,面色更加苍白,喉间压着一口血气。
    凌道卿剑术跟天赋在玄天宗众多弟子中是数一数二的,以他现在的能力只能召出三剑。
    三剑齐发必须在短时间致胜,否则凌道卿身体撑不住。
    剑道传人都是如此,以身侍剑,以灵养剑,以魂契剑,凌道卿的祖父修炼百年也才能召出六柄剑。
    凌道卿高光时刻就是临死前,终其自身灵力召唤出十剑,最后灵脉尽毁而亡。
    其实剑不在多,真正的剑圣,也就是凌道卿老祖宗,以天斩一剑而闻名。
    剑匣里随便一剑,他都能使出天斩一剑。
    现在的凌道卿比起他祖父跟老祖宗还差了一大截。
    所以沈遂现在要做的就是死撑,撑到凌道卿灵气不足,露出破绽为止。
    他在台上腾转挪移,面上、肩臂、胸口、背部、手背全是飞雪划出来的伤口。
    沈遂能挡得住鹿鸣,也勉强能跟破煞硬碰硬,就是防不住飞雪。
    真应了那句话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沈遂只能护住要害,咬牙提剑抖腕,剑光洒满天,一会儿软剑弯缠,一会儿竖直硬对硬。
    不多时沈遂身上又多了几道伤,血染衣衫,但双眸依旧明亮。
    剑光交织,沈遂的眉眼模糊。
    沈遂狼狈时,凌道卿也未好到哪里去,血气已由喉口泛上牙关,嶙峋白指覆在剑匣上隐隐发抖。
    凌道卿咽下那口血,定神释放更多灵力。
    三剑吃到灵气,剑光大振将沈遂困在其中。
    沈遂身体疲倦,但精神亢奋,越战越勇,剑走游龙,剑身上的波纹如日照江面荡起的涟漪。
    剑随心走,人剑合一。
    他剑意再破一层,挥洒间已经能挽出四道剑花。
    凌道卿唇齿间溢出一道血,他的瞳仁微晃。
    就是现在!
    沈遂双眸雪亮,斩开鹿鸣,晃动的剑尖如水蛇缠石那般贴紧破煞。
    剑尖扫过破煞,借着回弹那点力,沈遂指尖微动,处暑蹭过飞雪。
    飞雪剑身一歪,失了准头,从沈遂肩头穿刺而过。
    与此同时,沈遂手中的处暑势如破竹,直刺凌道卿。
    剑尖挑开凌道卿的衣襟,最后停到了他的喉咙,剑身震颤不止,再进半寸便能取他性命。
    风声过耳,树影斜动。
    一线崖半晌没人说一句话,只有满身是血的沈遂跟凌道卿在喘。
    观战的长老终于回过神,站起来道:此战沈遂胜出。
    他话音刚落,一人飞身跃上试炼台。
    沈遂收回长剑,他的灵力耗损严重,头晕耳鸣,四肢泛软,直到被人背下台走出几丈他才反应过来。
    心跳得奇快,指尖不受控制的痉挛抽动,精神还处在比试时的亢奋。
    沈遂趴在林淮竹肩头,发虚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满跟遗憾,我今日这么帅气,该自己走下台的。
    林淮竹揽着他的双腿,眼眸寂寂,你怎么下来都很帅气。
    这话沈遂爱听,勾了勾嘴角老实地趴在林淮竹肩上。
    沈遂恍惚记着凌道卿吐血了,开口问,大师兄没事罢?
    虽然凌道卿不爱出风头,但好胜心很强,要不然今日也不会拖着病体撑这么久。
    林淮竹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其实他并不知道凌道卿怎么样了,他既不关心,也不关注。
    沈遂以为林淮竹的嗯是没事的意思,遂放下心闭上眼睛养神。
    一路上林淮竹沉默不语,背着沈遂回到了房中,将人放下后打了一盆水来。
    沈遂半睡半醒间,察觉到有人解他的衣袍,慢悠悠睁开眼皮。
    林淮竹褪下他的外罩,伸手解他腰间的革带时,被沈遂摁住了手。
    林淮竹抬眸看他,我帮你擦药。
    见沈遂面带犹豫,林淮竹平静道:你身上哪处我没看过?
    沈遂:
    这是实话,凝髓露没用完之前他俩还日日一块洗澡。
    沈遂压下心里那点别扭,闭上眼睛听之任之了。
    林淮竹刚给沈遂脱下身上的衣服,用水打湿了手帕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走来。
    沈师弟。银术的声音传来。
    沈遂再次睁开眼睛,不等他说话林淮竹扯过被子盖住了他,面色沉冷地朝门口看去。
    第67章
    银术是来送药的,他家教严,敲了一下房门便等在门外。
    不多时房门打开,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银术递过去一瓶翠绿的瓶子,这是九花玉露,疗伤效果很好。
    林淮竹弯出一抹淡笑,我从药王谷拿了不少药来。
    银术一怔,看到沈遂受伤,他来不及多想早已忘对方是药王谷外孙,肯定带着不少好药。
    林淮竹嗓音温和,双眸却波澜不惊,抬手接过银术那瓶药,多谢师兄。
    银术朝房内看了一眼,你兄长没事罢?
    不待林淮竹回答,屋内的沈遂含着哑意的声音,师兄来了?快进来,我没事。
    林淮竹没说话,徐缓侧过身给银术让开路。
    银术走了进去,穿过外间,绕过一个山水屏风,看到躺在床榻上的沈遂。
    师兄。沈遂动了动身体要坐起来。
    见沈遂肩上伤口有崩开之嫌,银术开口道:不用讲这虚礼,你没事罢?
    沈遂疼痛神经不敏感,身体倒不是很痛,就是灵力亏耗的太多,脑仁一抽一抽的难受。
    还好,休息一晚应该就没事。沈遂舔了一下干涩的唇,坐,师兄。
    见沈遂精神还不错,银术放下心,不必了,你没事那我便走了,等你好了,我们也比一场。
    沈遂哭笑不得,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想身体赶快变好了。
    银术不解,为何?
    沈遂煞有其事道:因为不想再被剑捅。
    银术没听出沈遂在玩笑,我们点到为止。
    顿了一下,银术又补充句,私下点到为止,在试炼台上难免会有磕碰。
    沈遂:好。
    银术:你好好休息,希望我们第三轮能遇上。
    沈遂:好。
    等银术离开,沈遂窝床上长叹一口气,明贬暗褒,实力太好也是一件祸事,都想找我挑战,哎,真累。
    林淮竹没说话,从荷包取出药王谷的丹药喂给沈遂,然后掀开他身上的薄被给他上药。
    沈遂歪在枕头上,看着林淮竹利落地处理伤口。
    肩上的伤最重,被凌道卿的飞雪刺穿而过,骨头都伤了。
    哪怕他痛感迟钝,林淮竹上药时都忍不住冒汗。
    幸亏凌道卿灵力不足,要不然这战他必输无疑。
    沈遂别过头,不愿看血肉模糊的地方,正咬着牙关忍痛时,林淮竹的手递过来一粒东西。
    沈遂以为是丹药,没多想张口吞了。
    入口是甜的,沈遂用舌尖舔了舔,居然是糖,他诧异看向林淮竹。
    林淮竹并未看他,将沾血的手帕放进水盆,洗净后给他擦拭着身上的血。
    沈遂含着糖,病恹恹合上眼睛。
    沈遂身上有二十几处伤口,等林淮竹一一清洗,上完药已是半个多时辰后的事了。
    一抬眸,沈遂睡着了。
    林淮竹凝视那张略微疲倦的病容,抬起手,指肚抚过沈遂的眉与眼,然后在他眼尾落了一个吻。
    《当我穿成绿茶男主的死对头》,牢记网址:m.1.这一觉沈遂睡得又累又沉,醒来时已经到了后半夜,他是被饿醒的。
    林淮竹还未睡,或者说是睡得不沉,沈遂一动他就睁开了眼。
    林淮竹坐起来,是饿了么?
    沈遂有气无力看着他,而后扬唇一笑,你怕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林淮竹下床给沈遂倒了一杯水,然后走出房间,再回来时手上端着一盅江瑶清羹、清炒茭白、藕鲊,还有一碟萝卜糕。
    清羹跟萝卜糕都不是流云峰的菜式,沈遂眉峰一挑,这是哪来的?
    林淮竹说,今日有人下峰,我托他们带的。
    沈遂上下打量林淮竹一番,咋舌道:可以啊林怀怀,短短日子居然积攒了不少人脉,还知道每日谁会下峰。
    而且还是在他眼皮底子,他都不知道林淮竹啥时候认识的这些人。
    林淮竹将碗碟放下,垂眸不重不轻道:不比哥哥。
    什么不比我?沈遂拿汤匙舀了一勺江瑶清羹,味道不如刚出锅时鲜美,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见林淮竹递过来一物件,沈遂抬眸纳闷看过去,这是什么?
    林淮竹道:银术师兄送来的药。
    沈遂自诩半个神医,看到别人家的药自然要品评一番。
    抬手去拿,林淮竹忽然合住手掌,再张开时里面已经空无一物。
    沈遂瞅了他一眼,吐槽道:你卖戏法的?
    林淮竹垂眸不言,也没再让沈遂看那瓶药。
    沈遂没太在意,埋首开始填肚皮。
    等吃饱喝足他满足喟叹时,却见林淮竹悠悠然取出一包东西。
    剥开两层荷叶,露出一只油汪汪,烤得焦黄的九珍鸭。
    沈遂面色一黑,你不早拿出来,我都吃饱了。
    林淮竹不疾不徐道:不是给你买的,我自己吃。
    沈遂:
    沈遂眼睁睁看着林淮竹光明正大独食,对方还美名其曰,他有伤在身,不能吃油腻之物。
    小时候沈遂也用过这招,没想到风水竟轮流转了。
    这小混蛋!
    林淮竹食的不多,将剩下的包好放回荷包,莞尔温和道:时辰不早了。
    沈遂木然看了他一眼,没理。
    林淮竹脾气很好,耐心又提醒一遍,该睡了。
    沈遂愤然上床,将自己埋进被窝。
    林淮竹看着背过身的沈遂,沉默地将灯吹灭,然后走上床。
    林淮竹连水两轮,到第三轮比试才遇到一个真正的对手银术。
    沈遂肩上的伤还没好,但有热闹看他还是带伤观赛。
    银术的剑名曰泠沧,是十六岁那年他父母亲手铸造。
    起剑时如清风过山岗,明月照大地,剑光皎皎,取轻、巧两字。
    林淮竹的衣发被剑气吹乱,碎发之下的黑眸冷湛湛,仿佛剔透琉璃。
    沈遂每日都跟林淮竹练剑,他一个起手式沈遂就知道他有没有认真。
    他眼看霜降一变十,十变百,万剑破空齐发,遮云蔽日,华光铺满天,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句。
    啧,这么认真么?
    要换个修为低的,这会儿肯定被林淮竹捅成筛子了。
    即便是银术也有些吃力,他知道林淮竹天赋好,但好成这样简直令人心惊。
    看着万剑齐发的场面很唬人,其实只有一柄剑是真,其余皆为剑气所化,只要找到本命剑便能破阵。
    持阵者修为越高破绽越不好找,银术便看不出这其中的破绽。
    剑意无穷无尽,银术持着泠沧不断劈斩,如困兽般狼狈。
    所有人都惊了,还以为会看到一场精彩的比试,没想到银术会被林淮竹剑意压制的这么狠,几乎无还手之力。
    沈遂也没料到林淮竹一上来就这招,要他是银术非得怀疑人生。
    端坐在首位的道晏面色沉静,看着试炼台雪白的眉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道晏看了一眼旁边的人,那人立刻会意,起身道:此局沈怀胜。
    比试还没结束,不过其实胜负早已分出,这样判定也没错。
    听到这话,林淮竹毫不恋战,万剑顿时化作绚丽的烟火散落,还未着地便没了。
    银术扶着剑,看到这幕心神震荡。
    竟然都是剑意,林淮竹根本没祭出本命剑。
    第68章
    平日林淮竹陪他练剑从未用过这招,沈遂也没想到他竟能只靠剑意就能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更别说林淮竹还没祭出霜降,这就相当于连个参考物都没有,就来了一场精妙绝伦的无实物表演。
    不愧是爽文男主,一招惊艳全场。
    林淮竹倒是淡然,将一众人打击得怀疑人生后,从容不迫地走到沈遂身旁。
    沈遂伸出拇指,悄悄朝林淮竹探过去。
    厉害。
    林淮竹眸底这才掠起一抹笑,伸手将沈遂那根手指轻轻压下。
    沈少侠。走过来一个青衣小童,一双眼眸乌溜溜的圆,他看着林淮竹稚声稚气地问,你现在有事么?
    沈遂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是道晏身边的小童子。
    林淮竹略微摇头,无事。
    小童子一本正经地说,那你与我走,尊上找你。
    林淮竹侧眸朝沈遂看去。
    看出他的犹疑,沈遂拍了拍他的肩,你去罢,我回流云峰等你。
    林淮竹没有走,反而问沈遂,你现在就回去?
    沈遂给他一个不然呢的眼神,除了回流云峰他还能去哪儿。
    林淮竹这才颔首,温声嘱咐道:好,那你早些回去,别在外面逗留太久。
    沈遂嫌他啰嗦似的催道:知道了,快去罢。
    小童子颇为认同,沈少侠,尊上还在等你呢,我们莫要他等久了。
    林淮竹只好跟青衣小童走了,临走时余光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银术,眸色沉了沉。
    俩人离开后,沈遂正要御剑回流云峰,看到失神落魄的银术改了主意,折身走过去。
    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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