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底火锅?”
    “随便。”
    三声硬邦邦的“随便”把游叙砸得头晕。
    “对不起。”游叙果断认输。
    “错在哪了?”迟椿忽然感觉自己在训猫。
    笑着,游叙又被迟椿毫无威慑力地一瞪,只得急忙收敛了笑,“错在不应该偷偷牵你的手。”
    有一种对上坏学生的无奈,迟椿叹气,“是这样简单的事情吗?”
    “不是。”游叙态度端正多了,乖乖回答。
    “那错哪了?”这次是故意逗他。
    “不应该得意忘形。”游叙胡扯着。
    “还有呢?”
    “不应该想你想得睡不着。”
    “不应该只想着复合。”
    “不应该满脑袋都是你。”
    ……
    游叙一股脑说了一串,把迟椿惹得脸颊都变烫。
    “不许再说了!”
    迟椿是很不经逗的一个人,一瞬间脸就红成了枝头上摇摇欲坠的红苹果,恼羞成怒地看着他。
    游叙扭过头望了她一眼,又急忙扭回头,担心自己被她那水粼粼的眼睛轻易蛊惑,从而蔓延出亲吻她的冲动。
    这可惜他此刻握着方向盘在开车。
    车逐渐靠近了办公楼,游叙减慢了车速,有些不舍得将如此柔软的车上相处时光阻断。
    “那晚上我来接你,一起去买菜?”
    “可以。”迟椿早就坦然接受自己厨房笨蛋的身份,有人帮忙做饭她自然没什么理由拒绝。
    停车,游叙却不急着解开门锁,扭身,伸手从后座不知拿过些什么,二话不说地塞进迟椿怀中。
    “今年错过的生日礼物。”
    游叙的语气是薄荷糖,温和中藏着一星半点的清醒的凉爽。
    是的,今年过生日时,他们早已分手了。
    怀中沉甸甸的,迟椿忽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与回应。
    “不许还我。”游叙低垂着语气说,“不然我会很伤心的。”
    “都是一些看到时会下意识想起你而买的东西,不是很贵重,但希望你喜欢。”
    那一袋子东西,在游叙的车内已经放了一天又一天,一个月又一个月,险些要放置超过两年了,终于才找到合适机会送出。
    迟椿毫无招架之力,只得拎着那一大袋子下车。
    降下车窗,游叙目送她的背影渐渐被办公楼吞没。
    光是想到晚上还能和她再见面,他的心脏就柔软得如同棉花糖一般甜蜜。
    恋恋不舍地升起车窗,游叙还没重新发动车,就撞见一个熟悉面孔。
    连城的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一旁,熄火打开车门,连城漫不经心地走到游叙车旁,敲了敲他的车窗。
    脸绷得很紧,喉结一滚,游叙再次降下车窗。
    对峙姿态。
    没有人愿意先开口,好像先开口就会在这场无名无分无硝烟的战斗中先输。
    “还没死心?”
    连城扯开笑,先开口。
    “你不也是。”
    游叙并不看他,盯着被他小心翼翼撕下换来贴在主驾驶位挡光板上的那张他与迟椿的合照。
    “破镜难圆,你不知道吗?”
    “我只知道,近水楼台难得月。”
    “你谋杀了迟椿的文学缪斯。”
    连城直截了当地亮出自己的底牌。
    “据我所知,迟椿的获奖文章与热销书籍,可都是关于我。”
    游叙并不在意,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指节用力到泛白。
    “你猜猜你们就算复合了,还会不会分手呢?”
    一双丹凤眼冷冷的,连城诅咒着。
    “猜不猜都没意义,我只知道迟椿谈了两次恋爱。”
    “都和我。”
    硬邦邦地丢下两句话后,游叙没心情再和他纠缠,直接踩下油门,甩他在身后。
    第40章 ep7.1
    “你怎么了?”迟椿盯着死皮赖脸赖在她办公室这摸摸那碰碰死活就是不走的连城, 好奇地询问,“怎么一整天心不在焉的。”
    “被你气的。”连城读着迟椿刚交的小说稿,阴阳怪气地落下一句。
    一个游叙在他脑袋里持续地蹦来蹦去,想想就心烦。
    一头雾水, 迟椿继续校对着下月杂志稿, 懒得再搭理, “这篇怎么样?”
    又翻过一页, 连城在文学上倒是不会夹杂任何私人情感,“写得挺好的,只是你不是计划要写成长篇吗,怎么改成短篇了?”
    叹气, 迟椿摘下防蓝光眼镜, 捏了捏睛明穴, 闭着眼睛缓解着眼睛的酸涩,“笔力不够, 撑不起长篇。而且目前我有一些更想写的东西。”
    一口气沉浸地又从头到尾将迟椿那篇文章再读了一遍, 连城拿着稿件起身, 轻轻放回她桌上,落下一句:“好看的,我的建议是暂时不要在杂志发表, 留着冲奖吧。”
    腼腆又自豪地扬起唇角,贝齿又逃跑出来,迟椿小声应了句:“我写的时候也感觉自己写得不错。”
    “这篇是在你参加《恋爱变奏曲》前写的吧?”连城尝试故技重施。
    点头, 迟椿又戴上眼镜继续工作。
    “你最近有再写什么东西吗?”
    “有啊。”迟椿毫无察觉地又点头,“最近还挺有灵感的。”
    皱眉,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连城的意料,不冷不热地丢下一句:“期待看到你的新作。”
    “你呢?很久都没写东西了吧。”迟椿改着稿件中的错别字, 头也不抬地问。
    “失眠的时候写点诗,”下意识伸手从口袋中摸出烟盒,听见迟椿敲键盘的细碎声响,连城才惊醒般地停住手,苦笑:“其他醒着的时候也没动笔的念头。”
    迟椿假装没看见他拿烟的动作,“还是得写一点吧,我看下期卷首语就由你来写吧。”
    被迫认领下一个任务,已经在她办公室赖了快一小时,连城还是不得不转身走回自己空荡荡的办公室。
    江郎才尽,怀才不遇,或许都抵不过单相思的苦。
    第六感告诉迟椿,最近的连城怪怪的。
    但迟椿在工作恋综生活三者之间都自身难保了,也无力再去过问什么。
    只抓紧了处理工作,迟椿才不想把让人头大的东西带回已经很让人头晕的“恋爱小屋”中。
    等完成了今日份的工作,迟椿已经累得快趴在桌上了,盯着办公桌上忽然多出来的一小枚香薰蜡烛看,金鱼造型的,墨水气息。
    游叙早上一股脑往她怀里塞了满满一袋的礼物,迟椿费力拎回办公室后才有闲情拆开盘点。
    一条围巾,与仍放在她家衣柜中的那两条围巾是同个牌子同个款式不同颜色的;几本绝版孤本小说,是她曾在社交媒体上抱怨说买不到的那几本;几张黑胶唱片,是她喜欢的歌手与乐队;以及与金鱼所有关的一切可爱玩意儿,全被游叙鼓鼓囊囊整齐摆放进这个袋子中。
    迟椿缓慢地拆着,像是在细数他们分开的这十几个月光阴。
    他一直将这个袋子放在车内吗?是为了随时往里面再加东西……还是为了等一场与她的偶遇呢?
    搞不懂,迟椿也暂时不想搞懂。
    这一袋子东西足够将她的办公室装点得花里胡哨,也将迟椿的脑袋占得好挤。
    临下班,迟椿急急忙忙将马尾拆下重新扎成松垮麻花辫,又拿着气垫为自己斑驳暗沉的底妆再添几分光亮,唇膏拧出一截,擦擦唇瓣,在颧骨处晕染出恰到好处的腮红。
    一切为了上镜好看。
    她搬出自己都并不怎么信服的理由为自己解释。
    下班时间一到,迟椿准时准点打卡离开办公室,拎着包走到楼下,又看见那辆熟悉的车停在了熟悉的位置。
    唇角不自觉地扬起,迟椿习以为常地坐进副驾驶位置,系上安全带,忽然担心自己的唇彩是否会太过浓烈,不敢扭头看游叙,只留给他一个俏丽的侧脸。
    “我们去超市?”
    “对。”
    心脏变成了她耳边一晃一晃的樱桃耳坠,游叙盯着她桃红色的唇,心猿意马。
    强迫自己扭开头,不能再看她,否则今晚的晚餐肯定会迟到;游叙踩下油门,打开车内蓝牙,任由她连接播歌。
    在手机里翻了很久,迟椿才下定决心选定一首歌,点击,播放。
    “你看,星夜不停旋转”
    歌声在车内流淌,游叙单手打着方向盘拐弯,好奇询问:“这是什么歌?”
    可耻的沉默,迟椿盯着车窗外飞逝的车流与亘古的晚霞,轻声回答:“《没有人能够比我们更接近对方》。”
    “好听的。”游叙扯开笑,愉悦的笑声伴着回答一起在迟椿耳畔徘徊。
    忽然恼羞成怒,对自己,迟椿捧着发烫的脸颊,脖颈僵硬地扭向游叙的反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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