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慈光[重生] 作者:吾心大悦

    第39节

    “应该,不会有事……吧?”朝阳情绪稳定下来,智商就上线了,若被皇帝发现他父王三年前就知道许多事了,肯定会生出疑心病。她有些忐忑,左右看看见卧室里没人,放了心,又暗道:幸好没多说什么。又觉得凭她父王和天授帝的情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答应了不能说的事就对谁都不要说,不应该做的事不管有无监管都不要去做。不要觉得事小就无碍,点滴累积的不满,最终毁掉双方信任的事还少么?姐姐,你太感性,有时候这是优点,可这是在皇宫……你还是少来为妙。”沐慈轻声说。

    “不行,我再也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傻话,你难道能天天呆在宫里?你也有你自己的事要做的,还有个身体不好的儿子要照顾呢。放心,我这么大的人了,会安排好自己的生活的,没时间伤秋悲怀。”

    “阿慈,你怎么……怎么能这么……”朝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沐慈太豁达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平静吗?”沐慈问。

    “阿慈……”

    沐慈的确很平静,问:“你觉得,我满腔愤怒,阴郁残忍,痛恨所有人都负了我,要把所有人都拖进来陪葬才能平息怨恨……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吗?”

    朝阳:“可……”可也不应该这么平静啊,你不生气吗?

    沐慈却云淡风轻:“平静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我从不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那样永远走不出来,最后被困死在仇恨里。发生的已经发生,过去的终究会过去,没必要陪葬掉未来。”沐慈又拧了一把毛巾,给朝阳敷眼睛,“所以,姐姐你也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好吗?”

    “是我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没关心过你……阿慈,你怪我吧?”你责怪我,我还觉得好受一点啊。

    沐慈搜了一下记忆,才叹口气,摇头:“他不怪你……”

    “什么?”

    “真不怪你,虽然有时候……会期待你出现,但也不是为了求救,那样会将你拖到险境里,不是……想看见的。只是想听一听你的声音,感觉到一点人间的暖意,在冰冷的地狱里获得一点支撑的力量。虽然一直到最后,你还是没有出现,曾经有一点点失望,但……不怪你,从未怨恨你。因为你没有这个责任义务做些什么啊。你来是情分,不来是应当,所以……你没有伤害谁,谈不上辜负的。”

    你真正爱的那少年,心里是明白的,所以从未责怪过你啊,我又有什么立场来责怪你?

    “阿慈……”朝阳更加无地自容,她怔怔看着这样平静豁达,温柔宽仁的沐慈,眼眶里的眼泪滑落下来都不知道。

    沐慈轻轻拭去那晶莹的泪滴,对朝阳柔和一笑:“你对我的感情,弥足珍贵,所以,我更不应该把你的感情变作武器,来怨恨你,刺伤你的心。”

    朝阳的心一瞬间变得柔软,露出了最深处最柔软鲜红的那一尖血肉,轻轻戳一下就痛彻心扉……这么可爱的拥有一颗水晶心灵的澄澈少年,只想让人放在心尖上疼爱,怎么有人舍得伤害他啊?

    沐慈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朝阳:“喝一点水,女人真的是水做的,再哭下去眼睛没办法消肿,人家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朝阳看沐慈神色淡然地说着冷笑话,倒觉得自己再纠缠,再提伤心事反而不太好,还要沐慈反过来安慰她。

    于是朝阳努力收了眼泪,左右看看,小声对沐慈说:“阿慈,你别担心,你会没事的,太……”她本想说自己家,还有许多人盼着太子倒下,却被沐慈摆手打断。

    沐慈无奈说:“姐姐,这里是宫里。”不是你家里。

    “阿慈……”

    沐慈伸出手指,放在自己的唇上“嘘……”

    朝阳明白,咬住了下唇,要是欲言又止。

    沐慈失笑:“姐姐,我想要什么,能靠自己的力量去获取,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叫你张开羽翼来保护我?”

    “阿慈……”可是,你这么弱小……我是姐姐,想要保护你啊。

    不得不说,沐慈现在这漂亮娇软脆弱的皮相,总能激发人心深处的保护欲。

    “我喜欢你,希望你入宫陪伴,可却不愿意将你牵扯进来。”沐慈决定把话说明白,“你应该清楚,皇帝一直纵容你,是看在谁的脸面上?”

    朝阳:“……”

    “任何情分都是有底限的,皇家的感情更易磋磨。你享受了你父亲这种程度的宠爱与支持,却任性到让所有爱你的人跟着冒风险,真的好吗?”

    朝阳无言以对。

    “相伴深爱而来的,不应该是任性,而是责任。”沐慈道。

    朝阳更是无言……

    “我领了你的情,知道你的心,足够了。以后你入宫来看我,只能是很单纯的姐姐来看望弟弟,不是定王的女儿朝阳郡主来看望长乐王,明白了?”

    这么明白,朝阳又不傻,还能不明白么?只能点头。

    沐慈露出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其实,姐姐如果能一直进宫来看望弟弟,就算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这本身就是一个态度,对吗?”

    朝阳如果能一直进宫,说明局势是有利于自己的,否则定王就会干涉女儿的行动,所以沐慈才有此一说。

    朝阳立即心领神会,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沐慈妖孽一样漂亮的脸蛋,含笑小声表白自己的决心:“我懂了,所以……我会努力能一直一直过来看你的。”抓着沐慈的手,在他掌心里写了“安庆”两字。

    沐慈经常散步的,认识安庆,简直无奈极了——这暗搓搓行事的风格,难道是沐家传统。

    沐慈没等朝阳写完,握紧了自己的掌心,道:“姐姐,没有必要。外面这些禁卫,属于皇帝的私人武装,他们只能有‘忠于皇帝’这一种立场。他们不属于你我,我们就无权要求他们的忠诚。否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朝阳:“……”这种想帮一点忙,可是都被拒绝,使不上力的感觉,很糟糕。

    最糟糕是……她找不到话来反驳。

    沐慈笑看朝阳,似长者一般包容:“当然,我们也没必要改变他们忠诚于皇帝的立场,因为我从没有任何损害皇帝利益的想法。基于我对你的信任,安庆可以获得我的信任。”

    朝阳:“……”

    她怎么觉得面前这个小小娇嫩的少年,身上好像有一点比她父王还要像个长辈的气息?感觉像包容她的犯二。

    “好了,小顺……”沐慈召唤他的内侍,“去问问哪个叫安庆,请他进我的房间来。”

    和顺过去请人,安庆听见长乐王召唤,觉得有点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结果……但还是在意料之外。

    他首先意外,是因为长乐王是从不允许任何人进他的房间的,忽然叫他进去,这种表示信任的态度让他意外。但一想到他的旧主朝阳在里面,又觉得意料之中。

    刚才朝阳进来,他就担心朝阳会“卖”了他,果然……

    但……这种事不应该是暗搓搓进行,私下里表个忠心,甘为驱策啊……之类这样子的吗?

    居然不怕被人发现,光明正大叫他进去……

    真是意外又意外。

    沐慈智商高啊,已经认全了每个在合欢殿外巡视的禁卫,对这个长官更是熟知的。当然,他并没有兴趣打听这些人的名字,也没有套近乎的行为。现在他才知道这个面容平凡,带点痞气的禁卫长官叫安庆。

    到这地步,朝阳只能光明正大解释:“他叫安庆,字贺之,是我年少时的旧属,我了解他,为人很好,值得信任。”

    安庆郑重行礼。

    沐慈对安庆点头:“你好,请不要担心,我知道你是皇帝的下属,我要差遣你会先经过皇帝同意,不会私下吩咐你做任何事情。只是朝阳姐姐说你很不错,她信任你,我也会信任你。”

    安庆:“……”对这个直白到让人无语的长乐王,还真是无语啊,好半天他才干巴巴一句,“卑职……谢过殿下信任。”

    “嗯,你出去当值吧。”沐慈并不多说什么,打发了人出去。

    安庆恭敬退下……虽有些意外长乐王殿下这种坦荡的行事,可说实话他是松口气的。他原本是朝阳郡主旧属,被定王安排到御林军,多年来定王从没找过他做什么……真正的权术高手不会太短视,并不会真需要暗线做什么,只需要略带一点倾向就好了。

    这就如同一个□□,若被发现就会完蛋!譬如他刚刚就很担心,担心朝阳携旧恩要求他转换立场,忠于长乐王什么的。

    开玩笑好么?郡主大大你知道有多少暗线在监视长乐王一举一动么?

    他答应不行,不答应也不行哒,十分为难啊。

    只没料到,长乐王倒光明正大,把一场麻烦消弭无形,还直接表明不会动摇他对皇帝的忠诚,却会信任他。

    安庆瞬间涌上一种——想要拜倒在长乐王布鞋下的冲动,相比定王,这一位,简直就是玩弄权术的终极高手高高手啊,还t坦然光明,不讨厌还很高兴,简直让人无法用语言描述自己的敬仰之情。

    朝阳却是再次惊叹!这少年到底是怎样长大的?在冷宫那种环境,被欺负了还成长为今天这种行事磊落,心无尘垢的样子的?

    她觉得今天碎了一地的三观需要赶快回去重新补起来,朝阳趁天授帝还没过来,就从重华宫离开——因为心中对天授帝有怨,她并不想看到自己那个皇伯父。

    沐慈站在卧室的窗口,看到朝阳回过头来,对他璀璨一笑,眼睛里的悲伤化成了浓浓的情感,沉淀进了内心里。

    姐姐,

    还有弟弟。

    姐姐来看望弟弟,许多事本来就很简单,何必弄得那么复杂?

    ……

    ……

    定王称病没上朝,直接甩脸给天授帝看,天授帝气得呀,有招了牟渔来一通发脾气,在听见牟渔说:“事都办好了,定王嫡长孙必会入宫。”之后,脸上才放了点晴。招人来问九郎如何了。

    负责暗中保护……当然是保护!的夜行卫就把一大早合欢殿发生的事说了,也是十分佩服的语气。

    天授帝都无语了,他确认般问:“九郎真这么说的?”

    那夜行卫道:“殿下说御林军是忠于陛下您的,他无权,也没必要改变御林军的忠诚,只是叫了安庆进房间,表示自己因为信任郡主,就信任安庆,但不会越过您,私下吩咐安庆做任何事情。”

    天授帝咀嚼了几遍小九郎的话,怔怔地想了一会儿心事,一下子微笑,一下子摇头,又忽然哈哈大笑,眼角却诡异浮现了两点可疑的水光……

    在一旁伺候,却避嫌没上前听的李康,看天授帝的模样,心道:又犯病了?

    天授帝没犯病,他对李康招手,嘴角的弧度满满释放着“我很得意,我很自豪”的讯息,让夜行卫复述了一遍,询问:“朴人,九郎行事,你如何看?”

    饶是李康,也没见过这种从不按牌理出牌,却每每都让人高山仰止的神人,斟酌一下道:“非大忠,即是大奸;非大善,即是大恶。”

    这种人若真的忠善,那就是所有人的福气,若本性奸恶,就说明藏得比旁人更深,看起来挺正直叫人卸下心防,于是杀伤力更加巨大。

    天授帝问:“你觉得九郎是哪种?”

    李康想说是前者,也希望长乐王是前者,可他没办法打包票么,于是说:“愚臣不敢妄加揣测。”

    天授帝拍腿大笑,把胸中所有的郁气都纾解出来,觉得浑身舒泰。

    “朴人,你知道吗?朕这辈子有幸,在几十年前见过一个这样‘以至公无私之心,行正大光明之事’的人,只是可惜,当初……不肯相信他。谁知我如此幸运,又见到一个……”天授帝笑得十分自豪欣慰,“我想相信他。”

    “臣也想相信。”李康从善如流,表明敬仰之情。

    天授帝看一眼李康,眼底的光明暗不定:“朴人,你……觉得有转世这种事吗?”沐慈横看竖看,根本不像个十六岁,在冷宫长大的少年,更像个阅历丰富,智深如海的妖孽。

    可若是沐春转世,他大哥当年那叫一个温柔若春风,可没九郎这犀利到爆的一条毒舌。

    李康没办法说什么,皇帝一言一行都是表率,不能被神鬼怪谈误导的。

    天授帝也不要回答,道:“我相信他,且不管是不是转世,善恶忠奸,他这么聪明,只要一直行的是至公无私,正大光明之事,就是所有人的福气了。走,去重华宫。”

    李康咀嚼天授帝的那几句话,觉得还挺有哲理么。

    作者有话要说:  沐慈这个人……真的真的,少见。

    这只是存在童话故事里的完美型。真的,不要用本文男主的各种设定,去要求自己的男盆友女盆友闺蜜基友啥的。因为现实不会存在。

    故事的魅力就在于此,塑造一个完美的梦幻,沉浸其中。

    520第60章 学堂有八卦(番外)乐文网

    作者有话要说:  因有读者提出中肯意见,说王梓光视角影响阅读。但是……这是一个对本文架空的历史构架、风俗的一种交代,其中出现的人物,发生的事情,对剧情也有一部分推动。

    定王府,是贯串整个故事始终的一个重要的一环,他作为整个大幸皇帝之下,最有权势的王府,不可能忽略掉他的影响。

    说一千道一万,插入这个视角,的确影响主视角的阅读体验,可以缩减但又没有我想表达的效果。为了补偿,所有以王梓光为视角的章节,不计入日更。

    早膳完,王梓光直接去王府前院东厢的闻知院上学。

    闻知院以前是贤世子等人读书的小院子,现在王府第三代一个接一个生下来,数量又多,年纪相差又不大,定王索性把闻知院扩建了,开辟成一个真正的大书院,而且把整片区域半独立出来,成为单独的小院,开一扇门直接与外界连通。

    书院前半部分是主楼,用来上课,主楼后有一个小竹林,竹林里是几个独立的微小院落,是闻知院的先生们的住所。王府请的先生都是有来头的人物,他们虽在外头有自己的家,王府也会分给每人一处小宅,做日常休息之用。

    先生们多数下课就回家,直接从东门出去,因为整片区域从王府半独立,先生并不需要经过王府大门报备,出入比较自由。

    也有如苏砚这样无家可归的。

    他在三千里流放中家人挨不住苦病,纷纷离散,只活下来一个小儿子苏岷。两年前苏砚平反回到了天京,做了王府西席,因没有钱财购置宅院,又心灰意懒不愿入仕,没有御赐的官员福利宅子住,索性就住在了闻知院里。

    他的小儿苏岷今年十九,要考后年的科举试。闻知院是个适合读书的好地方,在主院北角,王爷专门修了一个三层书楼,命名博采楼,里面放了整个王府几十年来搜集到的所有书籍。

    苏岷如鱼儿入了水,每天除了去国子监上课,其余时间都泡在博采楼,几乎要在楼里打地铺。

    ……

    只要不是病得爬不起来,王府五岁以上十四岁以下的第三代都必须到闻知院上课,一起上课的还有几个亲戚家的小孩。所有迟到、旷课、不交作业,不尊敬老师的小孩会被家长揍,家长不揍,那定王就会揍家长。所以……王梓光的表兄表弟,亲戚家熊孩子到得很齐。

    主楼第一层就是一个很大的读书厅,名为求真厅,窗户开得很大,现在都撑开了,光线十分明亮。里面摆了五横六竖,共三十张长形书桌。另一边用纱帘隔开,是女孩子上课的地方,男孩子不能进入的。

    大幸朝男女大防没那么变态,女孩子也能一起上课。

    王梓光注意到,每张桌下摆着一个小的矮墩,还是上大下小的锥形,并没有舒服的椅子。

    据四表哥沐若杉所说,曾有某个舅舅抗议凳子不好坐,不舒服,被定王弄了个底下尖得能戳死人的那种正宗圆锥形凳子给他坐,从此后……再没人抗议这种至少下头还有点面积,能放得住不倒掉的矮墩不好坐了。

    定王言:来读书又不是来享福,犯不着用靠背的椅子,这种锥凳,就是要求坐上头的人下盘稳当,坐如钟。

    认认真真给老子上课!

    王梓光:“……”

    这绝壁是为了防止犯困啊。一瞌睡→坐不稳→摔一跤→被老师发现→被揍……敢打瞌睡才出鬼了。

    王府三代熊孩子,亲戚家熊孩子们都坐在锥凳上面,按身高排座位,从矮到高一溜往后。年纪小个子小的坐前面,年纪大个子高的坐后面,不管辈分和嫡庶,也不论成绩好歹。

    王梓光新来,论年龄在第二排。六个位置坐了四个人,沐若枆和十郎沐若枫,十二郎沐若榛,还有个世子妃杨家的一个小侄子都往旁边移了一个位置,空出二排1座让给了王梓光。

    1座是光线和风景最好的位置。

    6 座也靠窗,但面向王府后院的登临楼,定王最爱跑上登临楼偷看孙辈们读书,定王那可是个带兵的,箭术极好,视力嘛……

    所以,6座是做小动作最容易被发现的位置……就好比教室靠近走廊的位置,你们懂的。

    王梓光道谢,坐下时往后面扫一眼,表兄们果然都在,加上亲戚家孩子有二十多个人,因为先生还没来,有人拿出书在看,也有人交头接耳,嘻嘻哈哈,还有一个趴桌打瞌睡。

    王梓光乍一眼觉得一股熟悉之感扑面而来——这情景和他原先读书的班级好像哦,忽然才反应过来,多看了那个补眠的家伙好几眼……

    打瞌睡真没啥。

    锥凳+瞌睡=神功,妥妥的,不打折。

    最坐不住的就是四表哥沐若杉,他是庶出三舅沐希则的嫡长子,母亲钱氏是王妃的娘家侄女,因为是亲上加亲,所以钱氏在府里性子很活泼。

    沐若杉就是个孙猴儿托生,因为兄弟们怜惜他三天两头被定王修理完又被亲爹修理,双打之下还能活到十四岁简直不容易,所以让他坐在第五排1座,别被看见了。他屁股上像有钉,抓耳挠腮个不停,往前面座位的兄弟背上扑,被甩开了,又去扑,再被甩。

    二表哥沐如柏就坐在沐若杉身边的2座,正在看书。时不时用手里的书轻轻抽沐如杉的肩背一下,但也没让他老实多久。

    大表哥沐如松的年龄超过了,所以他并不在闻知院读书。

    趁先生没来,沐若杉又被旁边的人嫌弃得要死,没人和他玩,于是猫着腰往前溜,一屁股挤到王梓光的小矮墩上。可怜的小矮墩本来就只能承受大半个屁股,还是不稳当的,现在被他一挤,险些没把王梓光挤到地上去。

    沐若枆小大人似的,板着脸:“四哥的座位不在这里,请不要来打扰表弟。”

    沐若杉才不怕他,事实上他谁都不怕,他白了沐若枆一眼说:“毛毛,我才发现你板着脸的时候,跟大哥真像,你们才是亲的吧。”

    沐若枆也不生气,继续板着小脸:“我与四哥,和这里所有兄弟都是亲的。四哥怎么能如此说?倒显得兄弟生分了。”

    “真是受不了你,我道歉,我随口说说的行了吧?”沐若杉不耐烦摆摆手。他的母亲钱氏与钱王妃是姑侄,性子活泼交游广阔,在王府里消息是最灵通的一个,所以他随口说出了最新的消息,“好不容易大哥要入宫去给长乐王当伴读,我还以为能松快点,谁知道却显出你来了。毛毛,你饶了哥哥我吧。”

    沐若枆嘟着小嘴。

    王梓光听见长乐王,心里留意了,问:“大表哥都十六了,怎么还去做伴读?”

    沐若枆也竖起耳朵。

    “你不知道吧?”沐若杉左右看看,显摆他知道得多,特别得意地说,“长乐王就是宫里的九皇子,16岁才从冷宫出来,没读过书,写一手……”他用手在桌上挠挠,“写得一手烂‘狗爬’,皇祖父手把手教都没多大用,只好给他选几个年岁相仿,字写得好读书认真的子弟,进宫陪他。皇子么,个个都有伴读的,这没啥,但因为长乐王年纪大了,大臣家哪个肯把自家十五六岁准备科举谋前程的优秀子弟送进宫呢?只好在宗室里找,反正宗室子弟都靠恩萌,谁个科举?不是我自夸,咱家大哥是所有宗室十五六岁子弟里,顶顶优秀的人了,文武全才,所以第一个被皇祖父点名,准备要入宫了。”这些消息是他昨晚抓蝈蝈,不小心在墙根下偷偷听到有人议论的。他还以为这消息连下人都知道了……少年人正是爱显摆的年纪,根本不懂得有些消息来历诡异,更是不能随口乱说的。

    大家听得入神,纷纷议论说:“不可能吧,一个皇子怎么可能写不好字……”

    王梓光好奇心起,正想打听更多。

    沐若柏在末座,很斯文地慢悠悠说:“阿杉,祖父也该给你找几个伴读,看你写得一手‘狗爬’。”眼角却饱含笑意与宠爱。

    大家哄笑。

    沐若杉十分没面子,瞪一眼二哥,可他拿二哥没半点办法。

    王梓光安慰道:“没事儿,四表哥,多练练就好了。”

    “阿杉,听见没?”沐若柏说。

    沐若杉做个鬼脸,问题是他根本不喜欢练:“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沐若杉一把箍着王梓光的可怜小脖子,比了比,转移话题感叹道,“姑姑不肯给你吃饭怎地?看你瘦地,和十四弟差不多。”

    第一排被躺枪的那个,是刚刚满5岁,上学没几天的十四郎沐若椿。他转过头,对四哥的痞赖很无奈,又扫一眼表哥王梓光,的确瘦小,和他的身板差不多,表哥都七岁了。

    沐若椿很有点小骄傲地挺挺小胸脯。

    王梓光无奈,一指头捅在沐若杉的胳肢窝里,还挠了挠。沐若杉受不住,闷着声笑躲开了,然后一脸小受伤,无辜看向王梓光。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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