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魂 作者:陌上彤

    第10节

    果然如同小鬼所说,炙禽都去收保护费了,独留一个喝的晕三到四的老大躺在一个石窟中,站在入口处都能闻到一股刺鼻的酒气。

    只是这石窟……

    换句话来说,这整个石窟简直就是用寒鬼的身体糊成的。要知道炙禽是火属性的,不可能让自己睡在一个大冰箱里。

    我转头看了看焰珂,焰珂也被冻的够呛,一个劲儿的对着手哈气,“亲爱的,你说炙族的首领是不是疯了啊,他这是想把自己冻死吗?”

    我无法回答焰珂的问题,我也很费解。

    石窟很深,远远望去像是一个无底洞。我掐指算了算,虽然很微弱,但是文曲星的魂魄确实就藏在石窟中,并且已经虚弱到了将要魂飞魄散的地步。

    只是,这人抓寒鬼来又有什么用呢?

    寒鬼顶多可以冰冻个尸体,可文曲星的肉身已经被暴力女搞到了镇邪所的冰柜里藏着了。

    由于焰珂五行属火,这样的环境对他不利,故而我准备一个人进去打探。

    我回头冲焰珂道:“焰珂,你在这里等着我!”

    “不行!我也想跟你一起去,娄炙这家伙一向心狠手辣,我不能让你自己进去!”

    “焰珂,听话……”

    “我有金刚罩护体,可以保护你!”

    我一个头两个大,瞪着他道:“那也不行,万一给你冻感冒了怎么办?”

    我看到焰珂的眼皮子一跳,一把拨开我率先走了进去,我想拉住他,又怕把炙族首领将娄炙惊醒,只得紧紧地跟了上去。

    不得不说这些小小的寒鬼死得那叫一个惨,跟符咒似得贴满了整个石窟,好好的石窟搞得跟乱葬岗似得,看的焰珂频频摇头。

    我捏了个决隐去了我跟焰珂的气息,走近了些,才看到娄炙竟是趴在了一个寒鬼做成的冰棺之中,而冰棺中躺着的男人却是叫我大跌眼镜。

    虽然男人的脸呈现出铁青色,但是从他的衣着上来看,这少说也得是好几百年前的古代人物了。

    只是……

    只是这男人还穿着一身火红的吉服,像是从古代婚礼现场给抓来的。

    不得不说,这么喜庆的衣服配上这周围的一群尸体都一种抽象画的即视感。

    我伸出手探了探男人的心口。

    果然,文曲星的魂魄就藏在男人的身体里,只是这个身体死的实在是太久了,并且男人显然是喝过孟婆汤了。所以想要男人复活,还需要一个东西,那就是魔族的赤果。

    只是那赤果五百年才结一个,眼下少说还要再等个百十年。只是看这魂魄的光景,恐怕是等不到那时候了。

    焰珂突然凑了过来,小声道:“亲爱的,我给你透露一个八卦哦。”

    我不明所以,索性支起了耳朵去听。焰珂指了指棺中的男人,道:“我听说娄炙以前是个断袖,还是跟一个凡人。这么看来,应该就是这个男人了,不过那都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我晕了晕。

    哦,敢情儿这还是一出催人泪下的三生三世情感大戏?

    正当我感叹不已的时候,焰珂又幽幽道道:“不过似乎男人知道他是魔族之后就不要他了,你说……这男人会不会就是娄炙杀的?”

    我觉得自己的毛孔都要竖了起来。

    我看着那尸体,又看着娄炙死死看守的样子寻思了一会儿,给出了否定:“应该不是啊,要是杀了他,干嘛还将他的尸体保留到现在?你说是不是?”

    焰珂点了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

    我才懒得管这种年代大戏,我只想拿走文曲星的魂魄放到该放到的身体里回去交差,赶快了结这件事,不然紫菱又该唠叨了。

    再说了……本来这种逆天的行为本来就是不对的,死了就是死了。就算娄炙得到的赤果,那喝过了孟婆汤的男人,也断然不会再记得前尘往事。

    既然如此,又何必纠结一副躯壳?

    我叹了口气,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尸体的额前画了一道符咒,双手在胸前结印,想要破除娄炙设下的封印,只是娄炙下的这个封印着实厉害。

    我向尸体注入了一道仙气,可下一瞬尸体额前的符咒就凭空消失了。突然,尸体的心口睁开了一只眼睛,血红一片。

    糟了!

    娄炙猛地睁开了眼睛,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找死!”

    我周身一震反手去拨,娄炙深吸了一口气张口就要吐火,焰珂却是一把推开了我,硬生生的迎了上去。

    “焰珂!”

    焰珂的身上爆出万千咒纹,金光加身。娄炙喷出的烈焰不无例外被金刚罩反弹回去,烧的整个石窟劈啪作响,周围的温度不断地攀升,像是下一秒整座山就要炸裂一样。

    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真不敢想象方才娄炙这一击若是打中了我,我会便变成什么样。

    “走!”

    焰珂意识到这里即将要崩塌,一把拎起了我的身体就往外撤。娄炙被自己喷出的烈焰击退数米,在飞离的瞬间,我一把捞起了男人的身体。

    只听“叮”地一声,尸体上似乎掉下来的一个东西,我定睛一看却是一块玉佩,成色颇为上乘。

    只是我来不及去捡,整个人就被焰珂带向了半空。

    可令我大跌眼镜的是,娄炙竟然猛地扑向了那块玉佩。而因为这一扑,他错过了最佳的时机,整个石窟“轰!”地一声坍塌下来。巨石从身体滚落,直接砸进了血海之中,牵起了千层浪。血海中的一片燃起了熊熊烈火,惊醒了血海中的万千厉鬼,无数双手破出血海发出阵阵哀嚎,在整个冥渊不断地回荡。

    正在此时,坍塌的山体突然被层层烈焰包裹,烈焰形成了巨大的漩涡,不断地冲向半空。我甚至可以感受到娄炙这一刻的愤怒。

    焰珂将我护在了身后,“亲爱的,这里交给我就好,你先找个地方躲躲!”

    干!这一片汪洋的让老子往哪里躲!

    “嘭!”地一声巨响,无数的巨石在一瞬间爆裂,娄炙俨然已经显出真身,扑动着的双翼牵起一股狂风,直直的向着我们攻了过来。

    一声惊雷炸响,焰珂祭出了天方画戟就迎了上去,一时间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巨型的火团纷纷砸向血海,厉鬼无力承受焰珂身带仙气的攻击,化为一道道血雾不断向上升腾。

    妈的!红豆汤开锅了!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扛起了怀里的尸体就准备跑路。娄炙却突然撞向了焰珂,险些将焰珂撞进血海之中。

    一个俯冲,娄炙朝着我冲了过来。千钧一刻之际,我祭出了浑天扇就这么抵在了尸体的勃颈处。

    不得不说,这一招实在太有用,娄炙像是被掐住了死穴,生生的停了下来,他赤红的眼睛充满了杀意,却又不得不变回人类模样。

    焰珂突然冲了过来挡在了我的面前,我示意焰珂自己没事,转眼看向了娄炙,心中颇为不解。

    我开口道:“娄炙,这个人已经饮下了孟婆汤,前尘尽忘,你这又是何必?”

    娄炙像是被我的话深深地刺伤了,可是他的手却将玉佩紧紧的攥住,我甚至可以看见他手背上的暴出的青筋。

    他看着我不说话,不过我想他是很清楚这一点的。

    我看了看怀里的男人,又道:“反正他也不记得了,那么这魂魄在哪一具躯体中安身,于你来说难道不是一样?”

    “不一样!”

    娄炙突然吼道:“不一样!他欠我的,这是他欠我的!”

    我低声笑了笑:“欠与不欠,早在他过奈何桥的那一瞬间就两清了吧。”

    “落川,你把他还给我,我用东西跟你换!”

    我疑惑的看着娄炙,可娄炙却摆出了一副我一定会对那东西感兴趣的样子。

    我觉得这种表情实在是有意思,显然我并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哦?那你说来听听,到底是个什么宝贝?”

    焰珂也是一副好奇的模样,等着娄炙的下文。指尖娄炙在胸前结了个印,虚空被破开了一道口子,一个锦盒从里面飞出,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娄炙的手中。

    他看着我,道:“我知道重冥对你下了缚仙咒,这里面是咒金印,能解缚仙咒。”

    有那么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焰珂突然抓住了我的双肩,一脸的诧异:“你……你被下了缚仙咒?”焰珂说着就要来探我的三魂六魄,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咬着唇不出声。

    “重冥那个混蛋!竟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我就说你怎么不肯跟我走,原来竟然是这样!”

    娄炙突然就笑了,“我就说你一定感兴趣。”

    其实……其实缚仙咒什么的,若是我咬咬牙强行去除也是可以的,大不了伤到自己的三魂六魄,可是同样的,我的魂魄伤几分,作为禁术的献祭者,重冥与我一同绑住的魂魄也会受到相应的伤害。

    不过对重冥来说,这种的伤害过个一百多年也就养过来了。而我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亦或者只是一个留在重冥身边的借口。

    而若是没有了定仙咒,我就失去了留在重冥身边的那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如果我再留下,那别人就一定会……

    重冥也就会知道我其实对他……对他……

    可我不想让重冥知道,不想让所有人知道。

    事实证明我很成功,除了我自己,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我对重冥的感情。

    眼看着我给自己的期限都要到了,我还是没能得到重冥的喜欢。

    苍天见怜,眼下消失了多年的咒金印近在眼前,我给自己三百年的期限也即将到期,这无疑是最好的。

    只要往心口处这么一卡,我就再也不用留在重冥的身边了。

    可是比那些伤痛更让我难以割舍的,又是什么呢?

    第50章

    不等我多做感慨,肩上就是一轻。

    焰珂突然将我肩上的尸体抱了过去,喊道:“换!”

    我抬起头看着焰珂宽大的脊背,一时间感慨万千。仿佛他夺走的不仅仅是一个尸体,而是我这么多万年最后的筹码。

    “等等!”

    在我的脑袋还处在一片混沌中的时候,我的身体却已经做出了反应。

    焰珂回头看了看我,满眼的不可置信:“亲爱的,你傻啦?难道一个尸体还比不上咒金印?”

    我的喉头越发的苦涩,咬着牙道:“那魂魄……是文曲星转世,我必须要带回去!”

    “文……文曲星?”

    焰珂显然没有料到那魂魄竟然会是文曲星转世,他纠结的挠了挠自己的精巧的下巴,恍然大悟道:“啊,说起来还有三个月就要高考了呢!”

    我没空跟焰珂多做解释,上前一步死死地盯住娄炙:“我不……”

    “我决定了,咒金印跟文曲星的魂魄,我都要!”

    我的回答尚未出口,焰珂却替我回答了。娄炙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很难看,他就这么看着我,目光像是一条毒蛇,沾着毒液的目光让我浑身颤栗。

    娄炙突然就笑了,只是他的笑里却带着些许嘲讽……与其说实在嘲讽我,不如说是自嘲更为妥当,“落川……原来你与我,都不过如此而已。”

    我看着娄炙这一刻的神情,紧握的双手都在微微的发抖。娄炙不可能知道三万年前的事情,但他的神情却告诉了我,这个人一定知道了我对重冥的感情,我唯独不能与人分享的秘密。

    我不能……让他告诉任何人。

    “少废话!”

    我大吼一声,浑天扇在一瞬间爆出冲天魔气,夹杂着脚下万千厉鬼的哀嚎。我一个闪身就冲到了娄炙的身后,娄炙显然没有料到我会有此等速度。我抓起了他的双臂反手一拧,只一下就断了他一臂。

    娄炙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我不再给他喘息了机会。自浑天扇击出的魔气像是一条巨龙将他吞入口中,娄炙终于发出了一声惨叫,紫色的魔气中下起了一阵血雨,飘落至深不见底的血海之中。血海中饿了数万年的厉鬼喝的酣畅,激起的千层巨浪似要将我们鲸吞入腹。

    我转身看向了焰珂,焰珂眼里的惊恐是那样的明显。

    焰珂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白着脸道:“亲……亲爱的,我,我觉得娄炙罪不至此啊。”

    的确,他罪不至此,是我想要杀人灭口。

    焰珂看了看已经奄奄一息的娄炙,却是出手救下了他。娄炙已经浑身是血,焰珂一把将他手里的咒金印揣进了兜里,拍了拍他的脸:“喂!死了没啊?”

    娄炙突然咳出了一口血,一阵狂风突然从西边卷了过来,那是数百只的炙禽!

    “哇靠!”

    焰珂一下子跳了起来,扔了娄炙拉着我的手臂就要跑路,很显然已经为时已晚。上百只的炙禽将我们团团围住,这显然会是一场恶战。

    “主人!”

    为首的一直炙禽一个俯冲,一口叼住了住了险些坠进血海的娄炙,那是一之雌性炙禽。

    女人瞪大了眼睛看向了焰珂,“竟然是魔界少主……”

    焰珂邪气一笑:“正是小爷我!”

    这只炙禽像是很明白就算开打他们也难以取胜的事实,她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娄炙,继而望着我道:“其实……那个男人已经转世两回了,主人也只不过是想知道那人是怎么死的罢了,仙君何苦下如此毒手?”

    我被女人怨气冲天的样子搞得很不好做人,焰珂这下子也不吱声了。

    好吧,我承认刚才那种处理手法着实有些欠妥,便道:“成,看在咒金印的面子上。本仙君就大发慈悲帮你们探一探那人当初是怎么死的!”我指了指娄炙手里的玉佩,“那是那个人的遗物吧?或许里面存了那人生前一些气泽,拿过来我瞧瞧!”

    女人犹豫了一瞬,还是将玉佩扔给了我,我朝着半空中的玉佩推了一掌,玉佩不断地在空中震动,一道银光乍现。

    我本以为会出现什么你侬我侬的画面,可眼前的画面实在是有限制级。入眼的是娄炙正在跟一个小书生上演着人魔交融。

    不过说实在的,这小书生的叫声可真是极品,不去某岛国拍片简直是太可惜了。

    娄炙果然被气得又咳出了一口老血,我看着纷纷捂住眼睛的炙禽,尴尬的咳了一声,“那什么,咱们换个频道啊,这,这有点少儿不宜。”

    焰珂突然突然摆了摆手:“别,别换啊,我满18啦!”

    “……”

    我只得快进了一些,享受完的书生躺在娄炙的怀里,娄炙突然像是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块玉佩,继而吻了吻书生依旧满是汗水的额:“阿生,这是我们家祖传的玉佩,算是你我二人的定情之物,你可喜欢?”

    书生却是摇了摇头:“使不得使不得,我受不起此等宝贝!”

    “你是我心爱之人,为何受不起?”娄炙眼里的宠溺是那样的明显,他硬是将玉佩塞进了书生的手里,“我说你受得起,就是受得起!不过先说好,你既收下了我的东西,就要生生世世做我的人!”

    书生红了眼眶,傻气地点了点头,重重地:“恩,生生世世,都要做你的人!”

    场景再换,这次出现的是一座小木屋,屋前有一座小竹桥。微风瑟瑟,吹动这周围的竹叶纷纷而落,恍如梦境。

    娄炙与那位眉清目秀的书生相对而立,书生一脸煞白,显然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娄炙扯了扯嘴角:“自从你知道我是魔族之之人便不再见我……阿生,你当真要成亲?”

    书生不说话,只是梗了梗脖子点了点头,娄炙一拳打在了书案上,“好,很好,那你把我送你的玉佩还来?”

    书生低下了头,语气却很是强硬“那种东西,我……我早就扔了!”

    “你扔了?你扔了!”

    娄炙一把就抓住了书生发抖的身体,那是发狂一样的小声:“好!很好!张家小姐是吧?咱们走着瞧!”

    娄炙撂下了一句狠话便消失在了原地,手足无措的书生就这么站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慢慢的弯下了腰,将整张脸埋进了他的臂弯里。书生羸弱的身子一颤一颤的,却又隐忍着没有哭出声。

    书生过了好久才慢慢的站起身子,却是一个不稳趴在了他跟娄炙曾一度巫山云雨的那张床上,他慢慢的将手伸向了枕头下面,被他抓在掌心的正是那块玉佩。

    我心里颇为不解,想要继续看下去,那书生却是突然吐了一口血,碰巧吐在了玉佩上。书生像是心疼坏了,执起雪白的袖子急忙开始擦拭着,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娄炙……对不起……对不起……”

    以我来看,这书生八成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从面相上来看怕是命不久矣。

    “他……他病了……阿生……阿生病了……”

    这在这时,女人怀里的娄炙突然伸出血淋淋的手,朝着虚空中一遍遍唤着他名字的书生抓了过去,他的语气里满是诧异,像是从不知道那书生得了重病。

    我看着虚空中书生的样子,又看了看宁愿毫无颜面地爬着也想要靠书生近一些的娄炙,心里涌起一抹酸楚。

    我有些后悔了,或许我不该管这个破事。

    再次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别的,正是方才救下娄炙的女人。我回头看了一眼跌坐在一旁的那个女人,女人却是白了一张脸、这一刻,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女人似乎隐瞒了什么,却快要被揭穿了。

    果然,现境中,女人将一个喜帖扔在了书生的怀里,趾高气昂道:“主人要成亲了,十日之后!主人说了,念在旧情的份上,会赏你一杯喜酒吃!”然而女人越说越难听,“哼,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城里的小倌哪个不比你讨喜,你真当主人有多稀罕你?贱人!”

    女人抛下一句话就走了,书生慢慢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喜帖将它打开,他的目光不断的流离着,眼泪却是大颗大颗的滚落,打湿了手里的喜帖。

    他一边哭,却有一边笑,像是痴傻了一样,道:“真是个好日子……是个好日子呢……”

    哭够了之后,书生便开始收拾东西,他雇了一辆马车将自己屋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拉走了。车夫带着书生还有一马车的字画在一家店门们停下,可以看得出那是做绣缎生意的店。

    书生进了店,店内的伙计赶忙迎了上来,书生轻轻地咳了咳,道:“我用马车上所有的东西换这家店里最好料子,只要一件独一无二的吉服,五日之内。”

    伙计看了看马车里的东西,拿出了其中的一幅字画左看右看,喜的嘴巴都快合不上了。

    书生就这么像是失了魂一样买了一壶酒,然后一步步的回到了竹林小屋,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些破旧的柜子还有那张床。

    有些傻气的书生就这么不吃不喝的坐在门槛处像是在等着谁。

    很可惜,他没有等来娄炙。

    正当我准备再一次快进的时候,一声鸣叫从远处传来,书生突然站起了身,像是疯了一样往西边跑。书生跑的很快,不算长的一段路却是摔了好多次。可是他眼里的欣喜是那样的明显……我看着看着,突然就想起了那一日,就是我听说重冥杀了那一头魔物之后,领了命往下界奔的那一日,想必那一日开溜的我也是这样的,慌不择路的,却又满怀希望的,情不自禁的。

    原来,竟是这么蠢的样子么……

    幸好没有人看见!

    书生跑出了竹林之后,就开始上山。一只炙禽挡住了书生的去路,语气刁钻:“哟,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

    书生像是很怕这些炙禽,往后退了退,喘着粗气道:“我……我想见娄炙一面,劳烦……”

    “主子也是你想见就见的?还不快滚!”

    书生红着眼睛,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道:“求求你了……你就让我见他一面吧,求求你了!”

    “放他上山!”

    这在双方僵持的时候,一位雌性炙禽从山上飞了下来,书生恐是没见过炙禽的真身,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正是那个女人。

    书生一听说娄炙答应要见他,推开那只炙禽就往山上跑,女人却是飞起身一下子叼起了书生,直接带他上了山。书生到了山顶,一脸煞白却还不忘鞠躬道谢。女人却是笑的邪气的狠,指了指眼前那一处宫殿,“喏,主子就在里面,你快去啊。”

    “多,多谢姑娘!”

    书生拿出了娄炙曾经送他的玉佩看了又看,哈了几口气之后小心翼翼的搓着。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半空中的画面,宫殿里空空荡荡的,我还什么都没看见,就听到内殿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声音。

    “啊……啊……娄炙……娄炙……”

    “再……再深一点……”

    我的脸都快要僵了,身边的焰珂更是一副吃了屎一样的表情。

    书生就瞪直了眼睛,慢慢的靠近着。床底间,娄炙正压着一位俊秀的少年狠狠的交合着,那少年一声一声叫着娄炙的名字,娄炙紧紧的将他搂在怀里,不断的吻着他的唇。

    书生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猛地捂住了嘴巴就开始没命的往外跑。

    当书生离开过后,女人这才慢慢从一个柱子后面走了出来,打了个响指,身后的两个人在一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竟……竟是幻境么?!

    这时,一个雄性炙禽也慢慢的走了出来,一脸的纠结:“姐姐,这样真的好么?”

    女人只是瞪了他一眼,“主人竟然为了小小的书生毁了与魔将之女的婚事,我只是给他提个醒,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斤两而已!”

    “主人!”

    那个雄性炙禽行了一礼,只见穿着一身亵服娄炙正从远处走过来,摇摇晃晃的,看样子喝了不少。

    娄炙望了望外殿,幽幽问道:“方才殿外可有什么人?”

    女人却是笑笑,“主人喝多了,这里不曾有人来过。”

    娄炙望了望殿外,垂了垂眸:“可……可我似乎看见阿生了,我都说了明日要成亲,他为何还不来骂我……”

    娄炙自言自语就进了殿,却是一个不稳趴在了地上。雄性炙禽像是看不下去了,拉了拉女人的衣袖:“阿朱姐,要不咱们把那书生找回来吧。”

    女人似乎有些动容,可还是咬咬牙道:“再等等,等到了后日一早,主人见他没来,估计就会死心了,说不定就答应成亲了,再等等……”

    “那,那主人要是还不愿意呢?”

    “那……那就再把那书生找来也不迟,反正他得娘死得早,只有那一处地方安身。”

    画面再转,书生就这么连滚带爬的下了山,一路上不断地咳血,我真怕他哪一下摔倒了就再也起不来了。

    等书生醒过来回到破旧的住处之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时分。而书生的小屋前此时却站着一个人来回的踱步,那正是绸庄的伙计。

    “哎呦,公子,您可来了,我等您许久了。”

    伙计说着便将东西放在了书生的手机,书生取出了吉服看了看,绸庄的伙计笑道:“公子可还满意?”

    书生只是一下一下的摸着那一身火红的吉服,笑的格外苦涩,“好看是好看,却是用不到了,有劳了。”

    小伙计走后,书生就开始呕血,直到一位背着药箱的郎中破门而入,这才发现了已经倒地不起的他。

    这一次,书生直到夜深时才转醒,坐在床边的郎中替他把了脉,叹气道:“我早就说过,公子这身体,动不得气……”

    “他已经拜过堂了……”

    书生充耳不闻,只是握着玉佩喃喃自语,郎中看了他一眼,“公子您没事吧,我记得您没有找人说媒啊?”

    “他拜过堂了……他骗我,他说只喜欢我的……”

    书生依旧喃喃自语,郎中看着痴情的书生突然笑了笑:眉飞色舞道:“对了公子,我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要告诉公子!”

    书生慢慢的回过了眸子,俨然一副将死之相。

    郎中接着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前段日子去行医,碰巧遇到了一位老道士,公子曾在我落魄时赏过我饭吃,我将公子的病同那道士一说,这不……讨来一副方子,老道士说吃下去公子的身体便就好了,我这就去给公子煎药!”

    “放那吧,我明日再吃。”

    郎中看了看书生,还想说什么,可书生已经翻个了身不再同郎中搭话,郎中只得那服药放在了桌上,“那公子记得吃药,我改日再来探望公子。”

    郎中走后,书生就这么坐在床头望着那轮月亮。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书生突然站起了身,他抓起桌上的那服药就是一通猛撕,那些药材洒落一地,书生像是彻底不想活了,一脚接着一脚的往上踩。

    “阿生……不要……不要……”

    娄炙奋力的朝着虚空中书生瘦弱的身体扑了过去,却是扑了个空,要不是焰珂及时拽着他,顾得他又地一头栽下血海。

    书生摸出了柜子里的的吉服就穿上了身,又将前些日子买来的好酒拿出来就开始把头猛灌,他抱着小酒坛就坐在了门槛出,他将脑袋靠在门上,猛地将酒坛往月亮的方向举了举,分不清在哭还是在笑。

    “娄炙……喜了……”

    书生将手里的酒坛扔进了屋子,又跑到膳房去了一把火将房子直接点了,他看着被烈火□□的木屋,像是最后一次回忆他跟娄炙之间的种种一般。小小的屋子很快就被烧成了废墟。在火光熄灭的那一瞬间,书生也倒在了地上。

    “娄炙……你可知我从不嫌你是魔……”

    “娄炙……你与我……还是永不相见吧……”

    这是书生最后说的话,之后便再也没有起来。

    眼前的景象彻底消失,空中的玉佩缓缓的落在了我的掌心,焰珂在一旁红了眼睛什么话也没说。

    娄炙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扑了过去,一把掐住了女人的脖子,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你为什么!”

    “他恨死我了!阿生他一定恨死我了!”

    “我没有要成亲的,我没有的……我没有的……”

    我有些看不下去了,一把拎起娄炙的衣领将他扔到了一旁,地上的女人显然已经昏了过去。

    我瞪着几近崩溃的娄炙,将玉佩扔在了他的怀里,“行了,真相你已经看见了。你的阿生没有背叛你,你也应该知足了。他说了,他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你。所以你留着这一具尸体也是毫无用处,如今阿生已经转世,你们便再无瓜葛。”

    娄炙只是紧紧地抓着玉佩,我抓过了阿生的尸体破了娄炙的封印,又将文曲星的三魂六魄收入囊中。

    没有了寒鬼,没有了魂魄,阿生的尸体很快化为了灰烬,随风飘散了。

    我觉得身体有些冷,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走了,焰珂!”

    “哦!”

    焰珂应了一声,却是三步一回头。我刚想回头叫他,焰珂却是三步并两步的冲到了娄炙的面前,指着他吼道:“我要是你,我就去追文曲星!就算他是直男,小爷也会把他掰弯了。你要是追得到他,就好好对人家!”

    我:“……”

    焰珂说完就看了看我,我被他看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便没好气地望了一眼失魂的娄炙。

    “那人……现在在镇邪所。”

    第51章

    焰珂一路跟在我的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等到我们终于找到了一个落脚之处,焰珂才上前一步,偏头问我:“落川,你是什么时候被下的缚仙咒啊?”

    “你妈死后不久,被他逮到了。”

    “哦。”焰珂应了一声,又抬头问,“其实上次我就想问了,我听他们说重冥以前喜欢我妈,还用九头蛇的内丹做聘礼要娶我妈,有这事吗?”

    我点了点头,“有。”

    “那……那重冥说你喜欢爸爸,是真的吗?”

    我只觉得头疼,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我喜欢你,不会把你让给别人!”

    焰珂倒是诚实,想问什么就问,想说什么就说,我摸了摸他的脑袋,“没这事,你别理重冥那个傻子。”

    焰珂突然笑了起开,一把搂住我就亲了亲我的额头,搞得我的脸像是煮熟了一样滚烫,我推了推他,“我比你大了三万岁,是你堂哥,你别动不动就亲我!”

    焰珂充耳不闻,赖皮地扭了扭腰,“我就不,我比你还高,你摸我的头感觉也很怪啊,我亲你额头正好,再亲一下!”

    “亲什么亲!你赶快想想咱们怎么出去!”

    焰珂撇了撇嘴,这才放开我,“娄炙现在伤心欲绝的,等他缓一缓咱们再去问问他呗?对了,还有这咒金印,你快点……”正说着,焰珂却突然神情一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一把将我护在了身后,我被他拽的一个踉跄,一股强大的魔气从四面大方涌了过来,却没有见到一个影子。

    我偏头看向了焰珂,焰珂此时严肃的神情却让我感到大事不妙,“焰珂,难道这冥渊还有别的魔族?”

    “是前魔尊的余党。”

    我瞧着焰珂的神情,不由得倒吸一口气,焰珂祭出了天方画戟,“还不赶快现出原形!”

    “哈哈哈哈!”

    男人笑了笑,欣长的身影慢慢的显现,最先露出来的,是一条黑色的蛇尾。

    那是前魔尊手下的得力悍将之一,墨蛇。

    墨蛇阴森一笑,伸出了殷虹舌头,看的我直想吐。

    “真是不曾想到,娄炙竟然藏进了冥渊。落川仙君倒是有本事,竟能让娄炙交出他心肝宝贝的魂魄。我就说……娄炙怎么就会一口答应跟我一同去找文曲星,果然是阵前倒戈了。”

    墨蛇说着便化作巨型蛇身,整个身子如同闪电一般朝着我跟焰珂张开了口,焰珂抱起了我纵深一跃,墨蛇巨大的蛇尾凌空一扫,打在了远处的山头。

    只一下,那山头就被拍平了。

    墨蛇的全身都有毒,所到之处像是被泼了硫酸一样毁于一旦。

    焰珂的身形暴涨,赤红色的咒纹从他的脚下疯狂上窜,蔓延到了他的双臂还有脖颈,最后在他的眉间汇聚。在一团金光之中,焰珂化出了真身,那是一只赤红的朱雀,狭长的眸子傲视着整个冥渊,神圣而高贵。

    冥渊上空被尽数被染红,血海之中的厉鬼开始疯狂的逃窜。焰珂扑动着双翼,一团团烈火朝着墨蛇扑了过去,落在了滚滚的血海之中掀起千层巨浪,暗红色的海面在一瞬间烧了起来。

    我被这一景象深深的震慑住,半天都回不了神。

    眼看着焰珂跟墨蛇打的难舍难分,我破开虚空取出了当年从师父他老人家那里得来的捆仙绳,瞅准了一个时机就扔了过去,掌心般大小的捆仙绳发出万丈银光,我默念着法诀,捆仙绳慢慢的放大,强大的仙气压得墨蛇连退数里。

    “收!”

    我厉喝一声,捆仙绳便像是一条银色的巨龙一般朝着墨蛇冲了过去,却被他灵活的躲了过去。焰珂长啸一声,变回了人形,手里的天方画戟脱了手,朝着蛇身的七寸狠狠刺去。

    “啊!”

    墨蛇惨叫了一声,被捆仙绳捆了个结实。正当我舒了一口气的时候,一股魔气却突然朝着焰珂的后背扑了过去,我下意识的飞身抱住了焰珂,只觉得后背一热,紧接着就听到肉身被毒蛇侵蚀的“滋啦——”声响。

    我猛地咬住了唇,忍住不发出一点声音,可是喘息声却却是让我自己都觉得吓人。

    “找死!”

    焰珂双手结印,张口喷出一道金火,巨大的蛇身在一瞬间烧了起来直直往血海之中坠落,千万厉鬼扑上来便对着蛇身疯狂地撕咬,紧紧只一眨眼的功夫,墨蛇便被分食干净。

    身上的毒开始发作,我猛地喷出了一口血,眼前一黑就从半空栽了下去。焰珂冲过来抱住了我,摸了摸我的后背。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我看到焰珂像是要急哭了,硬是扯起了一个笑容。

    “落川,你撑着点!落川,不准睡!”

    焰珂刚要带我离开,墨蛇手下的魔兵就追了过来。我们被追了好久,焰珂虽然厉害,可明显有些寡不敌众。僵持了许久,他才带我飞进了一处山洞之中,利用金刚罩将整个山洞围了起来。

    焰珂将我放在了地上,伸手就撕开了我的衣服。我狼狈的趴在了地上,艰难的转过了头,却看到焰珂俯下了身子,我的眼皮子一跳,“焰珂……你做什么……不,不行!”

    “没什么不行的,我不能让你出事!”

    焰珂压在我的身上就开始替我吸毒,我双手拼命的向前伸想要将他甩开,却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只得任凭焰珂火热的舌在我的脊背上辗转。

    焰珂吐出了一口又一口的黑血,巨大的痛楚让我浑身跟水洗一样,焰珂伸手替我擦去了脸上密密麻麻的汗珠,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披在了我的身上。接着,焰珂掏出了从娄炙那里得来的咒金印,颤颤巍巍地捧到了我的面前,“亲,亲爱的……这个……”

    焰珂的脸上血色迅速褪尽,一下子趴在了我的身上,手里的咒金印从焰珂的手里滚落。中了毒了焰珂无法再催动金刚罩这等法器,洞口的结界越发的微弱,强烈的魔气开始涌进狭窄的洞口,我无力施展法术,愤恨的一拳拳打在地上。

    只要再一击,结界就会……

    “轰——”地一声,我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就听到神洞外魔兵门的恸哭,那是娄炙手下的百只炙禽。

    “你们在做什么!”

    入耳的怒吼让我周身一阵,待我看清了来人之后,我的眼角竟在这一刻湿润了。

    站在我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重冥。

    “重……重冥……”

    重冥走了过来,一脚就将压在我身上的焰珂踢到了一旁,扒开了焰珂披在我身上的衣服。他的动作很粗暴,我背上的伤口被撕裂开来,疼得我直咬牙。

    重冥恶狠狠地瞪着我,面色阴沉,“落川,你终究不会乖乖听我的话。”

    我的嘴巴一张一合,重冥突然倒出了一颗药丸放在了嘴里使劲的嚼了嚼,然后抓起我的肩就喂给了我。背后的的皮肉开始愈合,可无奈药丸太苦,呛得我眼泪都要涌了出来。

    “唔……唔……”

    重冥的舌长驱直入,将我嘴巴里仅有的一点空气都给吞了下去。我像是快要窒息了,可重冥似乎没有要停手的意思,我双手拼命的在半空作者垂死挣扎,重冥突然咬住了我的舌,疼的我不住的痉挛。

    “唔!”

    重冥突然抱着我的腰,我惊呼了一声,下一秒就像是被翻了壳的乌龟一样一下子趴在了他的双膝上。只听“啪”地一声,重冥一巴掌打在了我的屁股上,无力反击的我骂也骂不出。重冥的手劲儿本就大的可怕,眼下又是出了十分的力气,我特丢人的呜咽起来。

    “疼……”

    重冥说着又是一巴掌,我“啊!”地叫了一声,就看见重冥扬起了手,恶狠狠地瞪着我,“说,下次还敢不敢一个人来送死了!”

    说着就是第三个巴掌,他像是老子打儿子一样□□着我的屁股,我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摇了摇头,“不……不来了,再也不来了,你老家真是个穷山恶水的鬼地方……啊!”

    重冥说着就又是一巴掌,只拍的我肉疼,“重冥!你再打我屁股,我就真的跟你翻脸了!”

    “翻脸?你还有脸跟我翻脸?啊?”

    “啪!”

    “啊!重冥我x你三舅姥爷!”

    “重冥,你给我放开他!”

    许是我叫的太惨绝人寰,已经昏过去的焰珂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我想着自己现在这个姿势,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死。重冥突然停了手,阴冷的笑着站起了身看着颤颤巍巍的焰珂。

    “重冥……你别……”

    焰珂现在哪里还是重冥的对手,我急忙捉住了重冥的裤脚。

    重冥突然上前一步,双目圆瞪,“落川,事到如今你还护着他!”

    重冥说着就要出手,正在此时,一团烈火就这么从洞口涌了进来,重冥转身一拂袖挡住了这一击。

    “回来再跟你算账!”

    重冥说着便将自己的西装扔到了我的身上,他的的手臂一瞬间烧了起来,黑色的火焰不断地灼烧,重冥伸手从那黑色的漩涡里抽出了一把巨剑就这么冲进了山洞外的那场混战。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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