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执位Ⅲ:头七+记忆+赎魂+人偶[4部完] 作者:樊落

    第23节

    有关谢宝坤逃跑的事警方没有对外公布,张玄想自己还是不要乱说话,以免吓到人,谢宝坤的执着点不在这里,只要不主动惹他,相信他不会特意跑回来杀人。

    谢宝坤的房间摆设很简单,除了租屋自带的一些家具、电器外,只有几件换洗衣物,衣服全都是深蓝色的,就像精神病院里的病号服,看来他即使出来了,心理上也早就习惯了禁锢时的生活状态。

    私人物品少得他们都不需要特意翻找,张玄猜想就算有重要物品,可能也被警察搜走了,他冲聂行风双手一摊,表示来也是白来,毫无收获。

    聂行风正准备跟张玄离开,忽然看到在阳光照射下,餐桌桌腿下有东西闪了闪,他走过去捡起来,发现是个可以开合的椭圆型项坠,吊坠镀金部分的颜色都磨掉了,又没有链子,要不是刚好被光照到,这么小的东西很难被注意到。

    他把坠子打开,发现里面两边都贴了照片,左面的是一对夫妻,右面则是姐妹,看照片颜色,年代已经很久远了,几个人的头像都颇小,只隐约可以看出里面那个男人是年轻时代的谢宝坤。

    「这是谢宝坤的全家照吧?他杀了全家还带着这个,也不怕冤鬼索命,」张玄探头看着照片,忍不住吐槽。

    「可能是他被警察带走时在挣扎中掉落的,可是过了这么久,他却没有回来取。」

    「他一定是不知道掉哪里了,也说不定是怕回来再自投罗网吧?董事长你不是说他智商很高吗?那这个道理他应该明白的。」

    不,像谢宝坤这种极端个性的人,对于想要的东西,哪怕知道危险,他也一定会回来取的,甚至不惜为此杀人,他不回来,也许是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会是什么呢?

    聂行风心头有些乱,仿佛找到了一些线索,却因为线索太乱,一时间无法理清,只知道那是危险来临的预兆。

    「我们马上去谢家!」

    他边说边跑出去,张玄跟在后面叫:「董事长我还没看完,再给我看下。」

    项坠抛过来,等张玄接到手里仔细看完,聂行风已经跑下了楼,他急忙追上去,很兴奋地把项坠亮给聂行风看,「我知道谢宝坤不杀张燕桦的原因了,董事长你说张燕桦长得像不像他的大女儿?」

    当年谢家的大女儿虽然侥幸逃命,但在谢家疑案公布后,她还是因承受不了公众舆论刺激而卧轨自杀,张玄没见过她的长相,不过看照片里的女孩子相貌清秀,谢宝坤精神状态恍惚时,把张燕桦误认为是他女儿也是可以理解的。

    聂行风上了车,把引擎发动起来,冷静听完张玄的话,只说了一句——「你恐怖片看多了。」

    「你怎么这样啊招财猫,我可是在很认真地考虑案情……」

    「快去把钥匙还给房东,我要开车了。」

    难得见聂行风这么急,张玄顾不得跟他分辩,匆忙跑回去交还了钥匙,然后跳上车,等车开动后,他问:「你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有,所以我们现在要去找证据证明你的推论是否正确。」

    第三章

    车开到谢家店铺,远远的就看到原本被派来看守现场的警察都不见了,或许警方把重点放在了追查萧兰草身上,这给他们进去查案提供了便利。

    来过几次,两人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进去后先去摆放棺材的房间找了一遍,又合力把棺盖一个个打开,没有发现密道,这里唯一跟之前不同的是有一口棺材的棺盖不翼而飞,不知道是不是血案后被勘察现场的警察移动了,因为不重要,又没有其他怪异现象出现,聂行风没太在意,几年前摄制组曾来过这里,他想如果有暗门密道这种东西,他们在拍摄中应该会发现。

    两人又转去阁楼,阁楼门上贴了封条,张玄琢磨了一下,发现无法在不撕破封条的状态下开门后,直接一脚把门踹开了。

    聂行风想阻止已经晚了,就听张玄老神在在地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啊,这种小事,回头魏炎会帮忙解决掉的。」

    用力过猛,门板发出吱呀呀的响声,在两旁来回晃动着,阳光斜照进去,刚好落在对面半裂开的栏杆上,吊在上面的死尸已经被清理走了,但两人抬头望去,仿佛还可以看到曾经吊在那里来回晃荡的人影。

    张玄在门口合了下掌,他在这里做过超度法事,已经没有怨魂遗留,但面对阴冷的空间,他还是习惯性的做了个打扰的手势,进去后掏出几张辟邪符跟杀鬼罡符给聂行风。

    「先礼后兵,要是有鬼不识敬,董事长你就用符。」

    匡当!

    身后传来巨响,仿佛是对他警告的回应,在狂风卷动下,门板猛地合上,关闭了唯一的一点光亮,空间再度陷入黑暗中,张玄冲聂行风挑挑眉。

    「看来我们只能选择后者了。」

    震响之后是长时间的寂静,什么都看不见,张玄小声问:「董事长你不觉得奇怪吗?上次我们来时还没有这么暗的,窗户好像挂了东西,什么都看不清。」

    「因为有人不想让我们看清。」

    这也更证实了他的猜测,谢宝坤就躲在这里面,警方在门口贴了封条,以为封条完整就是没人进入的证明,却没想到这里是谢宝坤的家,他住了几十年,一定知道其他的入口。

    等视力稍微适应了黑暗后,聂行风先去窗口查看,发现窗上挂了窗帘,窗帘外又钉了好多木板,很难将帘子简单的扯下来。

    「搞这么复杂干什么?」张玄试了两下没成功,忍不住说:「钉这么多东西,也不怕被外面巡逻的警察发现,还是他在精神病院待久了,喜欢黑暗的地方?」

    精神病人的想法他无法理解,原因可能如张玄所说的,但也许谢宝坤煞费苦心的这样布置,有更重要的理由。

    遵循记忆,聂行风走向对面的墙壁,之前他一直没留意这里的布置,直到张玄做法事时有神秘人出没,后来他又将谢宝坤跟张雪山的关系连到一起,才突然想到谢宝坤藏身的地方也许并没有很隐秘,而是在离他们最近的地方,谢宝坤对这个阁楼这么在意,很可能他一直就在阁楼里,从没出去过。

    这些疑点早在张玄被警察带走时,他就跟魏炎提过了,但不知道是魏炎的报告不被重视,还是有人故意压下案子,至今警方都没有派人详细搜查这里。

    张玄跟着聂行风走过去,正要问他有什么发现,忽听一阵低微哭声传来,还夹杂着玻璃珠相撞的声音,他顺响声看去,就见一大堆玻璃珠从楼梯上方滚下,珠子连成一条微亮的通道,通道尽头的楼上有个很小的白影在飘动,依稀是那个扎麻花辫的小女孩。

    发现张玄看到自己,女孩冲他摆摆手,张玄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在急切地叫:「救我!救我!」

    哼,害过他好几次,还好意思求他救命。

    张玄没好气地想,不过也知道有时候怨魂在人间游荡,不是不想离开,而是因为各种原因被迫留下的,身为谢宝坤的家人,她们母女的怨气要比其他鬼魂重得多,这个根本问题不解决,很难超度她们。

    现在谢宝坤回来了,他想小女孩是不是很怕他,所以找机会向自己求救,说不定谢宝坤就藏在楼上某个角落里。

    这样一想,张玄急忙跑上楼,玻璃珠在他经过的地方消失了,他一开始没注意,但很快就发现不对劲,脚下发沉,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低头一看,就见光亮消失,那些玻璃珠化成一颗颗赤红的珠粒,仿佛血珠串连成线,活物般的弹起来,绕住他的双脚向后猛拉。

    张玄在楼梯中间,拉动使他失去了平衡,紧急之下,急忙伸手去抓栏杆,没想到血珠抢先缠住了他的手,让他动弹不得,随即头顶传来轰响,悬在房梁上的巨物腾起,向他当头砸下。

    黑暗中张玄什么都看不到,只靠本能感知危险降临,口中念动符咒,紧缠住他的血珠被震开,随他手中道符一起飞了出去,他随即抛出索魂丝,在东西砸下来的瞬间向上弹出,以法器神力拦住逼近的骤风,同时抓住楼梯扶手向外一荡,顺扶手借力翻下了楼。

    几乎与此同时,轰隆巨声在耳边响起,那物体太沉重,整个地面被震得不断颤动,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却是楼梯经不起撞击,从中间裂开一条很大的缝隙,尘土飞扬,呛得张玄连声咳嗽。

    「张玄!」

    聂行风从一开始小女孩出来时就感觉不对劲,那个看似纯真的小孩,却数度让他们陷入险境,但没等他提醒,危险就连续发生,他冲过去,借着手机光芒,看到张玄半跪在扶手旁的地上呼呼直喘,眼瞳在光下泛出瑰丽的釉蓝色,一边嘴角轻微勾起,露出邪佞冷酷的笑,不由得一呆。

    这种笑容不该属于张玄,却又十分熟悉,让他不自禁地想起了很久以前那位任性妄为的北方之神。

    「董事长?」

    叫声唤回了聂行风的思绪,回过神,见蹲在自己面前的仍是平日里的那个人,慌忙上前将他扶住,问:「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哼,我如果受伤,那对手一定伤得更重。」

    随意张扬的口吻,再配上张玄的表情,欠打得让聂行风忍不住笑了,提着的心放下,就听楼上小孩子的哭声比刚才更凄惨了,这次不像是作戏,而是真的受了伤,他问:「你做了什么?」

    「打了她一道加镇鬼咒的血符,」见聂行风脸色一变,张玄说:「安啦,不是我的血,我只是废物利用,用她自己的血临时做的符咒,小鬼就是小鬼,以为可以驭使自己的血杀人,别忘了她是怎么死的,那些血本身就是她的克星。」

    这些道家法术聂行风不懂,只要张玄没事就好,将他扶起来,见整个楼梯塌陷了大半,一个前宽后窄的厚重木板卡正当中,竟是棺材房里那个不翼而飞的棺盖。

    这才明白棺盖消失的秘密,聂行风惊了一身冷汗,不由懊悔自己刚才的迟钝,明明感觉奇怪,却没有深思,还好张玄及时躲过去了,否则他一定无法原谅自己的大意。

    想到这是恶鬼特意用来对付张玄的,聂行风怒从心起,拳头不自禁地握了起来,张玄跟他相处已久,即使在黑暗中,也马上觉察到了他的愤怒,拍拍他肩膀。

    「其实我早就知道她们在搞鬼了,俗话说鬼话连篇,被骗过一次就算了,要是接二连三的被骗,师父在九泉之下也会气得跳出来,拍我一脸珍珠粉,骂我笨蛋的。」

    好形象的比喻,聂行风的一腔怒火顿时消散了大半,没好气地说:「这时候还不忘开玩笑。」

    楼上的哭声还在断断续续的回响着,张玄给聂行风打了个手势,两人越过楼梯上的棺盖走上去,就见金色符咒在黑暗中闪闪发亮,道符下压了个正在挣扎个不停的灰色影体,殷红血珠串连成一条长线,将她紧紧拘在当中,任凭她怎么撕扯,都无法挣脱那股束缚,金光刺得她很难受,不时发出尖叫。

    张玄走过去,看到他,小女孩立刻大哭:「好痛好痛,大哥哥饶了我,我会乖乖的,再不闹了。」

    无视她的求饶,张玄淡淡地说:「我刚才没第一时间毁你魂魄,已经是手下留情了,看在你很小的分上,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选择轮回,还是宁可魂飞魄散也不离开?」

    「不要离开不要离开,要爸爸妈妈,妈妈说你死了,就没人阻止我们团聚了,呜呜……」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团聚,也没有永远的分离,别再执着了,跟我走。」

    小鬼没有是非善恶之分,好在她没害过人,张玄不想为难她,手一扬,将道符收了,捆缚她的那串血珠随着道符飞起,震散后逐渐消失在空间,那是小女孩的恶念,恶念散了,至少她没办法再用玻璃珠的幻影害人。

    张玄手拈指诀,做出引路的手势,开始念往生符咒,小女孩呜呜哭个不停,像是很害怕,却不敢违抗法咒的牵引,乖乖向他走来,眼看着就要抓住她的魂魄了,黑暗中突然旋来飓风,原本卡在楼梯中间的棺盖再次腾空而起,向张玄砸来。

    聂行风急忙抱住张玄滚到一边,棺盖没伤到他们,却迫使张玄不得不中断了念咒,失去牵制,小女孩的鬼影立刻跑掉了,就听有个女子的声音大叫:「不许带她走!」

    跟女孩相比,母亲的怨念更重,棺盖在她的驱使下几次腾起,向他们发起攻击,阁楼空间很大,但棺盖实在太重,每撞一下,地板木墙就随之剧烈凹陷,周围木屑尘土翻腾,将张玄跟聂行风逼得连连后退,见那女鬼仍没有罢手的迹象,张玄火了,迎着那团聚在一起的鬼影喝道:「我送她上路是为她好,你再阻拦,可别怪我出手无情!」

    女鬼置若罔闻,继续用意念掀动棺盖,看到落在面前的棺盖竖直立起,以异常猛烈的速度扑来,张玄挥出索魂丝将它困住,正要唤龙神破它的怨念,就见聂行风抢先冲上,双手握住犀刃,朝着棺盖斜劈而下。

    轰隆声中,棺盖在犀刃戾气激荡下震得四分五裂,木板碎块翻飞,女鬼被击中,惨叫着摔倒在地,张玄趁机祭起道符将她困住,符上金光映亮了蜷成一团的鬼影,女鬼被罡气震得簌簌发抖,长发披散,露出后面的惨白面容,依稀是项坠照片里的模样。

    旁边传来哭泣声,却是小女孩发现母亲受了伤,又跑了回来,鬼影在犀刃罡气下越来越浅,她却不知道逃,只会望着母亲哀哀哭泣。

    张玄无视了她的存在,女鬼既然已堕入恶鬼道,留情只会害人害己,弹指燃亮道符,双手当胸并指,做出杀鬼法诀,张口喝道:「乾坤借位,雷电齐行……」

    祈火咒刚念出两句,肩头忽然被大力推到,张玄还没反应过来,已被聂行风抓住扑到了地上,看着道符滑落,他大为光火,他用一次祈火咒容易吗?每次都被打断,忍不住骂道:「招财猫你又妇人之仁,你知不知道我这样做是……」ぉ香

    下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尖锐风声擦着耳边射过去,对面墙壁被击中,响起砰的重音,张玄一愣,紧接着传来的响声证实了他的猜测——那是子弹射出的声音。

    这才明白自己错怪聂行风了,要不是他及时将自己拉开,吃花生米是免不了的,死是不会死,但还是会很痛,天知道他最怕痛了。

    「可能是行动组的人,别管抓鬼了,先保护好自己。」在他开口道歉之前,聂行风附在他耳边低声说。

    这是当然,好不容易才把这对鬼母女捉住,却被中途打断,张玄的耐性磨光了,没好气地想,既然这些人喜欢冤魂不散地跟着他,那不如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冤魂吧。

    周围又传来几声枪响,好在棺盖碎成了几大块,暂时代替他们成了枪靶,但随着有人打开灯光,他们藏身的地方很快就被发现了,那些人持枪向他们连续射击,挡在他们面前的棺盖被射成了马蜂窝。

    靠,这帮人失心疯了,不问青红皂白进来就开枪!

    就算是隶属特别行动部门的成员,这样的行为也太离谱了,张玄怀疑他们是不是又接到了什么奇怪的密报,才会把在这里的人当危险分子严阵以待。

    有人冲上来,在手灯光芒的闪烁下,二楼不再像最初那么昏暗,枪口指向他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这么近的距离,一块小木板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了,张玄好后悔今天出门没捎上汉堡,现在再召唤也来不及了,只好小声问聂行风,「有白手绢吗?」

    「什么?」

    突然之间聂行风没反应过来,张玄只好又说:「白纸巾也行啊。」

    这次聂行风懂了,额间挂出几条黑线,摇了摇头,看到便衣越来越近,张玄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道符,伸出木板摇了摇,叫道:「投降投降,别乱开枪啊。」

    「砰!」

    枪声响起,张玄的道符被射穿了个大洞,他急忙缩手,子弹擦着他射过去,几乎可以闻到火药的气味。

    都说投降还动手,是成心想杀人吧这帮混蛋!

    便衣的鲁莽成功地激起了张玄的怒火,见那个人正站在鬼影附近,他灵机一动,又掏掏口袋,这次拿出的是个小玻璃瓶,他用大拇指顶开木塞,朝那个不识相的家伙抛去。

    那人反应灵敏,发现有奇怪东西,立刻扣下扳机,不过他不开枪还好,这个错误的动作导致玻璃瓶半路被击碎,里面的液体四下飞溅,他脸上溅了一部分,余下更多的部分都泼在了女鬼身上,血红一片,分外惨厉。

    「那不会是黑狗血吧?」聂行风忍不住问。

    「不是,现在黑狗也不好找了,都不纯种的,」张玄满意地看着他制造的效果,「这是符水外加钟魁的几滴血,虽然代价是继续被他经济压迫,不过好在很好用。」

    沾沾自喜的口吻,聂行风不知道该说什么,叹道:「你的创意也很不错。」

    刚才张玄的法咒临时中断,给了女鬼喘息的机会,压在她身上的道符也被子弹击落了,她本来可以逃走,却偏偏不巧在可以移动身形时被淋了一身血,疼得尖声嘶叫,在符水强大的刺激下,灵体被迫现形,在空中不断挣扎,长发乱成一团,再配合惨白的脸皮跟长衫,骤然出现在便衣面前,纵然他久经训练,也吓得向后跳去,脚下踩到棺材木屑,仰面栽倒在地。

    其他几名便衣刚好在这时跑了上来,迎面就看到飘浮在半空中的女人,女人满脸是血,因为痛苦脸孔极度扭曲着,众人被她的惨叫震得耳膜生疼,只想放下武器,先捂住耳朵再说,没人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更无法理解她悬浮的原理,脱离了正常思维的现象,让他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女鬼正被符水折磨得痛苦不堪,看到他们,顿时找到了发泄口,尖叫着向他们冲去,女鬼指甲血红,两只手扬起时,可以清楚看到指尖上正在滴血,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可能早吓晕了,但那些人不愧是经过特别训练的,虽然害怕,却仍然表现得很镇定,同时举枪向她集中开火。

    可惜那些都是普通子弹,对女鬼完全无用,众人就看着子弹穿过女鬼的黑雾躯体,纷纷射到了其他地方,跟着最前面的两个人被她的戾气击中,腾空跃起后再重重跌下,顿时晕了过去,手枪也飞去了好远。

    「拜托,手枪对鬼是没用的啦。」见其他人继续冲女鬼开枪,张玄忍不住嘟囔:「手枪可以杀鬼的话,那还要我们这些天师干什么……啊!」

    要不是最近一直被特别小组的人折腾,这时候张玄早过去帮忙了,不过枪口无眼,他可不想为了逞能吃枪子,正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被女鬼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觉得颇为解气时,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怎么了?」聂行风被他的喊声震得耳鸣,急忙问道。

    「董事长,我想到了一个很好的……」

    张玄回过神,见聂行风一脸紧张,他只好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下去,要是在这种危险状况下跟董事长说自己想到了一个很好的赚钱方法,不知会不会被一巴掌巴下楼。

    「……很好的逃跑方法!」他说。

    周围枪声密集,聂行风没注意到他的临时改口,问:「怎么操作?」

    张玄眼珠转了转,瞬间想好了点子,让聂行风伸出手来,在他掌心迅速画了道符,小声说:「这是道家常用的障眼法,就是为了跑路专门发明的,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说着话,为了强化符咒功效,张玄又掏出道符塞给聂行风,看着他熟练的手法,聂行风很想说当年张天师创立障眼术,绝对想不到他的后人会挪来做跑路之用。

    张玄给聂行风捣鼓完后,又转而画自己的,谁知刚在手心里画了两笔,就看到眼前鬼影飘飘,那个消失已久的小女孩出现在他面前,像是为了拉近乎似的,一个劲地往他身上靠。

    刚才超度你时百般不情愿,现在跑过来干嘛啊?

    张玄没好气地瞪她,「干什么?」

    「好多人,我怕……呜呜!」

    人有什么好怕的,他们又看不到你,可是他们可以看得到我啊!

    张玄很想抓住小女孩,把她直接扔到她母亲那里,可是女孩呜呜呜哭得凄惨,鬼影飘忽,像是真的很害怕,看来鬼也怕恶人这句话并非空穴来风。

    「你别哭,我想办法把他们赶走好了。」

    再哭下去一定会把那些人招来的。

    张玄的担心在下一秒变成了现实,便衣的子弹伤不了女鬼,却成功地激发了她的戾气,再加上被符水一阵折磨,她渐趋疯狂,将那几名便衣撂倒后,转头看到女儿在张玄身边,以为他又要害她们,竟然不顾他手中的道符,大吼一声扑过来拼命。

    「不关我事……」

    没等张玄解释,女鬼用怨气驾驭的厉风已向他卷来,帮他们挡子弹的木板瞬间飞了出去,见那风利如钢刀,聂行风急忙抢上前挥起犀刃架住逼来的厉风,却不料旁边散乱一地的棺板碎块在风中乱飞,其伤害程度完全不低于子弹的力量,他只好不断挥舞法器为张玄遮挡。

    这给了便衣们喘息的机会,他们带来的照明器具都在跟女鬼的搏斗中碎掉了,仅剩的一点光芒在空间中闪烁,根本看不清目前的状况,在发觉女鬼的存在后,再次纷纷向她开枪,张玄担心伤到聂行风,将他一把拉开,他自己却为了躲避枪弹,脚下滑了一跤,被女鬼挥来的厉风击中胸口,向后连翻几个跟头,砰地撞到了墙上,双手在乱挥中不知碰到了哪里,后面墙壁移开,他便顺着突然出现的阶梯骨碌碌滚了下去。

    还好楼梯不是太陡,又是木板建造的,摔跤没给张玄造成太大伤害,在滚下后用手臂撑住地板就势翻了个身,发现除了一阵头晕目眩外,一切都还好。

    在稳住身形后张玄发现靠墙的桌子上居然点了两支蜡烛,烛火摇曳暗淡,但跟楼上相比,这里亮堂多了,再一抬头,当看到指在自己眼前的剑尖时,他惊出了一头冷汗。

    那是个塑成半人高的盔甲铜人像,铜像的出处无法考究,不过铜人拿武器的动作很危险,张玄抬起一只手,将离自己的眼眸只有几公分距离的剑尖拨开,让铜人换了个方向,以免误伤无辜——他是死不了,但如果被剑尖贯脑的话,毁容的后果更可怕。

    「师父保佑。」他小声嘀咕。

    第四章

    「张玄!」

    身后传来聂行风的叫声,张玄回过头,就见他一脸焦急地从上面飞奔下来,烛光摇影,将他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身后是一条长长的黑暗走廊,仿佛他是从暗夜里出现的一般。

    「你有没有事?」聂行风一跑近,就抓住他的手问道。

    「没事,」张玄抽出手,揉着撞痛的膝盖,兴致勃勃地打量四周,「发现宝藏了,有事也变没事。」

    接下来是少许的沉默,显然对于张玄的神经大条,连聂行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这好像是谢家的地下室。」他转了话题。

    「地下藏宝室。」

    聂行风的推理没错,谢家果然有不为人所知的暗室,不过不是在楼下,而是在楼上的某个地方,从面积来看,这个地下室结构颇具规模,靠墙整齐放着各种瓷器、古玩、银器和许多木箱,角落里有张小桌子,桌上放了几个吃完的杯面盒,一个空水瓶横躺在旁边,在忽闪的烛光下显得有些寂寥。

    看来这就是谢宝坤藏身的地方,不过奇怪的是他现在不知去向,刚才他们打得那么厉害也不见他出现,张玄转头将整个地下室打量了一遍,在确定谢宝坤不在这里后,他走到一个木箱前,将箱盖打开了。

    如他猜测的,箱子里盛放了不少金银玉器,还有一些边角发黄的古卷字画,他随手拿起一幅画看了看,放下后又去摸珠宝,一个人兴奋了一阵子,突然转头看聂行风。

    「董事长借犀刃用下。」

    「干什么?」

    「我怀疑这东西只是外面镀了一层铜色,其实里面是纯金的,所以我想试试。」

    张玄摸摸那个差点插到他的小铜人,做了个砍的手势,聂行风的脸色顿时黑了,「张玄,上古神器不是这么用的。」

    「借用用啦,又搞不坏的。」

    聂行风漠视了他的无聊,转头看向楼梯上方,「我们先上去,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为什么?我长这么大头一次看到藏宝室,就算拿不走,让我过过瘾也好啊。」

    「可是这么久了行动组的人跟女鬼都没跟来,你不觉得奇怪吗?要是他们把我们关在这里怎么办?」

    「被关的话再想被关的事,现在我比较对这个小东西感兴趣。」

    两个人根本鸡对鸭讲,聂行风气得不说话了,就见张玄掏出小匕首朝着铜人身上用力砸了两下,然后摸摸磕痕,喜道:「董事长快来看,果然是纯金的!」

    检查完磕痕,张玄收起刀子又抱了抱铜像,居然抱不动,这更让他坚定了这是金人的想法,赞不绝口地说:「真厉害啊,这么大的一个都是纯金打造的,这得要花多少钱啊!」

    好奇心被他挑了起来,聂行风也走过去摸了摸铜像,问:「你怎么知道是真的?」

    「你觉得会有人把大创的东西跟金银首饰放一起收藏吗?」

    聂行风不说话了,看脸色就知道他成功地败在了张玄的神奇吐槽下,就见他打量着周围满满的宝藏,摸着下巴说:「我懂了,谢家做棺材生意,说不定还负责道场入殓下葬一条流水线服务,这些都是他们祖上偷偷从死人棺里拿来的,呵,这招挺厉害的,连盗墓的程序都省了。」

    这样一代一代的积累,就变成了一个庞大的数目,却不敢拿出来花用,所以不得不偷偷造出这个藏宝室,将贪下的东西藏在这里。空有一大笔财富却不能用,只能偷偷摸摸的在地下室里过眼瘾,张玄想可能从谢家祖上开始他们的精神就有问题了。

    「要是让我有这么多钱却用不了,我宁可自己是穷光蛋。」他嘟囔道。

    「这里太奇怪,我们还是走吧。」聂行风再次催促。

    张玄没再坚持,点点头准备离开,谁知一转身就看到有个便衣不知什么时候下来了,举枪对准他们,表情冷酷狰狞,他身后不远处还飘动着小女孩的鬼影,怕怕地看着他们,不敢靠得太近。

    「把东西放下!」便衣沉声喝道。

    张玄举起两只手,示意自己原本就什么都没拿,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还没到偷拿人家家财的分上。

    动作被无视了,便衣扣下扳机,几声枪响后,张玄身后的墙壁上冒出了好几个弹孔,他急忙往一些大瓷器后面躲,便衣再次把枪口对准他,却犹豫了一下没再开枪,聂行风趁机走上前,举起双手,好声解释道:「我是聂行风,这一切都是误会,我们来这里是因为……」

    「董事长小心!」

    听到张玄的叫声,聂行风急忙闪避,与此同时,子弹擦着他的耳边射了过去,便衣的枪口追着他,正要再扣扳机,被张玄一枚道符弹来,道符击在他的手腕上,疼得他连连甩手,将枪扔到了一边。

    过于强烈的反应,聂行风惊讶地看张玄,就见他手里握了另一张符,眉间勾勒着微笑,「董事长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人已经被女鬼附身了。」

    「你怎么知道?」

    「枪法差到专门打墙的程度,想不怀疑都难啊。」

    张玄将手中道符再次抛出,这次正中便衣的额头,就见他脸色顿时变了,伸手想把道符拽下来,但还没靠近就被符上的金光打开了,疼痛让他的脸扭曲变形,仰头嘶吼着,属于男人的嗓门里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声。

    冷眼看着鬼魂挣扎,张玄说:「赶紧从他身上出来,否则你会更痛苦!」

    女鬼不答,只是恶狠狠地盯住张玄吼叫,仿佛把他当仇人来看,忽然伸出手反掐住男人的脖子,她下力很重,男人的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身体很夸张地向后倾斜,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女鬼叫道:「快把符撕下来,否则我拉着他一起死!」

    不怕他的鬼不少,但是敢这样明目张胆威胁他的却不多见,到这个时候女鬼还做困兽犹斗,张玄一声冷笑,也不跟她着急,随手拿起身后一个大花瓷瓶,说:「这个看上去挺不错的,不过再好的东西不用的话,也是废物一堆。」

    说着话,他的手一松,花瓷瓶便落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看到他的动作,女鬼发出尖叫,冲上来想要阻拦,被他用指诀拦住,又拿起另一个青瓷作势要摔,女鬼气红了眼,吼道:「这是我们谢家的东西,不许动它!」

    见她这么紧张,张玄心里更有底,明白了刚才枪枪都射在墙壁上的原因,冷笑:「你们谢家的?真好笑,这些东西还不都是你们偷来的。」

    「胡说!」

    「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这世上欠下的任何东西都是需要偿还的,你们偷了别人的财富,同时又用一辈子见不得光的行为来赎罪,这种愚蠢的做法也不知道能不能把罪赎清……」

    话音未落,女鬼便无视他的指诀罡气,朝他扑来,愤怒之下忘了自己现在还在附身中。

    张玄就在等她发怒,至少她在攻击自己的时候不会再去为难便衣,微微侧身,手指弹在便衣额头之上,附身女鬼被法诀弹到,顿时戾气消散了大半,眼看到张玄手中的瓷瓶扔出去,大急之下忘了此刻的处境,灵体从便衣的身躯里脱离,抢在瓷瓶落地之前将它抓住,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

    便衣已被掐晕了,身躯失去女鬼驾驭,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为了避免他跌成脑震荡,张玄跑过去将他扶住,放到地上,就见他脖子上映出黑黑的一圈印痕,无法顺畅呼吸导致脸色铁青,张玄在他背后猛力拍了一巴掌,便衣缓了过来,躺在地上一阵咳嗽。

    「说起附身,小兰花可是鼻祖,有机会你可以跟他学学经,」把人救过来了,张玄站起来,慢悠悠地说完,又追加一句,「不过你应该没这个机会的。」

    这才察觉自己中计,女鬼气得柳眉倒竖,眼中瞳孔黑色部分愈来愈重,整团浓重黑雾盘桓在鬼影周围,那是即将化身恶鬼的前兆,张玄没给她机会,用道符将她打翻在地,她挣扎着想起来,就见眼前金光射来,道符罡气挥散,震得她无法逃离。

    身旁传来哭声,小女孩看到母亲受伤,立刻飘了过来,却被道符打了个跟头,女鬼急得想去扶她,但挣扎了半天都无法逃脱罡气困缚,急躁之下整张脸更加扭曲狰狞,盯住张玄,恨不得将他一口吞噬,以泄怨气,张玄没在意,说:「你在这里已经待很久了,该上路了,你为了报仇宁可入恶鬼道,难道也要你的女儿跟你一样永远躲在黑暗中,见不得光吗?」

    「不要你管!」

    「我也不想管啊,又没好处拿的,」张玄老神在在地说:「可谁让我遇到了呢,这辈子你跟她有缘,做一场母女,那就好聚好散吧,说不定下辈子还有机会再见,你要是再执着下去,害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的亲人。」

    女鬼这次没反驳,看着在对面哀哀哭泣的女儿,表情若有所思,见她像是动了心,张玄打铁趁热,追加:「想通了就一起去轮回吧,这里的事交给我来打点,你一直放不下,不过是想报复谢宝坤,我答应你让他接下来的人生继续在精神病院里度过……」

    「你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他多久吗?」打断张玄的唠叨,女鬼木然反问。

    张玄一愣,就听她说:「我跟他从小就认识,他的父母就像我自己的亲生父母,我一直都在等,等他在学府功成名就,等他回心转意回家继承父业,等他慢慢接受谢家的一切,活着的时候等,死了还在等,你说现在他回来了,我为什么又要走呢?」

    这句话像是疑问,又像是准确的回复——既然等了这么多年,那她不介意一直等下去,不管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复仇还是永远的死亡。

    张玄心里有所触动,不自禁地看了眼身旁的聂行风,其实女鬼的心情他并非无法理解,也许他们每个人都有想坚持的地方,而不去理会这种坚持是否值得。

    或许会斟酌值得与否的想法本身在坚持的感情中就是不存在的。

    「所以,我在等他赎罪,等了这么久,我是绝对不会把他让给任何人的!」

    女鬼尖锐的声音突然在空间回荡起来,张玄忍不住捂住耳朵,这种感情理解归理解,但他却无法放任不理,正要找个机会强迫她听从,忽听一阵脚步声传来,其他便衣快速奔到地下室,楼梯走到一半就把枪口对准了他,严阵以待的态度仿佛他是高度危险分子。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每次都到关键时刻打断他的工作,张玄气急反笑,跟楼上相比,这里空间更小了,要是真打起来,他连藏身的地方都没有,只好从善如流,举起双手以示投降。

    谁知就在他把注意力放在便衣身上时,困住女鬼的道符竟然被聂行风伸手摘掉了,等张玄发觉,女鬼的影子已经飘远,小女孩也被她顺路带走了。道符失去了作用,她身上的戾气顿时散发而出,长发随厉风卷动飘扬,露出发丝下的脸,她的半边脸被泼了符水,竟然已腐蚀入骨,乍看去,只看到白惨惨的颧骨,发丝在厉风中无限延伸,卷起刚才落在地上的手枪,甩给张玄。

    手枪来势凶猛,为了不被打到脸,张玄本能地伸手握住,却不料与此同时枪声响起,对面的便衣腹部中枪,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张玄大为惊讶,转头看去,就见聂行风手里也拿了一柄枪,表情严厉,冷冷看着对手。

    「那枪不是我开的!」

    见女鬼把枪丢给他后,带着女儿瞬间消失在空中,不小心又被女鬼摆了一道,张玄气得只想骂脏话,为了不被误会,他急忙把手枪挂在食指上,枪口朝下,向那些人大声叫道。

    对方还没回应,旁边的人先开了口,聂行风用沉稳的语气说:「我知道,那是我开的。」

    张玄再次惊讶地看他,从子弹射出的方向来看,聂行风开枪的可能性最大,但他无法想象聂行风会主动挑衅,这对于他们目前的处境来说非常不利。

    「因为他想杀你。」

    聂行风给了他解释,没等他回应,对面先传来枪声,见同伴受伤,众人同时将枪口对准他们二人射击。周围没有障碍物,张玄只好先开枪将那两支蜡烛击灭,这样在漆黑一片的空间里比较容易藏身和逃跑。

    有几颗子弹射在了铜人身上,发出叮当空响,紧接着他的肩头被抓住,聂行风抱着他滚到一边,趁着混乱,两人把木箱往前推出,然后躲去箱子后面的空间,就听子弹打在银器等物体上,导致瓷器碎裂声不断响起,女鬼悉心保护的那些古玩被击得四分五裂。

    混乱状态持续了很久,好半天地下室才重新陷入寂静,隔着木箱,张玄隐约听到对面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有人在慢慢逼近,他举枪朝楼上随便开了一枪,子弹不知道打到了哪里,发出一连串的回音,趁着杂音他拽拽聂行风,示意他快跟自己走。

    可聂行风只是稍微动了一下,马上又坐回到地上,张玄去拉他,手掌传来黏湿的温热感,聂行风呻吟着栽到了他怀里。

    血腥气扑鼻而来,张玄大惊,急忙扶住聂行风,掏出手机打开,借着微弱光芒看到眼前的景象,大量血液从聂行风胸腹上喷出,血色溅出去很远,将他的上衣都溢成了红色。

    张玄不知道聂行风是什么时候受的伤,见他脸色惨白,想用道符帮他止血,被他一把握住手腕,将枪递过来,说:「别管我,你先走。」

    「不管你,看着你等死吗!?」

    见聂行风脸色越来越白,张玄气急败坏地叫道,突然看到人影晃来,想到就是这些人导致聂行风受的伤,他再也压不住怒火,猛地站起身,朝着那人就是一枪。

    那人被打得一晃,连声音都没发出就向后栽倒了,张玄紧接着又朝余下几人连开数枪,聂行风看到,急得站起来,喝道:「不要杀人!」

    他抓住张玄的手压到一边,谁知对方趁机在这时开了枪,子弹穿过聂行风的胸口射到了对面墙上,血花飞溅在张玄的眼前,还带着温热的液体,告诉他前一秒它还在某个人的体内流淌过。

    血色染红了张玄的眼眸,在看到聂行风中枪的瞬间,他感觉到的不是愤怒,而是怔愣,然后就看着聂行风向前一头栽倒,他想过去扶他,脑后传来风响,有人从地上顺手捡起打碎的瓷瓶,朝他后头狠狠击下。

    张玄侧身闪开,拽住男人的手向外一拧,将他的手臂拧脱臼,又用膝盖顶在他的小腹上,把他顶倒在地,另一只手举起枪,朝他开了一枪,接着是其他人,他杀红了眼,只觉得聂行风会受伤,都是这些人的错,如果不是他们穷追不舍,聂行风根本就不会有事,所以一个都不可以放过!

    戾气随着道法罡气一齐涌上,在张玄的攻击下旋起狂风,墙壁上悬挂的字画被卷起,震成碎片,在空间上下翻飞,继而向众人袭去,戾气直逼刀剑,有人被刺到,身上顿时冒出一道道血痕,痛得捂着伤口大叫。

    这时候手枪已经成了装饰物,没几秒钟所有人都被打伤倒地,张玄余怒未息,走上前一枪一个,最后那个人见势不妙,滚爬着往楼梯上跑,被他一挥袖子,那人便被疾风卷回来,重重跌倒在他面前,张玄冷冷看着他,然后冲他眉心举起了枪。

    墙角上的蜡烛不知何时重新点燃了,摇曳的烛光映在那对蓝瞳中,说不上是妖冶还是诡异,男人跟张玄对视着,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强烈的冰冷,四肢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出于极度恐惧之下的正常反应,此刻张玄在他眼中就如鬼魅,身影虚晃飘摇,似真似幻,神智被眼前怪异的状况逼得更混乱了,只知道大叫:「饶命!放了我,我不想死!不想死!」

    「砰!」

    喊叫在枪声中遏然而止,短暂沉默后接着又是无数声。

    「砰!砰砰!」

    「张玄!」

    枪声遥遥传来,每响一声,聂行风的心头就不自禁地揪起,完全无法视物的黑暗加重了那份惶恐,他什么都看不到,无法估计现在张玄在哪里,是什么状态,而他自己又存在于什么样的空间里。

    紧握的手有一点点轻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紧张于未知的危险,聂行风伸手握住犀刃,但犹豫了一下又把手抽了回来,直觉告诉他周遭充满了危机,但危险未至,他不可以先乱了阵脚。

    呼唤没有得到回应,聂行风又叫了一声,换来的是长久的寂静,这次不仅听不到枪声,连那些便衣也都像是消失了,黑暗中只剩下他一个人,四周是比死亡更沉寂的静,让他可以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

    手机好像在搏斗中跌坏了,怎么按都没反应,身边没有其他照明工具,聂行风只好凭着记忆在周围摸索,张玄跌下楼时他依稀有看到,但那里现在却是一堵墙壁,任凭他怎么按动,都找不到可以开启的地方。

    有时候最让人恐惧的不是鬼怪,而是这种无法得知对方状况的不安感,感觉着四周鬼影飘动,阴气从四面八方袭来,聂行风想起了钟魁等人在这里的经历,张玄身上又带了噬魂镜,让他不由得担心相同的遭遇会不会也出现在他们身上。

    他屏住呼吸,期待自己可以感应到张玄的意识,但过了很久都毫无反应,不远处有声音隐约传来,是玻璃珠相互碰撞时发出的悦耳声响。

    聂行风心头一跳,担心张玄再被那对鬼母女暗害,急忙顺声追过去,但奇怪的是明明声音就在近前,但不管他怎么走,都无法走近声源,玻璃声像是在跟他捉迷藏似的,一直在他前面响起,其间还夹杂着小女孩的笑声,笑笑停停,扰得他心情更加烦躁。

    「张玄!」他忍不住大声叫道。

    前方响起冷笑,他听到女鬼的声音说:「再往前走几步,你就可以看到他了。」

    聂行风将信将疑,但马上就感应到了属于张玄的气息,他跑过去,脚下却绊了一跤,跌在一个躯体上。

    那人直挺挺地横躺在地上毫无声息,但他的气息聂行风却再熟悉不过,伸手去扶,触到的却是黏湿液体,聂行风什么都看不到,抱他起来,想知道他哪里受了伤,却晃了一下——那具躯体只有上半身,还是没有头颅跟半边臂膀的身躯,躯体早就凉了,冰冷的触感让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实。

    「大家都说他是死不了的,所以我把他肢解了,」远处传来女鬼幽幽的话声,「看来效果不错,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重生的迹象。」

    黑暗让视觉成了点缀物,不过聂行风觉得现在什么都看不到对他来说更幸运,否则他说不定会马上杀了那只鬼,愤怒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们阻挠我复仇!」女鬼的吼声更大,「你知道我在这里等了多久吗?我马上就可以杀掉他了,你们却一直阻拦!」

    听了这句话,聂行风一直提着的心放下了,冷静地说:「张玄说鬼话连篇,果然不错,你根本没本事杀他,他在哪里,马上带我去!」

    「对,我杀不了,但那些人可以杀,我只是在他们杀了他之后肢解了一下而已,我没有乱杀人,连阎王爷都带不走我的,」女鬼冷笑:「这世上要报仇有很多办法,不一定要亲自动手,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肢解他的?先来腰斩,再来割头,他的灵体一直在跟我求饶,可惜……」

    哪怕知道那不是真相,聂行风还是无法忍受女鬼的信口雌黄,抬腿将脚下的木棺碎片踢了过去,女鬼被打中了,发出一连串的尖叫,却仍然阴恻恻地笑道:「他死了,你再生气也没用,你现在是不是很懊悔没救得了他,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救不了,真是废物……」

    犀刃挥出,古器寒光映亮了黑暗空间,聂行风双手握住犀刃之柄劈下,女鬼慌忙躲闪,又舞动衣袖,顿时徘徊在周遭的恶鬼怨魂一齐向聂行风冲来,拦住了犀刃之光。

    聂行风无视那些魑魅小鬼,握刀横立胸前,喝道:「你再敢信口开河,我必杀你!」

    犀刃的光华划过黑暗,照亮了对面飘忽的鬼影,在法器照射下女鬼半边脸化作骷髅,另一半脸扭曲得看不出原有的模样,看着聂行风冷笑:「不信我的话,你怎么不敢转头去看,快看!你的情人已经成了饿鬼的腹中餐了!」

    「住嘴!」

    聂行风当然不信女鬼的话,但旁边无数饿鬼争抢分食尸骨的声音不绝入耳,他甚至可以听到骨头正在被用力咀嚼的咔嚓声,张玄在向他求救,耳边回荡着他的哭喊,聂行风直听得毛骨悚然,终于忍不住挥刀劈向恶鬼。

    犀刃戾气被他的愤怒激荡起来,顿时光华四射,不消多时那些鬼魅便被斩杀得干干净净,残碎白骨也随之消失了,女鬼见势不妙,转身想逃,被他追上一刀劈下,犀刃刀锋燃起一团火光,女鬼被烧得凄厉惨叫,瞬间就被火光吞噬个干净。

    鬼魅消散,火光也渐渐弱下,只有一丝赤红火苗在刀尖上萦绕,不灭不散,就如犀角燃火,让这里的所有鬼魅无所遁形。

    当啷啷……

    回响打破了短暂的空寂,一个小木人从空中摔下来,滚到他面前,木人已被神火烧成了焦炭,但仍然可以隐约看到狰狞面目,容貌栩栩如生,仿佛只要稍微再加点怨气给它,它就可以马上再复生一般。

    果然是被操纵的傀儡,聂行风冷笑起来,上前将小木人一脚踩碎,双手握住刀柄,面对黑暗空间沉声喝道:「傅燕文,出来!」

    第五章

    空间寂静,只有远处几只鬼影飘忽不定,鬼影被犀火所照,变得更浅淡,难以辨认面容,相互碰撞着,似乎是想逃,却又找不到出路,于是聂行风再次扬起犀刃,朝着前方劈下,喝道:「滚!」

    法器在封闭的空间墙壁上破开一道缝隙,趁着缝隙没复原,鬼魅们急速逃窜出去,光明从外界隐约射来,但没多久就又被阖上的墙壁封住了,四周恢复了最初的昏暗,只留犀刃上一点灯火为他照明。

    不见回答,聂行风故意再次高喝:「傅燕文,你这种只会藏头露尾的小人也配称天神!?」

    话音刚落,一道电光从聂行风身后射来,他早有防备,挥舞犀刃抵挡,谁知刀风戾气越来越强,瞬间化作无数利刀从四面八方将他包围。

    聂行风感觉又回到了第一次跟傅燕文对敌时的情景,不敢怠慢,双手握刀凝神抵挡,但很快电光化作龙形,向他手腕上盘来,恶兽抬起头,张口咬住他的法器妄图夺下,聂行风只觉双手手腕一阵火燎疼痛,仔细看去,那蛇形怪物竟是以意念化作的天火,火焰如黑龙,正顺着他的手腕不断往上游离飞窜。

    天火上所带的怨念强烈冲击着聂行风的心房,他微微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但又混乱得让他无法确认,眼见黑火盘龙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本能地并指向龙头挥去,同时拿出张玄之前塞给自己的道符弹向神火,喝到:「诛邪!」

    他不会张玄那些繁琐的法咒,对他来说最实用的是自己的意志,果然,在他的念力下,道符被犀刃之火点燃,腾起烁烁光华,瞬间便将黑龙吞没了,聂行风紧接着又反手一刀,将那团火焰挥出,打散了逼向自己的意念刀风。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微痛哼,他听到那个跟自己极度相似的嗓音愤怒喝道:「你用邪神法术,也敢称诛邪!」

    随着叫声,空间露出微亮,跟聂行风长得一般模样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面对他的气急败坏,聂行风显得很平静,冷冷道:「你自称天神,也不见你行天神之职,只会利用孤魂野鬼在这里做结界害人。」

    「那都是你心中的魔障:心魔化成各种幻境蛊惑你,让你心生杀机,这与我何干?」

    这话也许有点道理,当发觉张玄因为小女孩的诡计差点被棺盖砸到时,他心里的确充满了憎恨,但这是人之常情,他又不是神,而且即使是神祗也并非无情无欲,否则傅燕文就不会汲汲于法器跟张玄的死亡了。

    「难道木人不是你施的咒吗?」他冷笑:「这跟当初你在机场用木人分身术害张玄的手法一样,可惜你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女鬼是不知道张玄死不了的,那只是你操纵的木人傀儡在作怪罢了。」

    「真是执迷不悟!」

    被犀刃击伤,傅燕文脸色有些白,却依然反背双手,气势不减,「我只是要你看清楚这世间一切,身为神祗,就当无情无欲,可你刚才的行为让我很失望,你再这样执迷不悟堕入魔道,我想救你都无能为力了。」

    「原来你做出幻境是为了指点我,」聂行风反唇相讥,「可为什么我只感觉到你对我这柄法器感兴趣?」

    傅燕文脸色一变,不过慌乱稍纵即逝,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聂行风看得清楚,他本来只是试探,但傅燕文的反应解答了他的疑问,故意继续说:「看来到底谁是本尊还是未知数,说不定你才是可有可无的那个,才会急于让我归位,好让你恢复神抵的身分,所以张玄就成了绊脚石,你想尽办法也要将他除掉……」

    「胡说,我只是不想自己的另一半灵体化魔,听听那些枪声,那都是海神戾气爆发,在滥杀无辜,聂行风,还不操起你手中犀刃杀魔!」

    聂行风手握犀刃,双目紧盯住他,戒备之情否言而喻,傅燕文缓和下语气,又道:「杀伐之神便是要斩杀天下恶事,你若还对恶行置之不理,那些警察的死就都是你害的。」

    像是为了呼应他的话似的、地下室又断断续续传来枪声和惨叫声,聂行风表情若有所动,见他犹豫,傅燕文大喜,再次催促:「最后的机会你不把握的话,那我也只能忍痛将属于本尊一分子的你抹杀掉了……」

    话音末落,聂行风已挥起了刀,但刀锋并没有斩向枪声传来的地方,而是向傅燕文劈去,傅燕文没有防备,被厉风震得向后连退几步,等他站稳身子,就见聂行风双手握住犀刃,刀刀面向自己,面容冷峻地暍道:「马上撤去幻境,将张玄和那些人放出来!」

    计划再次被打乱了,傅燕文大怒,低头看看被犀刃刀风划开的衣襟,冷笑道:「那些人都被杀了,释放出来也只是恶鬼,至于张玄,他杀了那么多人,哪还有脸见你?」

    枪声不时划过耳畔,聂行风不知道这一切是自己的幻觉还是惨事真的在发生,心里又气又急,只恨自己无法破开结界,过去告诉张玄真相,冷声道:「就算他杀人,也都是出于你的蛊惑,你才是万恶之源,若你这种人也可称神,那我宁可为魔!」

    「放肆!」

    傅燕文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就见犀刃辉芒再度向自己劈来。

    他知道法器的厉害,急忙躲闪,又用法术祭起狂风,以风为兵刀跟犀刃抗衡,但不同于上次两番较量,今天聂行风的怒火被他成功激了起来,犀刃充斥着的杀伐之气不断向他袭来佩,这种忌惮他很久没有过了,想起往事,不由得又是憎恶又是艳羡,甚至很想知道,失去了神力驾驭,聂行风如何可以将犀刃的威力发挥到这种程度?

    四周结界在两道神力的撞击下摇摇欲坠,聂行风有犀刃相助,勉强可以跟傅燕文一战高下,但两人激战不多会儿,就听远处连着响起数枪,紧接着有人大叫,依稀是张玄的声音,聂行风微微愣了下神,被傅燕文的掌风趁机击在胸前,向后跌去,犀刃也被掌风打落了,那股风旋即化作黑雾卷住犀刃,抢在聂行风之前卷进傅燕文的手中。

    聂行风的心思都被张玄的叫声吸引过去了,没继续跟傅燕文抢夺,站稳后问:「你到底在地下室里做了什么手脚?」

    「我什么都没做,」拿到了梦寐以求的宝物,傅燕文心情大好,摆弄着法器,微笑说:「魔由心生,所有幻境都是他自己制造的,也许他永远都出不来了,因为他发现他的情人已经死了,而他杀了那么多人,也不想再活下去……」

    「把他放出来,我把犀刃给你!」

    「犀刃现在本来就是我的了,不需要你给,」傅燕文淡淡地说:「身为神祗,我不会将魔释放出来,但可以送你去见他,既然你这么想跟他在一起。」

    犀刃举起,感觉到袭来的凌厉杀气,聂行风瞳孔收紧了,就见傅燕文双目透出渴望的色衫,在犀刃光芒的映照下既妖异,又充满冷漠,那是属于神祗的感情,也让他终于明白了这才是傅燕文真正的目的。

    「再见!」

    他听到对方这样说,熟悉的声音,就好像他自己在对自己说话,然后犀刃就冲着他劈了下来。

    聂行风急忙闪避,刀风划过他的肩头,将衣服划破了一道大口,他随风向后翻了个跟头,没等站稳,傅燕文又向他挥下第二刀,但这刀挥到中途就被拦住了,有人仿佛鬼魅般无声无息地站在了他身后,漫声说:「如果你不想吃枪子,那现在就最好不要乱动。」

    空间里突然响起第三个人的声音,感觉到从背后传来的煞气,傅燕文吃了一惊,那一刀便没劈下,聂行风却是大喜,叫道:「张玄!」

    「嗨哟,董事长!」

    跟平时一样洒脱的招呼声,要不是借着微光看到张玄狼狈的面容和衣着,聂行风会以为他是刚去哪里游玩归来,见他没事,一颗心总算放下了,问:「下面怎么样?」

    「很糟糕,不过没酆都那次糟,」张玄用枪在傅燕文的后脑跟背心之间来回比量,判断着射他哪里更好,随口答:「要归功于这位仁兄的提携,在经历了诛仙降魔阵后,再大的阵势对我来说都是小儿科。」

    调侃的语气掩饰不住袭来的无限阴气,那不是张玄该有的力量,傅燕文不知道他去地下室转了一圈,遭遇了什么,于是没有轻举妄动,将犀刃放下,问:「你没死吗?」

    「很遗憾,到目前为止我还活得好好的,」张玄用气死人不偿命的口气回答:「而且接下来我会活得更好。」

    「怎么可能?天神也有五衰,更何况你还枉顾人命,你刚刚杀了那么多人,你认为五帝会放过你吗?」

    「天神是有五衰没错,但我又不是天神,我是天师,啊对了,来得太急促,忘了跟你讲下面的情况,底下没人死亡,死一个我就要超度一个,那么累又没钱赚的。」

    一番话气得傅燕文脸色发青,要不是背对着张玄,他一定一记掌风甩过去,一切计划都偏离了轨道,要不是手上握着属于杀伐战神的兵刀,他绝对会认为自己这次满盘皆输,冷笑:「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爬出那个结界的。」

    「这个嘛,那就说来话长了,如果你付茶水费的话,我倒是不介意说,但既然你是董事长的分身,那应该跟他一样小气,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口水了,不过有一点可以告诉你,我不是「爬」,而是「走出」地下室的。」

    难道你现在不就在浪费口水吗?

    傅燕文感觉被犀刃击中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张玄的出现导致情势大转,现在他前后受敌,他对聂行风还有几分忌惮,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没有马上反击,为了探清虚实,他故意说:「我小看你了,还以为你一气之下会凶性大发,杀掉那里所有的人。」

    「你没小看我的度量,你只是小看了我的智商,」占据了有利位置,张玄不急于马上动手,慢悠悠地解释:「从我跌进地下室开始,就进入了你控制的幻觉中——我给董事长下了障眼法,那些人怎么可能看得到他?我的法术是不怎么高深,但关键时候还是很管用的,就比如现在。」

    「从我们进入谢家,一切就变得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人无法猜测哪个才是真正存在的,但你犯的致命错误是你设计的幻觉是从你的意识里衍伸出来的,所以那个幻影董事长里也带了你的意识,我借个犀刃他都叽里呱啦地说半天,那时我就知道有问题了。」

    看到傅燕文脸色越来越黑,足见他被张玄气得不轻,聂行风因被耍而一直压抑的郁闷一扫而空,故意问道:「哪里有问题?」

    「只有天神才会把犀刃看得那么重,董事长你除了在金钱方面小气一点外,平时还是很大方的。」

    居然用这种方法辨识真伪,还说他在金钱上小气!

    这次换聂行风恼了,瞪着张玄心想,这家伙还敢再睁眼说瞎话一些吗?他吃的穿的住的用的,包括他所有家养式神,不都是靠自己在养?他也有资格说自己小气!

    「那又怎样?你们依旧是输了!」傅燕文手握犀刃、做出起刀的姿势,冷声道:「犀刃在我手中,要杀一个离经叛道的神格和不学无术的天师,我想绰绰有余。」

    。「如果你想挑战一下的话:不妨一试。」

    在他举刀的同时,张玄将枪口对准他的后脑,冷静地说:「看看是犀刃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哈哈,普通子弹也想杀我?」

    「是不是普通子弹,你可以挑战一下。」

    击锤声响起,像是作为对他存在的宣战,身后浓重阴气愈来愈强烈,属于酆都阴界的灵力不断冲击而来,那阴气未必真能杀他,但如果再集合聂行风跟张玄主力,到时会怎样就无法预料了,他心中警钟大敲,脱口而出——

    「为什么你会有北帝阴君施法的子弹?」

    张玄本来只是虚张声势,没想到会误打误撞上,听出了傅燕文的忌讳,他故意大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跟阴君可是拜把兄弟,上次去地府,没有他的帮助,你以为我会那么轻易的从法阵里逃出来?」

    第23节

    恋耽美

章节目录


天师执位Ⅲ:头七+记忆+赎魂+人偶[4部完]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肉屋只为原作者樊落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樊落并收藏天师执位Ⅲ:头七+记忆+赎魂+人偶[4部完]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