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出魔入佛[上半部] 作者:柳明暗

    第18节

    他甚至算得上烦躁。

    是不是每一个自己,都要来一次这样的愚昧!是不是一定要吃了大亏,走到无路可走,才会后悔自己当初的愚蠢!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吗?那净涪的伤除了是别人出手,还有可能是他自己下的手!

    自欺欺人的蠢货!

    天魔童子没再理会他,只转了视线看着靠坐在床榻上,抗拒地望着净音送上来的药汤的净涪。

    净涪心头警报拉响,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厌恶地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汤,讨好地看着净音。

    净音脸色不变,手上的药汤却还在往净涪唇边递。

    净涪眉头皱起,眼中泛起了泪珠,居然已经是潸然若泣的模样,可怜巴巴地望着净音。

    净音心头一软,手腕不自觉往后退了一下。

    眼见着药碗稍稍拉开了那么一丁点的距离,而那浓重的药味好像也没有那么堵鼻了,净涪唇角一勾,一个小小的得逞的微笑浮了起来。

    但紧接着,那碗药碗又往前送了一点,还往净涪的苍白的唇靠,那些才刚刚散去一点点的药味居然又浓郁了几分。

    净涪唇边的笑还没有彻底绽放开来,就直接冻结在原地。

    净涪看着净音的眼神更苦了。

    净音却不为所动,声音温温柔柔地劝道:“师弟,该喝药了。”

    净涪浑身一个哆嗦,手像是下意识地接过药碗,凑到唇边就往里灌。

    苦……

    净涪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瞬间皱成了苦瓜,眼里原本滚圆滚圆的泪珠被这满口的苦味一冲,直接从眼眶滑落,在棉被上打出大滴大滴的泪印。

    居然哭了?

    净涪脸色更是y沉,他直接将那碗已经空了的药碗塞到净音手里,也顾不上去接净音递过来的甜糕,直接抓起宽大的袖子擦去自己脸上的泪痕。

    等到他重新放下宽袖,他挺直了背脊,板着一张圆脸看着净音,拿格外凶狠的眼神威胁着净音。

    你刚刚什么也没看见!

    净音压下就要溢出的笑意,手指紧紧掐着手上的甜糕,就怕自己一个手快,直接掐上净涪的脸。

    “嗯哼,”他轻咳两声,接过药碗放在几案上,又顺手将已经被掐得变形了的甜糕放回碟子里,重新换了一块甜糕递给净涪,“师弟喝完药后就好好休息吧。”

    净涪见净音识趣,也就收回了凶狠的眼神,僵着脸点点头,接过甜糕一口口吃了,又饮了几口暖水,在净音的帮助下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再没有任何动静。

    这一整套动作,净涪完成得利落又僵硬,让一旁看着的净音差点就按捺不住笑出声来。

    但就算是这样,在净涪躺下之后,净音还是背对着净涪无声笑了很久。

    净涪心底磨牙不止。

    天魔童子看着净涪的动作,眼神没有一点变化,他眨眨眼,没再去看净涪,而是看着自己伸出长袖的手指。

    这手指根根白皙修长,如玉温润,看着格外赏心悦目。

    但天魔童子此刻心情却绝对和畅快挂不上勾,反而是烦得不行。

    净涪是不是皇甫成,重要吗?

    不重要!

    他想要得到的,自始至终只是他回家的线索而已。他只想知道,这个景浩界和地球有什么关系?他只想知道,怎样才能回到他二十一世纪的地球?

    他只想要回家!

    皇甫成那个蝼蚁,再怎样心计百出,算计无双,天资卓绝,现在都不过一只小小的蝼蚁,只要他愿意,一个巴掌就能直接拍死!就像当日那样,不过是一道小小的分神,他就无法反抗,只能自爆!

    如果这个‘皇甫成’他做不到,他不介意再换一个!

    天魔童子眼中厉色爆s,he,很快又消湮淡去。他只动了动手指,便又闭上眼睛,沉心入定。

    冰冷漠然的视线消失,净涪心中一松,随即又是一紧。

    那个上界的天魔道修士,似乎耐心越来越小了?

    这可不妙。

    净涪脑中闪过很多想法,但最后都一一抹去。

    目前自身实力太低,完全无法抵抗,还是得低调行事,努力提升修为才是。别的,就都暂且放下吧……

    净涪拿定主意,心神舒缓,彻底沉入梦乡。

    可那边的皇甫成,却没有他这样畅快。

    他看着系统界面上的红色字体,心神提起。

    请宿主尽快开启主线任务。

    请宿主尽快开启主线任务。

    请宿主尽快开启主线任务。

    整整重复了三次的红色字体刺得人眼睛发疼,但就算是这样,皇甫成也不敢眨眼。

    他心中升起不妙预感。

    “如果,如果主线任务完成不了……”

    系统界面没有任何回答,一个字都没有。

    他咬紧了牙,再问系统:“主线任务是不是已经有了时间限制?”

    系统界面这才浮起一行字来。

    “五百年。”

    果然!皇甫成心头一冷,“多少线索才算是合格?”

    “线索足够。”

    皇甫成看着系统界面里的文字,紧紧拽着的双手青筋浮起,甚至还有红色的血珠从缝隙中挤出,打落在地面。

    直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禁制法阵全开,屋子里也只有他自己一人,他才彻底爆发。

    气流自他身体冲出,扑向周围的摆设建筑,又被禁制阵法拦下,只掀起一层一层的无色涟漪。

    “哈哈哈……五百年!五百年!足够线索!哈哈哈……系统,你!是!要!我!死!”

    就算皇甫成脑海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无声隐藏在他识海深处的那一团黑色魔气却完全无动于衷,它依旧沉默潜伏,没有半点声息。

    哐哐当当的声音接连响起,此起彼伏,等到一切平息,这一间屋子除了外表外,内里简直就是一个废墟。

    皇甫成跌坐在屋中唯一一处完整干净的地面,埋首伏在双膝,再也没有半点动静。

    第57章 夜间查探

    是夜,夜间天色微亮,又有大雪絮絮洒落。

    夜色之中,左天行慢慢走出屋来,屋中烛火在他身前拖出长长的一道人影。左天行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寻了个方位纵身飞掠而去。

    他一路飞行而过,小心避开众人耳目,走到了一片占地宽广的屋舍外。他看了一眼被无色屏障保护起来的院落,脸色不变,脚下不停,推门而入。

    他脚步轻盈,神色轻松,泰然自若得像是游走在自家后花园中一样。

    保护着院落的无色屏障没有半点波澜,院落里各处或修行或休息或玩乐的天魔宗众人也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对左天行这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一无所知。

    走在小道上的左天行脸上甚至带上了一抹轻笑。

    行走间,左天行碰到过来来往往的仆从,也碰到过天魔道弟子,但没有一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左天行并没有理会他们,走过了一条条小道,穿过一个个月亮门,左天行在一个庭院门外站定。

    这个庭院位置很偏僻,门扉上的牌匾空着,并没有刻上名字,一看就知道这里住着的人不受重视。

    左天行只看了两眼,便推门而入。

    这里的禁制阵法完全无法阻拦他的脚步,甚至连警戒也未能做到,左天行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入了静室。

    他推开静室的门,也不进去,就站在门外,看着静室中央那个蒲团上盘膝端坐的沈定。

    沈定此刻正在疗伤,还没有开始修炼《天魔策》。

    他的克制力也很过得去,居然只是稍稍翻看了《天魔策》,便能稳定了心绪,入定养伤。

    左天行的目光肆意打量着沈定,从他的头顶发冠到他垂落在蒲团上的衣角,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打量得格外仔细。

    定中的沈定并没有察觉到左天行的视线,他甚至还在专心致志地养伤。

    左天行一哂,暗忖道:如果他这个时候给他一剑,他也绝对躲不过去。

    这样的人,哪里会是皇甫?

    他心中已有结论,却也没有转身离去,而是并指成剑,向着还在定境中的沈定点出一剑。

    剑指虚影落在沈定身上,随即爆发一道剑气,将沈定整个人罩在其中。

    这道剑气没有剑气该有的锋锐,它像水,又像雾,无声又迅速地探入沈定全身经脉,完美地附着在沈定的真元里,随着他自己的意志在他周身经脉中游走,滋养着他受伤的地方。

    剑气在沈定体内游走一圈,又像是被排斥一样,丝丝缕缕地从他的身体溢出。

    左天行伸出手指,那些剑气受到召唤,蜂涌着缠上他的手指。没过多久,左天行的手指上就拢了一层云雾般的剑气。

    左天行看着这些剑气,面色不变,点头道:“果然不是他。”

    左天行散去剑意,收回手指,再也不去看沈定,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离开沈定的庭院之后,左天行并没有立刻回归,而是又在徐怀的庭院晃过,才出了这一处院落。

    离了天魔宗所在,左天行甚至也去心魔宗和幻魔宗看过阮晋天以及沐秋,这才回了自己的屋舍。

    他这么转了一圈,回到自己的庭院的时候,也不过才过了半个时辰。

    左天行在案前坐下,就着烛火,拿出一条绢帛,认真仔细地擦拭自己手上的宝剑。

    一个时辰之后,左天行收起绢帛,将宝剑归入鞘中。

    净涪沙弥身上的伤,是天魔宗真传弟子惯常使用的手法。会用这种手法的,在天魔宗里可有好几个,并不仅仅是皇甫成一人。皇甫成也没使用过这种手法,最起码,他是没有见过他用过。

    左天行将宝剑提起,转入内室,洗漱过后,换了一身寝衣,握着宝剑上床躺下。

    他双眼阖上,安静躺着,思绪却纷乱。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固执地要找出皇甫的所在。

    怕皇甫隐在背后使坏?觉得可惜?还是觉得没有皇甫他一个人没有对手有点寂寞?

    左天行自己都不清楚。

    前一段时间,北淮国那边送来消息,国君独宠贵妃。明明在此之前,贵妃虽有宠,却绝对没有这般盛宠。而这一切转变的源头,是被国君在冬日佩戴上身的一枚寒玉。

    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左天行就知道,那是皇甫的手笔。虽然他没有亲眼看过那枚被国君戴在身上稍息不离的寒玉。

    皇甫也还在世。

    左天行和皇甫成斗了一辈子,他清楚皇甫成的性格。如今北淮国的情况,是皇甫成在回报贵妃的生育之恩。

    贵妃痴恋国君,希望国君眼中只能看见她一人。为此,家族、父母、兄弟、姐妹乃至皇儿,她都可以舍弃。

    当年贵妃被赐死,当时年纪尚小,修为浅薄,几乎被天魔宗软禁的皇甫成费尽心力回了一次北淮国。

    他想要将贵妃带走。

    但贵妃拒绝了。

    因为赐死贵妃是国君的意思,所以贵妃赴死了。贵妃在赴死之前,甚至想过将皇甫也一并带走。

    就因为他让他父皇失望了。

    左天行是在很久很久以后,才在偶然间得知这件事。

    当时左天行知道这件事后,还在他母亲昔日的庭院里坐了一下午。他那时候也不知道,他和皇甫,究竟谁更可怜一点。

    贵妃一事如今已经算是了结,再想凭借贵妃找出皇甫的蛛丝马迹,那是不可能的了。

    左天行想了这许多,忽然笑了一下。

    安静的屋中忽然响起了这么一声突兀的笑声,其实也是很吓人的。虽然这屋里统共也只有左天行他自己一个人。

    笑声只有一声,便再也没有响起过。

    屋里还是一片安静,左天行还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思绪还是纷乱。

    从归来到现在,他还是不知道当日好好突破的皇甫怎么就突然自爆,境界突破是修真界修士梦寐以求的好事,就算突破失败也没什么,比突破之前艰难点又怎么样,重新开始不就行了,怎么也到不了自爆的地步。

    就算是心性再软弱的修士,也绝对不会那样做,更何况是皇甫?

    所以,一定是什么人在背后,逼得皇甫只能自爆。

    皇甫当时已经是天魔道乃至魔门的当家魔君,魔门一众修士尽皆拜服在他的坐下,又是什么人使什么样的手段才能逼得他只能自爆?

    左天行仔细想过,都没有找到答案。

    他所统辖的道门虽然有很多人对皇甫恨之入骨,但左天行清楚,他们没有那个能耐。左天行更知道,那段时间道门没有人动作。虽然他们一直蠢蠢欲动,但绝对没有人动手。

    至于佛门,佛法ji,ng妙,更专研心性神魂,手段无数,确实有这个下手的资本。然而佛门中掌握着这种种手段的,多是大德高僧。他们或许很希望能够降服皇甫,却绝对不会那样使手段。

    他们过不了他们自己的那一关。

    道佛两门都没有出手,那么就是魔门?

    是背叛?或是其他?

    魔门……

    如果真是魔门动的手脚,那么照皇甫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一定绝对肯定必定会还回去。

    可是自他这么多年看来,魔门中该出现的人还是出现了,也没见过少了哪个?

    不是背叛,那么就是其他。

    左天行慢慢分析着,脑海中那些几乎被搅成一团乱麻的思绪慢慢被梳理,他的头脑越渐清晰。

    忽然,他脑海中劈过一道闪电,整个人紧抓着手中宝剑,腾地坐了起来。

    异界!

    左天行的修真路一路走来,可谓是极其ji,ng彩。他的经历曾经被人书写成册,拿到茶楼饭馆里说书也说了不止一日半日。这景浩界的每一处角落几乎都有他的痕迹,就连景浩界的y暗面他也曾经打进去过。而除了景浩界之外,他更在虚空外行走,也曾在异界游历。

    他甚至还从虚空和异界带回来不少世界本源。

    如果皇甫的自爆不是他们景浩界自己的人下的手,那就只能是异界的修士了。

    左天行甚至在想,当日皇甫自爆,连同他也一起在自爆中死去。那么失去了他和皇甫的景浩界,群龙无首的道门和魔门,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又能有什么好的结果?

    左天行吓得浑身冷汗直冒,脸上血色全无。

    当日他使用天衣护持一城百姓而自己直面皇甫的自爆,丢掉一条性命,却未想过,他死去之后,景浩界又会怎么样。

    左天行越想越吓人,但却还是逼着自己往下想。

    他和皇甫,为什么会从那时回到现在?又为什么能从那时回到现在?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凡事总有缘由,也总需要付出代价。

    他和皇甫的归来,是为的什么,又是谁付出了代价?

    左天行想得脑袋都发疼,却没怎么也没想出个究竟,他最后只能一拍脑袋,抓着剑倒在床上。

    他双目无神地望着床上挂着的幔帐。

    皇甫现在隐在暗处,或许是个最正确的做法也说不定。现在的这个‘皇甫成’师弟,身上奇怪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他太奇怪了啊……

    第58章 临别赠礼

    此后净涪沙弥就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养伤,日子堪称平顺。

    直到皇甫成准备离开万竹城直接出外游历,才又过来了一趟。

    皇甫成过来的时候,正是午间时分。这日阳光是冬日里难得的和煦,净涪求了净思很久,才征得他的同意,能在院子里走动。

    才跨进庭院,皇甫成便看见净涪手拿一卷佛经,坐在廊下的长榻上,晒着日光昏昏欲睡。

    领着皇甫成过来的净音看了他一眼,传音道:“你自己过去吧。”

    皇甫成点点头,净音转身离去。

    皇甫成走过去,在净涪旁边的矮几上坐下。

    这矮几和净涪坐的长榻中间还摆了一个长案,长案上放着些茶壶杯盏,还摆有几碟灵果和甜糕。

    一看便知在他到来之前,除了净涪之外,还有其他人在。

    皇甫成才在矮几上坐下,净涪就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那双眼迷迷蒙蒙,睡意浓重,一看就知道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皇甫成不自觉笑了一下。

    净涪一手放下手上的佛卷,一手揉着眼睛,等到清醒之后,才抬头望着皇甫成。

    皇甫成唇边笑意未减,他道:“小师兄,我明日就要离开了。”

    净涪的视线在他双眼处一顿,又不可察觉地移开。他点点头,伸手给皇甫成倒了一杯热茶。

    皇甫成再没说话,将净涪递给他的那杯热茶捧在手心,汲取它的温度温暖他冰凉的手指。

    净涪看了他一眼,眉头紧皱。

    皇甫成却只是抬头冲着净涪笑了笑,道:“我没事的,小师兄,你不用担心。”

    净涪也只能沉默。

    两人相对而坐,几乎就这样过了一个时辰。

    天上洒落的阳光已经没有了温度,寒风吹过庭院,反而有点冷。净涪才打了一个哆嗦,皇甫成就已经侧头看了过来。

    还未等皇甫成说话,净思也已经从屋中出来了。

    “净涪师弟,你该回来了。”

    看着板着一张脸的净思,净涪无奈,只能点点头。他从长榻上站起,又抬头看了看皇甫成,示意他跟他进屋。

    皇甫成却摇头,他笑道:“不了,小师兄,我明日离开,今日是过来道别的,回头还要去收拾东西呢。”

    净涪看了皇甫成一眼,转身就往屋里走去,皇甫成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

    倒是站在门边的净思走过来,看着这个只有他半人高的背剑小童,眼神复杂难辨,良久之后,他才道:“皇甫师弟是要出门游历?可曾与门中师长报备过了?”

    皇甫成受宠若惊地看着净思,连连点头道:“是的,已经和师父请示过了,师父说多出门见识见识也是好的。”

    净思点点头,他从褡裢里摸出一尊巴掌大小的鎏金佛像,递给了皇甫成。

    “出门在外,凡事都要多加小心才可,不能粗心大意。”

    皇甫成整个人都被惊得怔愣了,他傻傻地站在原地,双手捧在那尊鎏金佛像,呆愣地看着净思。

    这只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更何况,初初见面的时候皇甫成就已经知道,净涪小师兄的这些师兄们对他感官不好。

    他们讨厌他。这些之前压根没有和他打过照面的妙音寺沙弥,他们从心底里讨厌他,就像净音沙弥讨厌他一样。

    净思看着这个手足无措的孩子,眼中那些复杂的情绪全部压下,他转头看着又从屋里出来的净涪,轻斥道:“怎么又出来了?不是让你入屋的吗?”

    净涪对着净思讨好地笑了笑,净思无奈,弹指为他布下一个灵咒,替他驱散寒意。

    净涪点头颌首谢过净思,在侧身去看皇甫成的同时,也微不可见地放松了因为净思刚才的动作而反s,he性紧绷的身体。

    他将手中的那卷佛经递了过去。

    已经将那尊巴掌大小的鎏金佛像收起来的皇甫成看着净涪递过来的佛经,没有伸手接过。

    净思看见净涪递出去的佛经,眉头微微皱起,却什么也没说。

    净涪见皇甫成没有伸手接过,又往前递出了一段距离。

    这卷佛经其实只有薄薄的一页纸张,但佛经上汇聚的佛光刺得人眼睛发痛,金色佛光之中,甚至还能看见一尊佛像虚影。

    这是好东西!

    皇甫成还是没动,净涪也没再等,直接将那卷佛经塞到了皇甫成手中。

    皇甫成摆手不接。

    净涪拿着一双黝黑的眼睛看着皇甫成,固执地坚持。

    最后,皇甫成还是没有扭过净涪,带着那卷佛经走了。

    看着皇甫成远去的背影,净思问净涪:“净涪师弟,为什么要将那卷佛经交给他?”

    那卷佛经,可是清本师叔破境出关以后书就的一段经文。虽然只有短短的一段,上头也带了几分清本师叔在关中突破的感悟,弥足珍贵。

    清本师叔将这卷佛经给了净涪,是为了让净涪静心参悟其中玄妙。可没想到,这卷佛经才落到净涪手中两天而已,居然就被他转手给了天剑宗的这一个小弟子。还是那个在他们妙音寺法堂中查出身带魔气的小弟子!

    是的,自皇甫成和左天行第一次过来看望过净涪之后,净思他们就已经聚在一起讨论过他们。皇甫成在法堂里的事,左天行和净涪比过一场的事,净音都告诉过其他几位师兄。

    消息灵通的净罗也补充了不少的内容。

    可以说,对于皇甫成和左天行,净思、净音、净尘和净罗都算是了解。就算他们知道的,仅仅是些皮毛也一样。

    是啊,为什么呢?

    净涪眼中浮起一些恍惚,却只是抿了抿唇,梗着脖子没有回应净思的话。

    净思看着倔强的净涪,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在这件事上继续,他伸手拍了拍净涪沙弥那光溜溜的脑门,伸手将净涪往门里轻推。

    他没注意到他拍上净涪脑门那一刻净涪身上一闪而过的异样气息,只道:“快进去吧。你出来得也够久了,该回去躺着了。”

    净涪身体纹丝不动,仰着脑袋直直地望着净思,指责他刚才拍他脑门的动作。

    那可是要害之地呢,随意动手动脚的算什么?再说,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拍人脑门什么的,绝对要不得!

    此举以后绝对不能再有!

    净思被净涪的眼神指责着,只能委委屈屈地认错:“对不起了净涪师弟,是师兄的错,师兄下次不会了,你原谅师兄这一遭。”

    看着利索低头认错的净思,净涪大量地点点头,这才抬脚往屋里走。

    净思在后头掩嘴笑个不停,却不敢笑出声来让净涪听见,更要时刻关注着净涪的动作,免得被他冷不丁的回头抓个正着。

    小师弟真是太可爱了……

    就算净涪没回头没听见声音,他也知道跟在他后头的净思脸上是个什么表情。但他只是板着脸,什么表情动作都没有,回到屋中换了身衣服,掀开被子就坐了上去,躺下,将被子拉起,连头带脸一并遮了个全。

    净思进门,看见这个样子的净涪,脸上笑意更深更浓。

    小师弟真是太太可爱了……

    但这可不行,他不能再笑了,再笑小师弟就真的怒了。

    净思收了脸上笑意,又轻咳两声轻了轻自己的声音,这才在净涪床沿上坐了,伸手拉扯净涪的被子。

    一拉,没动。再拉,还是没动……

    净思眉毛抖动,没奈何,只能再一次诚恳道歉:“小师弟,是师兄错了,你原谅师兄吧。师兄下次绝对不会了!”

    他就差没对着佛祖发誓了。

    低声软语几番之后,净涪终于自己拉下了盖在头上的被子,拿着那双黑亮的眼睛瞪着净思。

    净思再一次诚恳道歉:“师兄下次不会了。”

    净涪这才点了点头,放过了净思。

    净思得了净涪的好脸,也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

    等到净涪阖眼睡去,净思在旁边的蒲团上坐下之后,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发笑。

    小师弟实在是太太太可爱了……

    闭上眼睛躺在床上的净涪,其实没有睡去。虽然刚才cha科打诨地将话题岔了开去,但刚才净思问他的那个问题,还是上了净涪的心。

    他禁不住问自己,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将那卷佛经交给皇甫成呢?

    他早前不是想过,要替皇甫成拉上天魔门的关系,以此试探那个上界的天魔道修士?为此,他将一卷《天魔策》交给了沈定,他甚至不惜伤了自己。

    但是今日,他为什么又要将那卷佛经交给他?

    有了那卷佛经的皇甫成,不说能不能借此佛经参悟经中妙理,也能在艰难时刻借助佛经的威能脱离险境。这样的皇甫成,怎么又能与天魔门拉上关系?

    只怕他才碰到天魔门的人,就已经被佛经提醒了吧。

    那么,为什么呢?

    净涪想了很久,终于在几乎沉入梦境的那一刻,找到了答案。

    因为,皇甫成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y霾。

    光这一点,其实不能让净涪将经卷给他。毕竟皇甫成再如何,也与那个上界的天魔道修士有联系。而他,更和那个上界的天魔道修士有深仇大恨。

    真正让他将经卷给他的,是皇甫成眼睛深处的挣扎。

    第59章 左天行到访

    他让他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当年的皇甫成被人强行掳走,收入天魔宗。在拜入天魔宗之后,从小生长在道门辖下国家,一直以为自己会成为道门弟子的皇甫成,也曾经挣扎过。

    他闹过绝食,闹过自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理睬任何人,不将任何人放在眼内。

    他等着他的父皇派人来救他。当时年少的皇甫成,对他的父皇还是心存期待。

    可是他的挣扎,在他师父的眼里,不过是小孩子闹别扭,全然不放在心上,只等他自己吃亏。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皇甫成等了三日,饿得浑身无力,站都站不稳。可他等来的,是他名号从皇家玉牒上撤下的消息。

    他被北淮国皇室除名。

    当年六岁的皇甫成,被他的家国族人轻易舍弃。从那一日以后,他只是皇甫成,不再是北淮国十八皇子,没有亲人,没有归处。

    那是他那一生中最奢侈的一次挣扎。他将他仅有的自己当作筹码压上了赌桌,然后,他输得一塌糊涂。

    净涪在心底嗤笑了一声,将这些突然浮上心头的无聊感想拂开,继续细想皇甫成的事。

    也是因为皇甫成的那个眼神,让他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更美妙的方法去对付那个隐在幕后的上界天魔道修士。

    对付一个敌人,在动手之前,不仅仅要摸清他的底细,还应该用尽一切办法强己弱他。

    就目前而言,要摸清那个人的底细,实在是太难了。净涪可连皇甫成的底细都还没有摸清呢。

    看上去,如今的皇甫成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天剑宗核心弟子,可净涪却知道,出身皇室深受北淮国皇族教导的皇子,没有一个会是皇甫成这个样子的。皇甫成很奇怪。

    他似乎有着莫名的不合时宜的坚守。

    与众不同的坚守。

    一旦将他的这些奇怪的坚持砍去,破开他那些不合时宜的原则,将他的底线无限下移,那最后出现在人前的皇甫成,只怕会比当年的他还要狠辣。毕竟,皇甫成的先天资质摆在那儿。

    净涪心有预感,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那现在的这个皇甫成就会站到那个上界的天魔道修士那一边,彻底与他敌对。

    到那时候,净涪不仅仅给对方添了一个得力帮手,还为自己造就了一个强敌。

    何其不智!

    相反,如果净涪能够拉他一把,让他彻底在道门站稳脚跟,发展壮大,何尝不能将这个皇甫成打磨成最锋利的宝剑,狠狠地cha在那个上界天魔道修士身上?

    所以,他将那卷佛经交给了皇甫成。

    虽然他在天魔道那边同样也落了子,但那也不是无用功。就当是他给这个皇甫成一个机会,让他自己做一个选择。

    至于日后再如何行事,就看这个皇甫成的选择如何了。

    净涪阖目养神半个时辰之后,就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坐在蒲团上的净思也睁开眼睛看了过来。

    净涪指了指外室的佛龛,有些讨好又有些希冀地望着净思。

    净思无奈叹了一声,点头允了:“好吧,不过等会再喝药的时候,可不许再调皮。”

    得了净思的允许,净涪哪里会不答应,笑着连连点头。

    净涪穿上僧鞋出了内室,先就着铜盘上的清水净了手,便抽出三支线香,就着佛龛前长燃的明烛将线香点上,手持线香恭恭敬敬拜了三拜,又将线香cha在佛龛前的香炉上,这才在佛龛前的蒲团上坐了。

    净思也跟着他出来,同样一番动作过后,陪着净涪在另一个蒲团上落座。

    净涪摸出一卷佛经,拿在手上慢慢翻看。

    他如今重伤,需要静养,轻易不能动用内息,也就只能这个样子了。

    净思看了净涪一眼,见他无事,便闭上眼睛入定参悟去了。

    净涪正翻看着手中佛经,忽然抬起头望向了门边。

    净思也迅速从定境中出来,同样抬头望向门边的位置。

    净音陪着左天行站在门边,正向着他们这边望来。

    净思净涪从蒲团上站起,请了左天行入屋。

    在蒲团上坐下后,左天行仔细打量着净涪的脸色,笑着和净思净音道:“看来这几日净涪师弟确实有好好养伤,这脸色比起早几日可实在是好上太多了。”

    净涪一听,当下就有些恼怒,瞪着眼睛不说话。

    倒是净音笑着接话道:“如果师弟不那么折腾的话,左师弟你这话就说对了。”

    左天行听得有趣,道:“哦?”

    净音与左天行交情颇好,也知道净涪和左天行比过两场可谓是惺惺相惜,便道:“你可想得到,净涪师弟居然怕苦!”

    左天行做洗耳恭听状。

    “这几日,为了劝师弟喝药,我们师兄弟几个实在是煞费苦心。先是药汤太苦,请大夫帮忙在药汤中添些药性平顺不和药方草药相克的甘草,后来又嫌甘草添得不够,让人一直往里加,好不容易能让他入口了,师弟又说喝完药汤之后没有胃口,给他买了不少开胃的山楂和酸糕……”

    “你是不知道,就为着让师弟他多吃一点,三位师兄身上带着异草灵果都给他了……”

    净音滔滔不绝细细数落了一长串,净思在一旁是听得眼带笑意,左天行也听得津津有味,可净涪这个当事人,却一直睁着一双黝黑的眼睛沉沉地望着净音。

    净涪的眼睛看得人心头发凉,可在场的净音净思半点不以为意,而左天行看了两眼之后,也轻飘飘地放了过去。

    左天行听得有趣,笑着看了净涪一眼,又对净音道:“净涪师弟年纪还小嘛,我们这些做师兄的,就该多多包容师弟才是。”

    净音听着左天行这话,也是赞同得很。

    “也是,净涪师弟年纪还小,如今有伤在身,娇气些也正常。我也是才发现,原来在寺中那样沉静的净涪师弟居然这么可爱……”

    净涪师弟如今年纪小,又有伤在身,委屈难受是必定的,而他们这些师兄是他在这万竹城最为亲近的人,难免就表现得有些娇气。他们都理解。而且净思几师兄弟心中也都明白,如今净涪这番娇气的态度,可正是他亲近他们的表现呢。

    “哼!”

    却是净涪在一旁听得不能入耳,忍不住哼了一声,提醒这三个说得兴起的无良之辈,他还坐在这里呢!

    净音净思和左天行只觉一阵耳边风吹过,他们什么也没有听见。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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