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星开始 作者:简平仪

    是应该的吗。况且尚扬性格又霸道,反戈一击未可知。

    程鹤白的粉丝无辜申辩:自家明星又没有惹着谁,无尽这是他凭本事拿下的。尚扬他说三道四欺负新人,又是什么扭曲心理。

    尚扬对程鹤白的敌意是从争夺剧里剧外关注度所引发的,不做人气戏份男一号,就不罢休。如今宏新又朝公众揭他仗势。这无疑是把他一团火闷到密闭空间,谁知将来会不会爆炸。

    凌青原懒得管尚扬怎么去消除负面影响,也懒得考证他有没有收敛些做人。这段时间在剧组人看来,他们俩不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接连一段时间,都是邱无尽的重头戏。

    拓跋猎狐专派密探与荣琛密谋,二人以合则两利,各承大统为约定。荣琛左右朝廷委曲求和不思战事。有老臣看不惯熙德朝廷懦弱妥协,暗中寻找被谋杀的先皇嫡子、当今皇弟的遗子荣瑾。

    邱无尽在周将军府,听闻朝中风声,心中踌躇不安。他自然主战,却不愿皇族身份成为争权夺利的棋子。然而有老臣暗中寻找到他,与他接触,甚至有人支持他夺回皇位因他主战,主张图夺回边陲。这些人中,不乏荣琛的卧底……

    邱无尽深深觉得自己像是处在暴风雨中的扁舟,命运不在手中。唯一还眷恋着的是周将军的女儿,周嫣。

    “无尽哥哥,最近嫣儿看你茶饭不思,眉宇间似有愁绪。哥哥若愿向嫣儿吐露一二以宽心事,嫣儿乐意倾听。”

    一场大雨突如其来,砸在府中凉亭汇成珠帘,屋檐下二人望着雨幕无言脉脉。

    “嫣儿……”邱无尽捧起周嫣的脸颊,千言万语只成一句呼唤。

    周嫣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望着邱无尽,面颊微红,双眸秋水潋滟。

    “无尽出身低微,不过兵卒之子。今日何德何能得将军之女青眼相加。今朝廷战懦弱,鲜卑压境而不敢战,边民流离苦不堪言。邱某自是将军麾下,性命已交由战场,生死莫问。”

    “我不嫌。倘使边疆有变国事告急,大军远跋千里贺兰,嫣儿也愿日日祈祷无尽哥哥早日得胜凯旋。”

    邱无尽深为动情,紧紧拥住周嫣,在她耳边诉道:“若他日……邱无尽不再是今日之无尽,艰辛坎坷倍胜于今,你……当如何。”

    “君心如磐石,妾愿为蒲苇。”

    情弦已动,若非生离死别自此不移。半晌,周嫣方才与邱无尽分开,她从荷包中掏出一物件攥在手心,递到邱无尽的手里。

    “这半片琉璃锁是娘亲赠予我。半片……佩戴不宜,却教我莫要寸步有离。今日嫣儿赠予无尽哥哥,便是既不贴身又不相离寸步了。想必娘亲正是此意。”

    邱无尽震惊,摊开手掌,良久失语。周嫣儿不解他为何似哭似笑,又呆又傻:“无尽哥哥,你这是高兴坏了吗,为何这般呆愣。”

    “高兴……是啊,高兴……我高兴啊……”

    邱无尽再一次抱紧周嫣,亲吻她头顶,反复叹息:“嫣儿,无尽哥……哥……高兴啊……”说罢,他攥着周嫣给的半片锁,冲入了雨幕之中。

    “老天啊……老天啊……爹……娘……你们安……息吧……”

    邱无尽在雨中长跪望天,割舍不下的眷恋必须放弃,取之而来的是手足团圆的欢喜。继而他想起自己的处境举足艰难,哪忍心因为争权夺利连累妹妹。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

    为了避开漩涡,翌日,邱无尽给大将军周衡留书一封,言称哪怕一辈子步卒也甘愿战死沙场,记挂边关已回贺兰。他又给周嫣留书一封,说归期不知,不必再等自己,并把半片锁还给她……却是自己的那半片。

    凌青原打了个喷嚏。淋了一身秋雨,刚换下湿透的衣袍整个人还冷得要死。黄锡给他弄了一杯姜汤嘱咐他趁热喝了。凌青原牛饮似的灌了几大口,辛辣刺鼻,倒觉得暖和起来了。黄锡问他要不要紧,凌青原回道:“反正邱无尽的大段剧情已经走完了,这场雨下得真是时候。”

    “不是还有一场你回朝封王,周嫣重回王宫封公主的戏吗。”

    “那是在老后头了,过了又一轮阴谋诡计。还不知道宁导排什么时候演。”凌青原打了个哆嗦。按照故事发展,邱无尽离去后,周嫣日日思念。已经封为皇太子的荣琛为了巩固地位,希望娶到周将军爱女,被周衡一口回绝。

    荣琛加紧向外妥协,而在朝内严格控制的步伐。他听闻密探说荣瑾确实还活着,心里不安,想追查到底。另一边,拓跋猎狐继承汗位,撕毁和平条约,擅然南侵。他率部掠夺水草丰美河套之地,进图中原,尤其思念在熙德国都微服时邂逅的女子。

    周衡将军请战,国内主战派纷纷响应。周嫣请求随父兄去边塞,既是为了避开荣琛的逼婚,也是为了见一见思念的人。

    “小邢,演技还待磨练啊,荣琛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可别因为权术就脸谱化了。”几出阴谋和朝政戏过后,演皇帝的汪文强鼓励道。

    邢云韬忙不迭点头,目送汪文强走道镜头外面。

    凌青原和经纪人一茬一茬聊着戏里戏外的事儿,正好黄锡说,这段邱无尽的戏结束后得先回承平把《虎斗》许笑川的戏给结了。刚好汪文强从戏里出来,黄锡借口要再去弄点热姜汤,给这位老戏骨让了位置。

    “程鹤白,哈哈小程啊,我看你之前和周衡的戏,就在想和你搭戏。”汪文强很有亲和力地和程鹤白聊着:“私底下郑宽跟我说过好几次,你演得不错。后生可畏。能得他的评价,可不容易。”

    凌青原真诚地说:“汪老师、郑老师的表演,我也一直在认真学习。”

    汪文强若有所发谆谆说道:“眼睛里有戏的年轻演员不多见了。沉不下来琢磨推敲每个字词每个动作,哪儿行。老郑说你会演戏,倒真教我想赶紧考校你的功力。”

    邱无尽和熙德皇帝的直接对戏,出现在电视剧的后半段。当然,因为拍摄取景的关系,会在影视基地先行拍摄。那又是一场矛盾冲突的高峰,不止邱无尽,还有荣琛、周嫣、周崖、纪临都会出场。新老演员齐聚一堂,难怪汪文强会十分期待。

    晚上收工回到住处,凌青原有点小得意地跟谭岳说起汪文强和郑宽对自己的欣赏。这时候的他正跟蚕蛹一样裹在被子里。

    “看来你是爱上了做演员的感觉?”谭岳问他。

    “我一开始就觉得,无论镜头前后都有有趣之处。”凌青原打了个喷嚏续道:“导演时全局视角,演员要做好每一个细节。换位思考对双方都是必须的。”

    “感冒了?”谭岳心疼道:“感冒了还想着换位呢,你也真是够痴迷了。”

    “没……感……”凌青原又打了个喷嚏,抽纸擤了擤鼻子。谭岳问他今天是不是淋雨那出,他用浓浓鼻音嗯了一声。

    谭岳数落他就是个戏痴。自个儿遭了什么罪遇上欺负压根不提,出门在外还不会照顾自己。数落归数落,又哪里舍得真责备他。之前他武戏被尚扬折腾了一番,他是看了八卦才知道的。着急打电话问他伤没伤,结果得到的答复却是“早好了别瞎操心”,顿时有种一片冰心给狗刁去了的感觉。

    “你回来会不会又瘦了……”谭岳道:“这边《虎斗》磨了小半年,原先贺岁档眼看就要拖成暑期档,终于要最后收尾了……年底之前你会回来吧。”

    “黄锡是这样说的。正好等我拍完《琉璃锁》的和平戏去赶《虎斗》,两边扣得正好。”

    “日程排得比我都满。”谭岳难过,他难过的是两人又注定相处时间有限。

    凌青原微笑,问他那边下雪了没有。得到的答复是还没有,可能今年不太冷吧。

    “小程,趁早休息吧。瞧你歪成那样。”几个月,丁柏早就熟知他每晚必和“家人”煲粥的习惯。早先他只是零星听聊天内容,后来程鹤白也不太避着他了。至于对方是谁,他有好奇,有猜测,不过真没求证过。程鹤白当他是朋友,不避他,他自然也对得起他信任。

    凌青原和谭岳每次电话都会说“等我回来”,或者听他说“等你回来”。仿佛这就像一个誓言,让他们两个绝对不再离开,哪怕暂时相别,也能重新互相找到。

    程鹤白的工作安排一直都由黄锡做主,后者和《琉璃锁》宁斌导演商量提前了邱无尽的排戏档期,告知剧组程鹤白还得赶回承平市参演《虎斗》的戏份。剧组于是商定,把一场有邱无尽出演的朝政场面戏和宫廷计谋放在了前面。

    “你还真是贵人事忙。”尚扬冷冰冰地对程鹤白说:“我今天是在和未来的程巨星搭戏,想想就觉得了不起。”

    对于尚扬语中带刺的冷嘲热讽,凌青原向来一笑了之。他自然不会为这些小摩擦上心,更犯不着和心理年龄低自己许多的小生一般见识。

    这场戏是在皇宫正殿取景,凌青原换上了厚重的世子朝服――交领上衣黼黻下裳,青衣外袍两肩火纹,腰挂玉佩手持玉圭。他站在邢云韬饰演的太子荣琛旁边,引得周围一片女剧组惊呼好配。

    “天生一对不过如此了。”

    一人之下的荣琛其朝服要更加华美,他的堂弟荣瑾冠服繁杂程度略逊于他,不过太子有华丽的风姿,世子亦有儒将的气度。

    “不看脸就已经要醉了。”

    化妆姑娘一失手,把二人照片微博发了出去,狂潮席卷,无形之中促成了琛瑾王道女主让道的西皮配对。连带两个演员之前在《演绎星时代》节目中的宣传照都给翻了出来,钢琴手和小提琴手,默契配合基情满满!

    凌青原担心宣传影响太大,被某人抓包。

    邢云韬的脸色也不会好过,但他知道纵然不爽,也不能剖开了说。单讲程鹤白的蹿红速度知名度和粉丝量,邢云韬现在就不敢与他硬碰硬,还加上宏新有意无意都在照顾他偏向他。

    荣瑾领圣旨回都,上朝继承先父爵位的戏码终于开拍了。

    文武两班大臣分列丹墀之下,左右两侧。武臣以大将军周衡居首,周氏诸子亦在列。文臣之前是亲王列,皇太子荣琛居首,纪临纪翰林在文臣列。一声上朝,百官齐拜称颂。

    汪文强饰演的熙德皇帝稳坐龙椅,人虽步入暮年,狡诈不减当年。他与皇太子交换了个视线。今天的局是太子荣琛布下,是太子线人找到了荣瑾兄妹。父子二人想利用他们的身份,并以授予侯爵为诱饵,将主战大臣及支持归还皇位于先皇嫡系的大臣尽数掌握。

    “今日上朝,是想向众爱卿宣布一桩大喜之事。朕之弟,荣钦,他的血脉已被太子寻得。皇室血脉怎能外流,当认祖归宗,继承爵位。”

    众人交口称颂英明,内侍领命,传荣瑾上殿。十二月的天彤云密布,刚下过雨湿冷之意侵入肺腑。前进一步,是光芒万丈的皇宫正殿,后退一步,是边疆守军头颅热血。荣瑾正了衣冠,迈过高槛行走在光洁的金砖地面。每一步,仿佛都经过精准测量,落在镜头里分毫不差。

    知道的或者不知道的,听闻或者曾见过的,此时都向此人行注目礼。意外、震惊、不知所措或者心知肚明,冷眼旁观不同神情写在个人脸上。

    荣瑾走在丹墀下,撩起衣袍跪地朗声道:“臣,荣瑾,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中气足而声不疾,字字圆润如珠玑。荣瑾长叩不起,亦不擅自抬头。良久,才听闻龙椅上传来一声“平身”。

    “谢吾皇万岁。”荣瑾又拜,起立。他躬身肃穆站于一侧,只听熙德皇帝“亲切”地让他把几年遭遇将来听。当年龙椅上这个男人用尽心机,与鲜卑内外勾结不露痕迹杀了荣瑾之父荣钦。今日他又故伎重演假装示好,背后所谋,不可谓不阴险。

    凌青原按照台词,讲述了荣瑾的经历。殿内,荣瑾一如臣子般谦卑,当说到边关战事,他恭敬态度毫无变化,而语调中却压抑着浓浓的慷慨悲歌之意。

    “臣请吾皇万岁,准臣所奏,身守国门,捍我熙德河山不为外族所侵。”荣瑾想要逃离政治漩涡,不贪图爵位与安平王爷的诱惑,只求以身杀敌得偿所愿。

    这段皇太子荣琛该粉饰太平,称无需出兵,对堂弟荣瑾不在乎皇族身份宁愿自贬的语调进行一番驳斥。然而邢云韬张了张嘴,说了两句突然接不下去了。

    凌青原挑眉望着邢云韬,站在武臣中间的周崖尚扬笑出声,大概是笑他忘词出镜了吧。

    导演喊了切并让他们从来。宁斌苦恼地摇头,说刚才前段镜头可惜了。邢云韬羞愧,他刚才明显感到自己被荣瑾的步调牵走了,两个角色明明是对头,却在刚才看了程鹤白的表演,被他渲染出来的气氛引得偏离了自己的角色。

    拍摄重开,凌青原状态依然稳定,他的一举一动仿佛能撑起偌大的场景,他与皇帝的对戏,一顿一笑甚至一句问话一个呼吸,都像鼓点节奏,声声切合。荣瑾再次说完自己的经历,邢云韬饰演的太子没有忘词,高升质疑他是否不顾皇室颜面也要从戎戍边,贬损之意溢于言表。

    后来拍摄结束,演皇帝的汪文强对程鹤白说:“你小子不简单,是个有内功的人。”

    搭戏如比武。只会摆动作,不过是花架子的招式。没有内功,就没有演出人物的真精神。凌青原谢了大前辈的表扬。

    汪文强告诫:“……这不代表你不需要打磨。小程,你若五年十年演得都是这类题材,难保不会被定型。倒时,可就泯然众人矣了。”

    “去接一些有深度的剧,多尝试些不同类型的角色。关m你知道吧,他的黑色喜剧很有代表性。喔,还有一个导演他作品也相当有张力,可惜天妒英才走得太早了。”

    “你必须得保证,除了人气,还能剩下些什么。人气不过是沙子堆的城堡,你走一辈子,沙子是漏一辈子的。”

    凌青原向汪文强深深鞠了一躬。他想,不管前身还是今世,都能遇到真心提携后辈的前路人,实在是太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这么多小伙伴看文真是说不出的感激么么哒~本文计划百章内,完坑的问题不大~

    第50章 第五十章 剧情番外

    入冬多日,快到了年末,承平市才终于飘起了雪花。慕德礼家的熊儿子翻着挂历,以他的学识,还不足以看懂上面每个字儿。这小子字儿没认全,不过不要紧,他认识颜色和图形。

    “机器猫,五天后有个圈圈!”

    慕德礼正窝在自己最舒服的位置,喝着咖啡写着剧本。他懒散地朝儿子应了一声,眼睛还盯着自个儿的方格本。

    “机器猫,为什么五天有后有个圈圈?”

    “我家大雄会数数。”慕德礼头也不抬。

    “为什么?”熊孩子不屈不挠。

    “过节呗。”慕德礼算了一下日子:“圣诞吧。”

    熊孩子念叨了一下圣诞节,忽然小灯泡一闪,冲到他爹跟前吼道:“我明白了!机器猫,给我礼物。”

    “你爹没钱,要什么玩具找你妈去。”慕德礼轰了儿子,没成功把他赶走。

    “我不要玩具。我要机器猫给我礼物。”

    “机器猫你爹,没钱。”小孩儿太吵,虽然是自己儿子,他也不是那种特别有耐性陪儿子的模范父亲。

    “不要玩具。我不要玩具。”小家伙顺着沙发往上爬。一脚踹翻了茶几上的咖啡杯,又把他爹膝盖上的文稿本给摔到地上,终于成功登顶。他坐在沙发背,一双脚丫踩在他爹的肩膀上。

    “那你要什么。”慕德礼心疼却冲这个小恶魔不敢发火,他手忙脚乱从洒了一地褐色的咖啡汤里捞起来几张写满子的纸,一番辛劳已然在这场灭顶之灾里交待了。

    “叔叔。我要叔叔扮成圣诞老人来找我。”

    “叔叔出差了。”

    “过节放假。”小家伙倔道。

    “放假堵车了。”

    “圣诞老人不坐车。”小家伙鄙夷地望着他爹,小眼神里分明说他爹没文化。

    慕德礼摸了一把儿子,猴子捞月地把他抱起来架在肩膀上,走到日历跟前看了看,果然五天后就是圣诞节。一本日历翻到最后一页,这年又要过去了。

    慕德礼正搜肠刮肚寻找还有什么借口可以哄儿子,好巧不巧电话来了。慕德礼朝儿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通了电话。

    “您好。”

    “慕编剧,关于剧本的事儿我想和您谈谈。”

    “您改变主意了?”

    “应该是请你改变主意。我是诚心诚意投资拍摄这剧本。”

    “那真的抱歉了。”慕德礼说:“我的条件和上回一样,从未改变。凌先生,于我而言这并不只是钱的事儿。”

    “慕编剧,请你体谅。”电话那边放下身价,难得一见地诚恳。

    慕德礼一只手扶着肩膀上的儿子,走到沙发坐下准备长谈:“先生,我十分体谅您想为儿子做些什么的……心情。但是也请您体谅我渴望给朋友还一个清白的愿望。我觉得,这是不能拿来作为谈判条件的。”

    “慕先生,你如果最近有空,请面谈吧。”

    慕德礼顿了一下,问道:“您在国内?”

    挂断电话,慕德礼感觉头发被儿子拽着,听见这小家伙打听是谁。慕德礼犹豫了一下说:“圣诞老人他爸爸。”

    “圣诞老人他爸爸也是圣诞老人吗?”

    “机器猫只有去看了才知道。不过,圣诞老人他爸爸不是圣诞老人的话,大雄,你会失望吗?”

    约见地点在颐春花园,慕德礼先一步过去,给房间通了风,又烧了一壶开水。不一会儿传来叩门声。开门,门外是一个站得挺直,头发花白,面容肃整的男士。

    慕德礼把他请进屋,带着一点鸠占鹊巢的愧疚道:“没想到您……”没有钥匙,慕德礼没好意思说出口。

    “我是这家的客人。”凌牧把为了挡寒风而立起的衣领放平。他靠着沙发放松地叠起双腿,十指交叉。凌牧看着慕德礼给他端来了一杯热茶,说道:“看来慕先生的确是青原的朋友。”

    慕德礼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躬身双肘置于膝盖上支撑身体的重量,大言不惭地说了一声“不错”。

    凌牧悠悠环视了一圈屋内,客厅里整面落地书柜,剧本、书籍、音乐和电影碟片,蒙着琴布的立式钢琴,缓缓开口道:“这么多年,看来也真是堆了不少了。”

    凌牧并没有用太多时间感慨或者怀旧,他很快收回了视线,不让感情流露太多,脱离控制跑得太远。他稍微坐正,望着慕德礼说道:“青原很喜欢电影。我愿意投资,让他没拍完的电影都能与公众见面。慕先生,你既然作为他的朋友,应该没有理由拒绝我这个提议。”

    “我能理解您作为……父亲,想为青原做些什么。不过从我的立场,我依然要追问您:是否知晓青原的真正死因。”

    凌牧问:“他走了半年了吧。”

    “今天刚好半年。”

    凌牧收敛目光,静静沉思了一会。这个男人已经年过花甲,过分的敏锐和精英气质容易让人忽视岁月在他面庞上的镌刻。然而这番沉默,却无可奈何地显出人入迟暮,衰老和憔悴。

    片刻后,凌牧缓过神来,神情微振,目光也有了聚焦。他问慕德礼:“这是你无法妥协的条件吗。”

    “不错,凌先生。说实话,我发自内心感谢您愿意投资。但正因为是您,我才不愿意简单卖出青原的遗作。”慕德礼并拢双手,祈祷一般放在唇前,低眉垂眼。只听他又说:“青原这些年拍了五部影片,其实,是可以伸手找您要钱的。”

    “我知道。但是我儿子他没有。”凌牧语调沧桑地感叹道:“我哪怕不再是他法律上的父亲,依旧还是带给他生命的父亲。”

    “您……不要怪他。他那个家伙,只是太泾渭分明了。”

    “说一个旁的理由,我为什么想投拍《小多多》,就是因为故事讲的是孩子。天真善良,让我想起他小时候……”凌牧对慕德礼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慕编剧,我没见过像你这样给钱投拍,还拒辞不受的。”

    “我不是拒辞,就像我很理解您此举是出于对儿子的爱。只是,我还需要弄明白一些……事项。这笔钱,是为他还是害他,我不能在他身后还给他增添烦恼。”

    凌牧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害他?我是他父亲。”

    “可您不止他一个儿子。”

    听闻此句话,凌牧扬眉厚重的额头抬头纹掠过,他眼神瞬间凌厉,直视慕德礼道:“年轻人,你在打探一些多余的事。”

    “我在。抱歉,我又在打听您商业帝国的隐私了。当然,您依旧可以答复我:无可奉告。”

    “我不知道你搜到了什么,想向我求证。我郑重告诉你,你在误读和曲解一个父亲的心意。”凌牧认真端详眼前的后生,以他六十余载人生,商海浮沉识人无数,不会看不出来这个后生对他一定程度的不信和提防。

    慕德礼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凌牧的资料:五三年生人,赶上了几乎除建国外的所有大时代大事件。反右、跃进、饥荒、文革、知情返乡后结识前妻,相爱并生子。后重回高考,做了读书人,高学历出来,下海经商。胆大过人商业直觉敏锐,九零年代初为博利渡重洋。不出十年扬名大西洲。如今更以科技为帆敢为人先,甚至涉足石油开采、海底探查。

    他商业成就震惊四座,暴富之后以华裔身份投资国内实业地产,如今身家繁如星斗不可计数。

    “您真心实意。我怕有人扭曲了您的这份父爱。”慕德礼回道。他想起凌牧曾公开遗嘱,将身后投资分为三份由儿子继承,至于实业则任贤为之。财富腐蚀人心,谁知到是否会有人嫉妒、觊觎一个前妻的孩子。

    凌牧不再言语。他双手按摩太阳穴。许久之后方才放下双手说道:“我已经老了,会想儿子。但我没想青原走得比我还早……既然慕先生如此坚持,我也不强求。一句话,投资,我放在这里,他的电影若是需要,你可以拿去。”

    “他的电影自然需要投资,可也有许多真心欣赏他电影的人。”慕德礼安静地回道:“我所认识的青原,从一开始就是最纯粹的人。同样,会有最纯粹的人欣赏。”

    用钱来买艺术如同用钱来买一段亲情,可以理解,却令人遗憾。凌牧靠在沙发上,他尽全力了,他也知道自己来不及做得更多……更好了。

    “他更像他母亲……青原有你这样的朋友,他应该很安心。”

    “您过奖了。我是编剧,他是导演,我是他的笔,他是我的……灵感。”

    两人枯坐,温茶变凉。谁也没想请另一个人走,谁也没想率先离开。慕德礼一左一右拿起茶杯,去厨房换了一杯热水。回到客厅,他听见凌牧说道:

    “慕编剧,讲讲青原的故事吧。我不知道的,你了解的……”

    “青原啊……”慕德礼温和地笑了,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眼中带笑:“其实我认识他时间不长,只是从大学开始。止于生命的一半。影院同系,同窗室友。”

    “那时候他腼腆安静得不像个男生,好像刮个风就能给吹走。”慕德礼眼神飘远,回忆道:“后来我才知道,他的……家故。”

    “她母亲走得突然。”凌牧下意识地剖白道:“太突然了……连我都不知道。”

    凌牧当初与妻子因为发展道路相悖,协议离婚。婚前财产分割,做父亲的一并提供了足够儿子上完大学的资金。他想,或许是这条线画得太决绝,以致儿子连母亲去世,都没联络他这个父亲。而他,远离之后更没多过问过这对母子。

    “可能是这个缘故吧。”涉及朋友家事,当着人家面,慕德礼也不敢把话说死,他续道:“没有家人照顾……孤独生活过一年多的时间,让他不像同龄人那么爱热闹。”

    “我很想知道你们是怎么熟络起来的。”凌牧问。对于妻子抑郁自杀的事儿,他抱憾,不愿深谈。

    “因为我立下‘壮志’,要让他开心起来。”慕德礼笑说。

    金秋的校园,新生的喧闹一波盖过一波。

    “喂,老马,你这么顺口的名字是谁起的。”

    “就是说啊马德里,你怎么不去表演系,人如其名你活脱脱一笑星啊。”

    “德里啊,你该不是华侨吧,哪国人,西班牙!”

    “闭嘴,你们这些伤风败俗的家伙!老子跟你们说过很多遍了,我姓慕,是叫慕德礼。说来老子原复姓慕容,慕容复他三十八代单传。老子的老子是嫌复姓太麻烦,才去了一个‘容’字儿。跟你们说啊,老子是大燕国皇子皇孙,你们是以下犯上目无尊卑,通通拉出去斩了。”

    “小人给慕容公子请安,大燕国万古流芳,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几个学生纷纷跪倒,效仿天龙八部里的阿碧侍奉疯了的佳公子。

    “卧槽!我看你们几个才是进错了门吧。你们仨往表演系一站,还有谁敢说自己会演戏。”

    丹桂开时,校园弥香。一阵风过,玉蕊飞花。薄云如絮如羽,掠过湛蓝天空在地面上投出浅浅的阴影。鸟雀低空掠过湖面,带起点点粼光。一个长相俊秀气质安静内敛的男生站在树荫下面,他的五官特别柔和,甚至都不会比这个季节的秋风锐利。

    “你看,你们看看青原,向人家学学怎么团结同学。知道么,别老给人起诨名。”慕德礼说。

    其他几个男生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人家跟你审美不在一个层次。人家阳春。你那点笑料太低俗,叫人看不上。是不是啊,青原。”

    凌青原想了一下,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他轻轻抓了一下脖颈犹豫道:“慕德礼就叫慕德礼啊。这有什么好说的呢。”

    秋天正到浓时,他乌黑的头发,黑中略带些褐色的双眼,沉沉如水,如树上的果实。

    “你们看到没有,这才是表演系招漏的学生呢。”慕德礼跟周围几个男生开玩笑道。

    “我报的是导演系,没有错。”

    “你听不出来我在夸你吗。”慕德礼翻了个白眼。

    凌青原诚实地说了一句没听出来,几个男生都笑了,说慕德礼的笑料档次太低,够不上听众的胃口。

    “我报的是导演系,没有错。这一点也不可笑。”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复生在10xx年,老慕生在1979年,差不多38代(掩面

    跪了,这就叫偷跑。124 11点 22点双更 125 0点偷跑(再掩面

    第51章 五十一章

    凌青原又用了一周多方才赶完荣瑾的权谋戏份。

    最后一次,荣瑾叩拜皇帝口称万岁。他欣然接受至高无上的皇命――让他率领为数不多的骑兵抗拒鲜卑大股骑兵的南侵,哪怕知道这是一个陷阱。

    离开这座暗算垢积的死城,或许还有活路,哪怕死也是马革裹尸得斯所愿。

    荣瑾拜别皇太子荣琛,堂兄弟视线交汇,兄友弟恭的面具下面是置之死地的阴谋与不问前路的决绝。荣瑾又向周将军拜别,点头告别私交并不好但政见一致的周崖。

    “嫣儿就托付给你了。”

    “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尚扬的表演,总能过度夸大原著中周崖对荣瑾的敌意。

    荣瑾没有想过和妹妹告别。告别何必出口,徒增伤感而已。他甩开猩红色的披风上马,忠心耿耿的护卫左右相随,之后是不到千名生死如寄、历经百战的铁骑。黑色滚边白色底的纛旗绣着荣瑾的封号,皇族出征,不用国姓为旗。

    一行穿过城门,快马加鞭赶在哥哥出城前追上他的容嫣儿身着大红猎装飞身下马,冲到荣瑾马前直直跪下。

    “哥……就知道我若傻等下去,定然等不到你的消息。哥,你又是一声不吭,又是执意而为,每每你都瞒得我好苦啊。”

    “嫣儿,阻挡行军,当是何罪。你知晓熙德律法,又熟读行军布战之书,此间关要,不需由我来说吧。”荣瑾目视前方,依然坐在马上,并无下马惜别之意。他怕自己此番下马,定生不舍,心有挂碍。

    “妹妹来送哥哥,亲情人伦,又有何罪?”容嫣攀着荣瑾的战靴,哭成泪人。

    “你来送我,我身后千百名勇士,视死如归又有何人相送。嫣儿,你若真有心,就速速离开吧。”荣瑾言罢,就让左右护卫驾公主离开。

    荣嫣格挡,反倒夺了一卫的护刀示意谁敢上前。荣嫣站在地面上,仰望荣瑾,用无语凝噎、双目盈盈回了应他的一声叹息。

    “……此中利害,你晶莹剔透怎会不知。”荣瑾话

    恋耽美

章节目录


从星开始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肉屋只为原作者简平仪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简平仪并收藏从星开始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