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星开始 作者:简平仪

    哪怕斐德雪藏我、广电封杀我,只要风声过了我肯定还能回来演戏。再不济,还有三地和海外。”

    “可是倘若公开……会受伤的人是你。没有人知道你是个匠心鬼斧的导演,没人知道你对艺术对电影有多么深的执着,甚至没人知道你是一尘不染。”谭岳捧着凌青原的脸,带着浓浓的感伤:

    “你这几个月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关注和认可,会被所谓‘规则’或者‘献媚’冲刷得一干二净,到时候只剩千夫所指。之后……没人会承认你的演技,甚至容你拍电影。你以后在圈里每走一步,都会被说,当初是靠‘爬床’才走到这一步。”

    “谭岳……”

    “是我太心急想找到你,找到你就再也不肯放开。”

    “谭岳,是你告诉我,不止我影片的价值,原来还有人……在等我。”凌青原搂着谭岳的腰,额头碰额头鼻子碰鼻子。

    两人在浴缸里泡得够久,泡的浑身发软。谭岳起身跨出浴缸,拿了浴巾擦干身上的水,简单裹了一下,又拿一条厚浴巾挂在肩上,示意扶凌青原出来。

    凌青原有些艰难地爬出浴缸,被他擦干身体又裹着浴巾抱出了浴室。谭岳把凌青原放在沙发上,问了他尺码,就打电话让吴栋去买衣服买早饭。

    “你在把助理当保姆用。”凌青原无语。

    “没事儿,他不是经纪人。他是我以个人名义雇的。”

    凌青原由他,看着他在衣柜里找衣服,时不时回头问自己觉得怎么样。凌青原看着他比划内裤,无语道:“你自己穿上就知道合不合适了。”

    “我自己的衣服穿着自然合适。就不知道你觉得合不合适。”

    凌青原脸红,拽起沙发上的靠垫砸他,却牵动了老腰一酸,一声叫痛埋头揉腰。谭岳一手接了靠垫一手拿着内裤冲到凌青原面前,以为他是难受的,却看见他在笑。

    谭岳松神,蹲身仰望他问道:“你要不要试试。”

    凌青原说:“我已经试过了,不大不小正好。”

    谭岳不罢休,非要凌青原抬脚帮穿上自己的内裤。凌青原推他,说吴栋去买衣服了。谭岳只说吴栋那个闷骚绝对不会想去买内裤。凌青原无语,干脆认了。

    就程鹤白的身量而言,是比凌青原前身还高,但依然不如谭岳,尤其体格。不过男人的内衣裤这些玩意,尺码差个丁点也没什么妨碍。

    谭岳打成所愿后摸着凌青原的脸眉眼弯弯:“我之前有没有说过你笑得太少。”

    凌青原纳闷地摇头。

    “你是笑得太少。如果面无表情也能算一种表情的话……我老早就想,你为什么不能笑一笑呢,你若笑了该多好看。”谭岳怀念道:“念书那会儿我就想,我一直都好想看青原对我笑啊……”

    凌青原心坠了一下,想说什么安慰,或者开解。可是谭岳并没等他开口,自个儿又跑回衣柜旁边试衣服,来回搭配长裤和上衣问他好不好看。

    凌青原反应过来,明白他们俩之间已经不需要什么交代,因为他们都已经把全部的视线和爱给了对方。

    不出四十分钟,吴栋带着衣服和早饭赶到了和庄。凌青原还扎着睡袍,谭岳倒是衣冠楚楚。楼下餐厅,吴栋很自觉地买了两份包子豆浆放在桌上,看见谭岳下来顺口打了个招呼:

    “岳哥……”您不该跟我说点什么吗。

    谭岳自动把他忽视了,牵着凌青原坐下。凌青原掰了小半个包子,笑着把剩下半个递给谭岳。

    “你吃这么少?”谭岳皱眉。

    “能吃饱。”凌青原唆着豆浆反问他每天早上就吃这些。谭岳说一般牛奶面包,买来往冰箱一放就行,他顺便话中有话地回答说是没人做饭。

    气氛太温馨,凌青原乐了。他瞅见旁边窘迫不知所措的吴栋,问起了谭岳正经事:“今天什么时候开工,进度如何。”

    “你这个戏痴。”谭岳笑骂:“不再磨蹭的话预计两三周就能杀青,最后一段,许笑川掩护了胡峻山,警方的计划按照预定进行,包饺子消灭。”

    凌青原点点头:“我今天还是早些回片场,和张导还是态度积极些好。”凌青原不易察觉地皱眉补充:“虽然昨天邵维明似乎又要剧组把许笑川的戏往后拖了。”

    吃完早饭,凌青原谢了吴栋买的衣服和谭岳回了主卧。衣服毕竟不是自己挑的,好在中规中矩尺码合适,他穿得也很舒服。

    反倒是谭岳坐在沙发上看凌青原穿衣服,悒悒不乐。凌青原问他怎么了,谭岳说是因为邵维明。

    “昨天我去乌桐接你,邵维明从我这儿要了两个条件。”谭岳冷声回忆道:“一个是我告诉他你是我的爱人。还有一个是宏新不会允许你出柜,所有一切关于我们关系的消息,止于八卦谣言。”

    凌青原回身亲了一下他:“邵维明要把我经营成宏新的台柱。他以为,哪怕流言蜚语没能毁了你,只要握住了我,总有一天会扳倒你。”

    凌青原抱住了谭岳:“他不会如愿。他不知道我们之间有……十六年。”

    谭岳神情复杂,混合着鄙夷唾弃和无奈,他在凌青原耳边静静诉说:“他还有个深意最可恶:只要你不出柜、不公开表达对我的……爱意,就坐不实所有流言。哪怕将来祸水东引、污脏泼到你身上,也总会有办法化解。”

    “他知道我若珍视你,断然无法拒绝。”

    “谭岳,如果邵维明真这样打算。不管他将如何炒作你的取向、污蔑你的生活与感情,我想唯一的反击方法依旧是――让他的一切爆料站不住脚。”

    “谭岳,我爱你。不管是在阳光下还是在树底下。不管你在片场和多少女人搭戏或者……和多少女人传出绯闻,我依旧相信你。”

    谭岳震动无以复加,他颤抖地捧着凌青原的脸和他接吻,为了这份迟到太多年的爱情,还有他不浮夸、不言弃的信任和理解。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要是看了53再往下看比较好,预感这一章也会被锁(心已经碎成渣渣了)

    如果还锁,我想办法另存……

    127中午三更 54 55 56 (报社

    第55章 五十五章

    谭岳倚在门庭走廊,看凌青原穿上大衣换上鞋子,随吴栋往外走。

    “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再抱着你。”谭岳说。凌青原笑了。不远前的吴栋,耳朵尖红了

    “你的那套说辞呢。”凌青原站在玄关望着谭岳:“正好我原封不动还给你:想想我们之后的岁月,我只怕现在被你抱得太多……会让你腻歪。”

    “永远不会。”谭岳张开双臂,给了凌青原一个拥抱。这是誓约之意大于安慰或情色的拥抱。两人在无声中交换了不离的诺言。

    两个三十中段的男人,各自经历过风浪。当他们熬过了漫长的等待、离别和坎坷,收获与坚持的爱情只有一条准则――永远为对方想得更多。

    吴栋依旧把车开到屋前,不让乘客受雪后寒风的侵袭。凌青原钻进后座时对吴栋说了一声谢谢。谭岳为他扶着车门,笑说幸好自己买了一款低调常规毫不打眼的车。

    “这么节约?”凌青原在后座坐好望着车窗外的人问道。

    “嗯,省钱给你拍电影。”谭岳帮他带上了门。

    车开出和庄,吴栋隔几秒就会扫一眼后视镜,但绝不是都在看后方车况。他等了好多年,终于赶上为老板送情人这情景。可眼下,不说别扭,他怎么都觉得有些奇怪呢。

    “吴哥,送我到市区,人不多又好打车的地方就行。”凌青原说。

    “你俩……”

    “你就当是朋友。”

    “是啊,当然,多的反正我也不会说。”吴栋哼哼。

    吴栋在南四环外面的一个公园放下程鹤白,像说好的那样,让程鹤白自己打车去片场。称职的司机叮咛他下车小心点,雪后上冻路滑。程鹤白很认真地回了声好,立起衣领走进寒风中。

    吴栋自然是看他打上了车才往回开的。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怎么都觉得奇怪。不过这小年轻看上去知进退,总比太吵的女人好。更重要的是,他老板喜欢。

    凌青原回到《虎斗》的片场,摄像机刚开始转。正在拍的是蛟龙帮老大、焦娇和喽喽们怀疑胡峻山身份的戏。

    凌青原和张术黎还有剧组打了招呼,张导很惊讶:“昨天制片说你今天可能来不了,叫我往后排你的戏。”

    凌青原回道:“昨天一天雪,邵制片是怕飞机晚点才提前跟您打好招呼。好在没什么大影响,我就赶来了。”

    张术黎点点头,让他去复习一下,找找感觉。

    拍摄地点是在一个用作黑帮老巢的会所内。凌青原转了一圈和熟人问候一遍,才单独找个地方坐下掏出剧本。看剧本是其次,坐下休息是首要。

    昨晚和谭岳折腾了一圈,爽归爽,这隔天走起路来,可得打叠十二分精神才能让人看不出破绽。不一会儿,又有实习场记的小姑娘来搭讪,问他在《琉璃锁》的进展。

    “鹤白,花絮网上都传遍啦,你穿朝服的样子真帅!”

    凌青原笑着谢了她,又听这姑娘问,荣琛和荣瑾兄弟俩相爱相杀,到底有没有在一起的可能性。西皮乱配无处不在,凌青原只好说目前导演组没这个计划。

    姑娘健谈,估计也是程鹤白的粉,一聊就没完没了。直到后来打板的场记喊她去帮忙,这姑娘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凌青原又缩回脑袋看剧本。就在他刚才目送小场记离开的时候,他瞥见了谭岳,还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爱来不来剧组的制片人邵立荣。

    谭岳在和导演组商量进度和拍摄安排。定好之后就在场边看袁薪和甄莼这对黑道兄妹的戏。他也扫见了在远处看剧本,和小场记聊天的程鹤白,不过并没有特别的神情。

    两人就像说好的那样,前辈后辈,既不表现出多么熟悉热络,也不显出什么特殊的情谊。好在几个月前他们剧组、在别人眼里,就是这样平淡的关系。

    几个月来,袁薪的演技大涨,甄莼还是一如既往。凌青原看袁薪褪去了草包老大的德行,已经透露出有指挥若定,胸有城府阴险狠辣的模样。作为朋友,真对他的进步感觉十分欣慰。

    这一片段通过之后,该排蛟龙帮预谋对打黑组警察反咬一口,焦隆让胡峻山做先头,让焦娇陪同。如果他通风报信,就彻底抹杀。

    蛟龙帮的企图没有得逞,打黑组有所防备,两边在城市街角展开抢斗。焦娇一路跟随胡峻山,他没有发现他任何马脚,但疑虑并未消除。消息不可能无辜走漏,蛟龙帮发现一个可疑的警察。

    焦隆命胡峻山和焦娇去负责一大笔军火交易,这笔交易是警方渴望监视和破获的。而实际上,蛟龙本人则率领诸多心腹去做黄雀,去搜寻那个“味道不对”的警察。

    胡峻山和许笑川最后一次接头依旧是在晚上。

    凌青原等了大半天,剧组拍完室内戏部分已经挺晚的了,就在分发盒饭的当儿听导演组说晚上拍街头。是许笑川和胡峻山的戏。

    “小程昨天才从外地赶回来,今天就进入状态,辛苦啊。”邵立荣居然也和剧组一样吃盒饭,一起捧着盒饭的还有黄锡。

    谁都没有主动提起不该说的,面上都是和睦融洽。连经纪人黄锡都没有刻意问程鹤白,可见他们已经对昨天乌桐的事情有所耳闻。

    “我刚才还在和黄锡说,以后给你安排工作的时候,节奏不要太快,工作不要堆在一起。细水长流嘛。” 邵立荣又说:“听侄子讲,你昨天晚上喝得有点多,注意保暖别感冒了。”

    凌青原嘴上说了一句感谢关心,不过心里透亮,到底是谁故意环环相扣,给他排的工作行程,又是谁故意把他灌醉。

    “对了,我听说了一条‘未经证实’的消息,谭先生……似乎很喜欢男孩儿,尤其年轻漂亮的,小程你可要当心啊。”

    凌青原没说话,邵立荣拍了拍他肩膀走了。黄锡却留下来,坐在邵立荣空出的位置。他一句话也没说,陪着程鹤白扒盒饭。见程鹤白吃了一小半就放下,问他需不需要热热。

    这压根不是盒饭的问题。凌青原尽量控制住情绪,假装揉了揉胃说白天没动,吃不下太多。

    饭后,剧组又在街头拍摄了一些冲突戏。接近凌晨,才轮到许笑川的部分。

    按照剧本,压根没有下雪的场景。但张导发现雪后的城市给电影增加了很多凛冽之意,倒是更加渲染剧情。

    许笑川和胡峻山这生命中最后一次传信,是没有正面接触的。许笑川已经发现了有蛟龙帮的人在跟踪他,可是和胡峻山的约定必须遵守,作为线人他的线索必须传递给许笑川。

    许笑川需要飞快在街头掠过,寻找胡峻山留下的字母,用拼字的方式凑出意思。而这个方法,正是他们在部队根据信号兵的一些符号改编的。

    地面的冰雪在晌午日光和汽车碾压下有过融化的痕迹,入夜又重新冻透了。由于拍摄地选择的是人烟稀少的街区,甚至铲雪车还没来得及清理路面。凌青原穿着剧中的冬装,廉价羽绒服和大冬帽,笨拙得像一个球。

    场记板一声清响,凌青原随即跑动起来。他需要表现出有敌人在暗中监视的紧迫感、对胡峻山传递信息能否及时回收的担忧,以及对二人职责命运的责任感。

    深夜户外的气温冷得让人咂舌,在冰与雪上奔跑,光是迈步都很难。

    凌青原身上还留着他们欢爱的痕迹,转眼就要在雪地里奔跑。谭岳一直在跟袁薪聊着戏,为的就是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去看他。他知道如果自己看见他一深一浅,在雪地里跋涉,情感会不受演技的控制跑出黑箱,写在自己脸上。

    一段奔跑时间不长,镜头却要切换好几组。凌青原是一个很称职的演员,只要在片场都会以完成度为优先考虑。

    “拍完这组镜头,你去看看他吧。”谭岳对袁薪说。袁薪自然领命,朝程鹤白跑去。

    谭岳回身向场边退了一些。他无言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相距不过咫尺距离,他难以遏制地想着另一个人。

    张术黎发现了自然天气现象对剧情的渲染,便难得一见地加班加点,让剧组利用这雪天把几个连续场景给拍了。谭岳忙得找不到北,他从袁薪那儿得到的消息是程鹤白拍过奔跑的戏之后有点不舒服,鼻涕咳嗽一大堆,估计是感冒。

    “许笑川最后一个镜头了,他阵亡也就没事儿了。想怎么休息就怎么休息。”导演组说。

    雪停后的第三天,地平线擦着夕阳,许笑川被蛟龙帮的人追赶,他怎么也逃不出围堵,最后被逼到了一个废弃工厂棚。

    许笑川没有让胡峻山来救他。许笑川以任务优先,让胡峻山执行蛟龙帮布置给他的工作,并强调不要卧底暴露身份,成全这次枪支交易。

    蛟龙帮的手下从巷道里围拢过来,许笑川想耍个无赖隐藏身份尝试脱逃。就在他舌灿莲花要把几个小喽喽唬得云里雾里,正要脱身的时候,焦隆出现了。

    “我知道上次带着条子死里逃生的人是你。不用谦虚,你压根不是什么维修工人。”

    许笑川又和焦隆贫了几句,却让焦隆更相信警方埋入蛟龙帮的楔子是眼前这个衣冠不整其貌不扬的家伙。而许笑川的意图就在于此,他知道自己已经逃不出死亡,便干脆把他们所有怀疑都揽到自己身上。

    完成了军火交易的胡峻山在焦娇的监视下赶往焦隆所在,几百米外,他听见了枪声。他像疯了一样循声而去,在看清楚情况之后飞速镇定下来。

    “抱歉大哥,我来晚了。没赶上放炮,没来及出一份力。”胡峻山冷酷道,忠诚无比。

    “你没来晚。”焦隆说:“去把现场处理好,别让条子看见一点不该看见的东西。”

    “是。”

    许笑川的血在雪地上晕开,他人像木偶一样倒伏在冰冷的地面。他要死了,许笑川压着血流如注的伤口,另一只手扣着地面。虽然疼痛,可他在临死前还是等到了胡峻山,他们彼此看对方最后一面……最后的战友。

    胡峻山好像已经成了谭岳,他们分享完全一样的悲喜。他们都为眼前的人而神经紧绷、担忧不安。胡峻山掏枪,指着血泊里的人。他盘旋着缓缓靠近,在他身前蹲下,右手的枪抵在许笑川的太阳穴,左手去探他的脖颈动脉。

    微弱的跳动。

    谭岳不能自已地投入和他短暂的接触,全身心投入这场表演。倒在地上的,鲜血融化冰雪的是他的灵魂,他的生命,他用一切珍惜爱护和全心全意信赖的爱人。

    “虎……”

    谭岳贴身向他,手搭扳机,枪口贴着他的头皮。他最爱的人在和他说话。他不希望他们最后的交谈是这样的方式,这不是在说话,是在告别。

    “……烧……不要留下。”

    许笑川最后的愿望竟然是让胡峻山烧了自己的尸体,不要将他们杀害的痕迹暴露给警方。他是在掩护胡峻山的线人身份。

    谭岳只恨此刻自己不能抱着他。

    “你……会有明天的。活着,到……时候……告诉我。”。

    许笑川鼻梁以左的脸颊都是血,他艰难地翻头,努力将右边脸颊转向胡峻山。不是许笑川,这是凌青原在看着谭岳。他们的祝福,他们的告别。最后一刻,毫无血色的嘴唇展开微笑,他在祝福他的明天。

    胡峻山握枪的手在发抖。是谭岳在发抖,凌青原演得那么真,真到自己感觉时间倒流,又回到了失去他的那一天。那一天,他独自在屋里独坐,从清晨到深夜,他忘记了该怎么呼吸。

    天气太冷,不是他体温变凉,是天气太冷。这是在演戏,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谭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不要越界,不要发挥,不要像疯子一样扑倒他身上吻他。胡峻山缓缓抱住许笑川的上身,让他翻身靠在自己的臂弯里。

    许笑川的脑袋无力地向后耷拉着,他苍白的脖颈是胡峻山指尖曾停留过的地方。脖颈往下,衣服全然被鲜血染红。人已经冷了,血还温热。

    “走,我带你回家。”按照剧本应该一直沉默的胡峻山说。他默契地抱起许笑川,就像两人真的曾经在军营里分享一段岁月,出生入死,兄弟情义。

    蛟龙帮早已鸟兽散去。镜头里,废旧厂区,除了被夕阳拉长的一个人影,和被他抱着的另一个人,就再也没有别的什么。

    拍摄结束,张术黎咂着舌头,品味刚才的画面。内容很多,情感丰富地好像要从画面里溢出。剧组不少人为二人高超的演技鼓掌。

    不是胡峻山抱着许笑川,而是谭岳抱着凌青原,是他们俩交换体温,而不是在最后的送别。离开镜头,谭岳小声叮嘱他注意身体。凌青原擦了脸上的血,回给他一个最完整的微笑。

    凌青原回到更衣间,让剧组工作人员把他一身狼藉给去掉。如果不需要补戏,许笑川的拍摄部分已经结束了。完成工作的心理暗示,让他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头疼脑热流鼻涕的感觉立刻浮现。

    “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经纪人黄锡走到他身边:“《虎斗》整部戏不出十天也要杀青了,你应该还不想马不停蹄地回《琉璃锁》吧。”

    黄锡试了一下他额头:“嗯,不是不想,确切说真的是身体条件不允许。我去跟张导说一声,先带你回去吧。”

    黄锡替程鹤白向张术黎请了假,张导挥挥手说反正也没他啥事了,难受就回家养着吧。

    告别《虎斗》剧组,凌青原说不上多不舍,但是没有《虎斗》,就没有他和谭岳。离开这部戏的拍摄,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场合可以堂而皇之地见他、抱他。

    黄锡握着方向盘对程鹤白说:“你和谭岳在一起是真的吗,是认真的吗。”

    凌青原沉默不语。

    “老实说我并不看好。不过公司支持也无妨。”

    作者有话要说:

    127三更 54 55 56 (报社

    第56章 五十六章

    凌青原确实感冒了,有史以来的重感冒。他不知道是因为抵抗力太弱冷空气太强的缘故,还是身心疾病心绪不安引起了身体不适,总之他这回的感冒来势十分凶猛。

    袁薪还在拍收尾戏,邹文宇采风去了。黄锡说由他来照顾他。

    凌青原婉言谢绝了这位经纪人的好意,而是找到了程鹭白。刚好赶上年末迎新年,程鹭白上学前放学后过来搭把手,顺便利用周末假期做做陪床,很贴心地做了哥哥的看护工。

    说看护也小题大做了些,就是帮他烧个饭,敦促他吃药量体温。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凌青原其实是睡着的。

    “哥,你真不用去医院扛不过去的感冒么。”

    “你别把感冒不当会事儿。黄锡先生提醒我看着你,说你身体不是你一个人的。”

    凌青原抽了一把鼻涕说道:“当然还是你和妈的。”

    “哥,你真傻还是烧傻了。你知道你微博有多少粉丝了吗,半年五十万,五十万哦哥!你知道是什么概念么,手牵手相当于地球半径的八分之一长哦!”

    “其中四十九万是僵尸粉,谢谢。”凌青原蒙被子盖头,转身背对程鹭白。

    “不是!我一个个都帮你看着数了,僵尸粉我压根没算进去。五十万都是鲜活的粉丝,粉丝!”

    “你不好好学习,整天从一数到五十万?”

    “你脑子进水啦,又不是每天增加五十万粉丝。我闲来没事数数新增粉一点都不费事,有什么关系嘛。”

    “你还不如课间做做眼保健操。”凌青原懒得理她。

    程鹭白沉醉于算数世界中不能自拔:“不过哥,你这点儿水平比谭岳还是差远了。人家的五千万粉,手拉手绕地球半周的二分之一你知道嘛。”

    “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要是再不闭嘴,谭岳真人就别想了。”

    程鹭白愤愤说他挟私报复,坐回板凳上刷手机。她忽而想到自己与亲哥哥还不是互相关注,连忙抢来程鹤白的手机登了他的客户端。

    “嘁,下线了。”程鹭白闷闷不乐地抱怨他人贱手快保密好,漫不经心地问他密码是多少。

    “二零一五零六一九。”

    “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程鹭白问,忽而倒抽一口气,醒悟过来这是他哥哥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的日子。

    程鹭白特别愧疚:“哥,我会一辈子爱你。”

    凌青原哼哼:“可别,咱俩近亲。”

    程鹭白给她哥的示爱被白瞎了,瞪他一眼:“你要是病了就闭嘴,我知道你是嗓子疼。”

    凌青原遵命闭嘴,闷头睡觉。

    程鹭白欢乐地给兄妹俩互粉了,又用程鹤白地号把他的僵尸粉都给清理出去。她决定以后要经常登录,做做日常维护。

    闲着也是闲着,程鹭白对盗用“名人”账号有一种做贼的兴奋感。她以程鹤白的有点生硬的口吻发了一条微博:“啊,感冒了,头晕脑胀鼻塞流涕咳嗽不止,没法儿工作怎生是好。”

    一般来说,生病是最考验真爱的时候。程鹭白决定等会收网,看看她哥哥到底有多少真爱粉,顺便给她们排排坐,若是有了粉丝团,说不准还能为她马首是瞻。

    程鹭白又转到关注上,程鹤白关注的人很少,基本就公司的同辈艺人。程鹭白暗念了一声无趣,又转到悄悄关注发现了谭岳。

    “就说他喜欢谭岳。关注就关注嘛,还悄悄,我哥也够闷骚。”程鹭白扫了一眼程鹤白,叹口气自言自语:“哎,谭岳才是真男神啊,脾气好,身体好,身材好,样样都好。哪像你一病蔫蔫就乱发脾气。”

    回到程鹤白的微博主页,鹭白想起来收割真爱粉。她点开最顶上的微博,下刷评论,果然发布不一会儿,就有百来条评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都是女性。

    这让作为妹妹的程鹭白有些不爽:“果然这有了干妹妹的人,都把火发在真妹妹身上。出门招摇撞骗,招蜂引蝶,家里横不像话。”

    公寓外门响了一声,程鹭白张望了一下,是袁薪收工回来。她打了个招呼,又告诉他锅里有饭菜,热热就能吃。

    “你哥做的?”

    “怎么可能,他那样,能拿动锅铲都成问题。”

    “那我还是不吃了。”袁薪招招手说声谢谢,收拾自己东西去了。

    程鹭白继续刷微博里程鹤白的粉丝留言。不少说的都是及时吃药就医多休息,还有说的是来亲一下,把感冒病毒传出去,就好了。

    程鹭白念叨了一声不要脸,想把她拉黑,又想想这可是五十万分之一,距离五千万虽然还远,但每个粉丝都是汇成大海的溪流。忍了,为了她哥,怎么也得忍了。

    刚好这时候有短信进来,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发信人是“师弟”。

    “师弟”说:“身体好些了么。”

    程鹭白寻思这人既然是程鹤白的师弟,应该也就是同辈中人,自己代替睡得醉生梦死哥哥回复一下也无伤大雅。

    “还是不太好,感冒发烧发热流涕。”

    那边短信很快就来了:“外加头晕脑胀鼻塞流涕咳嗽不止?别弄严重了,赶紧去医院看看吧。你要是不愿意和经纪人说,我回头让吴栋陪你去私人医院。”

    程鹭白发现“师弟”用了刚才微博上她的一段话,便想人肉出来他是程鹤白互粉关注中的哪一个。不过,短信内容里让程鹤白去医院,又说接他去。她这个做妹妹可不好代为回答。为保稳妥,她写道:

    “谢谢,我看看情况吧。如果实在不行,再联系你。”

    完美!程鹭白沾沾自喜,自我欣赏自个儿高超的演技。

    可“师弟”却把电话拨来了。程鹭白这回是真不知道该接还是不接。电话响得很久,程鹭白一直犹豫。思前想后,觉得这“师弟”既然是师弟,自己代接一下说哥哥的情况也无所谓。要是对面人责备她偷看偷回短信电话,她就卖个萌。

    “喂。”

    对面是个男人,一个声音很好听的男人。程鹭白陶醉地觉得,从每个方面看,程鹤白这朋友人都应该不错。

    “喂?”

    电话那边不确定地又招呼了一声,商榷的声音向上扬,不确定中带了一些警惕。程鹭白正思量要不要出声,又听见电话那头索命似的叫了一声――

    “鹤白?”严肃而急促。

    程鹭白听了这句招呼,忽而觉得自己像做错事被发现的孩子一样,有些紧张。这回对面的人,给她的感觉不再是如沐楚风,而如同班主任老师,专门扒后窗检查学生小动作。

    她颤巍巍地小声应道:“您好。我……是鹤白哥的妹妹。”

    电话里面松了一口气,迅速倒带,转到礼貌疏远的声音:“刚才回短信的是你?他还好吗。”

    “是……我,他睡着了。”

    “感冒发烧发热流涕,头晕脑胀鼻塞咳嗽的症状怎么样了?”电话里面的男人准确复述出刚才短信的内容,短时记忆大段台词毫无压力。

    “那个……其实他现在还好啦,就是情绪不太稳定。不过他一闭嘴,稳不稳定也看不出来了。”程鹭白把底全交代了。

    男人笑了一下,声波很有磁性:“情绪?难得他有不稳定的时候。让他睡醒了打给我吧。什么时候都行。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程鹭白。”

    “嗯,鹭白。不要随便玩你哥哥的东西。不过我猜,我想就算你玩,他也不会说什么。”男人沉吟了一下,似乎想解释为什么她最好不要动程鹤白的东西:

    “你哥哥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强大。所以你若是乱动他东西,让他找不到了,也许会叫他难过。他是你哥哥,自然不会向你发火,于他而言不就是双份的难过么。”

    程鹭白觉得有点绕,既然对方诚心诚意地讲这个道理,她好歹也得应一下:“好的。”

    “那么再见。把电话还给你哥哥吧。”

    挂了电话的程鹭白有点呆,她觉得这个“师弟”一点也不像“师弟”,因为他太爱讲道理有点气势咄咄。可是要说他到底像什么,程鹭白一下也说不清楚。

    凌青原睡了一俩小时就醒了,鼻子堵得喘不过气来,说话也瓮声瓮气。他听程鹭白说了这件事后,拿起手机,又修改了通讯录。

    他把谭岳的电话号码牢牢记住,又把联系人“师弟”俩字改成一串随机无意义的电话号码。

    凌青原之前之所以把谭岳的名字改了,就是为了防止别人偷拿偷看他手机的情况发生。谁叫他俩依然是地下情侣的关系。这回看来,叫“师弟”也不保险。干脆就让他的号码被认作没人愿意多看一眼的骚扰电话吧。

    凌青原被感冒堵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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