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自己加戏 作者:岂冕
第2节
今晚小霜要来，你把一切打点妥当，不要出错。”
季同没有回应。
智能导演脑海中的模拟器发出警戒声——这是演员出现巨大失误的提醒。
模拟器的分数骤然下降到个位数，又突然诡异地爆发一般的涨到满分。
他去看各个摄像，终于在藏在安源身后，也是正对着季同脸颊的那一台摄像中找到了分数大落大起的缘由——那双眼睛。
原本清澈又温柔的眼睛微微睁大，瞳孔微放。旋即眼睛的主人像是掩饰一样的眨了眨眼，没有再信任而敬重的注视对方，反是低垂着，长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好的。”
季同轻轻地回道。
“相信你能把它办好。”
安源说道，低头处理桌上的文件。
在确定主人看不到自己的目光后，季同完全睁开了眼睛，贪婪的注视着安源——
毫不掩饰的，浓郁的要溢出来的爱意，让人心惊。
智能导演只听到处理器“嗡”地一声轻响。
他短路了。
第6章 夜话
现在的新人都是怪物么？！
一众等着看笑话的人目瞪口呆。
虽然他们没有看到季同最后的表情，但他站位的ji,ng准，表演的流畅是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就能发现的。
坐在一边和助理交代着什么的女主角原雨看到场上的场景眼睛一闪，低声询问自己的经纪人：“这新人演得不错啊，什么来历？”
她的经纪人面有难色的摇摇头：“这个新人挺神秘的，什么背景都查不到，但是他的经纪人，叫蓝环的那个好像就是咖米星一个大商人的儿子，他之前没有做经纪人的记录，也不隶属于任意一家演艺公司。”
“咖米星好像是个四等星吧？这个蓝环来头没我想象中大，运气倒是很好，第一次就带了一个这么优秀的新人。”
“要不要把这两个人拉到咱们公司来？”
“再看看吧，先不着急。”
原雨想给季同抛橄榄枝，原本心有不甘的龙套们看到了季同的演技，也暂时不吭声了，除了安源以外的三个男佩也用微妙的眼神偷偷观察季同。
季同对身后的目光一概不知，这一场顺利拍完，他被导演和编剧叫到了一边。
“你看你的眼神。”
导演将拍下来的季同那个让自己莫名其妙短路的眼神放给编剧和季同看。
蓝环见唯独季同被叫过去，心里担心他，也走到导演身边听他怎么说。
“你是有意为之？”
“是的。”
季同点点头，轻声说道：“我看了剧本，发现常辉对安源应该是心存爱慕之心的。他是安源信任的助手，工作一向都做得很好，可偏偏在安排晚宴这么简单的事情上出了疏漏，原本说好包场，却又失手放了女主的前未婚夫进来，搞得一场晚宴不欢而散。这么大的错处，可不像是他的性格能做出来的事情。”
“除此之外，在以后的剧情里，安源一旦有和女主华爽亲密接触甚至表白心迹的机会，都会因为公事或私事耽搁，细细看来，每次都是常辉趁机cha入，阻止安源和华爽独处。”
“因此，我斗胆推测，常辉爱慕安源。”
编剧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去看手中的剧本，思考片刻道：“这样说的话，这种设定确实补充了一些细节，让整个故事更丰满了。”
导演点点头：“那我们就增加这个细节吧。有了这一段，我们观众群体会更广的。”
两人都拍板，此事就这样定下。
导演根据这个新增的细节补拍了一些安源和季同的镜头，季同照常发挥，安源却显得有些不在状态，眼神愣愣的。
好在他是一个智能，即使发着呆也能一板一眼地做出标准动作，没耽误拍摄。
季同有些好奇。他见过的智能，比如说导演，蓝珠，亦或是几个演员身边带着充当助理的智能，眼神都是死板的，干涸的。
在拍这场戏前，安源的眼睛也是那样的冷淡的一双机械眼，但是现在因为看上去有些呆，居然多了一丝人气。他的脸庞是人工设定出的，符合数据的绝对英俊，因为有了不同寻常的眼睛，显得更为鲜活。
他有心了解原因，忍不住在补拍结束两人休息时问安源：“你在想什么？”
“什么？”
安源不理解季同的问题：“我什么都没有想。”
“我看你刚刚视线挺飘忽的，还以为你在想事情。”
安源如实道：“我刚刚死机了。”
“死机？”
“是的。”
安源解释：“我们平时做表情，是通过情绪设定。比如输入开心这个指令，脸部肌r_ou_就会自动移动到合适的位置，以此做出开心的模样。但刚刚拍戏过程最后一幕，我看到你的眼睛时就不由自主的死机了。”
季同的关注点是歪的：“你最后一幕不是在低头处理文件么，怎么能看到我的眼睛呢？”
安源张嘴说了一大堆专业名词，听的季同一头雾水，最后安源只能说：“因为我是智能，眼睛发挥作用的方式和你们不太一样。”
季同迟疑地点了点头。
他决定这场戏拍完后要进一步了解一下这个世界，避免这种听别人说话如听天书的事情再度发生。
一天结束，演员们回到剧组租的房子里休息。
蓝环和季同分到了一个房间。
刚关上门，蓝环就把季同拉到墙角，神秘兮兮地问：“你说服导演给你加戏了？”
季同摇摇头，蓝环又问：“可我听今天导演的意思是要给你和安源之间加一条感情线。”
“是有这回事，可是这不代表着导演会给我加戏。”
蓝环暂时把导演给不给加戏这件事放到一边，美滋滋地说：“你今天演得真好，视频里看到了你最后的眼神的时候我身上都酥了。”
季同笑笑，蓝环想起他对导演说的话，又担忧地说：“按你今天的说法，常辉因为暗恋安源不断做小动作，让安源和女主一再错过。这可就成了反派了，会不会不太好啊。”
季同恍惚了一下，想是想起了什么，随后才淡淡道：“求而不得，不择手段的人确实会让人心生厌恶。”
“那可怎么办？现在这条线也加了，到时候演出来，观众肯定就不喜欢你这个角色了。”
季同对忧心冲冲的蓝环眨眨眼睛，安慰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他没有和蓝环继续讨论剧情的意思，伸展了一下腰肢，说：“我准备收拾一下，就要休息了。你也不要熬了，早点睡吧。”
他洗漱沐浴后躺到床上，一时没睡意，就问了蓝环一个他一直都很好奇的问题。
“在我们那里，一般是长得好看的人才可以当演员。可是这里人们可以调整长相，那岂不是每个人都有当演员的机会？”
蓝环也不想就这样躺倒睡觉，便很乐意向季同解释这件事。
“事实上，外层并不是想要什么样子就可以做成什么样子的。每个人的ji,ng神体不相同，与之匹配的外层也不相同。一般而言，与自身最匹配的外层就是最初的外层。”
说到这里，蓝环不得不讲的深一点。
“在第三宇宙，人们孕育出的后代在刚出生时就自带外层，也就是所谓的初壳。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ji,ng神体强大到可以脱离初壳的保护时，就可以更换外层了。
但外层不能和自己的初壳相差太远。用你们那里的话来比喻，就像是一个人戴手套，可以戴不同花纹颜色的手套，但是不能戴只有四个指头的手套一样。简单来讲，如果一个初壳只有一米五的人非要穿一件一米八大的外层，他的行动就会很受限制，说不定连路都走不了，更不要说演戏了。
因此，在第三宇宙，其实也可以说，只有初壳出色的人，才有当演员的机会。”
季同这才明白，蓝环当初给他买外层买了一个和自己原本样子一样的，并不是因为体贴，而是因为必须要这样。
蓝环谈兴大发，继续说道：“除了初壳优秀，当演员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要求，就是ji,ng神体可塑性要强。以后你戏路广些，拍些乙等甲等的戏，到时候说不定就要扮作混血了，要定制一个带翅膀的外壳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可塑性不过关，穿不上这种特质外层，就没有机会了。”
季同犹豫道：“可是…加翅膀，难道不就等于给五指手套又加了一根指头，这样不会影响行动么？”
季同愣了片刻才明白手套那说法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比喻，不由笑道：“所以说当演员需要ji,ng神体的可塑性嘛。如果你的阀值高的话，穿特质外层也不会非常影响行为的。”
他又自言自语一样地说：“可惜测阀值的机器只有三台，咱们现在还够不到。听说原雨的阀值有82，可以演乙等戏了。”
季同已经知道他嘴里的甲等乙等是什么意思——即为第三宇宙电影的分类。他现在演的这部戏是一部丁等戏，相当于网剧，小成本小制作，导演编剧演员都没大名气——导演甚至是个智能。
未来的路尚有千万里要走，他现还在起点处。
一想到这里，季同就心潮起伏，激动不已。
第7章 双眼
这部戏的剧情在季同看起来非常平庸。
女主角华霜厌倦了未婚夫的风流，和他解除了婚约打算开始一段新的感情。青梅竹马面冷心热的总裁、阳光爽朗落落大方的合作伙伴、傲娇别扭家境优渥的学弟都向她表达了好感，甚至连未婚夫也浪子回头，表达出重新追求她的意愿。除此之外也有不少龙套被女主的独立坚强吸引，对她青睐有加。
摆脱了旧情的女主角仿佛脱胎换骨，从此人生顺风顺水，一路高歌，情场职场都收获颇丰。
这种乙女戏总是导演们喜欢的题材，播出后只要演员顺眼剧情正常往往都会有不俗的战绩。
季同的戏份很少。原本安源就只占全戏大约四分之一的比重，作为安源的跟班的常辉出场的镜头更少。虽然导演的新想法让他多了几句话几个出场机会，但绝大多数时候他都只是安源身边一个安静的背景。
对此季同适应良好。他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知道现在适合做什么不宜做什么，并没有锋芒毕露，也没有刻意结交男配男主和女主，反是在他们需要时能帮就帮。
这种不显山不漏水的态度倒是赢得了那四个人的好感。
令季同有些惊讶的是导演和安源的表现。
导演倒是好说，就是在他最初一幕戏演完后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了似得，对演员的要求陡然高了起来，稍有不合就要重拍。
好在这行为只持续了不到一天就结束了，季同也松了一口气。毕竟导演疑似因为他的表现才陡然提高了对大家的要求，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他难免会成为众矢之的，被大家针对了。
也因为此事，季同发现这剧组里的大部分人类演员心性都不怎么样，这也是他选择收敛的原因。他初来乍到，不好时时刻刻都出风头。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放松对自己演技的要求。
安源的态度更复杂一些。他坦承自己因季同的眼神死机过一刻后就像是突然开窍，在和季同对戏时活了许多，表现更为圆通融合，拍摄之余又喜欢若有所思地观察季同，像是对他产生了不一般的兴趣。
要不是季同知道他是个没有情绪的智能，都要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企图了。可正是因为他是个智能，才让季同产生了不知如何是好的无措感。
安源也没有让季同无奈很久。在一次拍摄结束后，他直接对季同说：“我思考了很久，也不明白我当天死机的原因。你可以把当天那个眼神再做一次么？”
听到他这话，大家都有意无意的看向季同，就连注视着机械收拾器材的导演也转过头关注着这里。
众目睽睽之下，季同当然不可能做出那种炫技一样的举动，婉言拒绝了安源的要求。
安源见季同没有答应他的请求，竟在手腕上调了调，用一块屏幕放出了安源那场戏的截屏——整整平方米左右的淡蓝色屏幕上，只有季同的一双眼睛。
登时，场内出现了此起彼伏的惊艳吸气声。
安源又调了调，屏幕一边出现了其他几双眼睛。
季同迅速瞥过去，没发现里面有这部戏里任何一个人的眼睛，轻轻舒了一口气。
好在这家伙没有真做出来把自己和剧组里的人比较的行为。
安源已经在一板一眼地说：“我对比了一下，发现同样是表达爱意，这几双眼睛没有你阐述好的原因是…”
他斟酌了一下，选择了一个词语：“你的眼睛里面，有光。”
季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安源又道：“内心喜悦时眼睛会有瞳孔放大的反应，此时黑色面积较大，对光的反s,he增加，所以眼睛会发光。这是人类在面对心仪之人的生理反应。但我的疑惑是，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眼睛里已经有了盈盈光彩。
“我试着调整了一下眼球瞳孔，但我的眼睛是会发光了，但却没有你的眼睛…动人。”
季同从他平板无波的音调里硬是听出了一丝诡异的委屈。
原本因为这人过于高调还牵连上他的行为而无奈的心里骤的一软，季同暗笑自己好为人师的毛病实在是摆脱不了了。
他考虑了一下，也知道剧组里的人看起来都在各做各事，实际上耳朵都竖的高高的，等他漏出只言片语呢。
这时候说这是入戏以后的天赋技能实在不合适，季同只想了一下，就说道：“因为陷入爱恋的眼睛，不仅会发光，而且会有水波。”
“水波？”
“对。因为看到喜欢的人，心就忍不住软成一片的粼粼波光。”
安源又调整了一下眼睛，让他们像季同说的那样又亮又shi，果然就有一种脉脉含情的感觉。
“我还是不太清楚。”
安源追问道：“你没有办法控制眼睛做出相关反应，又是怎么让眼睛有这样的表现的。”
这样的问话未免过分了。
这可是涉及到了人家在演技方面的特殊技巧。
场中诸人一边在心地嘲笑智能不知好歹，又忍不住期待季同把他的技巧说出来。
季同就知道安源会这样问，他不打算藏私。
“当时那个场景，你的背后有一盏小灯。”
他这样说道。
安源点点头：“确实是这样的。”
“在注视对方之前垂下眼睛用睫毛遮一遮，让眼睛处于一个暗沉的环境。然后忽然抬起，骤然的亮光会让眼睛产生不适，就会有生理性的泪水，那盏灯在晃一晃，折s,he水光，眼神就会又shi又亮。”
季同解释道。
这并不是他的方法，却是根据他之前听一个老戏骨讲的他快速流泪的方法改编的，想来对大部分人都适用。
安源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场内的演员们也忍不住信服，恨不得能直接回家对着镜子和灯光练习，让自己也有一双那样让人印象深刻的眼睛。
扮演女主角的原雨更是连连点头，打定了要把这个好苗子拉到自家公司的想法。
流泪戏一直是她最不擅长的，这个方法让她的固有问题一下得解。就算是报答也得帮这天真不设防的叫人心软的孩子一二。
没错，季同毫不藏私的行为，叫大部分人暗自嘲笑他没常识不知道为自己着想的时候也忍不住对他产生了好感。
“你可以申请把这一条加到《演技大全》里。”
原雨实在不忍心看这好苗子懵懂下去。
“《演技大全》？”
季同疑惑。
原雨惊诧于这孩子的一无所知，随后说道：“这是一本集大成的书，里面有演员们应对各种情景时该有的肢体语言和神情表现。”
她见季同仍是一副不知道这件事好处的傻样，恨铁不成钢地说：“《演技大全》里全是演艺圈里各类大拿的注解，如果你的申请通过了，必然对你以后的发展有好处的。”
季同刚刚其实是在想着第三宇宙演员演技机械之谜终于又有了原因，听到原雨这样说，哪里还不明白她的一腔好意，随后便毫不犹豫的说道：“谢谢您的指点。”
“那么生疏做什么，叫我原姐就成。”
长相甜美的原雨竟是和外表严重不符合的大姐大性格。
虽然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殷勤是出于何处，但这并不干扰季同顺水推舟，和原雨聊了几句，甚至互加了私人号。
咖位最大的原雨都表示了感谢之意，其他人端着也不像话，立马就把季同围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夸他少年有为，演技ji,ng湛，无私大方一类。
季同早有准备，妥帖的一一应对，加了日后十来个一年里不见得会联系一次的好友。
看着被大家围起来的季同，安源安静的立在一边，眼睛里不断闪现着各类数据，然后熄灭在一片亮晶晶的金黄中。
等到包围圈终于散去，他的眼睛已经恢复成往常的样子了。
第8章 助理
季同杀青了。
大家聚在一起吃了个饭，给季同送了小礼物后，他就离开了剧组。
安源的戏份也结束了，两人几乎是前后脚走的。
一部戏拍完，季同就窝在蓝环家里看片子，顺便熟悉第三宇宙的各种常识。蓝环这个主人倒是天天不在家，他把季同关于爱意眼神的相关细节申报给了《演技大全》，就开始跑前跑后的为季同联系新戏。
季同心知第二部戏不会很容易拿到，毕竟他刚拍的第一部还未上映，现在仍处于籍籍无名的状态，有没有公司帮忙找资源，但他又不愿意把实话说出来打消蓝环的积极性。
季同估摸着等到他第一部剧上演了，他就能拿到一些剧本了。
蓝环建议他用赚的钱雇用一个智能做助理，季同有些意动——蓝环作为经济人很是负责，但在生活上并不能照顾他——这家伙颇有些少爷做派，还要别人关心他，就别提帮别人了。
季同在网上浏览各类智能的聘用价格，他现在口袋里只有拍第一部戏赚的钱，颇有些囊中羞涩的意思。但助理型智能都不便宜，季同只好暂时打消想法。
几天后他听说了整部戏杀青的信息。这部丁级剧不需要很复杂的后期，更不用特效，第三宇宙后期制作的速度又是出人意料的快，几乎是前一天拍完，后一天就在各大平台上上映了。
方制片挺有能量的，联系的播放平台都是受众很广观众很多的，又拿到了一个不错的时间，还投了很多钱在广告宣传上，在加上原雨和三个男配的粉丝，这部剧刚播出就小火一把。
季同在第一集就出现了——华霜厌倦了风流成性的未婚夫和他解除婚约，来到青梅竹马安源所在的城市散心，安源包下了高级餐厅请她共进晚餐，中途心有不甘的未婚夫闯了进来，破坏了和谐的氛围。安源替华霜打抱不平，两人一同教训了渣男一顿。
第一集节奏很紧，又有爽点，反响应该会不错。
季同在蓝环家里没日没夜的看了太久电影电视剧，蓝珠为他的健康着想不得不劝他出门运动一下。季同也觉得这两天过的太不规律了，和蓝环说了一声出门散步了。
没想到，散步还遇到了熟人——应该说熟智能才对。
安源坐在蓝家附近的花坛边，脚边放着一个机械箱子，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远方。
季同惊讶地走过去同他打了个招呼：“安源，你怎么在这里？”
安源视线对焦，看到季同，冲他点了点头，漠然地说：“我被解雇了。”
“什么？”
季同大吃一惊。
“为什么？“
安源道：“我的老板看了成片，认为我没有演绎好安源这个角色，丧失了作为演员的能力。又不值得返厂重修，就解聘了我。”
“…”
季同一愣，随后有点心虚。
安源说的没能演绎出角色需要的情况，他是发现了的。
因为在戏里，安源唯独在与他对戏时很活，在成片里对比之下就会显得对自己的属下常辉有意思了。但剧情要求是安源只喜欢女主，对她温柔，这就违反了设定。
季同在片场里发现了，却没有特意提醒安源。
一方面是演技这回事不是他说一说就能改变的，一个演员在面对不同的对手时会有不同的表现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他的一点私心：蓝环曾经问过他，将常辉设定成爱而不得出手阻挠的性格会不会让观众反感，为了打消观众的负面情绪季同在后面的戏里做了自己的处理。同时他发现了安源演技提升后，在面对常辉时会有一丝暧昧，这样下来常辉就不是完全介入的破坏者，而是被那若即若离的温情迷惑的情有可原的可怜人，观众的接受度也会更高。出于这两点，他默许了安源的改变。
但他没有想到会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
季同抿了抿唇，郑重地冲安源说：“对不起，这是我的失误。”
安源摇头冷静道：“是我的演绎出现了问题，和你没有关系。”
季同道：“因为我改变了一些细节，而又没有及时提醒你如何处理才会导致这样的事情。很抱歉，我愿意补偿你——有什么我能做么？”
虽然这样说，但季同心里清楚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资源满满的娱乐圈大牛了，这让他又愧疚又无奈。
安源还是坚持这件事和季同无关。季同见两人无法达成一致，转换话题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安源说道：“我也不清楚。我的出厂设定是演员，现在被解雇了，有没有其他的技能，现在智能市场也处于饱和状态，工作很难找。”
他看了看脚边的箱子，又说道：“我现在积蓄还够我买上十年的能源，大概十年以后就会自动休眠然后被回收站收走吧。”
季同心里一抽，他绝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景。
想了想，季同突然有了个好主意。
“安源，你愿意成为我的助理么？”
他说道。
安源抬起头看着他，机械眼睛古井无波，但季同知道他在认真听。
“我现在缺少一个助理，你正好熟悉演员这方面的事情，可以在各方面对我有很大帮助。”
他短促地笑了笑，又说：“虽然我现在没什么钱，但一定不会短缺你的工资的。”
“可以么？我真的能帮到你么？”
安源轻声问道。
“你本来就有基础，一定可以做的很好的。”
安源思考片刻，随后道：“谢谢你，季同。我很需要这份工作。”
季同和他握了握手，温和玩笑道：“我绝对不会让你流落到回收站去的。”
安源认真严肃地说道：“我一定会尽己所能，做好助理工作。”
有了助理，就不适合再在蓝环家里住下去了。
其实季同早就想搬出来了。虽然蓝环蓝珠都不在意，但作为一个曾经的地球□□人，季同对有一个自己的窝的渴望是巨大的、难以抑制的。
第三宇宙房价并不贵，聘用助理不够的钱却能付清一套五十平米房子的首付，季同和蓝环打了声招呼，对方要陪季同一起去看房子，季同婉拒了。他和安源一块去挑好了户型，付完首付钱囊中空空的季同尴尬地发现他没钱添置家具了。
还是因为在地球上他对这些一向不关心，没什么经验，才闹出这样的笑话。
安源掏出自己的积蓄买好了家具，季同很羞愧。说要给人家发工资，却先把人家的卡刷光了。
虽然安源安慰他不必担心，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还是席卷了季同，他从未如此迫切地需要接一部新戏。
就在此时，蓝环送来了及时雨——一部悬疑剧的邀约。
这部叫做《致命》的剧由一个刚刚从导演学院毕业的新导演拍摄，剧本也是一个不出名的编剧写的。安源看了以后发现剧本居然出乎意料的好，时能小火的料子。
正是因为导演和编剧都没什名气，拉不来赞助，选用的都是不出名的演员，季同在这部戏里甚至可以争取到一个重要男配的角色。
蓝环兴致勃勃地说道：“看，威廉姆博士最为信任的助手——这个角色简直再适合你不过了，你演忠心耿耿的下属演的那么出色！”
蓝环心满意足，季同却若有所思。
他问蓝环：“这部剧是谁给你牵的线，我看剧本很好，应该不是咱们轻易可以拿到的。”
蓝环笑嘻嘻地说：“是上一部戏的方制片联系的人——没想到这家伙还不错，知道补偿咱们一二。”
季同微微一哂，轻柔地对蓝环和翻看剧本的安源说道：“我们被针对了。”
“啊？”
蓝环一愣，很不解。
“这个本子很好，角色也是你演过的，擅长的，为什么你会说我们被针对了呢？”
季同缓缓说道:“你也说了，这种角色是我演过的，擅长的。如果我第一部戏演的是个忠心耿耿的下属，第二部演的也是个一样性格的人，那么在导演和观众的心里就会形成固定的形象和印象，我的戏路，也就止步于此了。”
蓝环听明白后勃然大怒：“这方德力真不是个东西！”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急促地说：“这部戏咱们不接了！”
“接，这么好的本子，为什么不接。”
季同却毫不担心。
他闲适地调出剧本又看了起来。
蓝环着急道：“难道任由方德利的y谋得逞么？！”
“别生气。”
季同审视着剧情，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我有打算了。”
他冲一头雾水的蓝环和默默看着他安源眨了眨眼睛。
“矢志不渝让人感动，而若即若离叫人…心痒。”
蓝环只觉得一直都是温润君子的季同身上蓦地多了一些…缠绵悱恻，撩动人心的气息。
“而轻浮掩映下的赤诚，才叫人，印象深刻。”
季同一字一句道。
第9章 视镜
与上一次直接获得角色的情况不同，这一次季同得到的只有一个视镜机会。
不过这对于他这个没有公司的小透明来说也是难得的资源。
视镜安排的时间很紧，在拿到剧本的第二天，季同堪堪把台词背完，他们就搭飞船去了导演居住的星球。
这次视镜的人也没几个，季同一个都不认识，当然，也没人认识他就是了。看来剧组是真的很穷。
他要试演的角色是个男配角，大概也是三番的位置。不过这个三番比他第一部那个所谓三番可要名正言顺的多了。
作为一部新人写的剧本，《致命》在季同看来虽有缺陷，但瑕不掩瑜。至少在悬疑剧中最不可或缺的探案部分非常ji,ng彩，人物塑造也比较丰满。
《致命》讲的是一位经验丰富又很有天赋的警长威廉姆和自己的属下联合处理各种大案谜案的故事。看得出来，这部戏拍出来会是独立成集的，每一集解决一个案件，但这些案件并不是完全孤立的。
随着剧情的发展，警长威廉姆逐渐发现了看似毫不相关的各个案件之间蛛丝马迹的牵连，并抽丝剥茧地寻觅到一个巨大的犯罪团伙的踪迹。就在警长设置了一个可以说是万无一失的计划打算把这些人一网打尽时，这个犯罪团伙却得到了提醒提前跑了。
警长这才发现他的警局里有线人，但他对谁是背叛者这件事毫不知情，原本可以托付生死的同伴们顿时一个个变得陌生了，警长不知道信任谁才好。破屋偏逢漏雨，警长被人陷害，不仅被剥夺了警察身份和武器持有权，更因为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不得不开始逃亡。
在逃亡途中，他那些始终对他忠心耿耿，坚信他不会做出有害于人民的事情的下属一个个为他而伤甚至死亡，这让警长心里痛苦尤甚，同时更坚定了要把这个毒瘤连根拔起的决心。终于在最后，他发现局里的线人居然是他一直信重有加，也一直表现得非常相信他的老上司。
警长又惊又痛，不得不手刃对方。最终虽然是一个正义战胜邪恶的结局，但警长的手下朋友甚至家人全在这一场致命的斗争中或是重伤或是牺牲，只剩下威廉姆孑孑一人。
而季同想要拿到的角色就是威廉姆手下最为得力的助手——蒋一舟。蒋一舟曾是个少年犯，威廉姆意外发现了他的才能并将他破格收用。因为身份原因蒋一舟没有编制并不能算是正规的警官，平常以威廉姆的助手自居。他身手很好，对威廉姆很忠诚，却因为曾经少年犯时和那个犯罪团伙有些许牵连成为了威廉姆最早怀疑的人。但他对警长的态度没有因为对方的怀疑而改变，始终一心为他，辛劳奔波，最终甚至为威廉姆中枪而死。
来视镜的人不多，很快就轮到了季同。
他站起来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轻快地走进了视镜室。
宽敞的大厅最里摆着一张横桌，一个带着一顶灰色帽子，金黄色长发扎成一束的年轻人坐在正中间，和一旁相貌平平的青年低声说着什么。
这就是《致命》这部戏浅薄的班底了。
金黄发色的年轻人就是导演刘易斯，他见了季同先是眼前一亮，觉得这个演员形象不错，等季同做完了自我介绍和要竞选的角色，他原本积极地态度陡然一变，显得敷衍了起来。
“你就是方德利推荐的那个？”
他带点嫌弃地说，那点否定意味轻得很，要不是季同对于人的神态和语言动作太过敏感，还真发现不出来。
“行，那你就演最后一段吧，蒋一舟牺牲那一段。”
导演看似无心地说道。
季同微哂。
这时候再看不出导演导演对他有成见他就是傻了。不过对自己这个之前一点联系都没有的十八线演员导演会有什么不满，估计是受了方德利的牵连。
这方德利还真是好算计，给他了这个视镜机会算补偿，又利用和导演之间的不虞让他直接在导演心里印象分降得很低；如果试不上是理所应当的，试上了又可以通过让季同连演两部相同风格的戏失去继续向前发展的潜力。
也是，如果他和导演能说上话的话，这么好的本子一定落不到他手上的。
可惜，这么好的算盘怕是要打空了。
方德利格局太小，就因为在刚开始为难过他一次又发现他有潜力后在弥补和做绝之间选择了后者，打算把季同彻底压下去，不让他有名气后想起来报复。
季同本来还没把他一开始的怠慢和反悔当一回事，但此时方德利这一套能把一个新演员的生路断绝的举动惹到他了。
他记了一笔账，准备这一部戏拍完后腾出手收拾这家伙。
这一切思考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在导演眼里，季同只是停顿了一下，就点头同意了。
导演本来方德利也不爽的很，却欠了对方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不得不拿出一个视镜机会来。这下连方德利给他走后门推荐来的演员也看不顺眼，觉得对方哪里都有毛病。见他停着还没演，更是不耐烦。但刘易斯并不是方德利那种目光短浅的人，他知道眼前的年轻演员就算是凭着一张脸也能火个一小把的，就没有恶声恶气，而是敲了敲桌面，称得上和颜悦色地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季同赧然道：“我不是很清楚中了冷冻枪后的表现，能不能让我看一下资料？”
刘易斯虽然清楚这人昨天才拿到剧本，今天把台词背完就差不多了，更别提查这些细节资料了，但还是因为固有的成见对这个人恶感更添，忍不住小小地刺了一下：“准备工作没有做好啊。”
季同是真的羞愧。
他本来就对这个世界两眼一抹黑，对常识都一知半解，更别提这种前所未闻的先进兵器了。不巧的是，他猛刷的剧里面也没有中了冷冻枪的场景，恶补看完的《演技大全》里又只有中枪后的共同反应，没有很ji,ng确的说明，让他连个参考都没有。
无论如何，准备工作没有做好，这是他的过失。
季同飞速查阅了一些资料，很快抬起头对导演和一边的编剧道：“可以了。”
“开始吧。”
导演说道。
他感到很无趣，并且已经下定决心，无论这个人演得怎么样，他都会以不符合自己内心要求的理由拒绝对方。
这也不能算是个接口，毕竟谁能知道他就刚才刚刚和编剧商讨过，有了新的想法，把这个重要男配蒋一舟的性格做了巨大的改动呢。
季同闭了闭眼，身体剧烈的痉挛了一下，因为剧烈的冲力向后踉跄了半步，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这个生动到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一发子弹冲破门板击中他的中枪动作让本来漫不经心的导演神色一肃，坐直了。
季同的脸色因为失血逐渐苍白，他捂着腹部的巨大创口艰难地呼吸着，冰冻弹让他从四肢开始逐渐僵硬起来。
仿佛是有人焦急而心痛地帮他按住了伤口，妄图为他止血，有徒劳地搓动他的手足为他回暖。
“别忙了，快走吧。”
季同的睫毛艰难地颤了颤，眨掉了已经蔓延道眼睑的冰霜。
他呼出一口白气，嘴角…居然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看到他的表情，导演和编剧忍不住直接站了起来。
因为寒冷入侵心脉打了个痉挛，季同脸上依旧是那副什么都不放在心里的轻佻笑意。
他的牙齿打着颤，声音很轻很轻。
“继续…前进吧…我的…光…”
第2节
恋耽美
第2节
今晚小霜要来，你把一切打点妥当，不要出错。”
季同没有回应。
智能导演脑海中的模拟器发出警戒声——这是演员出现巨大失误的提醒。
模拟器的分数骤然下降到个位数，又突然诡异地爆发一般的涨到满分。
他去看各个摄像，终于在藏在安源身后，也是正对着季同脸颊的那一台摄像中找到了分数大落大起的缘由——那双眼睛。
原本清澈又温柔的眼睛微微睁大，瞳孔微放。旋即眼睛的主人像是掩饰一样的眨了眨眼，没有再信任而敬重的注视对方，反是低垂着，长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好的。”
季同轻轻地回道。
“相信你能把它办好。”
安源说道，低头处理桌上的文件。
在确定主人看不到自己的目光后，季同完全睁开了眼睛，贪婪的注视着安源——
毫不掩饰的，浓郁的要溢出来的爱意，让人心惊。
智能导演只听到处理器“嗡”地一声轻响。
他短路了。
第6章 夜话
现在的新人都是怪物么？！
一众等着看笑话的人目瞪口呆。
虽然他们没有看到季同最后的表情，但他站位的ji,ng准，表演的流畅是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就能发现的。
坐在一边和助理交代着什么的女主角原雨看到场上的场景眼睛一闪，低声询问自己的经纪人：“这新人演得不错啊，什么来历？”
她的经纪人面有难色的摇摇头：“这个新人挺神秘的，什么背景都查不到，但是他的经纪人，叫蓝环的那个好像就是咖米星一个大商人的儿子，他之前没有做经纪人的记录，也不隶属于任意一家演艺公司。”
“咖米星好像是个四等星吧？这个蓝环来头没我想象中大，运气倒是很好，第一次就带了一个这么优秀的新人。”
“要不要把这两个人拉到咱们公司来？”
“再看看吧，先不着急。”
原雨想给季同抛橄榄枝，原本心有不甘的龙套们看到了季同的演技，也暂时不吭声了，除了安源以外的三个男佩也用微妙的眼神偷偷观察季同。
季同对身后的目光一概不知，这一场顺利拍完，他被导演和编剧叫到了一边。
“你看你的眼神。”
导演将拍下来的季同那个让自己莫名其妙短路的眼神放给编剧和季同看。
蓝环见唯独季同被叫过去，心里担心他，也走到导演身边听他怎么说。
“你是有意为之？”
“是的。”
季同点点头，轻声说道：“我看了剧本，发现常辉对安源应该是心存爱慕之心的。他是安源信任的助手，工作一向都做得很好，可偏偏在安排晚宴这么简单的事情上出了疏漏，原本说好包场，却又失手放了女主的前未婚夫进来，搞得一场晚宴不欢而散。这么大的错处，可不像是他的性格能做出来的事情。”
“除此之外，在以后的剧情里，安源一旦有和女主华爽亲密接触甚至表白心迹的机会，都会因为公事或私事耽搁，细细看来，每次都是常辉趁机cha入，阻止安源和华爽独处。”
“因此，我斗胆推测，常辉爱慕安源。”
编剧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去看手中的剧本，思考片刻道：“这样说的话，这种设定确实补充了一些细节，让整个故事更丰满了。”
导演点点头：“那我们就增加这个细节吧。有了这一段，我们观众群体会更广的。”
两人都拍板，此事就这样定下。
导演根据这个新增的细节补拍了一些安源和季同的镜头，季同照常发挥，安源却显得有些不在状态，眼神愣愣的。
好在他是一个智能，即使发着呆也能一板一眼地做出标准动作，没耽误拍摄。
季同有些好奇。他见过的智能，比如说导演，蓝珠，亦或是几个演员身边带着充当助理的智能，眼神都是死板的，干涸的。
在拍这场戏前，安源的眼睛也是那样的冷淡的一双机械眼，但是现在因为看上去有些呆，居然多了一丝人气。他的脸庞是人工设定出的，符合数据的绝对英俊，因为有了不同寻常的眼睛，显得更为鲜活。
他有心了解原因，忍不住在补拍结束两人休息时问安源：“你在想什么？”
“什么？”
安源不理解季同的问题：“我什么都没有想。”
“我看你刚刚视线挺飘忽的，还以为你在想事情。”
安源如实道：“我刚刚死机了。”
“死机？”
“是的。”
安源解释：“我们平时做表情，是通过情绪设定。比如输入开心这个指令，脸部肌r_ou_就会自动移动到合适的位置，以此做出开心的模样。但刚刚拍戏过程最后一幕，我看到你的眼睛时就不由自主的死机了。”
季同的关注点是歪的：“你最后一幕不是在低头处理文件么，怎么能看到我的眼睛呢？”
安源张嘴说了一大堆专业名词，听的季同一头雾水，最后安源只能说：“因为我是智能，眼睛发挥作用的方式和你们不太一样。”
季同迟疑地点了点头。
他决定这场戏拍完后要进一步了解一下这个世界，避免这种听别人说话如听天书的事情再度发生。
一天结束，演员们回到剧组租的房子里休息。
蓝环和季同分到了一个房间。
刚关上门，蓝环就把季同拉到墙角，神秘兮兮地问：“你说服导演给你加戏了？”
季同摇摇头，蓝环又问：“可我听今天导演的意思是要给你和安源之间加一条感情线。”
“是有这回事，可是这不代表着导演会给我加戏。”
蓝环暂时把导演给不给加戏这件事放到一边，美滋滋地说：“你今天演得真好，视频里看到了你最后的眼神的时候我身上都酥了。”
季同笑笑，蓝环想起他对导演说的话，又担忧地说：“按你今天的说法，常辉因为暗恋安源不断做小动作，让安源和女主一再错过。这可就成了反派了，会不会不太好啊。”
季同恍惚了一下，想是想起了什么，随后才淡淡道：“求而不得，不择手段的人确实会让人心生厌恶。”
“那可怎么办？现在这条线也加了，到时候演出来，观众肯定就不喜欢你这个角色了。”
季同对忧心冲冲的蓝环眨眨眼睛，安慰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他没有和蓝环继续讨论剧情的意思，伸展了一下腰肢，说：“我准备收拾一下，就要休息了。你也不要熬了，早点睡吧。”
他洗漱沐浴后躺到床上，一时没睡意，就问了蓝环一个他一直都很好奇的问题。
“在我们那里，一般是长得好看的人才可以当演员。可是这里人们可以调整长相，那岂不是每个人都有当演员的机会？”
蓝环也不想就这样躺倒睡觉，便很乐意向季同解释这件事。
“事实上，外层并不是想要什么样子就可以做成什么样子的。每个人的ji,ng神体不相同，与之匹配的外层也不相同。一般而言，与自身最匹配的外层就是最初的外层。”
说到这里，蓝环不得不讲的深一点。
“在第三宇宙，人们孕育出的后代在刚出生时就自带外层，也就是所谓的初壳。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ji,ng神体强大到可以脱离初壳的保护时，就可以更换外层了。
但外层不能和自己的初壳相差太远。用你们那里的话来比喻，就像是一个人戴手套，可以戴不同花纹颜色的手套，但是不能戴只有四个指头的手套一样。简单来讲，如果一个初壳只有一米五的人非要穿一件一米八大的外层，他的行动就会很受限制，说不定连路都走不了，更不要说演戏了。
因此，在第三宇宙，其实也可以说，只有初壳出色的人，才有当演员的机会。”
季同这才明白，蓝环当初给他买外层买了一个和自己原本样子一样的，并不是因为体贴，而是因为必须要这样。
蓝环谈兴大发，继续说道：“除了初壳优秀，当演员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要求，就是ji,ng神体可塑性要强。以后你戏路广些，拍些乙等甲等的戏，到时候说不定就要扮作混血了，要定制一个带翅膀的外壳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可塑性不过关，穿不上这种特质外层，就没有机会了。”
季同犹豫道：“可是…加翅膀，难道不就等于给五指手套又加了一根指头，这样不会影响行动么？”
季同愣了片刻才明白手套那说法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比喻，不由笑道：“所以说当演员需要ji,ng神体的可塑性嘛。如果你的阀值高的话，穿特质外层也不会非常影响行为的。”
他又自言自语一样地说：“可惜测阀值的机器只有三台，咱们现在还够不到。听说原雨的阀值有82，可以演乙等戏了。”
季同已经知道他嘴里的甲等乙等是什么意思——即为第三宇宙电影的分类。他现在演的这部戏是一部丁等戏，相当于网剧，小成本小制作，导演编剧演员都没大名气——导演甚至是个智能。
未来的路尚有千万里要走，他现还在起点处。
一想到这里，季同就心潮起伏，激动不已。
第7章 双眼
这部戏的剧情在季同看起来非常平庸。
女主角华霜厌倦了未婚夫的风流，和他解除了婚约打算开始一段新的感情。青梅竹马面冷心热的总裁、阳光爽朗落落大方的合作伙伴、傲娇别扭家境优渥的学弟都向她表达了好感，甚至连未婚夫也浪子回头，表达出重新追求她的意愿。除此之外也有不少龙套被女主的独立坚强吸引，对她青睐有加。
摆脱了旧情的女主角仿佛脱胎换骨，从此人生顺风顺水，一路高歌，情场职场都收获颇丰。
这种乙女戏总是导演们喜欢的题材，播出后只要演员顺眼剧情正常往往都会有不俗的战绩。
季同的戏份很少。原本安源就只占全戏大约四分之一的比重，作为安源的跟班的常辉出场的镜头更少。虽然导演的新想法让他多了几句话几个出场机会，但绝大多数时候他都只是安源身边一个安静的背景。
对此季同适应良好。他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知道现在适合做什么不宜做什么，并没有锋芒毕露，也没有刻意结交男配男主和女主，反是在他们需要时能帮就帮。
这种不显山不漏水的态度倒是赢得了那四个人的好感。
令季同有些惊讶的是导演和安源的表现。
导演倒是好说，就是在他最初一幕戏演完后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了似得，对演员的要求陡然高了起来，稍有不合就要重拍。
好在这行为只持续了不到一天就结束了，季同也松了一口气。毕竟导演疑似因为他的表现才陡然提高了对大家的要求，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他难免会成为众矢之的，被大家针对了。
也因为此事，季同发现这剧组里的大部分人类演员心性都不怎么样，这也是他选择收敛的原因。他初来乍到，不好时时刻刻都出风头。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放松对自己演技的要求。
安源的态度更复杂一些。他坦承自己因季同的眼神死机过一刻后就像是突然开窍，在和季同对戏时活了许多，表现更为圆通融合，拍摄之余又喜欢若有所思地观察季同，像是对他产生了不一般的兴趣。
要不是季同知道他是个没有情绪的智能，都要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企图了。可正是因为他是个智能，才让季同产生了不知如何是好的无措感。
安源也没有让季同无奈很久。在一次拍摄结束后，他直接对季同说：“我思考了很久，也不明白我当天死机的原因。你可以把当天那个眼神再做一次么？”
听到他这话，大家都有意无意的看向季同，就连注视着机械收拾器材的导演也转过头关注着这里。
众目睽睽之下，季同当然不可能做出那种炫技一样的举动，婉言拒绝了安源的要求。
安源见季同没有答应他的请求，竟在手腕上调了调，用一块屏幕放出了安源那场戏的截屏——整整平方米左右的淡蓝色屏幕上，只有季同的一双眼睛。
登时，场内出现了此起彼伏的惊艳吸气声。
安源又调了调，屏幕一边出现了其他几双眼睛。
季同迅速瞥过去，没发现里面有这部戏里任何一个人的眼睛，轻轻舒了一口气。
好在这家伙没有真做出来把自己和剧组里的人比较的行为。
安源已经在一板一眼地说：“我对比了一下，发现同样是表达爱意，这几双眼睛没有你阐述好的原因是…”
他斟酌了一下，选择了一个词语：“你的眼睛里面，有光。”
季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安源又道：“内心喜悦时眼睛会有瞳孔放大的反应，此时黑色面积较大，对光的反s,he增加，所以眼睛会发光。这是人类在面对心仪之人的生理反应。但我的疑惑是，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眼睛里已经有了盈盈光彩。
“我试着调整了一下眼球瞳孔，但我的眼睛是会发光了，但却没有你的眼睛…动人。”
季同从他平板无波的音调里硬是听出了一丝诡异的委屈。
原本因为这人过于高调还牵连上他的行为而无奈的心里骤的一软，季同暗笑自己好为人师的毛病实在是摆脱不了了。
他考虑了一下，也知道剧组里的人看起来都在各做各事，实际上耳朵都竖的高高的，等他漏出只言片语呢。
这时候说这是入戏以后的天赋技能实在不合适，季同只想了一下，就说道：“因为陷入爱恋的眼睛，不仅会发光，而且会有水波。”
“水波？”
“对。因为看到喜欢的人，心就忍不住软成一片的粼粼波光。”
安源又调整了一下眼睛，让他们像季同说的那样又亮又shi，果然就有一种脉脉含情的感觉。
“我还是不太清楚。”
安源追问道：“你没有办法控制眼睛做出相关反应，又是怎么让眼睛有这样的表现的。”
这样的问话未免过分了。
这可是涉及到了人家在演技方面的特殊技巧。
场中诸人一边在心地嘲笑智能不知好歹，又忍不住期待季同把他的技巧说出来。
季同就知道安源会这样问，他不打算藏私。
“当时那个场景，你的背后有一盏小灯。”
他这样说道。
安源点点头：“确实是这样的。”
“在注视对方之前垂下眼睛用睫毛遮一遮，让眼睛处于一个暗沉的环境。然后忽然抬起，骤然的亮光会让眼睛产生不适，就会有生理性的泪水，那盏灯在晃一晃，折s,he水光，眼神就会又shi又亮。”
季同解释道。
这并不是他的方法，却是根据他之前听一个老戏骨讲的他快速流泪的方法改编的，想来对大部分人都适用。
安源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场内的演员们也忍不住信服，恨不得能直接回家对着镜子和灯光练习，让自己也有一双那样让人印象深刻的眼睛。
扮演女主角的原雨更是连连点头，打定了要把这个好苗子拉到自家公司的想法。
流泪戏一直是她最不擅长的，这个方法让她的固有问题一下得解。就算是报答也得帮这天真不设防的叫人心软的孩子一二。
没错，季同毫不藏私的行为，叫大部分人暗自嘲笑他没常识不知道为自己着想的时候也忍不住对他产生了好感。
“你可以申请把这一条加到《演技大全》里。”
原雨实在不忍心看这好苗子懵懂下去。
“《演技大全》？”
季同疑惑。
原雨惊诧于这孩子的一无所知，随后说道：“这是一本集大成的书，里面有演员们应对各种情景时该有的肢体语言和神情表现。”
她见季同仍是一副不知道这件事好处的傻样，恨铁不成钢地说：“《演技大全》里全是演艺圈里各类大拿的注解，如果你的申请通过了，必然对你以后的发展有好处的。”
季同刚刚其实是在想着第三宇宙演员演技机械之谜终于又有了原因，听到原雨这样说，哪里还不明白她的一腔好意，随后便毫不犹豫的说道：“谢谢您的指点。”
“那么生疏做什么，叫我原姐就成。”
长相甜美的原雨竟是和外表严重不符合的大姐大性格。
虽然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殷勤是出于何处，但这并不干扰季同顺水推舟，和原雨聊了几句，甚至互加了私人号。
咖位最大的原雨都表示了感谢之意，其他人端着也不像话，立马就把季同围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夸他少年有为，演技ji,ng湛，无私大方一类。
季同早有准备，妥帖的一一应对，加了日后十来个一年里不见得会联系一次的好友。
看着被大家围起来的季同，安源安静的立在一边，眼睛里不断闪现着各类数据，然后熄灭在一片亮晶晶的金黄中。
等到包围圈终于散去，他的眼睛已经恢复成往常的样子了。
第8章 助理
季同杀青了。
大家聚在一起吃了个饭，给季同送了小礼物后，他就离开了剧组。
安源的戏份也结束了，两人几乎是前后脚走的。
一部戏拍完，季同就窝在蓝环家里看片子，顺便熟悉第三宇宙的各种常识。蓝环这个主人倒是天天不在家，他把季同关于爱意眼神的相关细节申报给了《演技大全》，就开始跑前跑后的为季同联系新戏。
季同心知第二部戏不会很容易拿到，毕竟他刚拍的第一部还未上映，现在仍处于籍籍无名的状态，有没有公司帮忙找资源，但他又不愿意把实话说出来打消蓝环的积极性。
季同估摸着等到他第一部剧上演了，他就能拿到一些剧本了。
蓝环建议他用赚的钱雇用一个智能做助理，季同有些意动——蓝环作为经济人很是负责，但在生活上并不能照顾他——这家伙颇有些少爷做派，还要别人关心他，就别提帮别人了。
季同在网上浏览各类智能的聘用价格，他现在口袋里只有拍第一部戏赚的钱，颇有些囊中羞涩的意思。但助理型智能都不便宜，季同只好暂时打消想法。
几天后他听说了整部戏杀青的信息。这部丁级剧不需要很复杂的后期，更不用特效，第三宇宙后期制作的速度又是出人意料的快，几乎是前一天拍完，后一天就在各大平台上上映了。
方制片挺有能量的，联系的播放平台都是受众很广观众很多的，又拿到了一个不错的时间，还投了很多钱在广告宣传上，在加上原雨和三个男配的粉丝，这部剧刚播出就小火一把。
季同在第一集就出现了——华霜厌倦了风流成性的未婚夫和他解除婚约，来到青梅竹马安源所在的城市散心，安源包下了高级餐厅请她共进晚餐，中途心有不甘的未婚夫闯了进来，破坏了和谐的氛围。安源替华霜打抱不平，两人一同教训了渣男一顿。
第一集节奏很紧，又有爽点，反响应该会不错。
季同在蓝环家里没日没夜的看了太久电影电视剧，蓝珠为他的健康着想不得不劝他出门运动一下。季同也觉得这两天过的太不规律了，和蓝环说了一声出门散步了。
没想到，散步还遇到了熟人——应该说熟智能才对。
安源坐在蓝家附近的花坛边，脚边放着一个机械箱子，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远方。
季同惊讶地走过去同他打了个招呼：“安源，你怎么在这里？”
安源视线对焦，看到季同，冲他点了点头，漠然地说：“我被解雇了。”
“什么？”
季同大吃一惊。
“为什么？“
安源道：“我的老板看了成片，认为我没有演绎好安源这个角色，丧失了作为演员的能力。又不值得返厂重修，就解聘了我。”
“…”
季同一愣，随后有点心虚。
安源说的没能演绎出角色需要的情况，他是发现了的。
因为在戏里，安源唯独在与他对戏时很活，在成片里对比之下就会显得对自己的属下常辉有意思了。但剧情要求是安源只喜欢女主，对她温柔，这就违反了设定。
季同在片场里发现了，却没有特意提醒安源。
一方面是演技这回事不是他说一说就能改变的，一个演员在面对不同的对手时会有不同的表现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他的一点私心：蓝环曾经问过他，将常辉设定成爱而不得出手阻挠的性格会不会让观众反感，为了打消观众的负面情绪季同在后面的戏里做了自己的处理。同时他发现了安源演技提升后，在面对常辉时会有一丝暧昧，这样下来常辉就不是完全介入的破坏者，而是被那若即若离的温情迷惑的情有可原的可怜人，观众的接受度也会更高。出于这两点，他默许了安源的改变。
但他没有想到会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
季同抿了抿唇，郑重地冲安源说：“对不起，这是我的失误。”
安源摇头冷静道：“是我的演绎出现了问题，和你没有关系。”
季同道：“因为我改变了一些细节，而又没有及时提醒你如何处理才会导致这样的事情。很抱歉，我愿意补偿你——有什么我能做么？”
虽然这样说，但季同心里清楚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资源满满的娱乐圈大牛了，这让他又愧疚又无奈。
安源还是坚持这件事和季同无关。季同见两人无法达成一致，转换话题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安源说道：“我也不清楚。我的出厂设定是演员，现在被解雇了，有没有其他的技能，现在智能市场也处于饱和状态，工作很难找。”
他看了看脚边的箱子，又说道：“我现在积蓄还够我买上十年的能源，大概十年以后就会自动休眠然后被回收站收走吧。”
季同心里一抽，他绝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景。
想了想，季同突然有了个好主意。
“安源，你愿意成为我的助理么？”
他说道。
安源抬起头看着他，机械眼睛古井无波，但季同知道他在认真听。
“我现在缺少一个助理，你正好熟悉演员这方面的事情，可以在各方面对我有很大帮助。”
他短促地笑了笑，又说：“虽然我现在没什么钱，但一定不会短缺你的工资的。”
“可以么？我真的能帮到你么？”
安源轻声问道。
“你本来就有基础，一定可以做的很好的。”
安源思考片刻，随后道：“谢谢你，季同。我很需要这份工作。”
季同和他握了握手，温和玩笑道：“我绝对不会让你流落到回收站去的。”
安源认真严肃地说道：“我一定会尽己所能，做好助理工作。”
有了助理，就不适合再在蓝环家里住下去了。
其实季同早就想搬出来了。虽然蓝环蓝珠都不在意，但作为一个曾经的地球□□人，季同对有一个自己的窝的渴望是巨大的、难以抑制的。
第三宇宙房价并不贵，聘用助理不够的钱却能付清一套五十平米房子的首付，季同和蓝环打了声招呼，对方要陪季同一起去看房子，季同婉拒了。他和安源一块去挑好了户型，付完首付钱囊中空空的季同尴尬地发现他没钱添置家具了。
还是因为在地球上他对这些一向不关心，没什么经验，才闹出这样的笑话。
安源掏出自己的积蓄买好了家具，季同很羞愧。说要给人家发工资，却先把人家的卡刷光了。
虽然安源安慰他不必担心，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还是席卷了季同，他从未如此迫切地需要接一部新戏。
就在此时，蓝环送来了及时雨——一部悬疑剧的邀约。
这部叫做《致命》的剧由一个刚刚从导演学院毕业的新导演拍摄，剧本也是一个不出名的编剧写的。安源看了以后发现剧本居然出乎意料的好，时能小火的料子。
正是因为导演和编剧都没什名气，拉不来赞助，选用的都是不出名的演员，季同在这部戏里甚至可以争取到一个重要男配的角色。
蓝环兴致勃勃地说道：“看，威廉姆博士最为信任的助手——这个角色简直再适合你不过了，你演忠心耿耿的下属演的那么出色！”
蓝环心满意足，季同却若有所思。
他问蓝环：“这部剧是谁给你牵的线，我看剧本很好，应该不是咱们轻易可以拿到的。”
蓝环笑嘻嘻地说：“是上一部戏的方制片联系的人——没想到这家伙还不错，知道补偿咱们一二。”
季同微微一哂，轻柔地对蓝环和翻看剧本的安源说道：“我们被针对了。”
“啊？”
蓝环一愣，很不解。
“这个本子很好，角色也是你演过的，擅长的，为什么你会说我们被针对了呢？”
季同缓缓说道:“你也说了，这种角色是我演过的，擅长的。如果我第一部戏演的是个忠心耿耿的下属，第二部演的也是个一样性格的人，那么在导演和观众的心里就会形成固定的形象和印象，我的戏路，也就止步于此了。”
蓝环听明白后勃然大怒：“这方德力真不是个东西！”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急促地说：“这部戏咱们不接了！”
“接，这么好的本子，为什么不接。”
季同却毫不担心。
他闲适地调出剧本又看了起来。
蓝环着急道：“难道任由方德利的y谋得逞么？！”
“别生气。”
季同审视着剧情，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我有打算了。”
他冲一头雾水的蓝环和默默看着他安源眨了眨眼睛。
“矢志不渝让人感动，而若即若离叫人…心痒。”
蓝环只觉得一直都是温润君子的季同身上蓦地多了一些…缠绵悱恻，撩动人心的气息。
“而轻浮掩映下的赤诚，才叫人，印象深刻。”
季同一字一句道。
第9章 视镜
与上一次直接获得角色的情况不同，这一次季同得到的只有一个视镜机会。
不过这对于他这个没有公司的小透明来说也是难得的资源。
视镜安排的时间很紧，在拿到剧本的第二天，季同堪堪把台词背完，他们就搭飞船去了导演居住的星球。
这次视镜的人也没几个，季同一个都不认识，当然，也没人认识他就是了。看来剧组是真的很穷。
他要试演的角色是个男配角，大概也是三番的位置。不过这个三番比他第一部那个所谓三番可要名正言顺的多了。
作为一部新人写的剧本，《致命》在季同看来虽有缺陷，但瑕不掩瑜。至少在悬疑剧中最不可或缺的探案部分非常ji,ng彩，人物塑造也比较丰满。
《致命》讲的是一位经验丰富又很有天赋的警长威廉姆和自己的属下联合处理各种大案谜案的故事。看得出来，这部戏拍出来会是独立成集的，每一集解决一个案件，但这些案件并不是完全孤立的。
随着剧情的发展，警长威廉姆逐渐发现了看似毫不相关的各个案件之间蛛丝马迹的牵连，并抽丝剥茧地寻觅到一个巨大的犯罪团伙的踪迹。就在警长设置了一个可以说是万无一失的计划打算把这些人一网打尽时，这个犯罪团伙却得到了提醒提前跑了。
警长这才发现他的警局里有线人，但他对谁是背叛者这件事毫不知情，原本可以托付生死的同伴们顿时一个个变得陌生了，警长不知道信任谁才好。破屋偏逢漏雨，警长被人陷害，不仅被剥夺了警察身份和武器持有权，更因为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不得不开始逃亡。
在逃亡途中，他那些始终对他忠心耿耿，坚信他不会做出有害于人民的事情的下属一个个为他而伤甚至死亡，这让警长心里痛苦尤甚，同时更坚定了要把这个毒瘤连根拔起的决心。终于在最后，他发现局里的线人居然是他一直信重有加，也一直表现得非常相信他的老上司。
警长又惊又痛，不得不手刃对方。最终虽然是一个正义战胜邪恶的结局，但警长的手下朋友甚至家人全在这一场致命的斗争中或是重伤或是牺牲，只剩下威廉姆孑孑一人。
而季同想要拿到的角色就是威廉姆手下最为得力的助手——蒋一舟。蒋一舟曾是个少年犯，威廉姆意外发现了他的才能并将他破格收用。因为身份原因蒋一舟没有编制并不能算是正规的警官，平常以威廉姆的助手自居。他身手很好，对威廉姆很忠诚，却因为曾经少年犯时和那个犯罪团伙有些许牵连成为了威廉姆最早怀疑的人。但他对警长的态度没有因为对方的怀疑而改变，始终一心为他，辛劳奔波，最终甚至为威廉姆中枪而死。
来视镜的人不多，很快就轮到了季同。
他站起来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轻快地走进了视镜室。
宽敞的大厅最里摆着一张横桌，一个带着一顶灰色帽子，金黄色长发扎成一束的年轻人坐在正中间，和一旁相貌平平的青年低声说着什么。
这就是《致命》这部戏浅薄的班底了。
金黄发色的年轻人就是导演刘易斯，他见了季同先是眼前一亮，觉得这个演员形象不错，等季同做完了自我介绍和要竞选的角色，他原本积极地态度陡然一变，显得敷衍了起来。
“你就是方德利推荐的那个？”
他带点嫌弃地说，那点否定意味轻得很，要不是季同对于人的神态和语言动作太过敏感，还真发现不出来。
“行，那你就演最后一段吧，蒋一舟牺牲那一段。”
导演看似无心地说道。
季同微哂。
这时候再看不出导演导演对他有成见他就是傻了。不过对自己这个之前一点联系都没有的十八线演员导演会有什么不满，估计是受了方德利的牵连。
这方德利还真是好算计，给他了这个视镜机会算补偿，又利用和导演之间的不虞让他直接在导演心里印象分降得很低；如果试不上是理所应当的，试上了又可以通过让季同连演两部相同风格的戏失去继续向前发展的潜力。
也是，如果他和导演能说上话的话，这么好的本子一定落不到他手上的。
可惜，这么好的算盘怕是要打空了。
方德利格局太小，就因为在刚开始为难过他一次又发现他有潜力后在弥补和做绝之间选择了后者，打算把季同彻底压下去，不让他有名气后想起来报复。
季同本来还没把他一开始的怠慢和反悔当一回事，但此时方德利这一套能把一个新演员的生路断绝的举动惹到他了。
他记了一笔账，准备这一部戏拍完后腾出手收拾这家伙。
这一切思考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在导演眼里，季同只是停顿了一下，就点头同意了。
导演本来方德利也不爽的很，却欠了对方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不得不拿出一个视镜机会来。这下连方德利给他走后门推荐来的演员也看不顺眼，觉得对方哪里都有毛病。见他停着还没演，更是不耐烦。但刘易斯并不是方德利那种目光短浅的人，他知道眼前的年轻演员就算是凭着一张脸也能火个一小把的，就没有恶声恶气，而是敲了敲桌面，称得上和颜悦色地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季同赧然道：“我不是很清楚中了冷冻枪后的表现，能不能让我看一下资料？”
刘易斯虽然清楚这人昨天才拿到剧本，今天把台词背完就差不多了，更别提查这些细节资料了，但还是因为固有的成见对这个人恶感更添，忍不住小小地刺了一下：“准备工作没有做好啊。”
季同是真的羞愧。
他本来就对这个世界两眼一抹黑，对常识都一知半解，更别提这种前所未闻的先进兵器了。不巧的是，他猛刷的剧里面也没有中了冷冻枪的场景，恶补看完的《演技大全》里又只有中枪后的共同反应，没有很ji,ng确的说明，让他连个参考都没有。
无论如何，准备工作没有做好，这是他的过失。
季同飞速查阅了一些资料，很快抬起头对导演和一边的编剧道：“可以了。”
“开始吧。”
导演说道。
他感到很无趣，并且已经下定决心，无论这个人演得怎么样，他都会以不符合自己内心要求的理由拒绝对方。
这也不能算是个接口，毕竟谁能知道他就刚才刚刚和编剧商讨过，有了新的想法，把这个重要男配蒋一舟的性格做了巨大的改动呢。
季同闭了闭眼，身体剧烈的痉挛了一下，因为剧烈的冲力向后踉跄了半步，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这个生动到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一发子弹冲破门板击中他的中枪动作让本来漫不经心的导演神色一肃，坐直了。
季同的脸色因为失血逐渐苍白，他捂着腹部的巨大创口艰难地呼吸着，冰冻弹让他从四肢开始逐渐僵硬起来。
仿佛是有人焦急而心痛地帮他按住了伤口，妄图为他止血，有徒劳地搓动他的手足为他回暖。
“别忙了，快走吧。”
季同的睫毛艰难地颤了颤，眨掉了已经蔓延道眼睑的冰霜。
他呼出一口白气，嘴角…居然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看到他的表情，导演和编剧忍不住直接站了起来。
因为寒冷入侵心脉打了个痉挛，季同脸上依旧是那副什么都不放在心里的轻佻笑意。
他的牙齿打着颤，声音很轻很轻。
“继续…前进吧…我的…光…”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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