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阔 作者:南淮北枳

    第7节

    他掩饰的喝了口酒,说,哪里,将军在此,想来那汗拔蛮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陈恪笑着,走过去坐到袁守禄旁边,一只手搭在袁守禄椅背上,尾音上扬,哦?

    袁守禄缩在座位上,听着声音有些抖,他接着陈恪的话,笑道,将军声明远播,那群蛮人定会忌惮将军……

    陈恪坐在他旁边笑出了声,说,太守谬赞,陈恪不过一介莽夫,谈不上威名,倒是令郎,反倒让本帅刮目相看。

    袁守禄笑,打着官腔,怎会,小儿怎会有将军万分之一,平日里,他还常常唠叨着想要叫你呢。

    林正和胡沉现在门口,听着屋内的对话,压低了声音说,袁守禄真的造孽哟,我要是每天被陈恪这样逼,我得疯。

    胡沉点点头,强烈赞同这个说法。

    陈恪平时对他们这些兄弟,可谓丢完了世家公子的脸,然而一对着其他人,可谓是摆足了脸色,让被他盯上的人苦不堪言。

    陈恪继续搭话,太守啊,你说,我现在把令郎叫过来,他会不会很高兴?

    袁守禄的冷汗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到衣襟上,说,下官不知,但擅离职守是大事,想来也不会有多高兴。

    陈恪笑,平静的说,胡沉,你马上把袁鸣给我叫过来。

    袁守禄动作一僵,但也没有阻止。

    一盏茶之后,胡沉进来,说,报告将军,属下办事不力,未能找到袁鸣。

    陈恪挥手让他下去,眉眼中满是笑意,太守可知令郎去了何处?

    袁守禄眼中的慌张一闪而过,说,我只知袁鸣在守城,但如今他去了何方,这……请恕下官无能为力。

    陈恪把放在他椅背上的手拿开,帮袁守禄斟了一杯酒,再端给他,说,太守啊,你这可让我如何是好啊。

    袁守禄接过那杯酒,壮胆一样一饮而尽,说,将军,下官真的不知,我又不可能把他栓在我衣带上,每天走哪都带着。

    陈恪听后挑挑眉,唇角勾起,眼底却是一片寒意。

    胡沉和林正站在门外,听完袁守禄这句话之后,动作统一的边摇头边叹气。

    袁守禄这是找什么死。

    他们宁愿去顾致头上动土,也不想在陈恪这里拔毛。

    会死人的。

    记得当时他们第一次见到陈恪,那是陈恪还很小,他们的师父说,陈恪武艺超群,就是他们俩去,都不见得能打赢陈恪。

    但他俩就是不信邪啊,直接去找到陈恪,林正指着他说,你就是陈恪?

    小小的陈恪停下匆匆的步伐,抬头看着他,冷淡的说,让开。

    林正还没被一个小屁孩这么对待过,于是他更近一步,仗着自己比陈恪大,身量也比陈恪高大,堵住他,甚至可以说是挡住陈恪的光,一字一句,我说,你叫陈恪是吗?

    小陈恪冷漠的退了一步,把手中的书卷轻轻放在一边,然后走近林正,仰着小脸,吐出来的字还带着奶音,冷冷淡淡的说,有事?

    林正少年火气重,伸手捏起他的下巴,鄙夷地说,是啊,单挑敢不敢?

    陈恪咧嘴笑了下,突然抬手把住林正捏着他下巴的手腕,狠狠用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生生把林正的手腕掰折了。

    胡沉还傻愣愣的站在一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之后的事也不必说了,他们两个人打陈恪一个孩子,结果却是平手,可算是丢尽了脸面。

    后来每每当林正提起这件事都在捶胸顿足,陈恪这个变态啊!那么小就那么残暴!当时我愣是足足两个月拿不起勺子!

    陈恪离袁守禄远了些,直视他,看着袁守禄慌不择路的低头躲开他的视线,他心底漫出无边的冷笑,可声音却与平时一般无二。他冷淡的说,好了,太守,今日天色已晚,我看太守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袁守禄可是早就巴不得离开,连忙起身告辞,慌忙中把桌子上的酒杯打落在地,一声脆响后,酒杯的碎片洒了些在陈恪鞋面上。他也没动,只是看着袁守禄落荒而逃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眉眼中的戾气越发浓郁。

    林正的一只脚刚一踏进来,一枚碎瓷片就擦过他的耳朵稳稳当当的陷进了墙中。

    林正呼吸一窒,走过去,站在他背后。

    陈恪呼出一口气,喝了口酒,说,你去调几个人,沿着上次你们发现的那条密道下去,我倒要看看这个袁鸣在跟我玩什么把戏。

    林正应下后,快速出去了。

    陈恪坐在椅子上,重新斟满两杯酒,让胡沉进来,说,你去盯紧城楼上,发现什么异动立马报告,还有,注意暗处,有些人可是来去自如呢。

    胡沉接过他递过来的酒,喝完后,也匆匆出去了。

    陈恪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满天黑压压的乌云。

    一入夜,汗拔驻地便开始换防,杨淮躲在一个土堆后,比手势跟赵均说,等下我去解决后面两个人,你接住,不要让他们落在地上发出声来。

    赵均摇摇头,比划到,我有办法,你去接住他们,我可能接不稳。

    杨淮还不信,直到赵均指尖那些两把小刀,示意他过去。

    等着杨淮准备好之后,赵均瞄了瞄,飞快的出手,利落的击杀了走在最后的两人。

    杨淮接住的时候,苦不堪言,真他娘的重啊。

    等着赵均二人刚把放倒的两人的外衣剥下来,就听见似乎有人过来,还用汗拔语了问了什么,他们也听不懂,只能匆匆把外衣穿上,背对着他们。

    一对汗拔兵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两个人嘻嘻闹闹的在那里释放能量。

    他们也觉得没什么,又走了。

    赵均他们等着人走之后,立马穿好外衣,带好汗拔兵的帽子,就这么混进去了。

    杨淮带着赵均左躲右闪的弄了大半夜,差不多弄清楚了现在驻守在城外的兵力。

    除了布防的固定有一百人外,加上正在休息的,在站岗的,训练的,总共有一万人左右。

    他们弄清楚后,就趁着天还没亮偷偷溜出去。

    等到他们赶到几个地的时候,还没有人回来,安全起见,他们俩又爬到了树上,疲惫不堪的倒头就睡。

    赵均半睡半醒间好像看到有什么人影站在树下看着他们,瞧着挺熟悉,他也就没在意,想来应该是其他人回来了。

    半响之后,树下动静大了起来,他们等了等,慢慢下去。

    等着众人合计完了之后,他们就准备原路返回。

    暗处,一双亮晶晶的眼眸一直紧紧盯着这方。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个大章,也是赵均转性的关键点。

    第18章 信誓

    陈恪躺在床上,听着骆歧泽在他耳边滔滔不绝,陈恪我跟你说,别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我让你喝酒了吗?!我让你喝那么多酒了吗?!你到底听没听我的话?!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伤有多重?!陈恪,你他妈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陈恪咳了声,看着他,眼神澄澈,先前的戾气散了个干净,缓声说,没事的,我这样的祸害肯定遗千年。

    骆歧泽从鼻腔中哼了声,正准备说什么,窗外一个暗影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梁松先是看了看躺在床上唇色苍白的陈恪,又看了看站在床边气的吹胡子瞪眼的骆歧泽,立马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但他也不敢耽误,直接对陈恪道,赵均他们回来了。

    陈恪皱眉,那么快?

    梁松摇头,说,我是说他们准备回来了,现在应该已经出发了。

    陈恪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梁松把从一旁听到的赵均他们探查到的消息一字不差说了。

    陈恪点头,想了想,说,你现在马上带兵从右翼过去,包围他们的薄弱点,到时候,你直接攻破右翼,拿下他们的补给以及后勤,还有,拦住送过来的粮草……赵均那边随便派个人跟着就好,你不用亲自去了。

    梁松领命告退后,骆歧泽站在一旁冷笑,天天关心别人,呵。

    陈恪看了眼他的脸色,直觉现在他还是不说话的好。

    果不其然,骆歧泽继续冷笑,我就不知道了啊,陈恪,你是觉得自己三头六臂,无所不能,上天入地,唯我独尊,是吧?你是有多大的心啊?到底是一个赵均更重要,还是太和更重要?派出去的兵直接让带队的人去保护一个菜鸟,你是吃多了还是重伤未愈脑子烧糊涂了?!

    陈恪吞口水,拿手挡住自己咳了几声,然后才迎着骆歧泽的目光,说,我之所以会保护他,是因为他是个可塑之才,而太和现在,就像刚刚袁守禄说的那样,有我在,城外的那些人还不会轻举妄动。

    骆歧泽“哼”了声,说,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啊。

    陈恪也不恼,说,不是我太把自己当回事儿,而是汗拔隐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骆歧泽不说他了,留着床坐了下来,静静听着陈恪的下文。

    赵均一行并没有按照原路返回,而是选择了一条更为隐蔽的羊肠小道绕回去,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刚来的那条路突然加强了守卫。

    他们合计了下,就让赵均带路带着他们回去。

    空中的乌云渐渐散开去,远方苍翠的树尖上缓缓散出丝丝缕缕的金光,近前一滴将落未落的露珠挂在树叶尖上,阳光照s,he下,琥珀一般的颜色。

    赵均拨开一层又一层的树叶,偶尔惊起一些还未出巢的鸟,扑棱棱的扇着翅膀飞远。

    赵均伸手拨开挡在面前的叶子,攀附在上面的一种不知名的长满倒刺的藤蔓把他的手划出了血。

    他面不改色的把手在外衣上擦了擦,又带着一队人向前走去。

    沾在藤蔓上的血液融合了一些露水,顺着藤蔓滑下去,深入土里,再不见踪影。

    赵均看了看眼前的偏向一个小峡谷的地方,问身后的杨淮:“里面可能有埋伏,我们要不要……”

    杨淮身后的一个人道:“不用,昨天我们到此地探查过,汗拔人还没有把手伸到这里。”

    赵均点点头,说:“那等下,我们就沿着石壁走,谨慎一点,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赵均扬了扬手,让后面的人跟上,几人就这么抱团一样进去了。

    赵均看着眼前渐渐逼近的一队人马,面容冷静,他想,还是来了。

    杨淮上前一步,不动声色把赵均挡在身后,面向御马而来的那群人。

    他们身后远远跟着的一个人影见着这个场景,立马马不停蹄的绕过这个峡谷,向着怀宁城奔去。

    那群汗拔兵也不多废话,直接就把他们六人包围了起来。

    赵均本来想拉着杨淮,手还没有伸出去,杨淮已经把他的手牢牢按住,其余人也迅速把赵均包围起来。

    赵均愣住,但现实明显不允许他这样,他快速回神,一边想突破自己人的保护圈,一边又在缝隙中挣扎着把自己仅剩的小刀送出去。

    最后,他们的保护不是被赵均强行冲破的,意料之中的,汗拔兵并没有把他们这几个人放在眼里。就算现在对面本来的五十人已经只剩下了几人。

    杨淮抹了把嘴边的血,背靠着赵均,抖着手把腰间的木牌的扯下来,往后一抛,扔给赵均,断断续续的说:“赵均,不管怎么样,如若可以,劳烦你把它送至我妻儿手中……不要让他们等的太久。”

    赵均握紧了手中腰牌,一边抹着嘴角不断溢出的血,一边笑着把自己的腰牌扯下来。

    莹白的玉上渐渐沾染了血迹,模糊了其上刻着的那个陈字。

    赵均把它在衣服上随意擦了下,发现更脏了,他艰难的扯着嘴角笑,一字一顿:“那我们今天,谁都不要出去了。”

    他说完,就把那两枚腰牌往地上一扔,也没去管究竟它有没有摔坏,抽出匕首,握紧了,铿锵道:“与有荣焉。”

    一同作战,与有荣焉。

    杨淮守左边,赵均在右方,他们战斗到最后各自手中都只剩下一把沾满血匕首。

    赵均感受着自己的生命正肆无忌惮的流失,脚踝处的伤口让他无法直立,只能单膝跪在地上。

    杨淮看着还剩下的三个人,笑:“赵均啊,你我二人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

    赵均咳了口血出来,他说:“不怕啊,也算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杨淮正准备起身继续杀敌,余光猛见有人举起手中弯刀向赵均砍去,他硬生生转了个弯,用尽力气把赵均抱住了。

    赵均心中一惊,陡然抬头,猝不及防的,杨淮一口血不受控制的吐在他的脸上。

    赵均被他抱的动弹不得,他眼前一片铺天盖地的红,灿烂的刺眼。

    他抖着声音问杨淮:“你救我干嘛?保护好你们自己不行吗……”

    杨淮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如若不是在他耳边说话,赵均根本不能听清。杨淮说:“我们其实也……不想死……但,赵均,你比我们小……你还有……很……很长的……路,要走……或者……或者说……自你……你挂上……那枚……那枚玉腰牌……开,开始……我们……就,就注定了……注定站在……保……保护你的角色……赵均……不要辜,负,我们……”

    他的手垂了下去,赵均也已无力反抗,或许就像杨淮说的那样,今天他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想,不行呢,我还有话没和陈恪说呢,我还没成为他的亲卫呢,我怎么,怎么能死?!

    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握着匕首的手都停不住颤抖,松松的,仿佛一碰匕首就会掉到地上去发出“当啷”的声音。

    他像是魔怔了一般,拖着自己的一条完全使不上力的腿,挥着匕首向面前的人砍去,脑海中只是回荡着杨淮的话,轰轰烈烈的,劈头盖脸的砸向他,让本来鲜红的世界,布满了一道有一道铮亮的刀光。

    背上好像又被什么人划了一道口,火辣辣的,生疼。肩上有什么东西也在泊泊的流出,眨一眨眼就有大滴大滴不知是谁的血滴落下去。

    赵均也不知道了,他的眼前满是荒芜。

    也许被逼入绝望也就是这样了吧,深知自己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陈恪赶到的时候,赵均已经成了一个血人,浑身都是伤,没一处是好的。

    站在赵均身后的一个人挥刀向赵均杀去,眼见着刀刃就要触及赵均,陈恪急忙抽出自己背后的弓箭,稳稳的搭在手中的弓上,“铮”的一声,利箭出弓。

    赵均觉得自己还是就这样了吧,反正没有人会来了。他感受到了身后的重重压力,解决完面前这个人之后,他已经无能为力了,他想,管他呢……

    他还没想完,身体就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也因此恰恰避过了那致命的一刀。

    他早已力竭,躺在地上缓缓闭上眼睛。

    恍惚间,他听见有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后,他便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他想也没想,用力拉着那人的衣襟,把他带到自己耳边,轻声说:“为我山河而战,为我袍泽而胜……将军,你看,我说过的,我做到了,我会记得,我不会忘。”

    他感觉抱着他的人浑身轻轻一抖,随即就没了知觉。

    陈恪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人,脑中回荡着他晕过去是带着笑意说的那句话。

    他突然有些后悔让他出来这一趟,自己明知道可能会有危险,或者,一定会有危险,他还是让他出来了,而让他出来的目的,仅仅只是想要试验一下赵均到底能有多大的爆发力……他想,他错了。

    陈恪把赵均抱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的马,待把赵均在自己的怀中安顿好以后,他冷着一张脸,沉声道:“走!”

    遗落在地上的白玉散发着夺目的光芒,有人走过去,轻轻拾起,缓步走了过去。

    赵均感觉自己就像溺在一片汪洋中,四周都是完全的黑暗,他大声呼喊着,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他有些无助,当初那种赵湾死去的孤独与悲哀再一次包围了他。厚重的,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努力承受了一会儿这股重压,没一会儿,他就开始哭,他想,我真的撑不住了,撑不住了……

    他被这越来越重的压力压的喘不过气来,他忍不住,越哭越大声,他想,怎么那么委屈,他害怕,为什么没有人来救他……

    他还是被压着,压的他弯了腰,压的他重重的跪了下去。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吧,不然,怎么会那么难受,他想放弃了。

    耳边突然听到一个人细细的呼唤声,随即越来越多人。

    有人说:“赵均,活下去。”

    有人说:“赵均,帮我把它带给我的妻儿。”

    有人说:“赵均,你以后来我这里吧。”

    有人说:“赵均,我要走了。”

    他想,你们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呢?我也要死了啊。

    又有一个声音钻进他的耳朵,清朗却带着满满的着急。

    那人说:“他怎么还不醒?!”

    他仔细分辨了一下那个声音,他想,我好像还有什么没有与他说……

    他的脑中突然就像针刺一般疼了起来,他开始疯狂的挣扎着,他想,他还不能死,他还有话要对一个人说!

    他努力的站起来,握紧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匕首,刀鞘合出一枝栩栩如生的桃花。

    他大吼一声,朝着那团黑影挥去。

    然后是数不清的亮闪闪的刀光,一缕一缕的割裂这无尽的黑暗。

    赵均猛的睁开眼,入目便是刺眼的光。

    他又再次闭上眼,恍惚间,有人轻轻用手盖住他的眼睛,低声对他说:“好了,现在可以睁眼了。”

    赵均听话的睁开眼睛,有了遮挡后,他便能渐渐适应屋中的光亮。

    一会儿之后,他听见陈恪问他:“是否可以?”

    赵均开口答道:“嗯。”

    说完之后,,赵均沙哑而低沉的嗓音让两人一起愣了下。

    陈恪移开手,走到桌旁,倒了杯白水,再坐到床边,把赵均扶起来,喂了他几口水。

    赵均一直眨巴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投落下一片y影。

    接连被陈恪强行灌了几杯水之后,赵均说话也开始有了力气,他对陈恪说:“将军,我们这次出去……”

    陈恪还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他的话:“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

    赵均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陈恪听着有些不忍,把门外的人叫进来,说:“让林正他们都过来。”

    守卫领了命下去,陈恪便对赵均道:“不过,还有些事情我们还不清楚,你来说吧。”

    赵均听完后点了点头,眼中浮现出光彩。

    他知道如果陈恪说他都知道了,那么陈恪应该是全部都知道了,而他之所以会这么说,完全是在照顾他的感受。

    陈恪转过身去收拾桌子的时候,他盯着陈恪的背影,渐渐红了眼眶。

    赵均慢慢把自己知道的说给了陈恪等人,本来习惯性的摸了一下自己的怀中,想把里面的图纸拿出来,手一贴上自己的衣服才惊觉穿的衣服已经被人换过了。

    陈恪发现他这个动作,从一边的抽屉里抽出一张边角沾满血的纸,问赵均:“可是在找这个?”

    赵均点点头,接过图纸,慢慢摊开来,指着图纸中的某一出说到:“之前我们在这里面布置了一个火引,是准备有用的时候,烧掉的。”

    陈恪眼中有光闪过,这个梁松回来的时候到还是真的没有跟他说过,现下这样的话,梁松那边应该没有问题了。

    带到赵均说完,众人准备换个地方商量战术的时候,一道身影从窗口窜进来。

    赵均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来人摘下面具,对着他笑了下。

    余将淋笑完后,直接朝着陈恪行了一礼,说:“将军,我把消息传过去了。”

    陈恪点点头,让她起来,说:“受累。”

    余将淋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自觉的现在一边。

    赵均也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陈恪照顾着他躺下,帮他把被子盖好,理了理他额前被冷汗打shi的头发,说:“你再休息下,嗯?”

    上扬的尾音让赵均心尖一跳,让后面的人面面相觑。

    陈恪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明显愣住的一群人,凉凉的说:“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出去。”

    众人:……

    陈恪站在沙盘前,看着上面标注的旗帜,想了想,抬手抽掉一个,说:“林正,明天我去接下战书后,你负责做好城楼上的布防。胡沉,你来。”

    待胡沉走过来之后,他指着标记最多的地方,说:“中路就交给你了,到时候你负责拖住他们的主力军,最好是消耗他们的兵力,为林正这边的布防争取多一点的时间。余将淋!”

    余将淋过来,陈恪把手上的旗子给她,说:“关键就是看你了,到时候,胡沉会把汗拔隐拖住,你化妆成汗拔隐的模样进去汗拔营内,把他们驻守的兵力吸引到右翼,与梁松里应外合,把他们的老巢毁了。”

    他等了等,说:“歧泽,你去发一个消息给梁松,让他派一部分人去堵住中路,与胡沉打一个配合。剩下的人跟我一起去左翼,攻破他们的后备。然后,胡沉你们把汗拔隐往左翼这边逼,林正你在左翼这边就个缺口,尽量不要让汗拔隐察觉这是你故意留出来的。还有,怀宁本城的驻军最好不要轻易动用,特别是袁守禄和袁鸣,他想知道什么就往虚了去说。”

    他停了停,突然笑了笑,说:“袁鸣,你们应该是看不到他的了。”

    众人听他说完之后,纷纷退下,各自准备去了。

    不多时,整个护国军开始了整齐有序的调动,士气震天。

    赵均睁着眼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整齐的步伐声,对着走进来的人说:“我也想去。”

    声音里充满了不甘。

    陈恪坐在床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你这样拿什么去?”

    赵均被他说的眼睛一红,抿着嘴不说话。

    陈恪看着他这个表情,也没想安慰他,只是说:“赵均,你得知道,有些时候我们总会对一些事情无能为力,没有人会什么都会,就像我,受伤了之后,也只能任人宰割……”

    赵均本来想说些什么来反驳他,但他突然想到汗拔王城那次,突然就闭了嘴。

    陈恪看了看他,继续说:“但是你明天可以去城楼上观战。”

    赵均眼神闪了闪,咬着唇答应了。

    千里河山,鲜血铸成。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今天应该是日万的,但是下午我准备码字的时候,基友给我打电话,然后,两个多小时就这么过去了……

    赵均真的变了,他再也不是那个手上不沾鲜血,内心深处相信世界只有真善美的天真孩子了。

    经过欲球不满小可爱的反映,我这章后面加了双引号,后面也会的,前面的章节以后修文的时候再来改。

    第19章 人心

    第二天一大早,赵均还在迷糊,昨天晚上他听着听着外面的声音就慢慢睡着了,梦里还是一片漆黑,却多了许多人。

    有些人他认识,有些人他没见过,有些仅仅只是一面之缘。

    他们狞笑着,逼近站在中央的赵均。

    赵均没动,冷眼看着他们走近自己。

    待有一人走近,他突然抬脚,用尽力气朝那人拿剑的手踢过去。

    一声惨叫,渗人心肺。

    赵均拿着夺过来的剑,一招一招的挡下迎面而来的攻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这些人死磕到底,但心底隐隐有个念想一直支撑着他做这件事。

    很重要,非做不可。也不能让自己在意的人因为自己的无能而一再付出,一再受伤。

    陈恪过来看他的时候,就见到赵均眉头紧锁,冷汗直冒,被困在梦魇里无法出来。

    他抬手拍了拍赵均的脸,见没有用之后,他尝试着叫了几声,等了好久,赵均终于醒了过来。

    他还没有说话,就看见赵均一脸朦胧的拉着他的手,嘟囔着:“我会保护自己的……”

    陈恪一愣,把自己的手抽出来,重新帮他盖好被子后就走了。

    当他前日里救下赵均听见他说的那句话的时候,他心中不是没有震撼的,而现在听他这么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知道赵均的意思——我会保护自己,不再做无能之人。

    或许,真的难能可贵。

    第二天赵均醒来时陈恪早已整装待发,仍旧是那身灰白色衣袍,只是多了一把随行的长弓,整个人完全变了气质。英姿勃发,所向披靡。

    赵均穿好衣服,走出门去,看着坐在战马上的陈恪。

    就这么看着陈恪远去的背影,他心中竟有种莫名的悸动。

    骆歧泽走过来,顺着他的眼神看向陈恪,等到陈恪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时,他才缓缓开口:“走吧……他说,如果你要去的话,不要去左侧。”

    第7节

    恋耽美

章节目录


契阔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肉屋只为原作者南淮北枳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南淮北枳并收藏契阔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