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 乐死 作者:风溯君
第28节
乔恩点了点头，移向客厅中间。房子里放着几个行李箱和纸箱没有打开，都是陆易在他们试图搬家的那一天运来的。
“哪里买的！我也想要！”小卢的眼睛都闪烁起了星光。
“xx商城有整个的，是合作商品，但是他们不拆卖，”乔恩一边说一边找剪刀将放置在客厅空地上的几个纸箱拆了开来，“所以我找人定做了一个。”
小卢废了很大力气用自己很破的英语强行理解了一下：“不拆卖？是指不能单买吗？”
“是指不让我拆开两个冰箱组合在一起。”乔恩轻描淡写地说。
小卢：“……”我是不是英语太烂了，怎么好像听他说把两个冰箱拆了？
刘志伟在他们闲聊的时候已经走进了房间。房间很大，可功能上只有一个主卧一个书房和一个储藏室，刘志伟一直到走到卧室才突然意识到：等等！他当时挑房子是按照单身公寓的标准来挑的，而乔恩既然一早就说要同他一起住，为什么也顺着挑选了一个卧室的户型？！
刘志伟难以置信地站在卧室门口思考了好一会儿，一个提着他行李的保镖打断了他的思考：“刘先生，行李箱放这行吗？”
“啊？哎，行……”刘志伟回过神来，很想快步跑出去质问乔恩，却又不敢在人这么多的时候提出这个问题。他于是憋着这个质疑走进卧室打量整个房间。
卧室同客厅不一样，装修得倒十分温和沉稳，墙上挂着刘志伟的照片，有些是他最近的剧照，有些是徐飞之前给他拍摄的艺术照，也有用小相框有序排列在墙上的路人给他拍的照片。刘志伟沿着墙一路走过去，一直到看到他十年前刚出道的照片。
刘志伟怔怔地向前，伸手摸了摸照片里青葱岁月的他。
……十年了。
刘志伟又顺着先前的照片看向门口。乔恩就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保镖看到两个主人都进来了，立刻不做声地退了出去。
刘志伟缓缓地说：“你怎么会有我十年前的照片？”
“随意搜一下就有了，”乔恩说，“那个时候你好像还有挺多粉丝的。”
只不过后来渐渐都散了。
刘志伟说：“你怎么老是这样。”
乔恩睁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刘志伟：“我——”
刘志伟捏住了自己的鼻子：“我觉得我又要哭了。”
乔恩：“……”
“明明你才是孩子，为什么老把我搞得像个不到十岁的哭包……”刘志伟转过身背对乔恩闷闷地说。
乔恩缓慢地推动自己的轮椅来到了刘志伟身边。
“你是不是太自我了？”
乔恩的话一下把刘志伟的眼泪憋了回去，“这墙上可不止有你的照片。”
刘志伟纳闷地回过头，只见乔恩将一面装饰性移门移到另一边，立刻出现了乔恩的照片。乔恩的照片也是从最近期到十年前，甚至有他还是婴儿时的照片。
“看见了吗？我也有。”乔恩得意地看着刘志伟，这让刘志伟先前的情绪都瞬间消失了。
“你知道你还缺填多少照片了吗？从你婴儿开始到这里，”乔恩指了指那张十年前的照片，“我都没有。我希望你老实一点自己交出来。”
刘志伟忍不住笑了一声。
墙上的两条照片线像是两个人生轨迹，毫不相同也毫无交集，但是他们就是相撞在了一条水平线上。
乔恩指着中间的大片空白说：“不过最重要的是这一部分。这里一张都不能少。”
小卢站在客厅里，感慨地张望着整个客厅，慢慢地后退坐在了客厅中央看上去十分坚固的纸箱上。然而屁股刚一坐下，已经被乔恩剪开一半封口的纸箱猛地崩开，小卢一屁股陷了进去，一个巨大的熊头从他身边冒了出来。
“卧槽！”小卢吓得连滚带爬跳起来，不留神踹倒了好几个半开的箱子。
刘志伟听到声音立刻冲出来叫道：“怎么了？！”
小卢震惊地坐在那儿，看着面前十几个逃脱纸箱牢笼巨型毛绒玩具。“志、志伟哥……”
刘志伟深吸一口气：“你听我解释。”
第93章
无数的行李没有拆开，刘志伟等小卢等人离开之后，将那些罪魁祸首——毛绒玩具塞回了箱子。就当他塞回的同时，刘志伟扭头问乔恩：“为什么只有一个卧室？”
乔恩眨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瞥向一旁的纸箱：“你已经将安迪收进了箱子。”
刘志伟楞了一下，看了一眼勉强再度坐进纸箱的熊，“所以我需要一个代替的东西。如果你注定要跟我睡在一起为什么需要两个卧室？”
事实上乔恩替刘志伟选房子的时候还没有想到他会住进去，也没有想到他会想要同对方住一个房间。但是事情总是发展得比计划更快。乔恩选完房子之后，他意识到他想要跟刘志伟有一个共同的家，当他和刘志伟有了一个共同的家之后，他发现他可以摆脱跟了他将近三十年的安迪，可以和另一个人一起睡了。
本来书房是乔恩为自己设计的地盘，里面有沙发床，有电脑全套设备，有各种各样满足他一个前程序员需求的东西，可现在他却并不想窝进那个空间里。他曾经是个必须保留私人空间的人，但是现在他觉得共享空间的感觉并不坏。
刘志伟想要反驳，但是思来想去没找到反驳的理由，卡壳了。
乔恩补充道：“而且我几乎都住在医院。”
刘志伟心里一想也是，乔恩几乎都住院，没有回家的机会，这个房子对他来说也只是客房而已。这么一想刘志伟心里轻松了一些，说道：“……好吧。”
难得的年三十，两人在房间里将所有的行李拆开，分别安置到应该安置的地方。乔恩的东西不多，几乎都是玩偶，全按照乔恩说的给刘志伟塞进了书房，而刘志伟的东西虽然已经ji,ng简，大大小小还是有不少。当他将衣物装进卧室再离开出来时，发现乔恩正在将一个装满厨具的箱子拆开。
“这是什么时候……”刘志伟没想起自己买过全套厨具。
“我买的，”乔恩理直气壮地说，“我们怎么能没有厨具——你觉得全吗？”
刘志伟：“……”别说了，我已经看透你了。
刘志伟将所有的厨具都摆进厨房，他打开了冰箱看了一圈——果然空空荡荡。
“我出去买点儿食物。”
“我也去。”
“你待在这儿。”刘志伟无情回绝了乔恩，“我一个本来不显眼，但是加上你就很显眼了。”
乔恩的脸顿时拉得老长。
刘志伟安抚道：“我会很快回来的。”说着他不等乔恩阻拦就飞快冲出了房子。
乔恩对着刘志伟离开后关上的房门看了几秒钟，转身翻出手机，一遍翻一遍滚动轮椅走进了书房。他将台式电脑打开，打开了工作群，找到了无所事事组。
当乔恩一个人对着电脑工作的时候，表情是很冷漠的，他打开了视频，用一张冷酷的面孔对着那头的人。
瑞克是第一个出现在屏幕里的人，屏幕一开他就在那儿了，紧接着是不同的小视频画面方块不断挤进来，在看到乔恩的同时，所有人都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试图向乔恩汇报他们的成果，然而乔恩被吵得头疼，只想关掉电脑。
“闭嘴。”乔恩一句话，对面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巴，整齐划一地用手指在嘴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瑞克。”乔恩指明了其中的小领导。
瑞克立刻打开了声音：“乔恩，我们查过了，三十个人现在完全查遍的有十五个人。我们从他们的云端等数据库查到了他们曾经上传过的文件信息，目前查遍的十五个人只有五个人保存有关于《破式》的部分影像资料，而且多数是移动端，我们整理了有zeo出镜的部分，都在drive里了。”
乔恩打开了drive，看到了里面一个文件夹。
“另外，彼得也查到了一些可能跟zeo有关的信息……”瑞克有些不确定地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彼得，想了想说，“还是让他来汇报吧。”
彼得一直比较沉默，他被所有人从屏幕里盯着之后，开口说道：“我调查的是主制片人‘孙硕鹏’，四十七岁，已婚，有一个男孩儿。他有很大的人际关系网，”彼得顿了顿，“我怀疑他就是删掉zeo名字的人。”
乔恩的眼睛眯了起来，放在桌上的手，立起食指点了点桌面。“证据呢？”
“我现在还没有完全调查完他，”彼得说，“但是能够确认的是，他的手里有两个版本的《破式》，分别是删去zeo名字的和未删去的。而且这两个文件都在同一个文件夹里，我现在全天远程监视他的电脑，希望他有移动设备接入，就能够搜查他更多的移动设备里的文件。”
瑞克此时小心翼翼地说：“我觉得时间已经相隔了那么久，你目前监视他的电脑可能并没有用……”
乔恩没有对他们的话做出任何评价，只是问道：“导演‘李江’呢？”
“李江可能不是主要关系人，”丹说，“我黑了他的资料裤，他几乎只保存电影的所有最后版本，有些电影有两个版本，但是《破式》只有一个，是未做过任何删节的版本。他简直ji,ng简到家了。”
“任何导演都不希望自己完成的电影被进行任何程度的删节的，”瑞克耸了耸肩说，“我们猜测他可能跟这件事没有太大关系，即使有关系，也不是主谋。”
乔恩摸着下嘴唇，沉默着思考这件事。接着他对彼得说道：“继续盯着‘孙硕鹏’，我想知道他跟zeo在这部戏以前有没有别的关系。”
“那我呢？”丹紧接着说道。
“我还没汇报呢……”其他的程序员纷纷叫起来，乔恩却在这时候“嘘”了一声，侧耳仔细听着什么。
门口响起了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乔恩低声叫道：“会议结束！不许上线！不许远程开我这台电脑！不许黑进zeo的设备，完毕！”
那头的三十几个人愣了一秒，面前乔恩的屏幕就黑了。
所有程序员在自己的屏幕前面面相觑。
第一次见到乔恩这么着急的样子……他是听见了什么？
“乔恩上次在facebook发了他和zoe旅游的照片。”彼得先在语音空间里说话了。只不过他说话的情绪非常沮丧，简直有点儿心如死灰的味道。
“他还换了ip……”丹慢慢地说，“但是他的熊还在他的身后。”
“说明他换了住处。”瑞克说。
“oh shit！”杰瑞猛地叫了起来，“他跟zeo同居了！？”
彼得说：“别说了，我想静静。”
乔恩一关闭电脑屏幕就用他最快的速度挪向门口。刘志伟看到乔恩出来时颇有些意外：“你去干什么了？怎么一头冷汗。”
乔恩摸了一把额头说：“家里的暖气开高了。”
刘志伟愣了一会儿，狐疑地说：“乔恩，我们的暖气刚刚开，现在室内是四摄氏度。”
乔恩：“……”
刘志伟没再理会乔恩，拎起手里的袋子说：“我买了很多材料，今天晚上你可能会吃到撑破肚皮。”
许庭快要开车到家前，小卢给他打来了电话。许庭知道那恐怕是已经接完了刘志伟的机并且保证他们安全了。许愿在副驾驶座上帮他调出了公放，许愿“喂”了一声。
“许哥，已经把志伟哥接回家了。”
“那我就放心了，”许庭说着顺口问道，“见到他表哥了吗？”
“见到了！是个外国人啊！”小卢在那头稀奇地说。
许庭皱起了眉：“你确定是他的表哥？”
“哎！志伟哥妈妈的姐妹嫁给一个外国人的儿子！”小卢说，“叫威廉姆斯小明！”
许庭：“……”
许愿：“……”许愿的腿本来在抖，突然“噗”地一声没忍住，腿都不抖了。“对不起对不起……”许愿捂住自己的嘴开始靠着车窗抖肩。
小卢在那头奇怪地说：“许哥，你跟谁一块儿呢？”
许庭回过了神来：“哦，没事，我跟我哥回老家。”
小卢楞了一下，立刻惊叫起来：“许愿！金牌经纪人许愿！”
许庭的背景小卢早就知道，做助理的很多知道许庭，更知道许愿，但是小卢从来没见过许庭和许愿在一起。小卢隐约察觉出他们可能感情不太好。
许愿在一旁正要开口，就听许庭说道：“他现在怕得腿都在抖，没空跟你说话，挂了啊。”
“我没抖……”许愿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腿。
许庭挂了电话，斜睨了许愿一眼，许愿见此又把自己的两个手环胸藏在腋下，结果腿又抖了起来。
许愿：“……”
许庭：“还有半个小时，要不带你先去撒个尿？”
许愿：“我真的不紧张，一点都不紧张……那啥，之后还有服务区吗？”
许庭找到了一丝被许愿长时间欺压终于报复回来的快感。他看着许愿面无表情地漫声说：“哎，我看看啊——哎哟不好意思，刚错过一个，之后都没了，咱们到家再尿吧，啊？”
许愿：“……”算你狠！
第94章
刘志伟的厨艺好，买了多少食材就整了多少菜，半点没有之前节省的模样。乔恩早就已经在餐桌前准备好了，帮忙摆出了盘子刀叉和筷子。
刘志伟说：“等一等吧，还有好一会儿呢。”
乔恩正想问为什么这一次刘志伟要做那么多吃的，就听到外面传来了烟花爆竹的声响。
乔恩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中国不是禁枪吗？！”
“是炮仗。”刘志伟望了一眼外面说，“尽管城市里已经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了，但是还有是有人悄悄放的。”
乔恩睁大眼睛吹了一声口哨：“酷——”
刘志伟趁锅里煮着东西，把电视打开了，随便调到了一个播放往年春晚的频道，将声音也调大了。
乔恩问：“这是什么？”
“每年的必备节目，这是以前的回顾，我们的年夜饭能一直吃到凌晨，所以菜会源源不断地上，以前这是每年唯一奢侈的时候，现在已经淡化了，”刘志伟说，“这个节目是中央台办的，中国人过年的时候一般都会看。”
乔恩盯着屏幕一时被上面的节目吸引住了。现在播放的是一个武术表演节目，配上气势磅礴的音乐，能让人心潮澎湃。
刘志伟看了一眼就回去盯锅了，乔恩在那头不断喝彩：“天哪！太厉害了！”
刘志伟将油烟机开小了一档，听着外面电视的声音和乔恩不断的喝彩声微微出了神。
这十年间他过的年各种各样，就是没有一次有现在这样的感觉。
过去他跟裴泽住在一起，过年的时候裴泽多数也会回家。他走之后出租房里的人几乎也都回了老家，偶尔会有几年有一两个人继续住在那个出租屋。但他们过年跟刘志伟是没有关系的。
刘志伟通常就躺在自己的那个小小的房间里，给自己煮一碗面，半躺在床上打开电视看春晚。
房间里是冷的，所以他会用一张毛毯盖住自己，一边看一边用手机给他认识的大大小小的可能根本记不住他的那些娱乐圈的人发拜年短信。每一条都得绞尽脑汁，小心翼翼，不能群发，力求对方能在新的一年想起自己这个颇有用处的龙套。
他都不知道这样过过多少个年了。甚至有几年，他看到过年就会产生条件反s,he的厌恶感。
这一年有点儿特殊。
他在濒临丧失梦想的关头遇到了乔恩，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莫名其妙地结了婚，还在几个月内红了，买了新的房子，有了新的人际网，一切都好像光明亮堂，所有的晦涩都被一扫而空。
他无数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可是现在，他站在油烟弥漫的厨房里，听着外面的炮仗和电视机里传出的声音，他有了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这一切都不是梦。
他今年跟一个叫做乔恩·威廉姆斯的外国男人结婚了，他们有了新的房子，他有了新的名字叫做zeo，他拍了一部自己出演男二号的作品，有了口碑，也有了自己的粉丝。
他的丈夫喜欢让他叫自己“乔尼”，对方是个残疾人，也许能站起来，也许一辈子也站不起来。对方曾经是个希望安乐死的抑郁症患者，可他同样只是个普通人，现在他坐在他们的客厅里，看着中国的春晚，不知道有没有听懂电视节目里的中文，频频发出惊叹声。
他们只有两个人，但是刘志伟已经不再有每次过年感到的那种内心的荒芜感。
这所有的一切对乔恩是新的，对刘志伟也是崭新的。
——这是一个他一生里过过的最好的新年。
刘志伟将到了火候的菜盖上盖，关了火闷着，从自己买回来的物什里掏出了一叠红纸，对乔恩说：“‘入乡随俗’，贴窗花和对联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许庭和许愿将车停在了家门前的车位里。熄了火之后他俩没有立刻下车，还在车里坐了一会儿。
许庭说：“怎么样？走吗？”
许愿仿佛觉得很冷似的，将两个手cha在两腿间捂着，耸着肩膀说：“我在考虑……”
“考虑什么？”许庭知道这次回家对许愿来说很难，许愿好几年没有回家了，东西每次都靠许庭送，爸爸生病住院许愿都没去，只托许庭送保健品。结果第二天爸爸的病房就换了，单人病房，用的还是许庭的名义。许庭有一次看望的时候，站在病房里冲下面望去，看到许愿就站在楼下跟主治医生说话，说了没两句看到上方的许庭就落荒而逃了。
他怕许庭把他拽上去见老爸。
许庭知道不能把许愿逼得太急，于是他还有耐心地这么问了一句。
许愿缓缓地说：“……我在考虑回家是马上冲进厕所还是先招呼爸妈。”
许庭：“……”
许愿忧心忡忡地说：“你说我要是给他俩看见了被立马轰出来怎么办？这周围有公共厕所吗？”
许庭把车门锁开了：“下车。”
许愿不情不愿地下了车，跟许庭一起将车里大包小包的年货都卸下了车。
许庭先上门去按门铃了，许愿磨磨唧唧地跟在他背后。
门很快开了。中年女人打开了门，见到许庭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接着视线移到了在后方站着的许愿身上。
天色已经黑了，房子里的灯光投s,he出来，能将门外的许庭照亮，却在许愿脚前划出了一条y阳分界线。
许愿像是条被抛弃的小狗，落魄地站在外面，不知道是上前好还是不上前好。
“妈。”许庭叫了一声。
中年女人从怔楞中回过神来，嘴角上翘，说：“愿愿回来啦。”
许愿踯躅着叫了一声：“……妈。”
兄弟俩的母亲半蹲了下来，像是招呼小孩子一样，对台阶下的许愿说：“快过来，妈好长时间没见着了。”
许愿肩挑手提地上前，半只脚脚踏进了光亮的地方，低着头说道：“妈……我都一米八了。”
母亲站起来上前两步，将许愿一把搂进怀里，许愿整个人于是同许庭一样，进入了光亮中。母亲的表情语气都是寻常的，但是双臂却搂得越来越紧。
许愿强行瞪大眼睛，用力憋回眼底的shi气。
“哎……高了，壮了，”许母说着松开了他，用双手摸他的脸颊，“也憔悴了。”
许愿抿着嘴唇，嘴角微微上翘。拘谨得根本不像许庭平时见到的他。
“进来吧，别杵外边儿了。”许母将两个大男孩儿往里面推，许庭一边走一边问：“爸呢？”
“楼上书房呢，刚叫他。”
许愿咯噔一下，猛地卸下手里的东西，几大步冲向了洗手间。谁料他刚一打开洗手间的门，就见到楼梯上的中年男人下来了，许愿同对方打了个照面，一声“爸”堵在喉咙里，许愿像是见了老虎的猫，猛地冲进洗手间，将门在他爸面前“嘭”地一下关上了。
他爸：“……”
许庭：“……”他决定以后把爸的头像贴自己门上。
许愿在厕所里一边解决生理问题一边哆嗦着考虑自己如果龟缩在洗手间一晚上的可行性。可是许庭根本就不给他机会，在外面“咚咚咚”敲门。
“你尿频尿不尽啊？怎么还没好？”
“你才肾衰！”许愿在里面吼了一句，让他出来却又不敢。他洗了手，在镜子前面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许庭还想继续敲门，手里的手机却响了。他打眼一看，是刘志伟来的电话。
这个点应是吃晚饭的时间了，许庭大概能想到刘志伟特意电话拜年的用意，他接起电话就走到了僻静的角落。
“许哥，”刘志伟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到家了吗？”
许庭微笑了起来：“到了，正准备吃饭呢，你们呢？”
刘志伟那头有电视机的声音，还有一串的英文。许庭听不清，猜测那是刘志伟的“表哥”。
“吃上了，”刘志伟笑了一下，“也没什么事，就是打个电话问候一下，谢谢许哥这几个月来的照顾。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说谢谢。”
许庭微笑着说：“这是我的工作，公司给我发钱，你用不着谢我。”
两人互相说了一会儿对工作上的勉励，刘志伟忽然说道：“许哥……的兄弟今年回去了吗？”
许庭楞了一下。他曾经在车里同刘志伟说过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刘志伟这时候还问了起来。
许庭看了一眼洗手间的门，眼神缓和，说：“回家了。”
刘志伟的声音似乎有些激动：“真的回家了？你爸妈他们呢？他们还相处得来吗？”
许庭不知道刘志伟为什么这么关心许愿回家的问题，想了一会儿始终没搞明白许愿和刘志伟有什么接触，于是就将这当做了对自己家庭的关心，低声说道：“我妈没什么，她看到我哥回去还挺开心的，毕竟好几年不见了。但是我爸现在——”许庭看了看餐桌上板着脸看报的男人，“我觉得有点悬。不过他没当场翻脸，已经进步很多了。”
刘志伟惊喜激动得只能拉出一声长长的：“真的啊——”
许庭对刘志伟这么关心他的家庭也感到体贴，随后又闲聊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许愿正悄悄打开洗手间的门，东张西望的，像做间谍似的贴在墙后。
许庭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拽出来，拖到了餐桌前。
许愿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贴墙站着。
许父将手里的报纸重重往桌上一放，冷哼了一声，正要说什么，许母将一碗汤从厨房里端出来，重重地摆在了许父面前。
男人张了张嘴，最终说道：“你也晓得回来。”
开场不是轰人也不是说许愿性向的事儿，这已经是惊喜头奖了。
许庭推了许愿一把，把他按到餐桌边上坐下，说道：“爸你没看见他，他是经常能看见你的。”
许母一边解围裙一边说：“是吗！”
“爸生病的时候他天天在对面楼拿望远镜望，病房也是他给换的。你们知道我没钱。”许庭说到后面一句又给许愿翻了个白眼。
“我没拿望远镜……”许愿下意识地反驳，又被许庭在下面一把踩了脚。
“以前年货也都是他买的，之前怕被爸骂我也没敢说……但是这一回也都是他买的。”
“要他带年货干什么？带个姑娘才——”许父刚气势汹汹地张嘴，许庭和许母一起喝到：“爸！”
“他爸！”
许爸不吭声了。
许庭看了一眼低着头的许愿，说：“爸，早就跟你说过了，这个改不了，是天生的。”
许爸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看许愿，许母给许愿发了筷子，一家人就开始吃年夜饭了。
许家风格是纪律严明的，哪怕是年夜饭也没有吃得太晚，饭后许庭将许愿拽进许愿的房间，说：“看见没，所有东西都在，他们都没动。”
许愿缓慢地上前，摸了摸书桌。
“妈每天都来清扫一遍你我的卧室，哪怕我们离开这儿了，”许庭揣着双手说，“你出柜之后他们没继续跟亲戚来往，每年都只有我们三个人过。”
许愿一声不吭地站在房间中央。
许庭看了他一会儿，退出了房间，给他关上了门：“你自己想想吧，别当个懦夫。”
刘志伟结束和许庭的通话之后在那儿怔怔地思考了很久，直到乔恩召唤他。乔恩正在学习如何用手机摇一摇，摇了半天什么都没摇出来。
刘志伟给他面前放了个红包说：“给你的。”
“这是什么？”乔恩打开了红包，“新年礼物吗？”
“压岁钱，”刘志伟说，“是钱，但更是一种礼物。”
乔恩立刻说：“可我没有准备。”
“你已经送我够多东西了，”刘志伟微笑了起来，“太多了。”
乔恩想了想，打开了手机。刘志伟紧接着听到自己的手机发出了钱袋的声音。
“我刚刚学会，这也可以当做压岁钱吧？”
刘志伟的电子银行里平白多了十万。
刘志伟：“……”
他还想说什么，手机便陆续被一大群的短信信息轰炸了，先先后后不少人向他发来信息，这在以往是从未发生过的。有许多人都是刘志伟手机栏目里的“不用回”类，还有许多是《人格游戏》节目组的，刘志伟看到张成骞的消息，立刻就打开了。
张成骞和白贺的事发生之后，张成骞就一直没有同刘志伟联系，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给刘志伟消息。
消息也很简单，除了常规拜年，也只有“谢谢”两个字。
刘志伟正斟酌着回复，就见张成骞又发过来了一条：“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
刘志伟楞了一下。张成骞是什么意思……难道……刘志伟联系了先前发生过的事，渐渐有了猜测。难道张成骞掌握了白贺盗取他成果的什么关键性证据？！
刘志伟急得坐立不安，可无论他再怎么发消息，张成骞都不再回复了。
整个中国新年的倒计时刚过，张成骞就用大号发布了一条微博，里面有一部分截取的录音。
不管是在网上刷春晚的、刷祝福的，还是随便逛逛，凡是关注着张成骞白贺的事件的人，全都把下巴惊掉了——
新年第一个瓜——真大！
而此刻在等待回复中放弃的刘志伟，同乔恩一起看着数到0的倒计时，互相向对方炸开了一捧礼花。
“新年快乐，zeo!”乔恩用中文说道。
“新年快乐，”刘志伟看着乔恩用英语说，“r willias”
乔恩眨了一下眼睛，视线移向下方，只看到刘志伟的手指上戴着那枚戒指，写有“r willias”的一面被翻了出来。
第95章
新年第一个瓜，料爆得很大。那是一个音频，里面第一句话就是：“白贺找到我威胁我退队。”
点开音频的人都惊了。这么直球的爆料还是第一次见，张成骞一改之前的遮遮掩掩不说细节，这次一上来就是一剂猛料。
“……张成骞写手稿的时候是当着我的面写的，我和队里其他人都知道那些歌都是他的，但是他交给白贺保管。白贺拿着他的东西用队伍里的资源背地里给自己谋路，找了经纪公司给自己出了唱片，一炮而红……”
音频的最后才说：“我叫王宇，曾经进入过death rose做过一段时间的副吉他手。”
这个音频曝出之后，整个娱乐圈都震动了。张成骞爆料爆得很是时候，白贺的新春演唱会就在临开之际，这势必对他的售票情况造成影响。其次张成骞没有让什么娱乐爆料号爆，直接自己真人上场pk，相当于是直接同白贺正式宣战了。他一个没有登顶的演员，能这样直接宣战，圈内的人觉得，如果他不是蠢，那么手里就是有实打实的把柄。
但是这样暴露也着实有点儿太快了，张成骞的料一曝出来，白贺的粉丝就有许多开始反扑，表示张成骞和录音者是串通好的，谁知道这到底是真是假，谁知道张成骞有没有买通对方，更甚者谁都可以说自己是王宇，而王宇到底有没有在death rose里合作过也没有人证实。
这些质问普通粉丝是问不出的，很明显是白贺的公关团队开始运转了。
可无数纯吃瓜群众都开始渐渐有了倾向性——张成骞现在曝出这个无异于以卵击石，可他不惜毁掉自己也要揭露真相，恐怕他说的是真的！
而且张成骞发这个音频的时候，上面写的是：“法院见。”
态度十分强硬，形象十分猛汉，观众缘蹭蹭蹭上涨，许多人跑去挺了张成骞。
对那些抨击张成骞根本不会音乐只是炒作的人，张成骞紧接着又发了一个视频，是一个吉他指弹。
他穿着套头衫，将兜帽戴在脑袋上，嘴里叼着一根木奉木奉糖，耳骨上戴了三个耳环。他的耳洞曾经被他的粉丝有过诸多猜测，现在大家才仿佛体会到了什么。
那三个金属耳环像代表他是个乐手的象征，他此刻拿着吉他，随性地弹奏着目前最火的音乐，像个十足的乐手。
“我以前就觉得成骞摇滚范超足的，现在知道原因了……”
“只有我觉得他玩音乐的时候比他演戏帅多了吗……看到他弹吉他我都想尖叫！”
“楼上你不是一个人！我觉得他演戏只是一般，因为颜值和性格粉上的，现在知道他以前是玩音乐的，瞬间觉得气质特别契合！”
“别的不说……吉他玩得真是666，绝对可以组乐队直接出道……”
张成骞就发了这两个视频，整个网上关于新春的消息都淡化了不少，年轻人全顾着吃瓜了，连吐槽春晚都忘记了。
乔恩的作息已被医院规划得规律，睡得很早，熬到凌晨他就一连打了三个哈欠。刘志伟将乔恩送到卧室之后，一边收拾一片狼藉，一片翻开了手机。本来他只想随便看看有没有张成骞的消息，结果……全世界都是张成骞的消息。
刘志伟吃惊得手里的瓜都掉了。
张成骞的确是找出了证据，但是证据是怎么来的，张成骞为什么选择直接公开了，刘志伟都不清楚不了解。他震惊地坐在沙发上刷了好一会儿，直到房间里的乔恩开始呼唤他：“zeo”
刘志伟连忙走进了房间。
“你知道我睡不着。”乔恩平躺在床上看着刘志伟。
刘志伟楞了一下，抿着嘴唇说：“我去洗个澡……”
他本来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心想乔恩也许太快就会睡着了，可惜没有。
乔恩盯着刘志伟说：“我的怀抱很空。我会一直等下去。”
刘志伟不自在地从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睡衣，走向浴室都有些左脚绊右脚。乔恩看着他落在床脚的手机，忽然起身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开始翻看，正如他猜测的那样看到了张成骞的消息。
“你是不是有点太关注他了……”乔恩的嘴又缓缓地鼓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亮着灯有水声响起的浴室。他能理解刘志伟为什么这样关注对方，但是乔恩觉得不痛快。
他想着，给无所事事小组发了一条消息：“有个人叫‘张成骞’，他对zeo很重要，我希望你们里谁能让他变得对zeo不再那么重要。”
整个无所事事小组本已经因为他们的日常工作和最近的搜查工作而ji,ng疲力竭，乔恩一出现，随之而来的又是新的任务。
杰瑞直接发送了一个倒下的表情
&elyagay jerry：我不在，请不要呼叫我。
办公桌后的丹对杰瑞挤眉弄眼说道：“展示你是否足够爱乔恩的时刻到了。”
杰瑞立刻说道：“如果他要跟我z_u_o爱三天我绝对不会有一丁点疲惫。”
瑞克揉了揉眉心扭头对后方说：“嘿，伙计们，你们谁有空吗？”
“没有人——”杰瑞刚刚说完，屏幕上就出现了一行字。
&er：我能做。
“现在我对他真的很崇敬，”杰瑞看着屏幕上的字说，“zeo应该为他颁发一块奖牌。”
&er：“张成骞”曾经是乐队death rose的主唱，他的作品被中国乐坛目前火在当头的“白贺”盗走，跟zeo的遭遇很像。death rose当初的乐队的键盘手死于车祸，能够证明那些作品是他创作的人只有鼓手和最近刚刚曝光音频的副吉他手“王宇”，已经有人提取了他们两人的证据，这不是一件难事。
“——hold on（等等），”杰瑞看着屏幕上的字迹，“这是一个吉他手？谁有他的照片？”
彼得紧接着发了张成骞刚刚发送在微博上的吉他弹唱的视频链接。
&elyagay jerry：you know what i’ （你知道吗，我加入了）
olf dan：好吧，我也加入。
&er：就现在来说，他有充足的证据可以获胜，而且只要能够鉴定字迹，证明那是他的手稿不是难事。
&ylyagay jerry：住口彼得，调查这样火辣的家伙交给我，你盯着乔恩的未婚夫就够了。
彼得沉默了一会儿，发来了一个连环暴击的表情。
杰瑞面前的电脑突然黑屏了。他猛地跳了起来：“彼得！”
乔恩看了一会儿就下了线，他知道那帮家伙可能会将张成骞的一切也翻个底朝天。张成骞的情况并不如刘志伟复杂，而且现在胜算很大，很容易将白贺拉下来。尽管这在别人眼中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但是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一件小事。
杰瑞在那头终于将被黑了的电脑重新启动，给彼得发去了一个中指表情的同时，开始咬嘴唇调查张成骞。对比刘志伟，张成骞的一切都比较透明简单，而且这件事发生的时间也没有那么久远。杰瑞随意看了一会儿就了解了大概。
他看着张成骞的照片挑着眉毛自言自语：“除非那个肥胖到不值得称为鼓手的鼓手和胆小如鼠的副吉他手一起死亡，这场官司你赢定了，小甜心。”
刘志伟在浴室里冲了好一会儿，脑张成骞和许庭兄弟的事一直在反复交错着在他脑中来回穿梭，等他走出浴室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他shi漉漉地来到床边时才发现自己的头发没有吹。仿佛标准尸体般平躺在床双手放在肚子上交叉的乔恩看着他说：“你想要我帮你把头发弄干吗？”
刘志伟瞬间吓了一跳。
卧室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在这样暧昧的灯光和暧昧的气氛下，刘志伟觉得一时之间有点儿虚幻。
他不动声色地离远了一些，指了指洗手间，含糊地说道：“我——我回去自己吹——”
乔恩拍了拍自己身边，说：“过来。”
刘志伟说：“……我还是shi的。”
“没关系，”乔恩说，“我不在乎。”
“……”刘志伟将毛巾盖在了头上，坐到了床边。乔恩支起了自己的身体，将大手放到了刘志伟的头上。
刘志伟的脸小，乔恩一巴掌直接隔着毛巾把他的脸给蒙住了。然后乔恩像 猫似的用毛巾隔着他的脑袋一通乱呼噜。
刘志伟通红着脸挣脱乔恩的手时整个脑袋的头发都炸得乱七八糟，先前的暧昧气氛一扫而空，乔恩指着他的脑袋忍不住笑出声，这让刘志伟一把将毛巾丢到了他的脸上。
乔恩猛地弹起来，将半shi的毛巾又盖在了刘志伟的脑袋上。刘志伟几乎是一瞬间被定住了身一般，一动不动。
乔恩不知道刘志伟为什么一动不动，他看着被毛巾蒙住的刘志伟，慢慢地抬起手捧住了他的脸，隔着毛巾，乔恩的嘴唇渐渐凑近刘志伟的面孔。
他的呼吸几乎就喷在刘志伟的鼻尖上，心跳声充斥了整个世界。昏黄的灯光将一切尖锐对的轮廓都模糊成暖黄的影子。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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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乔恩点了点头，移向客厅中间。房子里放着几个行李箱和纸箱没有打开，都是陆易在他们试图搬家的那一天运来的。
“哪里买的！我也想要！”小卢的眼睛都闪烁起了星光。
“xx商城有整个的，是合作商品，但是他们不拆卖，”乔恩一边说一边找剪刀将放置在客厅空地上的几个纸箱拆了开来，“所以我找人定做了一个。”
小卢废了很大力气用自己很破的英语强行理解了一下：“不拆卖？是指不能单买吗？”
“是指不让我拆开两个冰箱组合在一起。”乔恩轻描淡写地说。
小卢：“……”我是不是英语太烂了，怎么好像听他说把两个冰箱拆了？
刘志伟在他们闲聊的时候已经走进了房间。房间很大，可功能上只有一个主卧一个书房和一个储藏室，刘志伟一直到走到卧室才突然意识到：等等！他当时挑房子是按照单身公寓的标准来挑的，而乔恩既然一早就说要同他一起住，为什么也顺着挑选了一个卧室的户型？！
刘志伟难以置信地站在卧室门口思考了好一会儿，一个提着他行李的保镖打断了他的思考：“刘先生，行李箱放这行吗？”
“啊？哎，行……”刘志伟回过神来，很想快步跑出去质问乔恩，却又不敢在人这么多的时候提出这个问题。他于是憋着这个质疑走进卧室打量整个房间。
卧室同客厅不一样，装修得倒十分温和沉稳，墙上挂着刘志伟的照片，有些是他最近的剧照，有些是徐飞之前给他拍摄的艺术照，也有用小相框有序排列在墙上的路人给他拍的照片。刘志伟沿着墙一路走过去，一直到看到他十年前刚出道的照片。
刘志伟怔怔地向前，伸手摸了摸照片里青葱岁月的他。
……十年了。
刘志伟又顺着先前的照片看向门口。乔恩就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保镖看到两个主人都进来了，立刻不做声地退了出去。
刘志伟缓缓地说：“你怎么会有我十年前的照片？”
“随意搜一下就有了，”乔恩说，“那个时候你好像还有挺多粉丝的。”
只不过后来渐渐都散了。
刘志伟说：“你怎么老是这样。”
乔恩睁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刘志伟：“我——”
刘志伟捏住了自己的鼻子：“我觉得我又要哭了。”
乔恩：“……”
“明明你才是孩子，为什么老把我搞得像个不到十岁的哭包……”刘志伟转过身背对乔恩闷闷地说。
乔恩缓慢地推动自己的轮椅来到了刘志伟身边。
“你是不是太自我了？”
乔恩的话一下把刘志伟的眼泪憋了回去，“这墙上可不止有你的照片。”
刘志伟纳闷地回过头，只见乔恩将一面装饰性移门移到另一边，立刻出现了乔恩的照片。乔恩的照片也是从最近期到十年前，甚至有他还是婴儿时的照片。
“看见了吗？我也有。”乔恩得意地看着刘志伟，这让刘志伟先前的情绪都瞬间消失了。
“你知道你还缺填多少照片了吗？从你婴儿开始到这里，”乔恩指了指那张十年前的照片，“我都没有。我希望你老实一点自己交出来。”
刘志伟忍不住笑了一声。
墙上的两条照片线像是两个人生轨迹，毫不相同也毫无交集，但是他们就是相撞在了一条水平线上。
乔恩指着中间的大片空白说：“不过最重要的是这一部分。这里一张都不能少。”
小卢站在客厅里，感慨地张望着整个客厅，慢慢地后退坐在了客厅中央看上去十分坚固的纸箱上。然而屁股刚一坐下，已经被乔恩剪开一半封口的纸箱猛地崩开，小卢一屁股陷了进去，一个巨大的熊头从他身边冒了出来。
“卧槽！”小卢吓得连滚带爬跳起来，不留神踹倒了好几个半开的箱子。
刘志伟听到声音立刻冲出来叫道：“怎么了？！”
小卢震惊地坐在那儿，看着面前十几个逃脱纸箱牢笼巨型毛绒玩具。“志、志伟哥……”
刘志伟深吸一口气：“你听我解释。”
第93章
无数的行李没有拆开，刘志伟等小卢等人离开之后，将那些罪魁祸首——毛绒玩具塞回了箱子。就当他塞回的同时，刘志伟扭头问乔恩：“为什么只有一个卧室？”
乔恩眨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瞥向一旁的纸箱：“你已经将安迪收进了箱子。”
刘志伟楞了一下，看了一眼勉强再度坐进纸箱的熊，“所以我需要一个代替的东西。如果你注定要跟我睡在一起为什么需要两个卧室？”
事实上乔恩替刘志伟选房子的时候还没有想到他会住进去，也没有想到他会想要同对方住一个房间。但是事情总是发展得比计划更快。乔恩选完房子之后，他意识到他想要跟刘志伟有一个共同的家，当他和刘志伟有了一个共同的家之后，他发现他可以摆脱跟了他将近三十年的安迪，可以和另一个人一起睡了。
本来书房是乔恩为自己设计的地盘，里面有沙发床，有电脑全套设备，有各种各样满足他一个前程序员需求的东西，可现在他却并不想窝进那个空间里。他曾经是个必须保留私人空间的人，但是现在他觉得共享空间的感觉并不坏。
刘志伟想要反驳，但是思来想去没找到反驳的理由，卡壳了。
乔恩补充道：“而且我几乎都住在医院。”
刘志伟心里一想也是，乔恩几乎都住院，没有回家的机会，这个房子对他来说也只是客房而已。这么一想刘志伟心里轻松了一些，说道：“……好吧。”
难得的年三十，两人在房间里将所有的行李拆开，分别安置到应该安置的地方。乔恩的东西不多，几乎都是玩偶，全按照乔恩说的给刘志伟塞进了书房，而刘志伟的东西虽然已经ji,ng简，大大小小还是有不少。当他将衣物装进卧室再离开出来时，发现乔恩正在将一个装满厨具的箱子拆开。
“这是什么时候……”刘志伟没想起自己买过全套厨具。
“我买的，”乔恩理直气壮地说，“我们怎么能没有厨具——你觉得全吗？”
刘志伟：“……”别说了，我已经看透你了。
刘志伟将所有的厨具都摆进厨房，他打开了冰箱看了一圈——果然空空荡荡。
“我出去买点儿食物。”
“我也去。”
“你待在这儿。”刘志伟无情回绝了乔恩，“我一个本来不显眼，但是加上你就很显眼了。”
乔恩的脸顿时拉得老长。
刘志伟安抚道：“我会很快回来的。”说着他不等乔恩阻拦就飞快冲出了房子。
乔恩对着刘志伟离开后关上的房门看了几秒钟，转身翻出手机，一遍翻一遍滚动轮椅走进了书房。他将台式电脑打开，打开了工作群，找到了无所事事组。
当乔恩一个人对着电脑工作的时候，表情是很冷漠的，他打开了视频，用一张冷酷的面孔对着那头的人。
瑞克是第一个出现在屏幕里的人，屏幕一开他就在那儿了，紧接着是不同的小视频画面方块不断挤进来，在看到乔恩的同时，所有人都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试图向乔恩汇报他们的成果，然而乔恩被吵得头疼，只想关掉电脑。
“闭嘴。”乔恩一句话，对面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巴，整齐划一地用手指在嘴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瑞克。”乔恩指明了其中的小领导。
瑞克立刻打开了声音：“乔恩，我们查过了，三十个人现在完全查遍的有十五个人。我们从他们的云端等数据库查到了他们曾经上传过的文件信息，目前查遍的十五个人只有五个人保存有关于《破式》的部分影像资料，而且多数是移动端，我们整理了有zeo出镜的部分，都在drive里了。”
乔恩打开了drive，看到了里面一个文件夹。
“另外，彼得也查到了一些可能跟zeo有关的信息……”瑞克有些不确定地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彼得，想了想说，“还是让他来汇报吧。”
彼得一直比较沉默，他被所有人从屏幕里盯着之后，开口说道：“我调查的是主制片人‘孙硕鹏’，四十七岁，已婚，有一个男孩儿。他有很大的人际关系网，”彼得顿了顿，“我怀疑他就是删掉zeo名字的人。”
乔恩的眼睛眯了起来，放在桌上的手，立起食指点了点桌面。“证据呢？”
“我现在还没有完全调查完他，”彼得说，“但是能够确认的是，他的手里有两个版本的《破式》，分别是删去zeo名字的和未删去的。而且这两个文件都在同一个文件夹里，我现在全天远程监视他的电脑，希望他有移动设备接入，就能够搜查他更多的移动设备里的文件。”
瑞克此时小心翼翼地说：“我觉得时间已经相隔了那么久，你目前监视他的电脑可能并没有用……”
乔恩没有对他们的话做出任何评价，只是问道：“导演‘李江’呢？”
“李江可能不是主要关系人，”丹说，“我黑了他的资料裤，他几乎只保存电影的所有最后版本，有些电影有两个版本，但是《破式》只有一个，是未做过任何删节的版本。他简直ji,ng简到家了。”
“任何导演都不希望自己完成的电影被进行任何程度的删节的，”瑞克耸了耸肩说，“我们猜测他可能跟这件事没有太大关系，即使有关系，也不是主谋。”
乔恩摸着下嘴唇，沉默着思考这件事。接着他对彼得说道：“继续盯着‘孙硕鹏’，我想知道他跟zeo在这部戏以前有没有别的关系。”
“那我呢？”丹紧接着说道。
“我还没汇报呢……”其他的程序员纷纷叫起来，乔恩却在这时候“嘘”了一声，侧耳仔细听着什么。
门口响起了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乔恩低声叫道：“会议结束！不许上线！不许远程开我这台电脑！不许黑进zeo的设备，完毕！”
那头的三十几个人愣了一秒，面前乔恩的屏幕就黑了。
所有程序员在自己的屏幕前面面相觑。
第一次见到乔恩这么着急的样子……他是听见了什么？
“乔恩上次在facebook发了他和zoe旅游的照片。”彼得先在语音空间里说话了。只不过他说话的情绪非常沮丧，简直有点儿心如死灰的味道。
“他还换了ip……”丹慢慢地说，“但是他的熊还在他的身后。”
“说明他换了住处。”瑞克说。
“oh shit！”杰瑞猛地叫了起来，“他跟zeo同居了！？”
彼得说：“别说了，我想静静。”
乔恩一关闭电脑屏幕就用他最快的速度挪向门口。刘志伟看到乔恩出来时颇有些意外：“你去干什么了？怎么一头冷汗。”
乔恩摸了一把额头说：“家里的暖气开高了。”
刘志伟愣了一会儿，狐疑地说：“乔恩，我们的暖气刚刚开，现在室内是四摄氏度。”
乔恩：“……”
刘志伟没再理会乔恩，拎起手里的袋子说：“我买了很多材料，今天晚上你可能会吃到撑破肚皮。”
许庭快要开车到家前，小卢给他打来了电话。许庭知道那恐怕是已经接完了刘志伟的机并且保证他们安全了。许愿在副驾驶座上帮他调出了公放，许愿“喂”了一声。
“许哥，已经把志伟哥接回家了。”
“那我就放心了，”许庭说着顺口问道，“见到他表哥了吗？”
“见到了！是个外国人啊！”小卢在那头稀奇地说。
许庭皱起了眉：“你确定是他的表哥？”
“哎！志伟哥妈妈的姐妹嫁给一个外国人的儿子！”小卢说，“叫威廉姆斯小明！”
许庭：“……”
许愿：“……”许愿的腿本来在抖，突然“噗”地一声没忍住，腿都不抖了。“对不起对不起……”许愿捂住自己的嘴开始靠着车窗抖肩。
小卢在那头奇怪地说：“许哥，你跟谁一块儿呢？”
许庭回过了神来：“哦，没事，我跟我哥回老家。”
小卢楞了一下，立刻惊叫起来：“许愿！金牌经纪人许愿！”
许庭的背景小卢早就知道，做助理的很多知道许庭，更知道许愿，但是小卢从来没见过许庭和许愿在一起。小卢隐约察觉出他们可能感情不太好。
许愿在一旁正要开口，就听许庭说道：“他现在怕得腿都在抖，没空跟你说话，挂了啊。”
“我没抖……”许愿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腿。
许庭挂了电话，斜睨了许愿一眼，许愿见此又把自己的两个手环胸藏在腋下，结果腿又抖了起来。
许愿：“……”
许庭：“还有半个小时，要不带你先去撒个尿？”
许愿：“我真的不紧张，一点都不紧张……那啥，之后还有服务区吗？”
许庭找到了一丝被许愿长时间欺压终于报复回来的快感。他看着许愿面无表情地漫声说：“哎，我看看啊——哎哟不好意思，刚错过一个，之后都没了，咱们到家再尿吧，啊？”
许愿：“……”算你狠！
第94章
刘志伟的厨艺好，买了多少食材就整了多少菜，半点没有之前节省的模样。乔恩早就已经在餐桌前准备好了，帮忙摆出了盘子刀叉和筷子。
刘志伟说：“等一等吧，还有好一会儿呢。”
乔恩正想问为什么这一次刘志伟要做那么多吃的，就听到外面传来了烟花爆竹的声响。
乔恩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中国不是禁枪吗？！”
“是炮仗。”刘志伟望了一眼外面说，“尽管城市里已经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了，但是还有是有人悄悄放的。”
乔恩睁大眼睛吹了一声口哨：“酷——”
刘志伟趁锅里煮着东西，把电视打开了，随便调到了一个播放往年春晚的频道，将声音也调大了。
乔恩问：“这是什么？”
“每年的必备节目，这是以前的回顾，我们的年夜饭能一直吃到凌晨，所以菜会源源不断地上，以前这是每年唯一奢侈的时候，现在已经淡化了，”刘志伟说，“这个节目是中央台办的，中国人过年的时候一般都会看。”
乔恩盯着屏幕一时被上面的节目吸引住了。现在播放的是一个武术表演节目，配上气势磅礴的音乐，能让人心潮澎湃。
刘志伟看了一眼就回去盯锅了，乔恩在那头不断喝彩：“天哪！太厉害了！”
刘志伟将油烟机开小了一档，听着外面电视的声音和乔恩不断的喝彩声微微出了神。
这十年间他过的年各种各样，就是没有一次有现在这样的感觉。
过去他跟裴泽住在一起，过年的时候裴泽多数也会回家。他走之后出租房里的人几乎也都回了老家，偶尔会有几年有一两个人继续住在那个出租屋。但他们过年跟刘志伟是没有关系的。
刘志伟通常就躺在自己的那个小小的房间里，给自己煮一碗面，半躺在床上打开电视看春晚。
房间里是冷的，所以他会用一张毛毯盖住自己，一边看一边用手机给他认识的大大小小的可能根本记不住他的那些娱乐圈的人发拜年短信。每一条都得绞尽脑汁，小心翼翼，不能群发，力求对方能在新的一年想起自己这个颇有用处的龙套。
他都不知道这样过过多少个年了。甚至有几年，他看到过年就会产生条件反s,he的厌恶感。
这一年有点儿特殊。
他在濒临丧失梦想的关头遇到了乔恩，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莫名其妙地结了婚，还在几个月内红了，买了新的房子，有了新的人际网，一切都好像光明亮堂，所有的晦涩都被一扫而空。
他无数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可是现在，他站在油烟弥漫的厨房里，听着外面的炮仗和电视机里传出的声音，他有了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这一切都不是梦。
他今年跟一个叫做乔恩·威廉姆斯的外国男人结婚了，他们有了新的房子，他有了新的名字叫做zeo，他拍了一部自己出演男二号的作品，有了口碑，也有了自己的粉丝。
他的丈夫喜欢让他叫自己“乔尼”，对方是个残疾人，也许能站起来，也许一辈子也站不起来。对方曾经是个希望安乐死的抑郁症患者，可他同样只是个普通人，现在他坐在他们的客厅里，看着中国的春晚，不知道有没有听懂电视节目里的中文，频频发出惊叹声。
他们只有两个人，但是刘志伟已经不再有每次过年感到的那种内心的荒芜感。
这所有的一切对乔恩是新的，对刘志伟也是崭新的。
——这是一个他一生里过过的最好的新年。
刘志伟将到了火候的菜盖上盖，关了火闷着，从自己买回来的物什里掏出了一叠红纸，对乔恩说：“‘入乡随俗’，贴窗花和对联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许庭和许愿将车停在了家门前的车位里。熄了火之后他俩没有立刻下车，还在车里坐了一会儿。
许庭说：“怎么样？走吗？”
许愿仿佛觉得很冷似的，将两个手cha在两腿间捂着，耸着肩膀说：“我在考虑……”
“考虑什么？”许庭知道这次回家对许愿来说很难，许愿好几年没有回家了，东西每次都靠许庭送，爸爸生病住院许愿都没去，只托许庭送保健品。结果第二天爸爸的病房就换了，单人病房，用的还是许庭的名义。许庭有一次看望的时候，站在病房里冲下面望去，看到许愿就站在楼下跟主治医生说话，说了没两句看到上方的许庭就落荒而逃了。
他怕许庭把他拽上去见老爸。
许庭知道不能把许愿逼得太急，于是他还有耐心地这么问了一句。
许愿缓缓地说：“……我在考虑回家是马上冲进厕所还是先招呼爸妈。”
许庭：“……”
许愿忧心忡忡地说：“你说我要是给他俩看见了被立马轰出来怎么办？这周围有公共厕所吗？”
许庭把车门锁开了：“下车。”
许愿不情不愿地下了车，跟许庭一起将车里大包小包的年货都卸下了车。
许庭先上门去按门铃了，许愿磨磨唧唧地跟在他背后。
门很快开了。中年女人打开了门，见到许庭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接着视线移到了在后方站着的许愿身上。
天色已经黑了，房子里的灯光投s,he出来，能将门外的许庭照亮，却在许愿脚前划出了一条y阳分界线。
许愿像是条被抛弃的小狗，落魄地站在外面，不知道是上前好还是不上前好。
“妈。”许庭叫了一声。
中年女人从怔楞中回过神来，嘴角上翘，说：“愿愿回来啦。”
许愿踯躅着叫了一声：“……妈。”
兄弟俩的母亲半蹲了下来，像是招呼小孩子一样，对台阶下的许愿说：“快过来，妈好长时间没见着了。”
许愿肩挑手提地上前，半只脚脚踏进了光亮的地方，低着头说道：“妈……我都一米八了。”
母亲站起来上前两步，将许愿一把搂进怀里，许愿整个人于是同许庭一样，进入了光亮中。母亲的表情语气都是寻常的，但是双臂却搂得越来越紧。
许愿强行瞪大眼睛，用力憋回眼底的shi气。
“哎……高了，壮了，”许母说着松开了他，用双手摸他的脸颊，“也憔悴了。”
许愿抿着嘴唇，嘴角微微上翘。拘谨得根本不像许庭平时见到的他。
“进来吧，别杵外边儿了。”许母将两个大男孩儿往里面推，许庭一边走一边问：“爸呢？”
“楼上书房呢，刚叫他。”
许愿咯噔一下，猛地卸下手里的东西，几大步冲向了洗手间。谁料他刚一打开洗手间的门，就见到楼梯上的中年男人下来了，许愿同对方打了个照面，一声“爸”堵在喉咙里，许愿像是见了老虎的猫，猛地冲进洗手间，将门在他爸面前“嘭”地一下关上了。
他爸：“……”
许庭：“……”他决定以后把爸的头像贴自己门上。
许愿在厕所里一边解决生理问题一边哆嗦着考虑自己如果龟缩在洗手间一晚上的可行性。可是许庭根本就不给他机会，在外面“咚咚咚”敲门。
“你尿频尿不尽啊？怎么还没好？”
“你才肾衰！”许愿在里面吼了一句，让他出来却又不敢。他洗了手，在镜子前面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许庭还想继续敲门，手里的手机却响了。他打眼一看，是刘志伟来的电话。
这个点应是吃晚饭的时间了，许庭大概能想到刘志伟特意电话拜年的用意，他接起电话就走到了僻静的角落。
“许哥，”刘志伟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到家了吗？”
许庭微笑了起来：“到了，正准备吃饭呢，你们呢？”
刘志伟那头有电视机的声音，还有一串的英文。许庭听不清，猜测那是刘志伟的“表哥”。
“吃上了，”刘志伟笑了一下，“也没什么事，就是打个电话问候一下，谢谢许哥这几个月来的照顾。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说谢谢。”
许庭微笑着说：“这是我的工作，公司给我发钱，你用不着谢我。”
两人互相说了一会儿对工作上的勉励，刘志伟忽然说道：“许哥……的兄弟今年回去了吗？”
许庭楞了一下。他曾经在车里同刘志伟说过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刘志伟这时候还问了起来。
许庭看了一眼洗手间的门，眼神缓和，说：“回家了。”
刘志伟的声音似乎有些激动：“真的回家了？你爸妈他们呢？他们还相处得来吗？”
许庭不知道刘志伟为什么这么关心许愿回家的问题，想了一会儿始终没搞明白许愿和刘志伟有什么接触，于是就将这当做了对自己家庭的关心，低声说道：“我妈没什么，她看到我哥回去还挺开心的，毕竟好几年不见了。但是我爸现在——”许庭看了看餐桌上板着脸看报的男人，“我觉得有点悬。不过他没当场翻脸，已经进步很多了。”
刘志伟惊喜激动得只能拉出一声长长的：“真的啊——”
许庭对刘志伟这么关心他的家庭也感到体贴，随后又闲聊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许愿正悄悄打开洗手间的门，东张西望的，像做间谍似的贴在墙后。
许庭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拽出来，拖到了餐桌前。
许愿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贴墙站着。
许父将手里的报纸重重往桌上一放，冷哼了一声，正要说什么，许母将一碗汤从厨房里端出来，重重地摆在了许父面前。
男人张了张嘴，最终说道：“你也晓得回来。”
开场不是轰人也不是说许愿性向的事儿，这已经是惊喜头奖了。
许庭推了许愿一把，把他按到餐桌边上坐下，说道：“爸你没看见他，他是经常能看见你的。”
许母一边解围裙一边说：“是吗！”
“爸生病的时候他天天在对面楼拿望远镜望，病房也是他给换的。你们知道我没钱。”许庭说到后面一句又给许愿翻了个白眼。
“我没拿望远镜……”许愿下意识地反驳，又被许庭在下面一把踩了脚。
“以前年货也都是他买的，之前怕被爸骂我也没敢说……但是这一回也都是他买的。”
“要他带年货干什么？带个姑娘才——”许父刚气势汹汹地张嘴，许庭和许母一起喝到：“爸！”
“他爸！”
许爸不吭声了。
许庭看了一眼低着头的许愿，说：“爸，早就跟你说过了，这个改不了，是天生的。”
许爸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看许愿，许母给许愿发了筷子，一家人就开始吃年夜饭了。
许家风格是纪律严明的，哪怕是年夜饭也没有吃得太晚，饭后许庭将许愿拽进许愿的房间，说：“看见没，所有东西都在，他们都没动。”
许愿缓慢地上前，摸了摸书桌。
“妈每天都来清扫一遍你我的卧室，哪怕我们离开这儿了，”许庭揣着双手说，“你出柜之后他们没继续跟亲戚来往，每年都只有我们三个人过。”
许愿一声不吭地站在房间中央。
许庭看了他一会儿，退出了房间，给他关上了门：“你自己想想吧，别当个懦夫。”
刘志伟结束和许庭的通话之后在那儿怔怔地思考了很久，直到乔恩召唤他。乔恩正在学习如何用手机摇一摇，摇了半天什么都没摇出来。
刘志伟给他面前放了个红包说：“给你的。”
“这是什么？”乔恩打开了红包，“新年礼物吗？”
“压岁钱，”刘志伟说，“是钱，但更是一种礼物。”
乔恩立刻说：“可我没有准备。”
“你已经送我够多东西了，”刘志伟微笑了起来，“太多了。”
乔恩想了想，打开了手机。刘志伟紧接着听到自己的手机发出了钱袋的声音。
“我刚刚学会，这也可以当做压岁钱吧？”
刘志伟的电子银行里平白多了十万。
刘志伟：“……”
他还想说什么，手机便陆续被一大群的短信信息轰炸了，先先后后不少人向他发来信息，这在以往是从未发生过的。有许多人都是刘志伟手机栏目里的“不用回”类，还有许多是《人格游戏》节目组的，刘志伟看到张成骞的消息，立刻就打开了。
张成骞和白贺的事发生之后，张成骞就一直没有同刘志伟联系，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给刘志伟消息。
消息也很简单，除了常规拜年，也只有“谢谢”两个字。
刘志伟正斟酌着回复，就见张成骞又发过来了一条：“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
刘志伟楞了一下。张成骞是什么意思……难道……刘志伟联系了先前发生过的事，渐渐有了猜测。难道张成骞掌握了白贺盗取他成果的什么关键性证据？！
刘志伟急得坐立不安，可无论他再怎么发消息，张成骞都不再回复了。
整个中国新年的倒计时刚过，张成骞就用大号发布了一条微博，里面有一部分截取的录音。
不管是在网上刷春晚的、刷祝福的，还是随便逛逛，凡是关注着张成骞白贺的事件的人，全都把下巴惊掉了——
新年第一个瓜——真大！
而此刻在等待回复中放弃的刘志伟，同乔恩一起看着数到0的倒计时，互相向对方炸开了一捧礼花。
“新年快乐，zeo!”乔恩用中文说道。
“新年快乐，”刘志伟看着乔恩用英语说，“r willias”
乔恩眨了一下眼睛，视线移向下方，只看到刘志伟的手指上戴着那枚戒指，写有“r willias”的一面被翻了出来。
第95章
新年第一个瓜，料爆得很大。那是一个音频，里面第一句话就是：“白贺找到我威胁我退队。”
点开音频的人都惊了。这么直球的爆料还是第一次见，张成骞一改之前的遮遮掩掩不说细节，这次一上来就是一剂猛料。
“……张成骞写手稿的时候是当着我的面写的，我和队里其他人都知道那些歌都是他的，但是他交给白贺保管。白贺拿着他的东西用队伍里的资源背地里给自己谋路，找了经纪公司给自己出了唱片，一炮而红……”
音频的最后才说：“我叫王宇，曾经进入过death rose做过一段时间的副吉他手。”
这个音频曝出之后，整个娱乐圈都震动了。张成骞爆料爆得很是时候，白贺的新春演唱会就在临开之际，这势必对他的售票情况造成影响。其次张成骞没有让什么娱乐爆料号爆，直接自己真人上场pk，相当于是直接同白贺正式宣战了。他一个没有登顶的演员，能这样直接宣战，圈内的人觉得，如果他不是蠢，那么手里就是有实打实的把柄。
但是这样暴露也着实有点儿太快了，张成骞的料一曝出来，白贺的粉丝就有许多开始反扑，表示张成骞和录音者是串通好的，谁知道这到底是真是假，谁知道张成骞有没有买通对方，更甚者谁都可以说自己是王宇，而王宇到底有没有在death rose里合作过也没有人证实。
这些质问普通粉丝是问不出的，很明显是白贺的公关团队开始运转了。
可无数纯吃瓜群众都开始渐渐有了倾向性——张成骞现在曝出这个无异于以卵击石，可他不惜毁掉自己也要揭露真相，恐怕他说的是真的！
而且张成骞发这个音频的时候，上面写的是：“法院见。”
态度十分强硬，形象十分猛汉，观众缘蹭蹭蹭上涨，许多人跑去挺了张成骞。
对那些抨击张成骞根本不会音乐只是炒作的人，张成骞紧接着又发了一个视频，是一个吉他指弹。
他穿着套头衫，将兜帽戴在脑袋上，嘴里叼着一根木奉木奉糖，耳骨上戴了三个耳环。他的耳洞曾经被他的粉丝有过诸多猜测，现在大家才仿佛体会到了什么。
那三个金属耳环像代表他是个乐手的象征，他此刻拿着吉他，随性地弹奏着目前最火的音乐，像个十足的乐手。
“我以前就觉得成骞摇滚范超足的，现在知道原因了……”
“只有我觉得他玩音乐的时候比他演戏帅多了吗……看到他弹吉他我都想尖叫！”
“楼上你不是一个人！我觉得他演戏只是一般，因为颜值和性格粉上的，现在知道他以前是玩音乐的，瞬间觉得气质特别契合！”
“别的不说……吉他玩得真是666，绝对可以组乐队直接出道……”
张成骞就发了这两个视频，整个网上关于新春的消息都淡化了不少，年轻人全顾着吃瓜了，连吐槽春晚都忘记了。
乔恩的作息已被医院规划得规律，睡得很早，熬到凌晨他就一连打了三个哈欠。刘志伟将乔恩送到卧室之后，一边收拾一片狼藉，一片翻开了手机。本来他只想随便看看有没有张成骞的消息，结果……全世界都是张成骞的消息。
刘志伟吃惊得手里的瓜都掉了。
张成骞的确是找出了证据，但是证据是怎么来的，张成骞为什么选择直接公开了，刘志伟都不清楚不了解。他震惊地坐在沙发上刷了好一会儿，直到房间里的乔恩开始呼唤他：“zeo”
刘志伟连忙走进了房间。
“你知道我睡不着。”乔恩平躺在床上看着刘志伟。
刘志伟楞了一下，抿着嘴唇说：“我去洗个澡……”
他本来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心想乔恩也许太快就会睡着了，可惜没有。
乔恩盯着刘志伟说：“我的怀抱很空。我会一直等下去。”
刘志伟不自在地从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睡衣，走向浴室都有些左脚绊右脚。乔恩看着他落在床脚的手机，忽然起身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开始翻看，正如他猜测的那样看到了张成骞的消息。
“你是不是有点太关注他了……”乔恩的嘴又缓缓地鼓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亮着灯有水声响起的浴室。他能理解刘志伟为什么这样关注对方，但是乔恩觉得不痛快。
他想着，给无所事事小组发了一条消息：“有个人叫‘张成骞’，他对zeo很重要，我希望你们里谁能让他变得对zeo不再那么重要。”
整个无所事事小组本已经因为他们的日常工作和最近的搜查工作而ji,ng疲力竭，乔恩一出现，随之而来的又是新的任务。
杰瑞直接发送了一个倒下的表情
&elyagay jerry：我不在，请不要呼叫我。
办公桌后的丹对杰瑞挤眉弄眼说道：“展示你是否足够爱乔恩的时刻到了。”
杰瑞立刻说道：“如果他要跟我z_u_o爱三天我绝对不会有一丁点疲惫。”
瑞克揉了揉眉心扭头对后方说：“嘿，伙计们，你们谁有空吗？”
“没有人——”杰瑞刚刚说完，屏幕上就出现了一行字。
&er：我能做。
“现在我对他真的很崇敬，”杰瑞看着屏幕上的字说，“zeo应该为他颁发一块奖牌。”
&er：“张成骞”曾经是乐队death rose的主唱，他的作品被中国乐坛目前火在当头的“白贺”盗走，跟zeo的遭遇很像。death rose当初的乐队的键盘手死于车祸，能够证明那些作品是他创作的人只有鼓手和最近刚刚曝光音频的副吉他手“王宇”，已经有人提取了他们两人的证据，这不是一件难事。
“——hold on（等等），”杰瑞看着屏幕上的字迹，“这是一个吉他手？谁有他的照片？”
彼得紧接着发了张成骞刚刚发送在微博上的吉他弹唱的视频链接。
&elyagay jerry：you know what i’ （你知道吗，我加入了）
olf dan：好吧，我也加入。
&er：就现在来说，他有充足的证据可以获胜，而且只要能够鉴定字迹，证明那是他的手稿不是难事。
&ylyagay jerry：住口彼得，调查这样火辣的家伙交给我，你盯着乔恩的未婚夫就够了。
彼得沉默了一会儿，发来了一个连环暴击的表情。
杰瑞面前的电脑突然黑屏了。他猛地跳了起来：“彼得！”
乔恩看了一会儿就下了线，他知道那帮家伙可能会将张成骞的一切也翻个底朝天。张成骞的情况并不如刘志伟复杂，而且现在胜算很大，很容易将白贺拉下来。尽管这在别人眼中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但是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一件小事。
杰瑞在那头终于将被黑了的电脑重新启动，给彼得发去了一个中指表情的同时，开始咬嘴唇调查张成骞。对比刘志伟，张成骞的一切都比较透明简单，而且这件事发生的时间也没有那么久远。杰瑞随意看了一会儿就了解了大概。
他看着张成骞的照片挑着眉毛自言自语：“除非那个肥胖到不值得称为鼓手的鼓手和胆小如鼠的副吉他手一起死亡，这场官司你赢定了，小甜心。”
刘志伟在浴室里冲了好一会儿，脑张成骞和许庭兄弟的事一直在反复交错着在他脑中来回穿梭，等他走出浴室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他shi漉漉地来到床边时才发现自己的头发没有吹。仿佛标准尸体般平躺在床双手放在肚子上交叉的乔恩看着他说：“你想要我帮你把头发弄干吗？”
刘志伟瞬间吓了一跳。
卧室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在这样暧昧的灯光和暧昧的气氛下，刘志伟觉得一时之间有点儿虚幻。
他不动声色地离远了一些，指了指洗手间，含糊地说道：“我——我回去自己吹——”
乔恩拍了拍自己身边，说：“过来。”
刘志伟说：“……我还是shi的。”
“没关系，”乔恩说，“我不在乎。”
“……”刘志伟将毛巾盖在了头上，坐到了床边。乔恩支起了自己的身体，将大手放到了刘志伟的头上。
刘志伟的脸小，乔恩一巴掌直接隔着毛巾把他的脸给蒙住了。然后乔恩像 猫似的用毛巾隔着他的脑袋一通乱呼噜。
刘志伟通红着脸挣脱乔恩的手时整个脑袋的头发都炸得乱七八糟，先前的暧昧气氛一扫而空，乔恩指着他的脑袋忍不住笑出声，这让刘志伟一把将毛巾丢到了他的脸上。
乔恩猛地弹起来，将半shi的毛巾又盖在了刘志伟的脑袋上。刘志伟几乎是一瞬间被定住了身一般，一动不动。
乔恩不知道刘志伟为什么一动不动，他看着被毛巾蒙住的刘志伟，慢慢地抬起手捧住了他的脸，隔着毛巾，乔恩的嘴唇渐渐凑近刘志伟的面孔。
他的呼吸几乎就喷在刘志伟的鼻尖上，心跳声充斥了整个世界。昏黄的灯光将一切尖锐对的轮廓都模糊成暖黄的影子。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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