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太阳 作者:初禾

    初恋分手,断断续续又找了几个伴侣,却一直没有安定下来,母亲终于急了,前一年春节还主动问他个人问题什么时候解决,如果有了合适的对象,能不能带回家让她看看。

    时间是最称职的和事老,而再激烈的冲突也会折服于血浓于水的亲情。

    程洲桓不用担心父母会不会接受何辛洋,只愁到底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何辛洋接受自己。

    严啸那边闹得厉害,充斥着刺耳的音乐和男人女人的尖叫。程洲桓不跟他客套,问他春节在不在山城,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道:“洋洋住我家里来了。”

    一声摔门声后,嘈杂突然被隔断,严啸那玩世不恭的声音传来:“哎呦,这是赶着分享未成年食用心得来了?说吧,爸爸听着。”

    “正经点儿。”程洲桓笑了两声。心头藏着乐,神色就算想绷着,嘴角也着实压不下去。“我明天一早的飞机。”

    “我不给你当司机啊,醉着呢,中午才醒得来。”

    “没让你送我去机场,我打车去。”程洲桓食指点着窗框,虚眼看着夜色中灯火,“我初七才回来,万一洋洋有什么事儿,就劳烦你严老三给看看了。”

    严老三“嘁”了一声,“程儿你托孤呢?”

    “怎么说话的?”

    “劳烦我看看……”严啸哼笑,“我看你丫就是想跟我得瑟。”

    程洲桓无声地笑,也不否认,继续指使兄弟道:“洋洋来得急,我准备不足,快递现在也停了,买什么都不方便,你空了送些吃的过来吧,客串一回快递员。”

    “你不怕我把他吃了?”

    “怎么,昭凡美人没在身边?”

    严啸顿了顿,转移话题道:“进展到哪儿了?”

    程洲桓垂首,抬了抬眉,“有儿子了。”

    手机里爆出一声响亮的“我`操”。

    程洲桓早就拿开手机,等回音都没影儿了才道:“狗儿子,捡的。”

    何辛洋端正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鼻子以下被埋在被子里,双手老实放在身侧,只有眼珠子正悄悄转动。

    客房开着空调,床尾还有一个充好电的暖水袋,被窝里温暖舒适,枕头上有一股干净的味道,比小租屋里的“冰床”舒服百倍。他却睡不着,心脏跳得比平时快,脑子也正处于兴奋状态中――虽然闹不明白自己在兴奋个什么劲儿。

    18岁的崽儿,平躺久了终于不老实起来。他细细地听了听屋外的动静,猜想程洲桓应该已经睡了,这才抱住软乎乎的被子,撒欢似的在床上滚来滚去。

    被褥发出轻微的响声,自然吵不到主卧里的程洲桓,却足以吵醒狗房子里的黑哥。

    睡觉前程洲桓将黑哥的窝挪去客房,叮嘱别关空调,又开了加湿器,将窗户拉开一条缝。

    空调吹出暖暖的风,随着叶片的转动,轻柔地扫在何辛洋裸了大半的背上,痒痒的,格外舒服。

    被扰了瞌睡的黑哥轻手轻脚走到床边,两条腿一蹦,靠着黑背的优良基因,直接跳上了床。恰好何辛洋滚到这一侧,险些压到它的小爪子。

    一人一汪对视片刻,何辛洋赶忙下床将黑哥放进狗房子,再回来乖乖地躺着。

    没躺多久,又开始抱着被子打滚儿……

    程洲桓后半夜还没睡着,出门倒开水时鬼迷心窍轻轻推开客房的门,本想瞄一眼就走,却见何辛洋双手搂着被子,光溜溜的腿也夹着被子,整个人挂在床沿上,睡得特没形象。

    他忍俊不禁,一想何辛洋在这床上打滚儿的模样,心里立即泛起层层叠叠的痒。

    房间里暖气充足,不用担心不盖被子会着凉,他看了一会儿就退去门外,轻轻掩上门,心突然安静下来,回房一躺,就睡到了闹钟打鸣。

    宠着的人就睡在自己隔壁,虽然还无法彻底亲近,但似乎隔着门也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这种安稳的感觉,比最好的静神药还有效。

    山城冬天天亮得晚,7点多窗外还是一片漆黑。程洲桓轻手轻脚打开门,想简单梳洗一番就去机场,但客房的门已经开了,厨房亮着灯。

    何辛洋还是穿着那套有老虎耳朵的居家服,忙乎乎地从厨房出来,看着十分精神,“程哥起来了?我煮了两个鸡蛋,你带在路上吃吧。”

    说完摊开手,手心上一左一右放着两枚鸡蛋。

    程洲桓接过鸡蛋,有些错愕,“起这么早?”

    “不早了,等会儿你得去机场了。”何辛洋指了指餐桌旁的墙上挂着的时钟,“坐轻轨过去得40分钟,程哥你赶快去洗漱,我换个衣服就能出门了。”

    程洲桓一怔。他从未想过挤轻轨去机场,也没考虑过让何辛洋送。

    但何辛洋似乎将送他看做理所当然,这会儿已经钻进客房换外出的衣服去了。

    他低头看了看两个有些烫手的鸡蛋,双唇轻轻抿住,眼底浮起浅微的笑意。

    20分钟后,两人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口了。

    程洲桓正在锁门,何辛洋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提着装鸡蛋与牛奶的小口袋,“程哥,我先去摁电梯。”

    “好。”他笑着回应,回头一看何辛洋的背影,顿生将人家打包带回北京的想法。

    可时机尚未成熟,精明的程大律师不打无把握的仗。

    山城有一条轻轨直达机场航站楼,但程洲桓从没凑过热闹,每次来去机场要么打车,要么请同事开车接送,这回被何辛洋带去轨交站台时,还是头一次见识以“拥挤”闻名的机场线。

    列车进站时,他蹙起眉――车厢里密密麻麻全是人,各自推着攘着,靠近车窗的几乎将脸都贴在了玻璃上。

    这些年跑案子,他乘坐过各种各样简陋的交通工具,在乡下甚至搭过村民的牛拉车,但那都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如今去机场明明可以打车,半小时就到,却不得不和何辛洋一起站在列车的黄色等待线外,看着车里的人逃命似的往外挤,并伺机掐着缝儿往里挤。

    但心里竟然丝毫不觉恼。

    待下车的乘客全数离开,他手腕一紧,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身后的一大波乘客推到门边。何辛洋紧紧抓着他的手,扯着行李箱喊:“程哥,快上来!”

    车厢里早没了位置,何辛洋却抢到一方狭小的角落,一把将他圈进去,左手拉着挂环,右手护着他的身子,笑嘻嘻地说:“这儿不挤。”

    说是不挤,其实也只是比最挤的地方稍微好一点。

    程洲桓的位置颇为尴尬,身后是占地儿的行李箱,再往里是车厢壁。他刚挤上来时没站稳,被何辛洋十分有经验地一推,恁是坐在了行李箱上。此时何辛洋正站在他腿间,还拼命往里凑,以给身后的乘客腾出位置。两人靠得极近,何辛桓身子前倾,胸口差点蹭在他鼻尖上。

    其实他往后靠一靠,也能拉开与何辛洋的距离,但程大律师并非不食人间烟火,递到眼前的便宜,说什么都得占一占。

    何辛洋挤惯了公交地铁,此时浑然不觉哪里不对劲,还特男子气地挺直腰背,拉着挂环的手也格外用力,几乎将浑身骨骼肌肉都调动起来,努力不让别人挤着程洲桓。

    刚成年的男子,大抵最有保护欲与表现欲。

    这种姿势持续了十几分钟,直到轻轨从地下转入空中,如过山车一般急转弯时。

    列车猛地向左偏转,侧身倾斜,乘客们因为惯性而往右靠。何辛洋本来拉得好好的,腿部却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这一撞不重,但刚好撞在麻筋上,腿部的酸爽让他无法站稳,向前一扑,双手堪堪撑在程洲桓身子两侧的车厢壁上。

    始作俑者是名小男孩儿,此时正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何辛洋胸口压在程洲桓脸上,忙不迭地想撑起来,右脚却麻得厉害,筋上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跳着踢踏舞,恁是让他没能一口气站直。

    正尴尬着时,腰忽然被人扶住。

    程洲桓恰到好处地借力,令他不至于踉跄摔倒,也没法立即跳开。

    终于缓过劲来,何辛洋双手仍撑在车厢壁上,接连道歉:“程哥,我没压着你吧?”

    程洲桓抬着头笑,嘴上说“没有”,心中却在回味方才他扑过来时的一瞬。

    摔倒的小男孩被父母抱起来,列车又到一处换乘站,上车的人比下车的人多,车厢更加拥挤。何辛洋背后站着一个背超大旅行包的男人,他直了直身子,发现在旅行包的阻碍下,自己已经没法挺直腰背了。

    他难堪了2秒,低头刚好撞上程洲桓的目光。1秒后他露出像少年一般干净的笑,眼中又有着十八九岁半大男人固有的顽劣。

    他眉梢一扬,得意地开玩笑道:“程哥,你被我壁咚了!”

    程洲桓眼神渐深,却只是不动声色地竖起拇指,点赞道:“厉害厉害。”

    轻轨准时到达机场,程洲桓的航班却因为目的地天气原因而晚点。

    何辛洋打小生长在偏远小县城,从没坐过飞机,甚至连机场也没来过,进入航站楼后拉着行李箱好奇地东张西望,好似即将通过安检的是自己一样。

    程洲桓不愿耽误他时间,本想让他早点回去,低眼瞥见还被他提着的鸡蛋,心头一热,干脆指着不远处的西餐厅道:“洋洋,陪我过去吃顿饭吧。”

    何辛洋往那里一瞧,赶忙递过装鸡蛋和牛奶的口袋,“程哥你饿了?”

    “有点儿。”程洲桓接过口袋,又拉过行李箱,边走边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起飞,估计至少得等到中午。飞机餐我吃不惯,不如现在先填填肚子,早饭午饭算一顿得了。”

    何辛洋对航班晚点没什么概念,听着听着,就被甘心挨竹杠的程大律师引到了西餐厅门口。

    机场餐厅如同黑市,价格高得离谱,味道也说不上好。但凡能忍两三小时的人,都不会将脖子伸过去挨宰。此时不到饭点,食客就更少,店里的灯关了一半,只有零星两三桌客人。

    但程洲桓恁是乐意被宰。

    服务员将二人带去靠近落地窗的座位,程洲桓扫一眼菜单,问也没问何辛洋的意见,就点了两份一样的牛排,两杯果汁,一份肉酱千层面,一份鲜虾水果沙拉。

    何辛洋见有自己的份,差点将菜单从服务员手里抢回来,急着说:“程哥,你自己吃就行,我不饿,等会儿我回去吃小区外的麻辣小面。”

    “那家面馆昨天就关门了。”程洲桓撕开一份湿巾,擦着手说:“大过年的,老板也得休假不是?”

    何辛洋拿起自己面前的湿巾,学程洲桓擦手,眉头微皱,“我自己也能煮。”

    “过年这几天有得你煮。”程洲桓看着他笑,“今天麻烦你了,帮我拉行李箱还帮我占座儿。”

    何辛洋接连摇头,“程哥哪里话。”

    没多久,牛排、千层面就挨着端上来了。程洲桓没怎么吃,全程看何辛洋兴致勃勃地切牛排、扒拉千层面。

    付款时他刻意不让何辛洋看,何辛洋却鬼鬼祟祟地凑近,一见那数字,眼睛顿时瞪得老大,“我靠”的骂声在空荡荡的餐厅里格外响亮,比一梭子锅盖菜刀齐齐撂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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