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潮湿的触感,带着腥臭的泥土气息的滞闷感充斥在了谪言的周围。</p>

    她在地上费力爬起,甩了甩脑袋,在袖中摸索出了蝙蝠扇,朝着墙面一扇。零星的扶桑花在她掉落的地底亮了起来。</p>

    她扶着泥泞的墙体站起,环顾四周,待看到离她掉落之地不远处的那道黑影时,她的心房一紧。</p>

    “安……安弟……”她急速跑过去,在看到地上那个被埋在泥土底下的人是李漠时,她的语气颤抖了起来。</p>

    她拂开李漠脸上的泥土,轻轻在他的耳边喊道:“安弟,安弟……”</p>

    李漠没有一丝的回应。</p>

    谪言见状,没有一丝犹疑地在自己的手上聚起白雾,准备用“易伤术”将李漠身上受的伤,转到自己的身上。</p>

    “咳……咳咳……噗!呸呸!”</p>

    就在谪言的手快伸到李漠身上的时候,手下的人突然有了动静,他眼睛咻忽睁,而后连咳两声,呸出去两口泥土之后,他才看清面前谪言着急的脸!</p>

    “言姐,你没事儿吧?”他一咕噜坐了起来,身上的泥土溅得到处都是。</p>

    谪言见他吐出了嘴巴里的泥巴,动作还如此敏捷,便觉得他应该没受什么严重的伤,于是立刻面色一变。</p>

    “李漠!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提高声音,满眼俱是责怪。</p>

    李漠从未见她如此疾言厉色过,可想到她突然挥开自己的手,选择掉了下来,眼中的温度也在慢慢冷却。</p>

    “我想干什么?”他的声音突然轻了下来,像是反问谪言,又像是在自问。</p>

    裂缝地洞暗无天日,只几缕扶桑亮光,显得有些暗淡。</p>

    李漠说完那句之后,突然沉默了下来,谪言一时冲动,脱口而出的责备让两人如今气氛有些尴尬,她吼完之后才渐渐冷静,想起李漠的率性和对爱情的坦诚,一时有些后悔。</p>

    “安……”</p>

    “我不过是希望言姐你能带着我走你想走的路。”李漠起身,在谪言还没发出那个安字的音之后,开口道:“我对你说过,自始至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可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头热的追着你跑,你似乎,从未将我……这句话,放在心上过。”</p>

    不是!</p>

    谪言听他语气消沉,心内立刻反驳。</p>

    “我在云巅说我喜欢你,一直以来,你也像避蛇蝎一样避着我,我知道你厉害,你是一言定人生死的言巫,可我就是担心你啊!我怕你要走的路太危险,我想把你用跟绳子拴在我身边,我想你少想些巫族,多想些自己,我不过……”李漠暗沉的语音越说越溜,待说道最后,他一个抬头,在暗淡的地洞中,不闪不避,对上了谪言错愕中,带着复杂情绪的脸:“我不过,希望你能活得好好的,哪怕不在我身边,哪怕一辈子你都不会喜欢我,都不要紧,我只要你活着!”</p>

    李漠一股脑儿将这半年藏在心底的话,全说了出来。那被谪言吼完后憋闷的心胸在顿时霍然开朗了起来。</p>

    他看了看有些怔愣的谪言,率先转身,朝有亮光洒入的地洞处走去。</p>

    这一迈动脚步,他才惊觉自己浑身哪哪儿都疼!他抬头看了看地洞的高度,自己掉下来的地方,裂缝已经消失了!</p>

    “言姐,这裂缝……消失了?”他转头问道谪言。</p>

    谪言还惊在他那些坦荡的告白之中,闻言,好一会儿才说道:“爆破造成的山体变动并不固定,这裂缝许是我们掉下来之后又受震合上了。”</p>

    “那……那……”山体若频繁变动或是变动至此,他们俩怎么可能还有命在?</p>

    李漠有些惊恐地伸手指了指自己和谪言。</p>

    谪言见他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扯起的嘴角驱散了些许眼中的冷凝,她道:“我挥开你的手跳下来的时候便施出护着自己身体的结界了。”</p>

    难怪!</p>

    李漠心道,想来自己跳下的位置好,不然摔得离言姐远了点,这泥石就足够把自己给活埋了!</p>

    谪言见他一脸惊恐后眼中露出的庆幸,便猜到他的想法,于是说道:“安弟,我也跟你说过,请你相信我,还有就是,这次我就不说谢谢了。”</p>

    当然不用谢,这谁救谁啊?</p>

    李漠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头,心里骂自己太蠢,弄巧成拙成这样,这下言姐该怎么看自己啊?</p>

    鲁莽无知?任性乖张?以权压人?</p>

    李漠脑海天马行空,谪言也没好到哪儿去,她在地洞里走得每一步,都能清晰地记起适才李漠的再次表白。</p>

    她年岁虽大,可这二十多年来,却一次情爱都未感受过,一来这归咎于她容貌有瑕,二来么,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终日为巫族劳碌奔波的必然结果。</p>

    她没有喜欢男人的精力,唯一的一次,给了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对待感情坦率直白到有些傻气的弟弟般的人物。</p>

    只是,她从未想过,要让他知道,自己,是喜欢他的。</p>

    “你不是和碧萝去拦人了吗?怎么找到这儿的?还突然拽住我?”两人在狭长的地洞中走着,谪言行到何处,何处便亮晃晃一片。</p>

    扶桑花是跟着她的脚步走的。</p>

    李漠闻言道:“本来是不知道你们走哪儿的?山上的脚步太乱了,但是,不是有风吗?”</p>

    “有风?”谪言有些诧异。</p>

    “是啊,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啊,言姐你身上有股好闻的茶香。”李漠解释道:“虽然风带来的你身上的味道有些淡,但我还是能闻得出来的。”</p>

    谪言想起昔日云巅月河,他确实跟自己说过这话,轻凝了下眉头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有些担心道:“我们得赶快出去,涟漪和仲赢都受了伤,也不知他们能不能继续应付那个慕容荿。”</p>

    李漠也挺担心这点的。</p>

    顾峥眼见着就要攻入渝林,或者说他已经攻入了渝林了,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顾家的人发生丁点儿的意外,那么形式发生转变的同时,遭殃的,说不准还有他楚国。</p>

    两人走了小半个时辰,看到有透着阳光的地洞,但是洞口有些狭小,离地的距离又有些高,李漠果断地半蹲身体,对谪言道:“言姐,你踩着我先上去。”</p>

    谪言只略微思考了下,便抬脚踩上了李漠的肩膀跃上了地面,而后她在地面掐动手诀,便立刻有快速游 走的藤蔓直下道李漠所在的地洞,李漠被藤蔓缠上腰际而后带上了地面。</p>

    两人看了眼与他们先前来时那青山秀水的仓乐山相比,如今的仓乐山,只剩下了一片狼藉残酷和怪石巨树随处偏倒的萧瑟迹象,眼眸都闪过了愤怒。</p>

    两人谁也没说话,在原地看了一眼之后,便极有默契地朝山下走去。</p>

    “言姐,碧萝姑娘她还在山上,不要紧吗?”</p>

    李漠追上谪言问道,谪言笑道:“碧萝很强悍的,些微的炸药,奈何不了她的。”</p>

    李漠这才点点头,二人先是沿着众人的脚步,去了山下郊外的空地,在看到凌乱之后随着北边行去的脚印,便立刻赶到了那里。</p>

    元莹布在那里的结界,似乎早已消失了。</p>

    谪言戒备地看了下荒无人烟的四周,抬起脚步准备继续前行时,她,突然顿住了!</p>

    眼前的枯枝上,仲赢被倒挂在上面!</p>

    而涟漪的身体,则横亘在离他不远处的枯草堆里。</p>

    谪言的脑袋,突然就“嗡!”了一下。她拼命跑过去,速度快到让李漠来不及跟上。李漠也看到了仲赢和涟漪的尸首,他心底一惊,朝谪言奔去的同时,便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悲痛和不信像山风一样,在周遭四处蔓延了开来。</p>

    谪言在未跑到仲赢身体之前,便出掌甩出一阵厉风,将他从树上给解了下来!</p>

    “仲……仲赢?!”谪言的嗓音和先前在地洞时惊见李漠被泥土覆盖时,抖得别无二致!</p>

    仲赢没有醒。</p>

    谪言又曲起自己的手指,朝仲赢的鼻尖探去!</p>

    “呼—,呼—。”</p>

    虽然轻微,但是有呼吸!</p>

    “仲赢大哥,仲赢大哥!”谪言轻拍着仲赢的脸颊,李漠见了,眉头一紧,他实在不愿意看到言姐和别的男人有肢体上的接触。</p>

    谪言轻轻拍了一会儿,仲赢幽幽转醒,醒来之后眼神疑惑地看着谪言。李漠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便道:“仲赢大哥,你怎么了?”</p>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仲赢突然问道谪言,谪言和李漠都是一阵错愕,两人对视一眼,谪言以平缓温和的口气对仲赢道:“我是林家的家主,也是你的主子,你因为山崩被乱石砸中了,所以现在的记忆,暂时出了些小问题。”</p>

    人就算一时丧失了自己全部的记忆,他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性格,仲赢便是如此,他素来理智,听谪言这么一说,便知事出有因。</p>

    不远处枯草堆里躺着的涟漪,情况和仲赢相差无几。</p>

    只是一个冷静,一个却处处透着惊慌。</p>

    谪言拉李漠到一旁,对他说道:“他们二人的症状倒像是画眉姑姑惯使用的手段所致。”</p>

    李漠语带疑惑道:“画眉姑姑?”</p>

    谪言摇摇头道:“我只说像她的手段,却一定不会是她使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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