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茂见他情绪确实好了,没有钻我爱的人分裂成两个我该选择谁我又背叛了谁的牛角尖,方才好整以暇地坐了起来,说:我发现他没有调整时间流

    一句话没说完,斜里突然刺出一柄飞剑,角度刁钻地指向谢茂肋下,直取心脏。

    这熟悉的气息令衣飞石又惊又怒:放肆!

    衣飞石拼尽了全力。

    然而,空有圣人之心,佝偻金丹之躯。

    前来偷袭的刘叙恩,已是半步圣人。

    换句话说,只要君上不现身,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他杀了谢茂。

    洞虚境界的卢随心就能镇压住谢茂、衣飞石不得妄动,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半步圣人?

    刘叙恩出现的瞬间,似乎就已经注定了谢茂的死期。

    他还那么地小心翼翼,惟恐一击不中,悄无声息地隐匿了行踪,以三个世界作为跳板,方才从谢茂的肋下刺出这一剑。

    他做了万全的准备。

    他也知道,谢茂九成九是君上布下的一道香饵。

    可是,和谢润秋不一样。谢润秋可以在派出居白衣试探之后,转身就走。

    刘叙恩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世上使人最勇敢的,永远不是利益,而是感情。

    杀了谢茂,才能救回恩师。

    所以,哪怕现身就可能被君上逮住处死,刘叙恩依然要来。

    他没有想过全身而退。

    他想的是,他这个半步圣人,能不能在圣人将陷阱封死之前,把那块香饵吞进肚子里!

    如果能杀了谢茂,将君上留在永远的过去,释放恩师,他宁愿一命换一命。

    为此他做了太多的准备。

    这个时机或许不是最好的。可是,君上已经出现,哪里还有更好的时机?

    明知是局,也得一试。

    谢茂很无语。

    刚刚才把新古时代的皮囊拿回来,马上就报废了。

    难怪那个二杆子那么大方,皮囊说还就还。他是早就算好了吧?在这儿等着我呢!

    刘叙恩一剑刺死谢茂,半步圣人手持神器,威力何等惊人?衣飞石被力量镇压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谢茂被一剑扎穿,还是一种很惨地死法

    那把剑从肋下最柔软的地方往上,穿过了谢茂的内脏,透过了膈膜,噗地扎碎了心脏。

    刘叙恩没有动衣飞石一根汗毛。

    衣飞石却在谢茂中剑的瞬间,目眦尽裂,浑身肌肤崩裂,渗出鲜血。

    谢茂已经死了。

    刘叙恩却陷入了与居白衣相同地困境。

    杀得死谢茂的皮囊,却拿谢茂的圣魂没有一点办法。

    能杀死圣人的,惟有圣人。

    刘叙恩只是个半圣,离着亲手杀死谢茂,还有十万八千里。

    让谢茂意外的是,这人果然门路极多,不像居白衣那么无头苍蝇,搞什么谢茂十八吃,刘叙恩的目的很明确,杀死谢茂的皮囊之后,他没有半分迟疑,手里拿着一个玉简,当头朝衣飞石砸去!

    确实只有圣人才能杀死圣人。这里的圣人除了谢茂,还有恩师。

    刘叙恩几乎是在瞬间就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只怕君上下一秒出现将他斩杀。

    然而,君上始终没有出现。

    衣飞石看着被他仍在地上的玉简,说:你以为这是斩前尘?

    我推演了九百四十二万三千遍。刘叙恩见君上至今未至,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不会放弃目前的好时机,无论哪一种局面,您都不可能对自己施用斩前尘,将他斩出您的生命。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

    衣飞石的目光依然在谢茂逐渐化为血水的尸体上。

    刘叙恩当初炼制杀死谢茂的这一把剑时,有不解之处前来问他。他恰好领兵去了天东,君上便放下挽起的袖子,从泥地里出来,耐着性子教了刘叙恩两日。刘叙恩临走时,君上还赏了他几个洞府的天材地宝充作炼器的材料。

    他想着往事,谢茂的尸体也彻底化作血水,反而使他冷静了下来。

    衣飞石也已经想明白了。

    刘叙恩杀不了圣魂。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指望自己杀了先生。

    你推演了九百四十二万三千遍,就想出来用海族入侵人类星球,逼得我分身乏术,不得不炼制执法玉简阻止这场浩劫?衣飞石问。

    刘叙恩拿出第二块执法玉简。

    衣飞石眼神微暗。

    这是他最开始炼制的一批执法玉简,是按照最完整的斩前尘秘法所炼制。

    我原本可以对您使用这一枚玉简。刘叙恩说。

    他上前一步,跪在衣飞石跟前:师父,您醒一醒吧。他对您做了那么多不可饶恕的错事,您为什么总是不计较、不怨恨?您就没有想过有哪里不对吗?

    若我对您用了这枚玉简,您必要耿耿于怀。认为是我将他斩出了您的生命,而非自觉。

    现在我只对您用了切断法宝与契主的玉简,与感情无涉。

    您能不能好好回想一下,从你们相识、相知,到后来他把您充作奴仆,肆意差遣责备,你们当中发生的一切种种,求您再用失去了契主控制的心和理智去回想一遍,您对他还有那种不可违逆的服从吗?您还觉得不管他做什么都正确吗?师父,你想一想啊!

    刘叙恩手里握着那枚能够斩去衣飞石感情的执法玉简,伏在衣飞石跟前,泪水直流。

    衣飞石果然沉默了片刻,问道:你认为我被君上控制了?

    刘叙恩点头。

    你费了这么多心机,毁灭了宇宙中大部分智慧种族,就是为了斩断我和契主的联系,让我不再被他控制,你是为了救我?衣飞石再次确认。

    刘叙恩听出他话中的危险,缓缓将额头触地,说:弟子代恩师执掌阴司多年,自知此罪无赦。今日冒险刺杀君上,本也没打算活着回去。他日死于恩师裁决,也是罪有应得,不敢抱冤。

    你的目的是救我,还是刺杀先生?衣飞石问道。

    刘叙恩想了想,说:若恩师知道君上曾以卑鄙手段将您控制多年,您自然要杀了他。

    衣飞石缓缓地说:那么,我若告诉你,你错了呢?

    刘叙恩抬起头。

    我若告诉你,在你对我使用了那枚斩去法宝与契主关联的玉简之后,我没有任何从囚笼中摆脱的感觉。是,我确实曾经是君上的一件铠甲,我也确实曾与君上心意相通、以神论交。

    可是,衣飞石话锋一转,当我正式追随君上修行,成功化人之后,这种关系就结束了。

    衣飞石回忆起往事,淡淡一笑:我曾祈求君上不要这么做。

    他告诉我,不行。

    他说,他有他的道,我有我的道。他教我成人,引我入门,并不想让我成为第二个他。

    否则,你以为铠铠为何会出现?一件法宝,岂会生出两道器灵?

    说到这里,他看着刘叙恩,又问了一遍:现在你是不是就想把手里那枚玉简砸在我的头上,彻底把君上斩出我的生命呢?你想杀了君上,哪里是为了我?

    刘叙恩位阶高至半步圣人,哪怕在下界不可能带来全盛时期的力量,心境总是半圣级别。

    以他半圣的心境,竟然被衣飞石一番话说得动摇了。

    是承认自己想错了,恩师根本没有被控制,恩师就是个恋爱脑,一心一意爱慕君上,宁愿拿自己和门下弟子的性命去讨好君上,还是固执地认为恩师被君上洗了脑,用手里的完全版斩前尘,把君上彻底斩出恩师的生命?

    若是认了前者,就是前功尽弃,这个世界无数被海族收割的人类都白死了,他自己也要受天诛灰飞烟灭,恩师依然被君上蛊惑控制。若是狠心走了后边这条路

    刘叙恩攥紧手里的执法玉简,看着衣飞石沾着鲜血的容颜。

    他心里很清楚,什么前者后者,说穿了,无非是在他占尽上风的时候,究竟是尊重恩师的意志,还是尊重他自己的意志。

    他以为恩师受控制受蛊惑,现在恩师已经证明了,没有那回事。

    那他可以强行把恩师的恋爱脑洗干净吗?

    师父,您知道君上曾改良过一种幻术吗?

    君上认为,施术者的见识终究是有限的,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存世越久的幻术越容易露出破绽,皆是因为当初布置幻术的术者眼界有限,无法随着时代进步,自然为后世中术者识破。

    所以,想要让施术者把幻术布置得尽善尽美是不现实的。

    他决定在中术者身上做手脚。被他改良过的幻术,主要作用在中术者身上。幻术的布景会随着中术者的常识进一步完善。比如中术者是中古时代的人,他就会穿着长衫裹着头巾,中术者是新古时代的人,他手里还会拿着手机他认为自己应该是怎样的,身处的环境应该是怎样的,幻境就是怎样的。

    刘叙恩轻轻握住衣飞石的手:师父,弟子罪犯不赦,自有天罚。看在弟子用这条命、竭尽全力想要救你的份上醒一醒吧,师父。

    衣飞石看着他熟悉又陌生的脸,低声说:你只求我,不对我用那枚玉简么?

    这时候衣飞石关心的是仍旧是那枚玉简,关心的仍旧是谢茂的圣魂,刘叙恩也已经绝望了。

    弟子妄作小人。

    嗤啦一声。

    刘叙恩已经将手里的玉简捏得粉碎。

    直到此时,衣飞石一直冰冷的眼神才有了一丝温度。

    你真以为自己能杀得了君上么?衣飞石摘下他束发的短簪,轻轻一拨,刘叙恩头顶上巨大狰狞的旧疤痕就露了出来。他看了一眼,有些奇怪。

    单看刘叙恩头顶上的伤痕,确实是君上的手笔,可是

    君上为什么要对刘叙恩动手?

    君上已经下了手,刘叙恩怎么可能活下来?!

    可怜谢茂一直蹲在旁边,看着师徒二人交锋,大气都不敢出。他倒不是怕刘叙恩来杀他,反正也杀不死么不是?他怕的是刘叙恩手里的那枚斩前尘玉简。

    作为正面经受过斩前尘打击的倒霉鬼,谢茂深知那道禁法的可怕。

    明明什么都记得,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就是不在乎。他至今都能清晰地回忆起当初的心境,如果刘叙恩真的把他斩出了衣飞石的生命,衣飞石也变成了他当初的模样

    谢茂觉得,他可能会照着刘叙恩的脑袋,用巨斧当当当敲上八十一天!

    直到刘叙恩把玉简捏碎了,谢茂才松了口气,适时地开口:你们聊好了吗?

    朕还死着呢。

    说不定还能抢救一下?

    第787章 皆有来处(100)

    衣飞石浑身肌肤崩裂淌血,谢茂只剩下一条圣魂。

    刘叙恩以半圣之身降临风定星道场,拼着陨落的危险也要救回恩师,结局却变得如此尴尬。

    若说刺杀结束得太快,君上为了钓鱼不肯现身、任凭谢茂死去也罢了,现在刘叙恩已经捏碎了那道可能斩去衣飞石感情过往的玉简,对衣飞石伏罪认下灭世当诛的刑罚,君上居然还不出来?

    君上不肯现身,刘叙恩就是目前的最强战力。

    刘叙恩确实杀不了谢茂,不过,他的力量足以将谢茂和衣飞石双双禁锢起来。

    谢茂唤回了二人的注意力,衣飞石也确实很想近前护住谢茂,察看谢茂的情况。

    刘叙恩就挡在他的面前。哪怕这会儿刘叙恩很恭敬虔诚地跪着,衣飞石心里很清楚,只要刘叙恩不让步,他就过不去。

    值殿的另一边,谢茂的尸身已经彻底化为血水,想要恢复生机健康是不可能了。

    衣飞石再回头看刘叙恩。

    刘叙恩的束发短簪被他摘了下来,满头乌青茂密的长发很自然地分成两半,露出中间巨大的伤疤狰狞地划至额前。哪怕束起头发,只要不曾戴冠,他额角的伤疤尾痕也根本遮掩不住。

    我已经知道我的一些记忆发生了混淆。衣飞石说。

    他恢复圣人记忆很多年了,当年衣飞石确实曾将记忆修为都封印在天外,不过,恢复记忆之后,他就是以圣人心境在历练成长,与从前懵懂无知的修行截然不同,效率奇高。

    就算有人在他的记忆里动过手脚,凭着这些年积攒的圣人修行,也足以让他察觉出不妥。

    正如你所说,最完美的幻术不能指望施术者的全知全能,在于受术者的想象。

    我有一些互相矛盾的记忆,一时觉得是这样,一时觉得是那样,察觉到不妥时,突然之间就全部忘记了。我知道这有些不对,可我从来不愿意去想。

    因为,我很清楚,这世上能对我的记忆做手脚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铠铠。

    另外一个衣飞石吐出两个字,君上。

    他说这句话时坦然自若,口吻中也没有一丝怀怨猜忌,似乎说了一件很平常的事。

    可他毕竟承认自己记忆有问题,还把嫌疑人锁定到了君上身上。搁在从前,简直不可能发生!

    刘叙恩原本已经绝望了,哪晓得还有意外之喜,惊喜地抬起头,想笑又不敢显得太过分,勉强压制着自己的欢喜,继续鼓励衣飞石:您想明白了?他有掌握世间的秘宝,想要混淆您的记忆何等容易?便是前一世将您凌迟碎剐碎尸万段,这一世,下一世,第三世,第四世做出个笼络爱宠您的模样,刻意给您灾劫困苦,再将您救离苦海,您如何不崇拜依服他?

    这师徒俩的对话把谢茂堵得差点心肌梗塞。

    偏偏他也隐约知道衣飞石的记忆有问题,别说衣飞石,他自己的记忆都乱七八糟!

    君上在这个问题上很难说不着首尾,现在衣飞石直言这事君上可能脱不了关系,刘叙恩马上进馋说坏话,谢茂压根儿就没有替自己辩解的发言权,只得干着急。

    他还高度怀疑君上不干净呢!不了解内情怎么辩解?

    这会儿只能默念万年相守,彼此不负八个字,这个问题上,君上总不至于撒谎骗我吧?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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