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戚,那才真叫可有可无的人。方菲一面打鸡蛋一面耸了耸肩膀。

    咱们都是彼此阅读过遗言的人了,谁还能有咱们这样的交情。卫东生龙活虎地剁着大白菜,邵总哭了?

    别理我,我剁葱呢邵陵擦了把眼泪,背过脸去打了两个喷嚏。

    你们说下一幅画会是什么样的阴谋啊?文字宗教历史全有了,连动物保护都有了,这回又让咱们体会了一把时间,下回呢?你们说画推下回给咱整啥?卫东开始给白菜挤水。

    时间整完了,是不是该空间了?罗勏开始进行大胆猜测。

    对了,你下回还带心春去吗?我特好奇心春在下一幅画会被变成什么。卫东认真地问。

    我可舍不得,心春就这样挺好。萝卜将萝卜擦丝儿,险些擦到手,只要在画外边就是好,万一出不来就麻烦了。

    众人有些许沉默,只要在画外就是好,这还真是一句发自肺腑的大实话。

    刚才查了查天气预报,柯寻转移了话题,C市到那几天会有大雪,大家一定要穿厚点儿,别冻着了!到了画里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尽量做足准备。

    浩文儿你干嘛呢?卫东突然喊了一声,你怎么把面发起来了?咱们是吃饺子不是吃包子!

    我看我妈每次都是往里面放发酵粉朱浩文有些无辜。

    第252章 薛定谔的猫01┃凛冬将至。

    凉风轻轻吹到悄然进了我衣襟,夏天偷去听不见声音。日子匆匆走过倍令我有百感生,记挂那一片景象缤纷。随风轻轻吹到你步进了我的心,在一息间改变我一生。付出多少热诚也没法去计得真,却也不需再惊惧风雨侵

    邵陵无语地看着柯寻、卫东和罗勏三个家伙在远远的雪地上,晒着太阳吼歌,迎着冷风撒野。

    凛冬将至美术馆,从馆名上看就可以得知,是一家新建起没有几年的新馆,位于C市一处极具诗情画意的地方当然,如果是秋天来这里,你会欣赏到满眼银杏红枫的绝佳景色,而眼下却是隆冬,举目之处除了虬屈光秃的寒树枯枝,就是白茫茫的一片雪。

    美术馆就建在白雪黑枝交错纵横的深处。

    地上的积雪厚到可以没过脚面,虽然今日阳光晴朗,也没有丝毫要化的意思。

    时间还早,刚刚上午八点,这个地方暂时还没有路人光顾,雪地上落下的乱七八糟的脚印,全部来自远处那三名二货。

    三个人堆了三个看起来特别瓷实的雪人,但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怪奇心理,这三个人现在都骑在雪人的身上,扯着嗓子,吼着老挝郊区腔的粤语歌。

    这是末日狂欢?死前解压?

    邵陵带着一脸不敢苟同地稳步走过去。

    吹呀吹,让这风吹,抹干眼眸里,亮晶的眼泪

    邵陵听见柯寻的尾音带着分岔儿地扬上了天。

    这个人的音质,可能是声控者的福利,天生的撩妹腔里,却又有着一缕干净的少年音。

    他听见了来自身后的脚步声,唱着歌转过头看过来,眉毛扬着,唇角扬着,毛茸茸的乱发也扬着,阳光洒在身前的雪上,折映进他的眼里,眼睛里就带了光,仿佛多年前校园里那些英俊的青春少年,无忧无虑,恣意张扬。

    邵陵在这一瞬间,忽然体味到了画的极致残忍。

    眼前的阳光,晴雪,少年与歌,在画的掌下,脆弱得就像是一片薄如蝉翼的玻璃,一戳就破。

    吹呀吹,让这风吹,哀伤通通带走,管风里是谁少年唱着歌,双手慢慢举起雪人的头部,一脸坏笑地照脸砸来。

    被三颗硕大的雪人头颅埋进雪地里的邵陵:我收回我刚才所有的无知想象。

    来啊邵哥,一起快活啊!罗勏被卫东摁趴在雪地里,做蛙泳状原地划动。

    邵陵:这三个人确定是即将冒生死险的入画者吗?怎么一个个没心没肺的

    又琢磨什么呢?柯寻坐在没了头的雪人的身体上,两手插进羽绒服兜,半张脸缩进毛绒绒的围巾里看着他笑,是不是特羡慕萝卜同学思想大条想得开?

    邵陵:你也不比他差。

    柯寻笑:我都经历了多少幅画了,再不看开点还怎么过?你瞧,愁眉苦脸紧紧张张也得入画,吃喝玩乐开开心心也得入画,结果是一样的,当然要选择一个更好更享受的过程。这一点萝卜就比咱们这些人都想得开虽然这小子该怕还是怕,该怂还是怂。

    邵陵将目光望向正和卫东互相往裤裆里塞雪球的罗勏:我想说什么来着其他人呢?

    喏,美术馆旁边有个咖啡馆,都在里头窝着呢。柯寻用下巴给他指。

    咖啡馆这么早就开门?邵陵向着那边看,这个时间美术馆都没开门呢。

    那老板就住楼上,一叫就下来了。柯寻从雪人身体上跳下来,弯腰搓了两颗大雪球,暗挫挫冲着毫无察觉的卫东和罗勏去了。

    邵陵不想再关注这三人鸡飞狗跳,倒是好奇柯寻怎么做的这么结实的雪人,这么大个男人坐在上面都不会塌,提脚踢了踢雪人,脚尖一下子陷进雪人的身体,然后被里面的硬物阻住。

    好的,里面包的是一大块景观石。磕脚了。疼。

    凛冬将至美术馆的开馆时间是上午九点半,此刻还有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邵陵决定躲进咖啡馆去暖和一下,顺便离二货人群远一点。

    牧怿然和秦赐相对而坐,微微偏着头,看着窗外的雪景,和在雪景里打闹的雪地三傻。

    朱浩文和方菲各坐一旁,都拿着手机摆弄。

    邵陵觉得现在的大家就像是参加高考的前一天,放下了所有的复习资料,不再去想任何关于课本的内容,努力地让全身心都放松下来,以最松弛和饱满的情绪,准备迎接最终决定命运的那一时刻。

    邵陵对于这种状态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即便是当年高考,他也复习到了最后一刻。

    凛冬将至美术馆,据说原本是想要建成一个室内主题公园,负责该项目的班子内部人员出了问题,这个项目就搁浅了,后来改建成了美术馆,名字倒是保留了之前主题公园的,和之前的旧站美术馆有点类似,这似乎更证实了我们总结出来的那条线索。邵陵站在这个四人座的卡间旁边,看着牧怿然几人。

    牧怿然微微点头:负责人身份很有些背景,因为出车祸被人拍到了照片发在网上,网友从他所开的豪车一直深扒到了他复杂的人际关系和私人生活,其中涉及到了一些较为敏感的事件,这个项目被叫停,并因此冷却了一年多的时间。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似乎冥冥中总有一股力量在排除一切不相干的因素,想要把美术馆建在它想要建的地方。秦赐道。

    这些问题,在群里不是已经说过了么,为什么到了这儿又重复一遍。方菲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睛,微感奇怪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们。

    紧张的情绪容易让人不断重复自己说过的话。朱浩文则仍然没有抬起头,淡淡地抛出一句。

    邵陵秦赐:

    邵陵微微摇了摇头:总是觉得自己的入画准备仍然做得不够充分。

    事实上,秦赐安慰他,以前的入画经历证明,无论我们事先做了多少准备,最终让我们进入的那幅画,永远不是我们提前圈定在范围里的那一幅。所以倒不如顺其自然些,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邵陵垂了垂眼皮,走到了一旁的空位上坐下来,要了一杯白咖啡。

    喝到一半的时候,厅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伴着一阵冷风,雪地三傻排着队走了进来。

    老板,给我来一杯拿铁,卫东一边摘帽子一边提声道,这里边儿长得最帅的那个人付账。

    说着用手圈了一下八名成员所在的范围。

    老板端着托盘走过来,问柯寻:那么,这位先生付账?

    老板好眼光。柯寻笑,我问一下,旁边那美术馆,这几天来参观的人多不多?

    老板摇头:这几天一直下雪,根本没人来,又没有什么画展,不过今天可能会有人吧,昨天有个剧组到这儿来取景,在我这儿喝咖啡的时候听见他们说今天要过来拍几个镜头,还说这个美术馆人少,方便拍摄。

    等老板走了,邵陵问向几个老成员:就没有什么办法阻止别人不要进目标展厅?

    《逆旅》里失去生命的几个年轻人,让大家的情绪着实低沉了很久。

    唯一幸存下来的曹友宁,也果然没有出现在这里。

    没有办法,秦赐微叹,我们这些拿到门票的人,也就是已经进过画的人,每次进画的最晚时间是当天的晚上八点之前,超过这个时间,你将无法再进画,并且在几天之内死于非命。

    但新人在现实世界时似乎不受这个限制,也就是说,当我们进入画中后,如果人还没有凑齐,画内的时间会停止,直到新人进全为止。

    而新人在现实世界甚至可能是三天后才来到美术馆进入画中当然,截止目前还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但此前在《净土》那幅画里,曾出现过因人数一时凑不齐而画内时间停止的情况,所以我们推测,如果一直凑不齐人,画就会一直停止画内的时间,直到新人凑齐为止。

    所以该来的依然会来,卫东有些无奈地耸耸肩,命中注定该你进画,你就怎么也躲不过去这一劫。邵总,别操心别人了,你保得了这个保不了那个,到最后只会让自己充满挫败感和无力感。

    邵陵再次沉默。

    眼不见心不烦,走吧,该开馆了,柯寻说着站起身,咱们第一个进去,免得为其他人着急,该是谁总会是谁。

    啪啷一声,罗勏险些失手摔了杯子,捂着肚子仰脸看着柯寻,这、这就进去啊?不再等等了?我想上厕所

    去吧。柯寻在他肩上握了一下,早点进去,咱们还能有充足的时间了解一下画里的环境,早进比晚进好,这事儿你躲不了的。

    罗勏嘴唇抖了抖,拽着柯寻的胳膊勉强站起身:我不去了,那咱们进吧。

    一行人踩着积雪,慢慢地向着美术馆的方向去。

    罗勏走在最后面,如果不是柯寻拽着他,好几次他都腿软想瘫坐在地上,耍赖不想迈步。

    就像个害怕去医院打针的小孩子,离那间打针的诊室越近,就越是害怕想逃,越是紧张恐惧。

    柯寻把他拽到身边,伸臂揽住他的肩头,带着他继续往前走,一边走着,一边有意宽慰他地在嘴里低声哼起歌:凉风轻轻吹到悄然进了我衣襟,夏天偷去听不见声音付出多少热诚也没法去计得真,却也不需再惊惧风雨侵

    吹啊吹让这风吹哀伤通通带走,管风里是谁罗勏颤着声音跟着哼,一串凉到刺肤的眼泪落在脚下泥泞的雪地上。

    第253章 薛定谔的猫02┃抽象。

    根据入画者们事先对凛冬将至美术馆做的调查,这家展馆内所陈列的多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画家的作品,倒也有一幅名家画作做为镇馆之宝,估价一千八百万,是一幅超写实主义派的人物肖像画。

    除此之外,还有一两幅较为知名的作品,一幅是水果静物,一幅是花卉。

    至于其他的画作,各种流派都有,有古风山水,也有未来幻想。

    众人把能查到的画作都做了一番深入了解,虽然以画的尿性来看,最后让大家进的多半是以各种理由半道冒出来的新画。

    而当那道凭空而生的光,照在这一次要进入的画作上时,老成员们都有些惊讶,因为这一次的画,是馆中本来就有的展品,而大家事先也曾了解过这幅画的内容,和创作出它的画者

    《薛定谔的猫》,画者:程式。

    但这并不能令入画的成员们感到一丝安慰或欣喜,因为这幅画,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

    入画的接引光逐渐消逝后,众人已身处于一间上下和四壁都一片雪白的房间。

    房间没有门窗,仿佛一个全密封的雪白盒子,六面白壁上光秃秃一片,没有光源,但房间内却亮堂堂一派光明。

    入画者们站在盒子的当间,面面相视,久久没有说话。

    薛定谔的猫,在密封的盒子里的时候,它的状态既是活的,又是死的。

    这是之前在调查这幅画相关信息的时候,牧怿然为学渣们普及的知识。

    而现在,入画者们似乎就是盒子里的猫,瞬间可以生,瞬间可以死。

    但这幅画的画面内容却和猫没有任何的关系,也和盒子没有任何关系。

    这是一幅更趋近于抽象派的作品,它以黑色打底,画面上布满了白色点状物和波状物,组成了一幅看上去毫无秩序和形状的画面。

    虽然这么说显得我很无知,但我实话实说,我一直都觉得抽象派的画家个个都是疯子,他们眼里的世界和别人不一样,他们的思维方式也和别人不一样,换句话说,他们的脑子结构就和别人不一样。当时柯寻曾经这样说。

    你有一句话至少说对了,抽象画家眼里的世界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说到了自己专业内的知识,卫东侃侃而谈,抽象的过程就是提纯的过程,抽象画家拒绝模仿自然模仿自然是绘画的传统观念。

    而抽象画家抛开自然展现给人的表面现象,靠直觉和想象力去感受自然现象的本质,一句话概括就是透过现象看本质,然后排除掉所有无关紧要、华而不实,充满欺骗性的因素,提取其中最纯粹最干净的东西,最后再用最简单的形式把它体现出来,这就叫抽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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