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和萧肃之前的推测是对的,洪颖从一开始就离间丁天一和萧然的感情,商战之后又利用王玉麟、王玉贵对付方卉慈和周律师,完美嫁祸给丁天一

    丁天一自己有没有察觉这一点?

    这次劫车绑架、纵火杀人,这么大的案子,他被警方列为头号幕后嫌疑人,他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有没有怀疑过身边的人?

    他能在二十出头做出星悦之美这么大的公司,能让萧然看中,绝对不是个蠢人,即使爱情观有问题,智商绝对没问题。

    荣锐打开手机,催孙之圣:【昨天说要跨国调查洪颖,协调下来没有?】

    孙之圣:【哪儿那么容易?你以为档案那边和我们行动组一样24小时上班啊?朝九晚五听说过没有?你自己想想你昨天提要求的时候是几点,现在又是几点!】

    荣锐:【那就是没有了?说话痛快点!】

    孙之圣:【你什么态度?!你是爸爸我是爸爸?】

    荣锐:【爸你说话痛快点!】

    孙之圣:【你这个死孩子!我迟早把你沉塘!】

    骂归骂,骂完还是给他发了个资料包:【只有这点,从海关那边拿到的,详细的部分还要等,越南警方办事效率你懂的。】

    荣锐:【谢谢爸。】

    孙之圣:【仙人板板,你让老子以后怎么直面你爹荣大校?】

    荣锐并不在乎自己爹怎么想,给他回了个我看好你哟的表情就开始研究资料包了。

    海关提供的资料不多,主要是中介机构上报的关于洪颖的各种证件和材料,她是以经商的名义来中国的,所以其中有收入证明、资产情况、社会关系、履历等等。

    一份早期的履历表引起了荣锐的注意,上面附着一张洪颖少女时期的照片,照片中的她和现在那个风情万种的无瑕总裁判若两人,虽然眉目有六七分相似,但五官的精致程度、脸型的流畅度,以及看着镜头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履历证明她在水灾之前一直待在家乡小镇,只有初中学历,后来全家遇难,天降馅儿饼继承了美国亲戚的遗产,才辗转来到中国,投资创办了无暇。

    一个初中生,创办了珑州数一数二的电商?

    这是什么操作?

    荣锐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推测洪颖,真的是洪颖吗?

    他反复对比履历上越南村姑的照片,和无瑕官网上总裁洪颖的照片,越看,越是疑惑。

    她该不会是冒名顶替的吧?

    关闭资料,荣锐沉思片刻,离开了病房。

    已经八点多了,再有两个小时丁天一的父母就会到达靖川,必须在这之前先和他谈谈。荣锐找到丁天一的主治医生,万幸他一个小时前已经醒了,虽然极度衰弱,但意识还算清醒。

    荣锐不得已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医生终于答应给他半个小时,并答应替他保密。

    丁天一躺在加护病房里,戴着氧气面罩,床头的心电监控发出枯燥迟缓的滴滴声,但很平稳。

    他脸色很难看,几乎没有血色,听到有人进来,勉强抬了一下眼皮,认出是荣锐,立刻显露出迟疑警惕的神色。

    别担心,我只是来看看你。荣锐说,萧肃伤得很重,在另一间病房里,萧然在照顾她。

    听到萧然的名字,丁天一的眼神明显流露出暗淡的痛苦,缓缓侧过头去。

    她告诉我事情的经过,你来找她,结果和萧肃发生冲突她非常愤怒,也很难过,我想你应该能理解,她为什么不相信你。荣锐尽量平缓地说,一边注视着他的表情。丁天一的神色有一瞬间的绝望,随即缓缓合上了眼睛。

    但是,我相信你。荣锐话锋一转,道。

    丁天一眼皮抖了一下,没动。荣锐接着道:我看过警方的口供,王玉麟、王玉贵,还有你和你的助理。很明显有人在说谎,你应该也猜到了。但我的想法和你不太一样,我觉得说谎的不是王玉麟和王玉贵,而是剩下的两个人之一。

    丁天一的眼皮又抖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狐疑地看向他。

    你应该很清楚自己有没有说谎。荣锐道,那么剩下的,只有一个人了。

    他的眼神从狐疑变成质问。

    对了,你还不知道火灾的事。荣锐将制皂厂的金属火灾大致解释了一遍,说,首先,王氏兄弟如果是为了图财,那绑架的第一时间肯定是索要赎金。其次,他们做不出这么精巧的杀人局,他们俩都是高中学历,没有化工厂工作经验,学的那点儿化学早还给老师了。

    顿了下,道:最重要的,他们没必要为了区区一车行李,纵火杀人他们连周律师的车都没拿,根本不符合你助理所说的谋财害命的动机,倒是反过来想,有点像是被你们中的某个人,利用和陷害了。

    隔着氧气面罩,丁天一嘲讽地冷笑了一下。荣锐一直观察着他,发现他眉宇间竟然有一丝清高不屑的意思。

    荣锐忽然意识到,萧然以前对他的认识固然不够深刻,现在,却也未必精准。

    丁天一,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人,有着凤凰男成长中无法避免的劣根性,也有着草根精英有所为有所不为的自我标准。

    他道德的上限和下限其实都很清晰。

    我一直有个疑问。荣锐慢慢走入正题,如果你真的爱着萧然,真心诚意打算向她求婚,为什么要利用她对付方氏?你想过你这么做的后果吗?

    顿了顿,又问:也许你当时低估了这么做造成的伤害,那么现在,回过头去,你能不能对自己做个剖析,是什么让你在当时忽略她的感受?仅仅是钱和利益吗?

    你们在一起那么久,你对她真的没有一点点了解?荣锐问他,是什么,让你偏离了对她的了解,忽略了对她的爱?是谁,促使你做了那个毁掉你们感情的决定?

    丁天一的表情一开始是麻木的,慢慢却有些疑惑,当荣锐说完的时候,他垂着双眼,眉头微微蹙起,隐隐流露出若有所思的意味。

    沉默,良久,他抬手摘下面罩,弱声说:你、你是为萧肃来、来的吧?

    他嘴角勾起一丝淡笑,有点洞悉,有点悲哀,又有点非常复杂的谅解。

    喘了口气,他说:我不会告他的,你走吧。

    荣锐不动。他闭目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你是警察,对吗?

    顿一下,又说:你说话,和他们很像。

    这是荣锐冒得最大的一个险,但有时候,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必须冒险。

    走吧。丁天一衰弱地说,我、我对不起她我不知道会、会弄成这样我不会再、再伤害她了。

    他闭着眼睛,喘息片刻,说:我今天才知道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戴上氧气罩,再次别过脸去。

    荣锐注视着他轻轻嚅动的嘴唇,依稀辨出他最后没发出声音的三个字我真蠢。

    所以,他已经想到了,吧?

    荣锐没有再多话,悄悄退出了病房。

    第62章 S2

    和丁天一的谈话荣锐暂时对谁都没有提起, 包括萧肃和萧然。

    这个人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从408案到阴婚女尸案, 再到尤刚、张婵娟夫妇之死, 那个可以制造出奇美拉的致命抗衰针像幽灵一样时隐时现, 他们却始终抓不住确切的线索。

    自荣锒确定尤刚的死因之后, 荣锐就认为他们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争取一个巧颜、无瑕,或者星悦之美的内部人物。

    一开始他计划的是吕新娣,但和萧肃见过她之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没用的,珑州巧颜内部管理严格,一般的基层员工,甚至是中层干部,都起不到什么大作用, 她这样的菜鸡等于送人头。

    他们的对手不是张婵娟,不是尤莉, 也不是丁天一, 而是一个到现在还没有露出身形的绝顶高手。

    这个高手能将爪牙伸到东非,能动用山猫雇佣兵,能在国境之内借刀杀人,片叶不沾, 绝对不是个普通人物。

    所以, 他们需要一个离漩涡中心很近,有可能接触到谜底,或者说有可能接触到解开谜底的线索的人, 在警方和这个高手之间建立一个信息通道。

    这个人,可遇不可求,他必须深入参与了某个相关的案件,对真凶来说富有某种利用价值,同时,他在被利用的过程中受到了真实的伤害,已经开始对一些事情产生了怀疑。

    丁天一无疑符合这些条件他承担着抗衰针的发行工作,和洪颖关系匪浅,甚至有可能知道耶格尔的身份。他为了这件事和萧然决裂,苦心经营的公司被调查起诉,风雨飘摇,现在更因为劫车绑架案而被警方列为头号嫌疑人。

    金钱、爱情、前途他失去的太多了,如果他不是傻子,一定会反思自己错在了哪里。

    当然,选择他,荣锐也冒着极大的风险。人心是最难捉摸的,尤其像丁天一这样游走在对与错之间的人,无数利益拉扯着他,他的想法可能每一天都在变。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的底线,是自己的安全,经过周律师那沉重的一课,想必他已经很清楚违法的代价。

    像他这样有野心有手段的男人,是不会甘心做别人的傀儡的。

    荣锐的手已经递了过去,一旦他发现自己身陷险境,为了求生一定会抓住它。

    谈话过后两个多小时,丁天一的父母赶到了靖川市,萧然委托自己的助理出面接待和谈判。丁天一做得很自然,没有执意追究,但也没有手软,拿了方家一笔十分可观的赔偿,答应息事宁人。

    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当萧肃中午一觉醒来,所有事情都办妥了。

    睁开眼睛,他看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方卉泽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正在翻看他的病历夹。

    阿泽小舅?萧肃惊讶极了,你怎么回来了?

    方卉泽合上手里的夹子,对他一笑,恍惚间还是十几年前那个霸道促狭的少年:这是什么话,又想挨揍了吗?难道不欢迎我回来?

    萧肃也笑了:怎么会,每次不都劝你回家么?是你沉迷赚钱乐不思蜀。

    什么赚钱,我是为了理想!方卉泽说,这次不走了,至少待一年。新游戏对公司非常重要,我连老婆本都砸进去了,得亲眼看着它稳下来再说。

    说到老婆本,萧肃想起他男朋友文森,但既然他不打算公开,只能装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几天前。方卉泽说,因为忙着和合作方谈判,没来得及回家,昨天才回去就知道家里出事了真是早知道我该先回家的。

    萧肃看着他内疚悲伤的表情,恍惚间想起自己之前的怀疑香樟树花粉的事,是他透露出去的吗?

    不,不可能,他没道理这么做小时候外婆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一直是方卉慈管着他们俩的衣食住行。对方卉泽来说,方卉慈既是姐姐,又是母亲,还是他的投资人,他的坚强后盾

    他没理由害她。

    大概是自己太紧张,疑神疑鬼吧萧肃想,反而劝慰他:公事要紧,谁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那天我应该去接他们的。

    方卉泽握住他的手紧了紧,说:算了,日子得往前过,咱们就别自怨自艾了,先把眼前的问题一一解决了。

    萧肃神色一暗:你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丁天一嘛,然然的前男友。方卉泽捏着他的手指,像小时候那样数过来数过去,已经摆平了,钱的事好办。

    萧肃有些意外:钱?他只要钱?

    方卉泽点点头,说了个数字,萧肃听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丁天一居然就这么放过了他,为了这么一笔钱。

    后续的事情有然然的助理处理,你别操心了,回家好好养身体。方卉泽松开他的手,忽然看到他手腕上那只TITONI,啊,这表都碎了啊,没针了你还戴着它干嘛?

    哦?萧肃这才注意到表壳和指针不见了,惋惜地道,一定是搬砖的时候磕坏了,急急忙忙我都没注意不知道表廊还有没有配件可以换。

    多少年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还修什么?方卉泽替他将表摘下来,十四岁生日送你的,现在你都奔三了,一大少爷戴这种东西不嫌寒碜,人家以为你是假土豪呢。

    我才二十七,怎么就奔三了?萧肃将表拿过来,寒碜也该怪你,过生日也不送我个金劳,八千块一个TITONI就把我打发了。

    你怎么不上天?我攒了俩月零花钱才凑够八千块。方卉泽说,你也不想想你自己给我送了些什么,不是贺卡就是蛋糕,十几年加起来还没这块破表贵。

    萧肃想想还真是,自己真是从小抠到大了。

    这么多年没见,聊到小时候的事,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方卉泽说:我跟然然上午和陈医生商量过了,姐姐的情况,留在这边医院没什么好处,还是转到他那边去吧,环境更好一点,也有专门的人照顾。

    萧肃点点头,公立医院综合性强,但论对病人细水长流的照顾,还得熟悉的私立医院,再说陈医生也是他们家的老朋友了,信得过。

    你的情况,医生是建议住院,不过我想还是一起转过去吧。方卉泽说。

    萧肃对医院有种天生的排斥,摇头道:我想回家,我这样的住在哪里都一样,按时吃药就好了。

    方卉泽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同意了:然然说你搬出去了?

    嗯,只是在学校附近买了个公寓,上班方便而已。萧肃说,放寒假了,还是回碧月湖住吧妈妈不在家,然然一个人我不放心。

    方卉泽说:也好,那我也搬回来吧,一家人住一起热闹点儿。

    萧肃忍不住问:你你的合伙人,要一起吗?

    方卉泽一愣,脸色有些说不清的似乎是尴尬,又像是别扭,半天才勉强笑了一下,说:你说文森?他有点孤僻,不习惯和陌生人同住,没关系的,我们一直是分开住的,工作的时候反而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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