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松意调整好呼吸,朝着柏淮走去,一步一步,坚定不移。
    柏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偏过头,看见了他,然后朝着他笑了,从衣兜里拿出手,轻轻地张开双臂。
    于是简松意想也没想,就从走,又变成了跑,也不顾校门口人来人往,就一路跑了过去,跨越人群和风雪,跑进柏淮怀里,一把抱住了他。
    柏淮合上双臂,搂住他,轻笑:跑什么,我又不走。
    简松意喘着气,没有说话,就是抬头直直地看着柏淮,眼角红通通的。
    柏淮帮他掸掉发梢上的雪珠,又搓了搓他的脸:你看你跑得,脸都冻僵了,手上长冻疮就够我心疼的了,脸再刮出口子了,我不得心疼死?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呢,一走就生病?小傻子?
    我不是小傻子。
    怎么不是小傻子?就知道你是小傻子,所以一考完试就来了,连圣诞礼物都没来得及给你准备,本来还想着今天圣诞节来接你,再给你表个
    不等柏淮把表白说出口,简松意就抬头,吻住了他。
    四瓣冰凉的唇,带起了两人全身的暖意。
    雪静静落下,来往的路人,纷纷侧目。
    简松意向来是脸皮很薄的人,可是他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就是想吻柏淮,一刻也等不得。
    绵长的一个吻后,终于松开唇,脸上泛起点红晕,小声道:没关系,这次我准备了圣诞礼物。
    柏淮轻轻在他额头印了个吻:礼物在哪儿呢?
    简松意红着脸,把双手放进柏淮衣兜。
    在你口袋里。
    第65章 Chapter 65
    柏淮握住简松意的手, 发现他掌心里什么都没有。
    然后眸底漾出了笑意。
    低下头,看着简松意的眼睛,柔声道:这个礼物, 他还在我心里。
    简松意脸又红了点儿。
    是吗, 我的男朋友?
    柏淮尾音上挑,带了点儿缱绻,勾人得紧。
    简松意红着耳尖,点了点头。
    是, 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三个字,说的声音并不大,却并不迟疑。
    少年清朗笃定又带着几分羞怯紧张的声音, 在柏淮的心里泛起了无数的欢喜。
    他冷清贫瘠的生命里, 那颗唯一充满希望的种子,终于在他漫长岁月的独自呵护里, 开出了这个世上最美的玫瑰。
    他从未如此欢喜过,欢喜到忘了该说些什么。
    欢喜到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切,低低问道:为什么?
    能为什么, 就是因为喜欢你啊。简松意还是有点脸皮薄, 低下了头。
    这几天你不在我身边,我就特别不开心,我就想我为什么会不开心, 后来我觉得可能是我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喜欢你。本来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和谁在一起, 无论是Alpha和Omega,我都没想过,因为我觉得自己贼几把好, 没人配得上我。
    柏淮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简松意立马脸又红了一层:你别笑!你再笑我就不说了!
    柏淮搂着他的手,紧了紧, 连忙哄道:好,我不笑了,我听你说,我想听你说。
    简松意抿了抿唇,垂下眸:但是我现在觉得你太好了,比我还好,好到我觉得我自己都不值得你这么好。我这人特别矫情,特别不讲道理,所以我觉得你这么好,就只能是我的,而且是你把我惯成这样的,你得负责,我得赖着你。
    好,都是你的,只是你的,我负责,你赖着我。
    简松意听着这溺死人的声音,只觉得柏淮可真是个妖精,这是打算让自己彻底戒不掉他。
    认命般地往柏淮怀里拱了拱:我确定就是喜欢你,和Omega还是Alpha无关,和信息素无关,就是喜欢你这个人,比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喜欢。所以这个礼物你到底收不收。
    这个礼物,别说送了,怕就是拿命换,柏淮都甘之如饴。
    他抬起简松意的下巴,落下一个缠绵又深情的吻。
    雪簌簌落下,落了两个少年满肩满头。
    直至呼吸困难,才松开,指尖轻轻抚摸过简松意有些泛红的唇,温柔又认真:盖章签收,以后就是我的了。
    简松意眯着眼睛,全是笑意,飞快地在他唇角又啄了一口。
    刚啄完,身后就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你!们!在!干!嘛!
    惨烈至极。
    简松意闻声回头,只见平头哥正俯着身子,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愤怒又惶恐地呐喊着。
    简松意看着他,有点心虚:应该是在谈恋爱?
    平头哥气不喘了,直接背过去,眼睛翻得直抽抽。
    柏淮一句话把他勉强拉了回来:你是祝宫?
    他刚准备回答,简松意就眨巴眨巴眼:祝宫是谁?
    柏淮:你舍友名字。
    ?简松意震惊,他不是叫平头哥?
    刚被拉回来的祝宫又背过去了。
    缓了好一阵,才来来回回指着他俩说:你们不是两个A吗!你们怎么能谈恋爱!天啊!你们果然不是什么纯洁的AA关系!我就知道!
    简松意沉默了,他在思考,是AA恋可能带给祝宫的冲击更大,还是自己是个Omega的事情带给祝宫的冲击更大。
    不等他思考出结果,祝宫就突然朝他和柏淮的方向跑来,他刚准备躲开,就发现祝宫径直路过了他。
    回头,只见祝宫以八百米冲刺地速度跑到一个女孩儿面前,一把抱住了她,哇哇大哭:老婆!我受到了惊吓!
    女孩儿挑挑眉。
    祝宫哭唧唧地指着简松意和柏淮,颤颤巍巍。
    女孩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见了柏淮,淡淡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柏淮也淡淡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女孩儿又看了一眼简松意,和他俩紧紧牵着的手,微微笑道:恭喜。
    谢谢。
    祝宫看着两人操作,一愣一愣的,又一把抱住他女朋友:老婆!他们两个都是Alpha!
    女孩儿嫌弃地扒拉开他:那又怎么了?
    AA恋啊!要交罚款啊!
    女孩儿很淡定:不就五万块钱吗,柏淮又不是交不起。行了,你宿舍在哪儿,我去帮你收东西,然后去吃饭。
    好的!老婆!我爱你,老婆!老婆,你跟我来!
    走开,把手套带上。
    欣赏了一会儿两人打情骂俏地离开的背影,简松意促狭地偏头看了柏淮一眼:这么贤惠又有范儿一姑娘你怎么就没从了人家呢?
    柏淮喜欢他小酸小酸的样子,扣着他的腰往自己跟前一摁,笑道:我就喜欢不贤惠又凶巴巴的。
    简松意刚举起拳头准备揍人,身后传来了两声鸣笛。
    两人偏头一看,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不远处的路边停了一辆,黑色商务车,倒也不是什么顶级豪车,就是牌照特殊了些。
    简松意扯了下唇角:这是来抓奸吗?
    柏淮没说话,只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车窗摇下,露出柏寒那张堪比隆冬北城的脸。
    上车。
    简松意不乐意:我还要收拾东西。
    东西我让人去帮你收了,直接送到柏淮酒店,手机也帮你拿了。
    连柏淮住哪儿都知道,显然是有备而来。
    两人也懒得费劲折腾,直接上了车。
    车徐徐开离北城大学。
    柏寒坐在他们旁边,低头看着文件,嘴上却没忘批评柏淮:你不该来北城。浪费时间,意义不大,性价比太低。
    简松意忍不住轻哂:我觉得还行。毕竟我也是南城首富之子,还挺有价值,这趟买卖应该划算。
    柏寒翻过一页文件,轻描淡写:柏淮不来,你也会和他在一起。板上钉钉的事,多此一举,就是浪费。
    简松意竟然觉得柏寒说得有道理。
    柏淮却勾起一抹冷笑:我觉得不太重要,反正我大概还会在他身上浪费一辈子,也就不差这点儿。
    冲动,幼稚,感情用事。
    起码不会孤独终老。
    柏寒沉默三秒,缓缓开口:柏淮,你不该这么说。
    你也不该这么说。
    两父子的语气,一个比一个淡,却一个比一个伤人。
    冰冷地对峙着。
    简松意握住柏淮的手,想把自己的暖意传过去,柏淮回握住了他。
    柏寒注意到这个动作,慢悠悠道:你们也不用紧张,我只是带你们去一个地方,没有要棒打鸳鸯的意思。
    简松意和柏淮这才注意到,车已经开入了一个不算新式的小区,离北城大学和华清大学,都很近很近。
    不等他们问,车已经停下。
    柏寒把一串钥匙递给柏淮:801,你先上去,我有话和简松意单独说。
    柏淮没有动,冷冷道:和我说就行。
    放心,我不为难他。
    简松意捏了捏柏淮的手,柏淮看了他一眼,看到的全是笃定坚持,还有无所畏惧。
    柏淮觉得自己可以相信简松意,他足够强大,足够不讲道理,也足够喜欢自己。
    于是笑了笑,当着柏寒的面,搂过他,在他额上印了一个吻:等你。
    柏寒毫无反应,一直等柏淮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才慢条斯理开了口:前天晚上你问我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
    简松意没想到柏寒留下他是为了说这个。
    柏寒一边拿着笔在文件上批注着,一边漫不经心问道:你记得之眠墓碑上刻的字吗。
    记得。
    当我生来,我愿爱这个世界,当我死去,我愿世界不再爱我温之眠。
    那是结婚的时候,我答应他的事,所以我会尽全力做到。手上还在批注着文件,似乎说的是再不在意不过的一件事。
    然而这是要多么理智冷静的人和多么温柔强大的人,才能在彼此最深爱的时候,做下这样的约定。
    当逝者已逝,所有的爱就只剩痛苦,所以若我离开,请你不要再爱我。
    简松意垂眸:然而你没有做到。
    柏寒又翻了一页资料,声音无波无澜:这就是我不愿意柏淮在感情一事上投入太深的原因。因为这会让他变得懦弱。
    简松意平静道:我从来不认为,在我和柏淮一起长大的这十几年,我们因为对方,有变得不那么好过一次,相反,我觉得我们都变得更好了。
    柏寒倒也没否认:我记得我说过,你成长得很好。
    然后让我买了一次单,还逼柏淮必须次次考年级第一。
    小朋友,有点记仇啊。柏寒难得的笑了一下,确实是这样,可是那只是你们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而已,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我以为你留我下来,是想要让我缓解你和柏淮的关系,可你好像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我确实没错,我也不需要和他缓解关系,我是他的父亲,但也仅此而已。他不会陪伴我一生,他也从来没有为我的人生做过什么,我为他做的一切,也只是因为他是我的儿子,所以,我其实也没有那么爱他。
    简松意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人可以冷漠理智至此,却又如此坦然,似乎他只爱过一个人,那个人走了后,他就不爱了。
    哪怕是自己的儿子。
    柏寒却觉得没什么不对:而且柏淮知道这一点,他爸走后,我告诉过他。
    云淡风轻一句话,简松意却要咬着牙,才能尽量不让自己失态。
    他低低道:即使你是这么想的,你有必要告诉他吗?你这话说出来,他和孤儿有什么区别?你知道吗,那时候我每天恨不得抱着他不撒手,就怕他难过了一丁点儿,可是您是他父亲,却说出这样的话。
    简松意觉得心痛得没有办法呼吸。
    他一个旁观者听着都寒心,当时的柏淮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柏寒终于合上了那份文件夹:所以,我今天留你下来,是为了告诉你,柏淮的往后余生,只有你一个人,而他也没有能够变成一个比我更冷漠的人,所以你务必要变得更强大,让他永远不会有一天因为不能保护你而痛彻心扉。这就是你需要做到的,你明白吗?
    不等简松意回答,柏寒就淡淡道:好了,我就说这么多,你下车吧。
    雪越下越大,黑色的商务车渐行渐远。
    简松意站在风雪里,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转过身,撞进了柏淮怀里。
    他眨眨眼睛:你怎么下来了?
    柏淮手里多了一把伞,多了一条围巾,撑开伞挡住风雪,把围巾另一头搭在他脖子上,低声道:上面没什么好看的,就下来了。
    有什么吗?
    没什么,就一间空房子而已。
    简松意不信。
    柏淮却只是勾过他的肩,撑着伞,往外走去: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吃完回酒店。
    你不问柏寒和我说了些什么吗?
    你想说,我不问你也会说。
    他说,让我好好爱你,一辈子不离不弃。
    柏淮知道简松意是个小骗子,可是他还是信了,低声笑道:那你答应他了吗?
    我答应他了。
    那你要说到做到。
    看某人表现吧。简松意傲娇地抬了抬下巴。
    两人已经走出小区,外面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发着传单的红帽子白胡子的老人和绿色的亮着灯的树,在下着雪的冬日里,热闹得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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