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见到D先生。]
    当把善事、英雄、D先生联系到一起时,他的渴望空前地强烈,他想要与D先生面对面,想要问他一些自己都不清楚内容的呓语。
    [我想要做什么?]
    [我也想站在善的一方吗?]
    他不知道。
    轰隆、轰隆、轰隆列车从冗长的隧道里驶出来了,一线天光先落在火车头,轰隆、轰隆、轰隆,伴随不同车厢摩擦、又或者是轮子铁轨接触发出的声响,光以极快的速度向后蔓延开,织田作之助盯着自己黑暗中的倒影看,但仅仅两秒,倒影不见了,他看见了大片大片的农田,光又从背后射穿窗户,落在他的背上。
    他在阳光里。
    闭嘴。中原中也没有上拳头,理智与情感进行拉锯战,最后他决定先按兵不动,而作为恫吓手段,他露出了相当狰狞的笑容说,你怎么在这里?
    津岛修治没有接话,他用下巴点中原中也手中的粉红色串珠,姿态可称高高在上:是失踪案件吧。他讲,应该是逃跑途中从女人身上落下来的。他像是进入他人领地的猛兽,张牙舞爪地彰显智慧,以证明自身的强大,这种颜色,是心上人送的,无论是男性也好女性也好,年纪都不是很大最多14、5岁。他最后宣布,两人是一起被抓的。
    我说闭嘴。中原中也宣布忍耐结束,他以津岛修治只可以肉眼捕捉的高速晃到对方身边,拳头恶狠狠地捶向他的胃袋部位,津岛修治尽可能向后仰,却还是结结实实被打了一拳。
    哇。这声绝不是惊叹、赞许,而是被正中胃部发出的可怜悲鸣,他双脚勉强踩在地上,地是泥土地,前一日下些小雨,到现在地还是松软的。
    上半身向下弯折,与腰持平,双手捂住胃部。
    他吐出了一团胃酸。
    [失策了。]津岛修治的身体与灵魂分成了两部分,身体上受到了折磨,可能是他目前为止短暂一生中最重的冲击,灵魂却是冷静的,没有被疼痛撼动半分。
    [上次就知道他身手很好,超越了身体年龄的限制,现在看的话,也难怪能在贫民窟混得如鱼得水,成年人的力道与速度都没有他来得快。]
    说你的目的。中原中也走近他,一手直接攥紧津岛修治的领子,后者高一点,但中原中也挑选的时机很巧妙,挨了一拳之后津岛修治摇摇晃晃地站着,仅被拽了一下就倒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小少爷。
    吉次郎躲在中原中也后面,他被津岛修治做出的推理震撼到了,以他草履虫的脑容量,并不认可那是推理,他更倾向于自己等人无时不刻被监视着,谁在深夜讲鬼故事时说,废弃的贫民窟里其实遍布各种摄像镜头,有的属于政府有的属于黑手党,还有属于各种组织的,他们这样的孩子每天都处在监视下,一举一动收录在摄像头里。
    他疑神疑鬼,并且把此说法讲给中原中也听,妄图他能帮助自己破坏摄像头,但中原中也只是哈了一声,或许还翻了白眼,就再也没说过这件事了。
    他在监视我们!吉次郎尖啸,他已经变过声了,却叫得比女孩子还尖锐,中原中也听了眉头直皱,却也没有多呵斥。
    津岛修治缓过来了,他慢慢说:不好意思打断你,但那边的人,他是有妄想症吗?
    别转移话题!中原中也凶巴巴的,我问你你为什么在这里,快点回答,不要耍花招。
    好吧。津岛修治吊儿郎当地举起双手,他摆出了投降的动作,心里却一会儿降意都无,其实,这只是一个意外。
    什么?
    你该不会以为我像跟屁虫一样粘在你屁股后面,又同变态斯托卡似的寻找你的住所,才一路从东京都跟到横滨贫民窟,以达成今日让人不满的重逢吧?
    中原中也还真是那么想的,但听其揶揄的语调,就知道是他自作多情了,他脸瞬间红了,持续时间不长,却被对面人捕捉到。
    他有羞耻心,目前羞耻的限度还很低。
    你真这么以为了?
    闭嘴!
    那你说!他脸扭曲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监护人来这里了。津岛修治从善如流地回答,他来调查一些事,而我跟他来,现在如你所见,我与他走丢了,又在走丢的过程中恰好晃荡到这里。
    [监护人]中原中也直接将词汇与父母划等号,他多打量了一边津岛修治的脸,才发现了问题,上回见时就有隐约的熟悉感,此时看了则大惊。
    喂。中原中也眯起眼睛,你有父兄在黑手党里吗?
    什么?
    吉次郎一直竖耳朵偷听两人对话,他鬼鬼祟祟地抬头,想看津岛修治的面貌又只敢用眼角看。恰巧太宰治来交换钥匙时吉次郎就在场,众人一起叫让中原中也出手抢夺物资,他也出声混在人群里帮喊,等首领拒绝,用钥匙换后,他又跟着大部队去当搬运工,当时太宰治就站在一边跟中原中也说话,他大胆地抬头将那人的整张脸都刻在瞳孔里,那时候吉次郎羡慕地想:[真威风啊,我以后也要当黑手党,能成为干部就更好了。]
    印象太深刻,以至于看见津岛修治全貌时,他立刻把两张脸放在一起比对,随即叫道:是黑手党人!
    津岛修治全然无视了吉次郎,他说:不,我不清楚。
    你不清楚什么?
    他的工作。津岛修治说,他只告诉我自己乃一介无业游民,只偶尔受人之托,做点工作,但我常常看不见他人,可能是出差了吧。
    他的话诱导性太强,中原中也没有多想,只在心里确定了太宰治跟眼前孩子的关系,他颇为不甘地放下手心里攥的布料,恶狠狠说:快滚,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吉次郎暗地里点头,他很怕死,更怕得罪黑手党帮派,他把津岛修治背后的组织同满街道监控摄像头的幻想联系在一起,只觉得要是津岛修治出了什么事情,他也会被追责,生活在贫民窟里的孩子都听说过黑手党的报复方式,先枪毙再沉东京湾,他不想尝试。
    真不需要我推理吗?津岛修治却又恋恋不舍了,他说,你想要追查失踪事件吗,想要找到他们吗?以你目前表现出的才智来看,那是不太可能实现的。他意有所指,你固然拥有非同一般的暴力,我猜是异能力导致的,但正因为力量太过于强大,小小年纪就习惯了以力破道,智慧上却没有发展,只是普通孩子的聪慧而已,再加上手下一群乌合之众,是不可能探寻到事情真相的。他不掩饰自己对吉次郎的鄙夷,后者鼻尖都气红了,却又不敢说,他怕得罪津岛修治身后的大人。
    中原中也很不服气,他不认为自己愚笨,更不觉得只有依靠眼前的臭小鬼才能找到答案,现在他的脸比冰霜更加寒冷,对津岛修治没有好脸色:你再不走,还想留这挨揍?
    好吧。津岛修治耸耸肩,我猜我们还会见面的。就干脆利落地跑走了。
    中原中也恨不得对他撒盐,去除邪秽。
    去死吧,臭小鬼。他大喊,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地低辛、可的松、庆大霉素、复方卢丁穿白大褂的男人在药箱中翻腾,找到了找到了,吗啡。他的双膝紧贴地面,人竟然缩成一团在地柜前翻来翻去,姿势很不雅观,白大褂也染上灰,外人看来绝对无法相信他为医师,更无法相信他在横滨享有盛名。
    为什么要找吗啡?
    当然是为了减轻病人的痛苦。森医生回答,哎,真是可怜啊,难得外出一次肩膀上就多出一个孔,打的位置又妙,最近是阴雨天,只要一下雨就会疼痛难忍,作为医生也不能看自己的病人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少剂量地服用吗啡应该没问题。
    唔。太宰治腿翘着,真是负责。
    哈哈,不敢当不敢当。森鷗外小说,只是医生的天职而已。就跟他真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似的。说起来,他问,最近跑我这里还挺频繁的?
    没办法。太宰治说,因为横滨是罪恶之源,只要追查都内的时间无论如何都要来到这里。
    森医生坐回椅子:你一个人来的?
    不。太宰治说,两个人,但那孩子,似乎跑丢了。
    森鷗外饶有兴致:是你收养的孩子吗?
    没错。太宰治说,是未来能在各地掀起风浪的聪明孩子。
    这种评价真让人期待。森鷗外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了抽屉,他把上首的文件抽出来,整理齐,递给太宰治,你要的资料。
    不愧是森前辈。太宰治说,效率真高。他笑了,简直就像是,早就把这些情报捏在手里整理过一样。
    说什么啊,太宰君。森鷗外也笑了,他们的笑容是那么相似,又那么不同,只是最基础不过的职业道德罢了。他又说,既然你收养的孩子在横滨,那我有机会见到他吗?
    最好不要。太宰治苦恼地说,我可不希望修治君染上奇怪的癖好。
    请稍微安分点吧,森前辈。
    第122章
    中原中也开始调查香卉他们失踪的事。
    吉次郎嚷嚷着要跟中原中也一起调查,他恳求道:带上我吧,中也,贫民窟的人我基本上都认识,也能问情报,带上我肯定比你一个人调查速度快。他认识人多是真的,想要加入调查却有自己的原因。吉次郎聪明、灵活却非常怕死,他没有姓氏,是被遗弃在贫民窟里的孤儿,以稍好的运势与极强的求生欲磕磕绊绊活到现在,他跟平太还不同,生长期缺乏足够的营养,先天的基因中又没携带高个的显性遗传,以至于长到十几岁还副小学生的干枯模样个头矮小、尖嘴猴腮,像一只猴子。
    橘发的少年同样矮小,身体却很结实,他很健康甚至很强壮,总之吉次郎的矮小是病态的,而中原中也不是。
    拖着一副开枪都会骨折的身体在贫民窟里求生很不容易,熟悉他的人说吉次郎能够活到现在是奇迹啊,有人摇摆头调笑说:吉次郎啊吉次郎,以你的身躯长大后又如何在贫民窟里活下去?你又没有惊人的智慧,没有四通八达的情报网络,又有谁愿意庇护你?你注定是要死的。
    吉次郎听后更加惶恐,他清楚以自己的体格黑手党团体是不会要他的,至于文书类的工作,外来的文化人比他强多了,从那时候起吉次郎就知道,自己只有找到足够仁慈忠义护短的首领,又或者有仗义的朋友,才能活得稍微好些。
    但他不是个很聪明的人,心中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做,实施时却总有疏漏,他找朋友帮衬,最后也不过就与平太关系好点儿,而且还常做平太的跟班;他加入了羊,却也没给中原中也留下好印象,对方看他头疼的眼神与看羊里其他的成员一样,还不比看香卉和善。
    现在中原中也要走了,他脑子里的警铃大作,过分敏感的神经又绷直了。
    [香卉他们都失踪了,就证明羊的威慑对那群人无效,他们不怕中原中也。]吉次郎惊恐地睁大眼睛,[哪里都不安全,街道不安全,游戏厅不安全,羊的基地也不安全,如果没有中也,我们就是群拿着枪的普通孩子,怎么能对付成年人?]
    [只有中也背后是安全的,他会保护我的,他绝对不会允许羊的人受伤。]脑子转得飞快,吉次郎的眼睛更是无意识地瞪大,[我得跟着他!不在他身边我会死!]
    求求你了中也!求求你带上我吧!他恐慌发作,几乎跪在地上。
    中原中也看吉次郎的表情很复杂,不耐烦占据大多数,怜悯挤满剩下小半,他说:不行。他把双手插入发中拨弄好几下,烦躁之感溢于言表,我是去调查不是去玩的,他们敢绑架香卉平太就证明不怕我。他对手下的人向来有良心,在做大事决策时又不会被情感打动做出荒谬的决定,带上你一点用都没有,只能增加危险。
    不仅是我的危险,还有你的危险。
    说完这两句话后就准备把人撇下自己去调查了。
    吉次郎哭了,他的眼泪直飚,鼻涕从鼻孔里流出来,喉咙里全是腥咸的滋味,他想要往中原中也在的方向扑,却被躲开了,中原中也发动异能力,他踏上了不存在的空中台阶。
    中也!等等我中也!哭喊声依旧在身后回荡着。
    [啧。]
    中原中也心情很不好,他双手插在兜里,手心里攥香卉的手链,粉红色的手链又轻又土气,压在他心上,分量忽然变重了。
    吉次郎的病态表现让他很不愉快,但他心肠不错,又无法改变对方的性格,就显得无计可施起来。
    他努力集中精神,思考才发生的失踪案,根据吉次郎的说法,距离失踪已经过去两天了,他们能找到遗落的手链,是运气。
    [它肯定是在逃跑过程中遗落下来的。]中原中也想,[等找到人,再把它还给香卉吧。]
    调查的步骤他也知晓,总之,到香卉打工的酒吧询问是第一步。
    他连续穿过三条一模一样的街道,窄而长,巷口有座肮脏的垃圾桶,道路只能许一位瘦削的成年人通过贫民窟本来就没胖子。
    两侧的墙壁高而脏,砖头一块叠一块,堆好墙壁后又用水泥在墙面上刷了一层。墙壁跟贫民窟的氛围一样,肮脏又粗陋。
    三条街外有栋小楼,总计十二层,姑且算高,酒吧主要占据三层,分别是地下一层、地下二层与一层,上午酒吧不营业,夜间生物要到太阳落山后才会聚集于此,客人还没有到,工作人员却要提早做准备。
    吉次郎跟中也提过,非营业时间正门不开,毗邻废旧车场的酒吧偏门可以拧开,于是他穿过车墓地,身两旁是废旧的车,完好的有用的零件早就被人拆去换钱了,剩下来的是铁皮空壳和废弃装置,大人对它们不屑一顾但于贫民窟的孩子来说,铁皮是防身武器之一,可用于街头的大小械斗。于是中原中也穿过废弃车辆时,眼角斜光看见了不少孩子,有的比他大,有的比他小,穿着破烂,身材瘦小,衣服颜色灰扑扑的,像在泥里打过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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