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灼老远就能看到她家林总身上的低气压,满脸都写着生人勿近。她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松松软软的小蛋糕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进。
    林总, 用早点吗?
    孙灼笑起来像只毛毛蓬松的白狐狸,机敏中还带着点儿小女孩儿的可爱。她也不怕林深时, 就这么把甜点递过去。
    林深时本来积了一肚子的火气,抬头就看到递到面前的小蛋糕, 点缀着几颗绿莹莹的葡萄干, 散发出丝丝淡淡的的水果香气,那点无名火就一下子偃旗息鼓了。
    但他很少吃这种小女孩喜欢的东西, 拒绝道:我不吃甜的。
    这个不是很甜,我尝过。您上班饿了垫垫肚子, 免得胃疼。
    她说得滴水不漏, 林深时也找不到理由拒绝。何况
    真的有点饿。
    林深时面无表情的点头:放这儿吧,没什么事你可以出去了。
    孙灼应了一声,放好蛋糕就退了出去,关上门前还忍不住又偷瞄了一眼。她有时候觉得林总就像一只猫, 谁都想抱着把头埋进去吸。可惜这只猫猫脾气不太好,得顺毛捋,否则那爪子能挠出一脸的血印。
    如果可以天天都像这样投喂就好了。孙灼激动得搓手, 忍不住想将养一只波斯猫的计划提上日程。
    林深时低着头认真严谨的看着文件,对他认为工作兢兢业业、值得信赖的秘书脑子里的想法一无所知。
    批完一个企划,他忍不住停下来,就这么看着那块小蛋糕,犹豫着要不要吃。卖相的确很好,少量的白色奶油覆盖在松软的蛋糕胚上,其间撒了各种果干,很能勾起一个人的食欲。
    孙灼应该不会骗我,不会太甜吧?
    林深时板着脸,一口一口的吃完了整个蛋糕。
    味道,还不错。
    被主人饿了一天的胃终于接触到了食物,终于不再撒泼打滚,高高兴兴的开始了消化。胃不疼,林深时的心情也随之好了不少,连工作效率都提高了。他想了想,给财政部打了个电话:孙灼这个月的奖金再提百分之十。
    提到加奖金,林深时又想起了躺在医院里的简鹿。
    去看看好了。
    这么想着,晚上下班之后,林深时就出现在了简鹿的病房。
    后者显然惊喜若狂,激动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就像等待主人回家的大金毛,要是有尾巴,都能摇出虚影。
    你你你你你来啦?简鹿兴奋得话都说不全,结巴了半天。他本来以为地下车库闹了那么一通,林深时就算在住院期间一次不来都是正常的。
    没想到,没想到
    林深时看着这么开心的简鹿,一时竟不知该不该把来意说清楚。
    什么时候能好?
    简鹿以为他是在关心自己的伤势,拍拍已经消肿了的脸:其他的都是小伤,只有手和脚需要的时间久一点。看林深时不说话,他又赶紧补充道:医生让待够一个月,我很快就能回家了。
    林深时默不作声,只是点了点头。他不擅长和人交谈除了工作以外的话题,就只是安静的坐在病床前。简鹿却很珍惜这样难得的独处时间,没有谁来打扰,也不会歇斯底里的争吵。他含着笑意,就这么一直看着林深时。
    林深时本来就生得白,在灯光下显得安静出尘。简鹿连他有几根睫毛都数得一清二楚,每一次的翕动,都像是有一只蝴蝶在他心海上飞过,轻轻点了一下,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简鹿就想,如果可以的话,他要造一只船,只能容得下林深时一个人,小木舟就载着这个人,漂流在心海间。
    简鹿这样明显且火热的视线,林深时自然是感受到了。往日里不戳破还好,地下车库简鹿说出来我爱你之后,林深时就无法忽视这种炽热浓烈的情感。他并不喜欢,也讨厌明明是简单的金钱交易里,还掺杂着复杂的情感关系。就如昨晚对江宇说过的那样,他是给不了简鹿除了钱之外的东西的。趁此机会,林深时打算开诚布公的和简鹿再谈一谈。
    简鹿很敏感的捕捉到了林深时的情感变化,他小心的问:怎么了?
    他直觉接下来的话题不会是自己想要的。
    我希望你可以将我们的关系看做一场交易,我没有精力去处理多余的情感问题。林深时冷冰冰的说。他的眉眼无时无刻都在透露着一股冷漠疏离,警告着所有试图接近的人不要靠近。
    简鹿却一点都不在意,他右手撑着床铺坐起来,平视着那双清冷到了漠然的眼睛,笑了笑:你没有精力,我有。不管是五年十年,或者是二十年,三十年,我都有这个精力去爱你。
    深时,你尽管把心封闭起来,永远都别向我敞开。我只是想,有一个敲门的机会。
    林深时硬邦邦的拒绝道:我不需要。
    我需要。
    简鹿的眼睛和林深时正相反,黑像夜一样浓,此刻正闪闪的发着光,因为眼前这个人,让他整个人生都变得更有意义。
    我需要对你的爱,不爱你,我活不下去。
    林深时觉得简鹿太过夸张,这世界上没有谁是离开谁活不下去的。他已经见识了这个人有多固执,心里明白几句话是打消不了他的念头的。林深时不欲多言,起身便准备离开。
    随你,我只需要一个听话的合作者而已。
    本来就只是一场因为情绪过激而导致的合约婚姻,林深时并没有投入过太多精力。他的要求很简单,不管简鹿怎么想,只要乖乖听话就好。
    简鹿好像也认清了现实,但他仍旧选择了一条看似不可能的路。总归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不过就是喜欢的人不喜欢他而已。
    这是我的谅解书。简鹿拉住了林深时,在他有些不解的目光中从病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张A4纸。
    昨天看了发布会的直播,地下车库的事是我误会了你们。简鹿一想起前天晚上那个深夜,心中就有些不安,他尽量按下这些负面情绪,笑着对林深时说:我不管到底是谁打的我,关炎开炎都没关系。写这个谅解书,只是因为,想到你是为了我去劝他自首的,我心里就高兴得不得了。
    至少我知道,你会有在乎我的可能,哪怕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林深时看着受害人那一栏的两个端正的大字,一时间有些无言。他移开目光,看着一直注视着他的简鹿,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最后只能轻轻嗯了一声,收好这薄薄的一张纸。之后再无交流,病房里安静下来,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临出门前,林深时还是回头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
    简鹿的嘴咧得更大了,看起来有些傻气。他挥着没受伤的右手,一直目送着林深时离开:不用老是来看我,照顾好自己。
    本来只是想暗示简鹿快点好起来,回来做饭,并没有长期探病计划的林深时:
    算了,他开心就好。
    俗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本来打算在医院待满半个月就溜回家的简鹿,硬生生被医生看着,满了一个月才放他走。
    就在这一个月里,关炎的事也处理完了。因为有简鹿的谅解书,最后只判了缓刑,实质上不用进局子。
    他是秋天进去的,出来时整个市已经入了冬。只是短短的三十天,却让关炎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他和之前不太一样了,红发早在发布会的时候就染了回去,如今在里面剃了个寸头,还长了一圈胡茬。
    出看守所这天只有林深时在,本来眼神里茫茫然然都不知道自己该干嘛的关炎,一看到那个人站在那儿,一下子就有了方向。他跑了几步,停下来时喘出的气都化成了白雾。
    时哥,我就知道你会来接我的。
    嗯。
    林深时打量了关炎一圈,即便提前打点过,这孩子在里面还是瘦了很大一圈,连送进去的羽绒服都撑不起来,他是心疼的。
    关炎再怎么混,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而这些事本来也不会发生,都是因为
    想到这里,林深时的眼神暗了暗。
    这一个月他不知道拒绝了林之下多少次想要见面的请求,为的就是让弟弟长个记性。
    希望不会再有下次这样的事发生。
    时哥,我们先回去吧。关炎出声打断了林深时的思绪,他看了一眼周围,心里涌上一阵凉意,嗤笑道:果然没来。
    林深时皱了皱眉,他自然知道关炎在找什么,无非是那个从出事到现在都从未露面过的关富山。
    一个完全不配称之为父亲的人。
    关炎却毫不在意,勾住林深时的肩膀笑眯眯说:我有时哥就够了。
    第43章
    时哥, 我们去吃饭吧。你是不知道, 那里面吃的东西一点油水都没有。
    关炎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在碎碎念,坐在车后座一点都不老实。
    你是去改造的,还是去享受的?
    啊啊啊我错了嘛,我知道。关炎哀嚎一声,他曲起右手三个指头做发誓状:从今以后我一定改过自新,好好做人!
    林深时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 不自觉的稍微弯了弯嘴角。能看到关炎还是这么活蹦乱跳的,他心里总算欣慰了一点, 说话的语气也放缓了:吃什么?
    吃什么都行!关炎现在可不敢挑嘴了。
    林深时点点头,用蓝牙耳机给孙灼打了个电话:简鹿接到了吗?
    电话那头传出了一阵高跟鞋踩着瓷砖的声音, 哒哒哒的响了几下, 随即才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
    出院手续都办理好了,正准备带他回别墅呢。孙灼背倚着门, 将简鹿探寻的目光挡在身后。
    嗯。
    言简意赅的交代好事情,林深时就挂断了电话。关炎在后头一脸的好奇:时哥, 那个简, 简鹿今天出院啊?
    怎么?
    怕林深时误会,关炎赶紧解释道:我只是想当面给他道个歉而已,你别误会啊,我可没想再干点什么。话说到一半, 他的声音就低下来了,话里还带着点儿心虚:毕竟我当时下手还挺狠的。
    那就不去酒店,我们也回别墅。林深时打着方向盘, 拐了个弯儿。
    好啊!关炎笑出了一口大白牙。
    刚才是深时的电话吗?
    是啊,林总去接关炎了。你嘛,毕竟是个病人,就吩咐我来接你。孙灼将一边推门进来,一边将手机收回挎包。
    爱人没有来接自己,而是选择了另外一个人,简鹿心里有点难受,却不想在孙灼面前表现出来,只好默默地收拾行李。
    打从简鹿一开口,孙灼就很清楚他在想什么,当下看见这人吃瘪,心情又愉悦了几分。她知道简鹿脚上的石膏还没取,手上也不能太使劲,却并没有帮忙的打算,就坐在小沙发上慢慢的等。
    要说收拾,其实也就只是几件换洗衣服而已。简鹿很快就把它们装进了行李箱,他穿了一个月的蓝白条纹病号服也终于脱了下来,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都弄好了,走吧。
    简鹿拿起床边的拐杖,一瘸一瘸的,走得既不雅观也不快。他本以为要自己拖行李箱,好在孙灼到底没那么小心眼,跟在他后面帮忙拉行李箱,两个人费了好半天功夫才从住院楼里出来。
    我来我来!
    守在车边的江宇一看到孙灼出来就迫不及待的迎上去,手脚麻利的接过行李箱,将其放在后备箱里。简鹿看这人面生,忍不住问道:你是?
    他叫江宇,新招的保安,拉过来当壮丁咯。孙灼轻飘飘的吹了一下新做的指甲,当着江宇的面也不给简鹿面子。
    简鹿是早就习惯了这个美艳秘书对自己的敌意,也没说什么,安静的上了车。江宇则是搞不清状况,坐在简鹿旁边,对他挤眉弄眼的:就是那个长江的江,宇宙的宇。
    难得有人对他这么散发善意,简鹿还有点受宠若惊,回道:你好,我是简鹿。
    你这名字还怪好听的,一听就是文化人才起的。就像林总的名字一样,江宇想。他还不知道简鹿就是林深时的结婚对象,只当这是林总的什么亲戚。
    孙灼在驾驶座上,漂亮的丹凤眼不耐烦的翻着白眼。有简鹿这个二货就够了,江宇个大傻子怎么也这么咋咋呼呼的,带出去简直丢人,她巴不得把这两人丢高速公路上。
    奈何再不爽也只能想想,林总还发话了让带回别墅去呢。孙灼只能一路翻着白眼,把车开得险些飞离地面,前后左右的车都不敢挨近了,生怕她随时飞起来。
    江宇倒没怎么样,他年轻,身体素质又好,不仅不晕,还觉得很刺激,一直兴奋的拍打简鹿的肩膀。后者就苦了,本来长得高,腿也长,往日里放不直也就算了,如今还打了石膏,曲也曲不得,坐在车里一颠一颠的。简鹿觉得脑子特昏,眼睛前面一片黑,尽冒星星。
    好在很快就到了对月别墅,否则简鹿都不知道自己还要晕多久,他一下车就吐了一口酸水,步子跌跌撞撞的。
    林深时和关炎两人早就到了,正在客厅里休息,一听到动静,关炎有点紧张的搓搓手,大拇指和食指用力一捻。这是他在看守所养成的习惯,每次遇到笔录或者看押的犯人打架时就会不自觉的做出这个动作,以此来缓解压力和紧迫感。
    林深时喝了一口茶,抬眸间看到了关炎的动作,语气不急不缓的说道:等他进来。
    关炎胡乱点点头,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从小到大,他还从来没有对除了林深时之外的人道过谦,简鹿是第一个。
    简鹿、江宇和孙灼一进来,就看见小学生犯了错一样站着的关炎和气定神闲的林深时,三个人都愣了一下。
    关炎表情复杂的看着拄着拐,打着石膏的简鹿,简鹿也一头雾水的看着他。江宇游离在状态之外,好奇的打量起别墅一楼的布局。中心人物林深时则默不作声的喝茶,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微妙。
    最后还是孙灼率先出声,打破了沉默的气氛:林总,您不是让我预约了水天居,要给关先生接风洗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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