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得极其意味深长,浑浊的眸子微微眯着,隐隐露出一丝得意来。
    厉青凝一时愣住了,停在门里动也不动,心道这户部尚书莫不是想拉她入水,这才特地来了阳宁宫。
    不知尚书大人因何事急见本宫。她冷声道。
    尚书大人笑了一声,用那略显沙哑的声音低柔地喊了一声殿下。
    厉青凝屏息退了半步,面上冷若冰霜,心绪已全然乱了。
    那大人又道:殿下怎这么见外了。
    厉青凝是真觉得自己昏了头脑,定是昨夜未睡好,今日才见此幻象。
    她又退了半步,转身作势要走。
    没想到刚转身,那停在门外的尚书大人忽然又道:厉青凝你莫不是没有心。
    那音调百转千回,让厉青凝的面色倏地僵住了。
    厉青凝诧异地回头,眸光倏然一颤,难以置信地一字一顿道:风、鲜、钰?
    她话音方落,那大人笑了起来,殿下聪慧。
    厉青凝却未走近,仍是在门里站着,黑着脸道:这又是什么邪术?
    年过半百的大人低声道:白涂教的夺舍。
    厉青凝气极,好,十分好,答是答了,竟又全推到了一只兔子身上。
    你出来。她冷声道。
    语毕,那大人倏地一歪一晃,似要倒在地上一般,堪堪站直了身。
    厉青凝抿着唇看他,户部尚书却是一脸莫名。
    过了半晌,那大人朝门上的牌匾看了一眼,只见上边清清楚楚写了三个字阳宁宫。
    他摸了摸头,又朝门里站着的玄衣人看了一眼,更是不明所以。
    见厉青凝面色如霜,他连忙拱手道:殿下,恕老臣无礼,老臣不知怎的,就、就走到这儿了。
    厉青凝微微点了一下头,话不多说就往屋里走。
    在那位大人恢复了神识后,她才觉察到了鲜钰的魂息。那人果真是不要命,竟一次两次地使上此等邪术,说了多少次也不肯改。
    芳心远远站着,看着厉青凝冷着脸似在克制着怒意一般,她往外一看,却见那尚书大人已经走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厉青凝侧头对她道:一会若是有人传讯道陛下在金麟宫中醒来了,便立即告知本宫。
    是。芳心连忙低头,小心翼翼地瞅着厉青凝的背影。
    厉青凝走进屋里,坐在桌前道:说,你去做了什么。
    鲜钰伏在桌上,不知怎的竟觉得魂体发冷,在离了那位大人的身后,寒意劈头盖脸袭来。
    难不成是在他人的躯壳里待太久,一时竟不能适应游魂之状了。
    她浑身哆嗦,竟听不清厉青凝的问话了。
    厉青凝微微蹙起眉,明明觉察得到那魂息的,可这人为何不说话,难不成是知错而不敢言了?
    鲜钰冷得直搓手,搓了搓才发觉,她现下不过是一缕魂,搓手也无甚用处。
    那一瞬,她恨不得立即魂归城西。
    鲜钰?厉青凝觉察出异样,蹙眉问道。
    耳畔,那人用轻软带颤的声音道:殿下,借你身子暖和暖和。
    那一瞬,薄凉的魂欲钻入她灵海之中。
    她修为比鲜钰稍稍高上一些,若是她不避让,这一缕魂定然连一丝缝隙也找不着。
    厉青凝心下讶异,你想做什么。
    殿下,冷。那人又在她耳畔道。
    厉青凝听她那声音软得像水,还似在瑟瑟发抖一般,心道这人莫不是受邪术反噬了,索性任其钻入魂海之中。
    她轻易便感受到了自身魂海中多出的那一缕魂,心下十分清楚,那一缕单薄的魂,是鲜钰的。
    想到这,厉青凝略微放松了警惕,不料这人进了她的魂海还不够,竟还想掩住她的魂识。
    你究竟想如何?厉青凝冷声道。
    那一缕魂在她体内道:想借殿下的身子暖和。
    厉青凝眉头紧锁着,深觉那一缕在她魂海里捣腾的魂实在是太单薄了,单薄到她仅用魂识就能将其扼杀在魂海之内。
    这人果真不要命,真真是个不怕死的。
    罢了,厉青凝心道,便容她胡来一回。
    没想到刚放任开来,那人便趁机将她的魂挤在了魂海一角。
    鲜钰用着她的声音道:殿下的身子可真是轻灵,比那位大人的好用多了。
    厉青凝站在魂海中冷着声道:你可别得寸进尺。
    怎会得寸进尺。鲜钰扯起嘴角就笑,转身张望了一眼,随即在这寝屋里翻箱倒柜起来。
    厉青凝愣了一瞬,见她四处翻着东西,不由问道:你在找什么。
    她着实不忍直视,她的身子何时做过这般失态的事来,不但笑得分外妖冶,似乎连举手投足都不大端庄了。
    鲜钰使着厉青凝的身子,将屋里所有的柜子都掀开了,柜子里的东西都无甚特别,翻了近一圈也未找到想要的东西,她隐隐还有些憋闷。
    你究竟要找什么。厉青凝又在灵海中道。
    鲜钰哼笑了一声,既然厉青凝不吃她柔声细气那一套,那就不能怪她了。
    她步至厉青凝的榻边,将边上的一个小柜打开了,只见里边躺着一圈盘绕在一起的寒链。
    绕了好几圈,看着应当挺长。
    这寒链看着也分外沉重,十分结实。
    好你个厉青凝,究竟藏了多少根链子。鲜钰嗤笑了一声道。
    魂海里的厉青凝哽了一下,彻底无话可说。
    这链条并非她所藏,而是芳心误以为她喜好珍藏此物,在见了刑部新炼制的一批寒链后,特地给她要了一根回来。
    芳心实属不易,悄悄放在柜中想给她惊喜。
    她那日无意打开木柜,险些一口气没喘上,心道莫非她真真有这爱好,夜里魂游出行特地带了这寒链回来?
    一问才知,是芳心带回来的。
    带了也就带了,这段时日忙得很,一时忘了将其处理出去,这才被鲜钰翻了出来。
    鲜钰将那链条拎了出来,使着厉青凝的身子坐在了镜台前。
    她照着铜镜,将寒链往身上比划了一下。
    那平日里高高在上又冷若冰霜的长公主,如今神色张扬,眉目间莫名多了一抹艳色。
    鲜钰哼笑了一声,拎着叮叮当当的寒链便往身上捆,一边道:殿下你不是挺有能耐么,前几次还用链子捆了我,如今我就让你尝尝这被捆的滋味。
    厉青凝一时无话可说,抿了一下唇才道:你若不停手,本宫现下就将你挤走。
    鲜钰还是未停手,对着铜镜将厉青凝的身子捆了一圈又一圈。
    她低下头,正想着要如何将这寒链拴紧的时候,门忽然被叩了一下。
    未曾想门只是微微掩着,被那么一叩,又被风那么一吹,门就自行打开了。
    芳心愣了一瞬,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探头道:殿下?
    这一探头,她恨不得千金求一双未看过此景的眼睛。
    怎、怎会这般,殿下怎还将自己拴起来了?
    可怜殿下,那红衣仙子不在身侧,不但只能顾影自怜,还将自己拴起来了。
    不成,万一殿下意识到身侧还有别的人可以拴
    芳心猛地回过神,将门嘭地合上了,她在门外倒吸了一口气,心道,万万不可,若是殿下一定要拴她,她宁死也不能从。
    正文 第 85 章
    85
    门合上的那一瞬, 屋里的人忽然僵住了身。
    半晌过后, 镜台前那向来冷若冰霜的长公主忽又笑起,绛唇素齿,善睐明眸。
    那凉薄的眉眼平白添了一分明艳,与平日里的模样迥然不同。
    魂海中, 厉青凝恨不得将这得寸进尺的人给揪出来, 叫她哭得泣不成声,叫她只能求饶。
    怎又是如此,怎又被芳心见着了。
    厉青凝只觉得颜面扫地, 这长公主的名誉真真是毁于一旦了。
    怪谁, 还不是得怪她自己一时心软, 竟容这不要命的挤进了她的魂海, 不但要使着她的身体做这般不合礼数的事,还露出这样的神态来。
    这叫人怎能相信当朝长公主会是这样的人,私底下竟要将自己捆在铜镜前?
    殿下你不是挺有能耐, 怎这么轻易就被我挤到魂海中去了。鲜钰嗤笑着说。
    她一边说话,一边将缠在身上的寒链给扯紧了, 扯得那链条咯咯作响。
    厉青凝在魂海中抬手揉起了眉心,也不知有能耐的究竟是谁, 若说这人没能耐,其实不然,否则又怎敢一次又一次的,在她的耐心边缘试探。
    鲜钰甚是得意地道:想来殿下也不敢叫人,殿下又怎愿让旁人看到这副窘迫的模样, 再说,也无人救得了你。
    厉青凝心知这人惯来如此,一时也不想同她置气了,只在魂海中冷着声道:莫说这么多无关紧要的话,本宫给你半刻钟解释。
    那声音并未从身体里传出,而是传进了鲜钰的神识里,若是旁人在场,是万万听不见厉青凝那从魂海中响起的声音。
    鲜钰唇角一扬,似是未将厉青凝所说的半刻钟放进心里一般,仍在扯着那缠了数圈的寒链。
    厉青凝忍无可忍,又一字一顿地道:半刻钟并无多长。
    可是鲜钰还未停手,竟还在想方设法将这寒链给捆严实了,还一边道:殿下,你私藏的这根寒链着实不错,摸着还挺结实,非一般刀剑能斩断的。
    你莫逼本宫。魂海中,厉青凝故作姿态地缓着声道。
    虽只说了短短几个字,可话音里的冷厉却无处遁藏,每个字音都像是浸透了寒气一般,似是将冰雪削成了刀刃。
    厉青凝却不是真的气,只是想吓唬吓唬这得寸进尺的人。
    她心知每回她故作愠怒时,这人都会示弱,分明是怕她生气的。
    也无须将人吓得战战兢兢,只要她知道些分寸就好。
    她那般冷着声说了之后,扯着链条的人这才停下了动作,那素白的手腕在寒链上搭了一会,才窸窸窣窣地将那缠在身上的链条扯松了一些。
    鲜钰自然听得见那传进自己神识里的声音,她愣了一瞬,蹙眉道:殿下生气了?
    并未。厉青凝冷声道。
    鲜钰一哽,心道还说未生气,分明就是气了。
    她抿了一下唇,不由得收敛了些许,小声道:殿下怎这般经不得撩拨了。
    厉青凝未说话,负手站在魂海中动也不动,她可不想中了这人的计,这人分明就是在勾她开口。
    鲜钰见她不答,又低声唤: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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