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忍冬推开人群,想去看看尸体。刚靠近门口却一眼看见两具趴在床上没穿衣服的惨白尸体,他大吃一惊,下意识地退回来。石见穿在他身后笑:怎么,没见过裸尸?
    徐忍冬皱起眉头,不想搭理他。连乔凑过来小声问:这就是石见穿?
    徐忍冬点头。连乔道:难怪。这群人里就他看起来最讨厌。
    人群中心那姑娘哭得声嘶力竭,其他人小声议论着什么。徐忍冬隐约听到买卖、价钱几个词,心里觉得奇怪,便过去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死者是两名老手,那姑娘是个新人,花了大价钱让他们保护她。没想到这二位自己先死了。
    实际上,昨晚死掉的远远不止这两个人。刚才一路上过来,那些披麻戴孝的少女所站的房间里,都有一两具尸体。也就是说所有禁不住诱惑的人都死了。
    看来连乔猜的不错,这就是死亡条件。徐忍冬估算了一下,昨晚起码死了六十个人。这个数字令他心惊。
    连乔拄着拐杖,费力地挤进房间里去察看尸体。没过多久,一瘸一拐地回来了,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
    徐忍冬问:看出什么了?
    连乔犹犹豫豫:一对女的
    徐忍冬一愣,没听明白。
    连乔表情有些尴尬,附耳过来,小声道:那两个女的都是玩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她俩也呃,然后就死了。大概跟我们一样是情侣吧
    徐忍冬错愕地睁大眼,内心震惊不已。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味来,哦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沉默许久。房门口那姑娘哭得嗓子都哑了,也没个人上去安慰。众人脸色都十分阴沉。毕竟昨晚一下子死掉六十个人,这副本有多难可想而知。自己能不能活过今晚还未可知,这会儿谁还有闲心去安慰一个陌生人。
    徐忍冬克服完心理障碍,也进去检查了一下尸体。果然如连乔所说,那两个年轻女人相拥而卧,身体上还残留着某种不可言说的痕迹,皮肤却已经变成了死尸特有的青灰色,有些地方还起了尸斑,看来已经死了好几个小时了。
    尸体上倒是没什么外伤,周围也没有一点血迹,看不出具体死因。
    估计是暴毙而亡。连乔道。
    徐忍冬表示赞成。
    至于死亡条件,就是昨晚啪啪啪了。我本来以为是不能啪侍女,现在看来,啪自己的小伙伴也不行。连乔吐吐舌头,幸好咱们忍住了。
    徐忍冬尴尬地咳了一声,回头对众人道:事已至此,大家不要再聚在这里了。趁着天亮好好探索一下这个土楼吧。
    幸存下来的这些人几乎全都是老玩家,对于徐忍冬的提议都没什么意见。那个哭哭啼啼的姑娘也终于停止了抽噎,听到徐忍冬这话,便将目光投向了他,满眼都是哀求。
    徐忍冬明白她的意思,但此时连乔身上有伤,他要保护连乔尚且不易,何况再带一个新人。因此他只能别过脸去,避开姑娘的目光。那姑娘见状,自知绝无生路,不禁悲从中来,又哀哀啼哭起来。
    徐忍冬心中有些不忍,连乔忽道:石见穿呢?
    徐忍冬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他四下环顾,确实没见着那个穿黑色唐装的慵懒男子。问了周围几个人,也都说没注意他。
    说来奇怪,石见穿这人,打扮举止都如此妖异,照理说应当是很引人注意的。但他却像一滴水融进了大海里,悄无声息地就消失了。大家非但没注意到他去了哪里,就连他到底有没有来过,都不大记得请。
    连乔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却没说什么,只是让徐忍冬陪着他一起探索土楼。
    昨晚他们走出电梯时已是半夜,整座土楼上挂满红灯笼,像一座阴气森森的鬼妓院。此时天光大亮,明晃晃的太阳光从中间照进来,直射入地面上那圆形水潭。此时潭水碧绿通透,水中漂浮着绿色的藻类,浓密茂盛。不时有鱼钻出水面,因而看上去多少有些生机,不似昨晚那么阴森。
    两人从一楼开始,一层层地绕上去。这土楼每一层的构造几乎是一样的,十数个房间围成一圈,走廊上每隔几步都挂着一盏红灯笼。那些披麻戴孝的侍女仍然站在客房前,有人路过的时候,这些妖异少女就笑吟吟地向他们行礼。
    所有人都知道,在她们身后,紧闭的房门里都是一具具尸体。因此大家都加快脚步,不愿意在房前过多停留。
    连乔其实心里也发怵,但他实在走不快,索性仔仔细细地观察这座土楼。
    徐忍冬挑了几个死过人的房间,进去检查一番。和那对女孩子一样,死者全都没穿衣服,死得毫无尊严。至于客房本身,则都大同小异,和徐忍冬他们住的那间差不多。
    于是二人将探索的重点放在了九楼上。
    住在这层楼上的人也死得七七八八,除了石见穿之外,还有两名幸存者。这两人都是女孩,昨晚上都是一个人独居一间房。虽然她们昨晚也感到燥热难耐,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连乔感叹:这种时候就体现出女性的生理优势来了
    徐忍冬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连乔这话说得不太正经,却相当在理。目前存活下来的二十个人,几乎全都是女性。男性只有屈指可数的四五个。由此可见,在这种事情上,女性的忍耐力确实比男性要强一些。
    两人随口聊着天,视线却都四处游移,寻找着可能存在的线索。不多时,又来到了那座祠堂前面。
    昨晚徐忍冬想进去,被小脚老太太劝阻了。此时祠堂的门仍旧开着,站在门口就能望见长长香案上那些个牌位。此时已近正午,照理说是阳光最盛之时,祠堂里却仍是昏昏暗暗,一点光线都照不进去,全凭香案上那几根蜡烛在照明。
    里面到底是个什么光景,从外面是绝对看不清楚的。只是没见着那小脚老太太,不知她还在不在。
    两人站在门口对视一眼。徐忍冬道:再试试?
    连乔点点头,抬腿就要跨进去。徐忍冬拦住他:你在门口等我,帮我望风。
    连乔犹豫了一下。他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拐杖,倒也没多坚持,只是说:那你小心。
    嗯。
    徐忍冬从包里掏出撬棍,紧握在手里,抬腿跨过了门槛。
    刚一进去,黑暗压抑感就像一张毯子,沉甸甸地压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像是香烛发了霉,一边燃着烛火味,一边又烤焦了霉菌。这感觉很不舒服。
    这次,那老太太没再从黑暗中蹿出来。徐忍冬却也不敢打开手电筒照明,怕惊动了什么其他东西。他只能借着香案上那摇摆不定的烛火,小心翼翼地环视祠堂内部。
    整间祠堂都没有窗户,除了身后那扇门之外也没有其他出入口。难怪这里这么暗,外面的光线照不进来。四周的墙上挂着几幅卷轴,徐忍冬眯起眼睛去看,隐约看到了身穿明清服饰的男性画像,估计是土楼祖先的肖像画。
    香案上供奉着香烛水果,还有一鼎香炉,上面插着三支檀香。烛火摇摇晃晃,将案上牌位照得明明灭灭。徐忍冬走近一看,却有些吃惊。
    原来这香案上上下下共有五层,竟供奉着几十个牌位!徐忍冬迅速清点,发现那牌位恰好九九八十一个,不由心头一跳。赶紧又把牌位从头到尾阅览一番,幸好,并未在其中找到他和连乔的名字。
    这八十一个牌位里,也没有石见穿等人的姓名,看来并不是为他们这些玩家所立的。徐忍冬再细细看去,又觉出有些不对。
    这牌位的顺序好像是乱的?
    照理说,香案最上面的应当是辈分最高的祖宗。但那位的姓名却又出现在了下面一排某个牌位上,写着某某某之子。儿子的牌位摆得比老子高,显然是不合规矩的。
    像这样的错误还有很多。徐忍冬直觉地感到此中有玄机,便动手去调整手边两个牌位的位置。手指刚一碰到牌位,他便感到一阵寒气攀上指尖,惊得他寒毛直竖,瞬间缩回手来。
    连乔在门口问道:怎么了?没事吧?
    徐忍冬握紧撬棍,警惕地环顾四周,并未察觉什么异常。动动手指,也没受伤。便出声让连乔安心。
    但当他再去触碰牌位之时,仍觉寒气侵袭。看来这牌位确实有问题,只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
    既然如此,那就动手。
    徐忍冬当即着手调整牌位顺序。
    第93章 无须钥匙
    周围的气氛明显改变了。祠堂里那股阴暗压抑的氛围愈发浓重,黑暗几乎化为实体,沉甸甸地裹住他,压得他透不过气。明明身后就是房门,连乔就站在门口,阳光明媚,可是那万丈光芒就是照不进来。就连香案上的烛火都开始摇摆,脆弱得如同大海中一叶扁舟,随时都会覆灭。
    徐忍冬交换的牌位越多,祠堂里就越暗。没过多久,就暗到连最上层的牌位都看不清了。
    牌位实在太多,辈分关系又乱。徐忍冬埋头整理顺序,忽然头皮发麻,感觉头顶上有什么人在看着他。他猛然抬头,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犹如深渊。
    越来越不对劲。此地不宜久留!
    徐忍冬加快了手上速度。他心中虽急,却清楚知道此时绝不能乱。一旦弄错顺序,恐怕头顶上那东西当场就会要了他的性命。
    徐忍冬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牌位上。门口连乔忽道:忍冬哥,快出来!
    徐忍冬视线在八十一个牌位上跳跃,大脑飞速运转:快了,马上好!
    连乔急道:老太婆上楼了,来不及了!
    徐忍冬闻言,不再犹豫,当即转身奔向门口。眼前却忽然一暗,只见祠堂门口两扇大门,竟当着他的面快速合上!
    徐忍冬大惊。祠堂中愈发漆黑,他感到头顶明显加重的压迫感,心中愈发焦急。然而他到大门还有两三米的距离,眼看着最后一丝光线即将消失,门缝里忽然插进一根钢管是连乔的拐杖!
    快!门缝里传来连乔焦灼的声音,她快上来了!
    借着那根拐杖,连乔硬生生把那门撬开了十几厘米。他撬开的那点距离恰好够徐忍冬挤出来,徐忍冬毫不犹豫地挤进门里。
    转瞬之间,徐忍冬大半个身子都挤出了房门。连乔面露喜色。徐忍冬却脸色一变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悄悄爬上了他的脊背,正掐着他的后颈把他往祠堂里面拽!
    他用尽全力,把身体往门外挪,连乔也腾出手来拉他。然而黑暗里那东西却不肯松手,死死压着他的脖子,硬是把他往里推。
    那东西力气极大,徐忍冬几乎整个上半身都要被推回去。连乔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不敢有丝毫松懈。却也因此无法继续撬动拐杖,以至于两扇大门紧压在徐忍冬身上,将他整个人卡在中间,动弹不得。
    徐忍冬被压得喘不过气,只觉得胸腔都快被压碎,痛得他眉头紧皱,死死咬住嘴唇。连乔见状,心里也是痛极。便将拐杖抵在后背,一脚踏在门框上,猛一发力,将两扇房门又撬开几寸。
    与此同时他一手挤进门缝里,紧握着徐忍冬的肩头,以手臂为杠杆,硬生生把徐忍冬整个人撬了出来!
    你徐忍冬只来得及说出这一个字,身体已然失去重心,和连乔一起双双跌在地上。身后啪嚓一声,金属拐杖应声而断,又哐当摔在地上。
    连乔几乎是瞬间就从地上弹起来,紧张地摸向徐忍冬手臂胸膛:没事吧?你受伤没有?
    徐忍冬却抓住他的手,视线落到他手臂上。
    只见那坚实漂亮的小臂上,赫然印着一道深刻凹痕。那凹痕太深,以至于皮肤被压成了骇人的酱紫色。
    徐忍冬没说话,只是避开他的伤处,小心将他扶起来。连乔没了拐杖,站立不稳,只能勉强以脚尖点地。
    徐忍冬扭头望向楼梯。那里传来说话声。
    没时间了。
    徐忍冬转过身去,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肩上。
    上来。我背你。
    连乔迟疑不过半秒,立刻作出决定。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两节拐杖,然后靠近徐忍冬的后背,右脚一蹬,便被徐忍冬稳稳接住,整个人趴到了他背上。
    连乔一米八几的身高,比徐忍冬高了半个头,身材还比他坚实。这么一背着实压力不小。徐忍冬身体摇晃一下,差点摔下去。
    连乔立刻道:我还是下来吧。
    别乱动。徐忍冬深吸一口气,两手发力,把连乔整个人往上托了一托,抱紧我。
    连乔知道他此时也是强弩之末,顿时不敢再动,只能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徐忍冬努力稳住,用尽量快的速度背着他躲到一旁。就在二人堪堪躲好之时,楼梯上出现了一袭红影。果然是那小脚老太太。
    没想到的是,她身边竟然还有个人。
    连乔压低声音:石见穿?
    徐忍冬眯起眼睛。跟在小脚老太太身旁的,确实是身穿黑色唐装的石见穿。只见石见穿春风满面,与那老太太说说笑笑,漫步走来。
    及至来到祠堂前面,老太太不知觉察到什么,脸色忽地一变。她两个小脚走得飞快,转眼间已推开祠堂大门。方才重逾千钧的两扇大门,在她手里轻若无物,只听吱呀一声,房门应声而开。红影一闪,老太太已经蹿进屋里。
    那动作矫健如同老鹰扑食,哪里像个小脚老太太。
    石见穿饶有兴致地看了拐杖一眼,随后双手抱胸,懒洋洋地靠在廊柱上,一副等着看戏的样子。
    祠堂里响起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大概是香案上的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那老太太在祠堂里搜寻一圈,没见着人,便骂骂咧咧地退出来,双手合十朝着牌位拜了几拜,又再次将大门合上。
    徐忍冬和连乔躲在不远处,心中暗暗后怕:幸好他们躲得早,若是被那老太太抓个正着,恐怕此时早已一命呜呼。
    那石见穿却倚着廊柱,脸上仍旧带着笑意。见老太太出来,他笑吟吟地说了句什么。令人惊讶的是,老太太听了他的话,立刻就笑逐颜开,仿佛已将刚才的事情全都抛之脑后。
    徐忍冬和连乔对视一眼,心里都在想:这个石见穿,可真是不简单。
    趁着老太太和石见穿说话的工夫,忍冬连乔二人小心翼翼地绕过祠堂,从反方向下了楼。
    连乔没了拐杖,行动不便。徐忍冬架着他的肩膀,一步一步回到房间。连乔怕他费劲,这一路上都尽量用自己的右脚着地。及至回到房间里,徐忍冬倒是没什么,连乔却已气喘吁吁。
    那满头大汗,不知是累的,还是疼的。徐忍冬看在眼里,心中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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