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他们分开的不是二十年,而仅仅只是几年的时光。
    林语斐程峰也像才反应过来似的,上前一步喃喃地拉住了她的手。
    林语触电一般地回过神,惊讶渐渐被失落和痛苦代替。
    程峰,没想到,真的是你林语移开视线,不想再看他,手臂微微用力,想将手抽出,却未能成功。
    当年,为什么不和我说?斐程峰急切地说,如果、如果我知道的话
    你会和常月笙离婚吗?林语的眼里蓄满了泪水,程峰,你会和她离婚,和我结婚吗?
    斐程峰沉默了。
    林语凄然一笑:我不想让你为难。我恨你,恨你抛弃了我,为了钱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但我也恨我自己。如果我出生在一个像她那样的好家庭就好了。如果我不爱你就好了。但世界上哪里来这么多的如果呢?
    斐程峰沉默着。林语的话很戳他的心,几乎是在骂他为了钱抛弃她,为了少奋斗几十年和常月笙在一起,但是他能反驳吗?他能说不是吗?
    不能,他什么都不能说。
    而且,事情闹成这样,林语不怨他才是假的。
    林语,我想过了,我想把斐垣认回来,这么多年,你带着他在外面受苦了,至少,我想给你们娘俩一个好过点的下半辈子。斐程峰几乎是恳求着说。
    斐垣是我的儿子,我养他就够了。林语几乎是立刻就否决了,抹掉眼泪要将手从斐程峰那抽出来。
    林语,别任性,你一个人养孩子多难!我难道不会心疼的吗?!以前我不知道就算了,我现在知道了,又怎么能坐视不管呢?!斐程峰坚信着林语还是爱他的,不然她会不一个人带着斐垣这么些年,更不会让斐垣跟着他信斐。
    只是有怨气罢了。
    这是正常的。
    斐程峰对自己说,你要负起责任来,林语不容易,斐垣不容易,你要加倍的对他们好,把从前的亏欠全部弥补上。
    穷日子有多难熬,他再清楚不过了。
    林语,一定带着斐垣吃了很多的苦。
    得意和痛快从林语的眼里一闪而过,但很快被她压了下去,咬着唇倔强地瞪着斐程峰:不可能!她的身体稳稳颤抖,眼圈又红了一层,谋划多年的计划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了。
    林语用了用力,挣脱开斐程峰,瞪了他一眼,眼里交织着痛苦和爱恋转身跑开。
    斐程峰愣了一下,想要去追,却被苦涩压抑得无法迈开脚。
    终究是,他亏欠得太多了。
    林语恨他是正常的。
    但
    他也没有办法啊
    他不是没想过去找她,但他不敢。
    林语被常月笙赶走后,常月笙就跟疯了似的监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入魔一眼地控制着他的一切,哪怕那时斐程峰退缩想和常月笙一刀两断,他也完全无法做好。
    常月笙怀孕了,他们离不了婚,不仅不能离婚,他还要处处小心地照顾着常月笙的一切情绪。
    他能怎么办?!
    斐程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已经充满了坚定。
    他不再是二十年前除了常月笙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了。
    他可以做他想做的,可以做他能做的。
    常月笙,再也无法控制他了。
    斐程峰斐程峰斐程峰
    林语的嘴里止不住地念叨着这个她占据了她的前半生近乎一起时间的男人。
    程峰啊程峰,我是再了解不过你的。
    你逃不出去的。
    计划得以顺利实现的林语止不住地兴奋,但是想起斐垣,好心情又被浇了一瓢冷水。
    斐垣的行为,她开始看不透,没办法掌握了。
    也不知道常月笙和斐垣说了什么,那个孩子对她的抵触心理会那么重!
    还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林语咬牙,给常月笙记了两笔,又给斐垣记了三笔。
    林语恨不得现在就把斐垣打了顿,但想到自己的计划,又只能把这股愤怒强压下去。
    必须要找到斐垣,不能让他对斐程峰胡说,更要把两人的关系修复好!
    想要报复斐程峰,报复常月笙,斐垣是最好的棋子!
    她必须要牢牢抓住,不能有一丝半点的懈怠!
    斐垣,你逃不开的。
    林语花了点时间才找到斐垣的落脚处。
    斐垣向来不是那种会亏待自己的人,住的自然是市内最好的酒店,最好的房间。
    林语站在33306的房门口,几乎是咬碎了牙。
    心里更是确定,斐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常月笙勾搭上了。
    不然他哪来这么多钱住这种一晚就要上千的总统套房?!
    白眼狼!果然是白眼狼!养不熟的白眼狼!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斐垣刚洗完澡,他没有去理会响个不停的门铃声,只是慢悠悠地给自己剥了个橙子,然后拿了个杯子用手一点点将果汁碾出来。
    门铃声越来越急,越来越急,斐垣的动作却越来越柔和,脸上的笑意也越发的明显。
    谁会来找他呢?
    除了林语还会有谁呢?
    斐垣不急,他一点都不急。
    十三瓣橙子被他一点点地碾成渣渣,透明玻璃杯里的橙色汁水也装了一半,他才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去洗了个手。
    林语的耐心已经告罄了,眼里几乎是冒着火,但在斐垣拉开门的一瞬间,对上他那双幽深的眼眸,林语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已经过去了二十多个小时的寒冷和恐惧似乎又冒了出来。
    没事的,林语,没事的,再叛逆,也不过就是一十八岁的小鬼,你是他.妈,能把你怎么样?
    林语给自己做了点心理安慰,勉强扯出了一个有些僵硬带着讨好的笑容:斐垣
    斐垣靠在门框上看着她。
    林语的笑容差点没能维持住,眨了眨眼睛,水雾漫了上来,林语轻咬着唇说道:斐垣,你就这么讨厌妈妈吗?她的眼睛里带着泪花,看起来易碎得下一秒就能消失。
    惹人怜爱。
    过去的斐垣,最见不得他.妈哭了,他.妈一哭,比她妈打他都来得难受。
    很多人都说林语和斐垣长得像,但其实并非他俩长得像,仅仅只是好听的客气话罢了。
    斐垣和林语其实没半点相像的地方,就拿眼睛来说,林语是很无辜的圆眼睛,斐垣是偏傲的丹凤眼,林语的眼睛偏茶褐色,斐垣是浓得散不开的黑色。
    和常月笙如出一辙的幽深和偏执。
    进来吧。斐垣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
    林语心里一喜,知道斐垣总归是她养大的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斐垣一进屋,林语的眼泪就伴着颤抖的声音一起滚落了下来。
    斐垣,你原谅妈妈吧,这几天我回去想了很多。我不该瞒着你,也不该骗你说你爸已经死了。林语哽咽着,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个不停,但是斐垣,你想过没有,当初我要是不那么说的话,别人会怎么看我?会怎么看你?斐垣,妈妈是真的爱你的呀!我想给你一个不被人看不起的出生,但那个时候已经没办法了,我只能这么说。
    而且,妈妈难道不是受害者吗?我和斐程峰是同村的发小,我们一起长大,早在他上大学前,就说好了要娶我的。不管是相识还是相爱,都是我先来的!要说小三也该说那个常月笙是小三!我又做错了什么呢?我和你爸在一起的时候,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
    斐垣,我知道你怨我给了你这么一个不好的出身,但你有没有站在妈妈的立场考虑过?!我被斐程峰骗,被常月笙羞辱,你知道我过得多苦吗?斐垣,妈妈是爱你的呀!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垣垣,原谅妈妈,原谅妈妈好吗?
    林语的眼睛红肿,声音嘶哑,哭不出声的模样看着悲哀又凄切。
    换做随便一个什么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这会儿都要被她感动了。
    林语在拿捏人、在扮可怜、在挑话说这块向来是很厉害的,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彩色的。而且你还不能说她说错了,她只是把其中的东西模糊过去了。
    但斐垣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甚至还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捧着慢慢喝。
    林语趴在沙发上哭了好一会儿,见斐垣衣服不为所动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但她不觉得自己拿不下他,只当他是性子拧巴了。
    垣垣,你真的就这么恨妈妈吗?!你是妈妈活下去唯一的希望了,你不原谅我的话,我就真的连活下去的动力都没有了!
    两人之间,妥协的永远都是斐垣。林语不觉得这次会有意外。
    你不原谅我的话,我就不起来了,你要是狠心把我赶出去,那我也狠心给你看!跳河、割腕、安眠药什么都可以!反正没了你我和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林语这算是威胁了。
    但这种威胁,只对双方还有感情或是舍不下脸面心肠软的人才有用。
    感情?心肠软?
    好的呀。斐垣露出了今天林语看见的第一个笑,礼貌又期待,他慢悠悠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转身从茶几的小抽屉里扔出一个盒子。
    死就死得干脆点,百草枯,听说过没?喝下去五分钟最好的手术也救不了你。
    林语一噎,瞪着一双水汪汪的漂亮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斐垣。
    稳住,稳住,斐垣才十八,这个时候正是叛逆期,性子冲动被情绪控制逆反心理很正常。
    他只是在试探。
    对,试探。
    他不可能拿真的百草枯来的。
    林语强自稳了稳心神,擦掉眼泪,一副被他伤透心的决然模样,一把抓过了百草枯:好,反正所有人都背叛了我,斐程峰骗我,常月笙侮辱我,儿子也不要我了,我用血养出来的儿子也瞧不上我了!活着也没意思,倒不如死个干净别浪费粮食!
    葱白玉润的手指在瓶盖上拧了两下,轻易就拧开了,一股刺鼻的气味涌了上来。
    林语眼睛一红,不知道是被那味道熏红的,还是委屈红的。
    心跳声鼓胀地几乎要连成一片,林语强自稳了稳心神,装作没拧开的样子。
    委屈的泪水溢了出来,林语咬着唇毅然决然地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就往自己脖子上捅去。
    你把刀放下。
    林语猛地抬起头,期冀地看着斐垣。
    果然,斐垣果然是在试探她。
    那把刀我要用来削苹果的,不能给你,我不喜欢血的味道。
    林语的脸瞬间白了下去,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她眨了眨眼睛,想要压下眼眶的酸涩和抽动的颤抖,但是失败了。
    斐垣是真的不在乎了。
    林语想。
    他真的不要我了。
    一股无法言喻地恐慌笼罩了林语,一波又一波的寒冷从她的身体荡开,涌向四肢,冲向大脑。
    斐垣
    不要我了。
    林语觉得,自己应该要愤怒的,应该要在心里疯狂咒骂白眼狼的。
    但比愤怒更早到来的,是茫然和无措。
    我养了十几年的孩子,不要我了。
    我的棋子,不受控制了。
    斐垣,常月笙和你说了什么?常月笙那个贱人和你说了什么?!林语握着刀歇斯底里了起来,尖利的叫声从她的身体里冲了出来。
    贱人!贱人!贱人!常月笙那个贱人!她抢了我的程峰还不够吗?!她还要把我的儿子也给抢走吗?!贱人!啊啊啊啊啊!贱人!你要遭报应的!贱人啊!
    妈,谁抢了你的儿子?斐垣走到林语的跟前,慢慢蹲了下来,表情柔和,黑色的眼睛微弯起一个弧度,温柔又深沉。
    他呢喃似的问话又轻又柔,带着一股奇异的安抚,林语不自觉地就安静了下来。
    妈,你说啊,她抢了谁的?她把你的哪个儿子抢走了?斐垣掐住林语的下颌,强迫着她把脸抬起看着他。
    林语清醒了过来,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林语的大脑一片混沌,但斐垣的话就像是一道利剑劈开了所有的阻碍。
    斐垣,你在问什么?还有哪个儿子?什么哪个儿子?
    她想要这么问,但喉咙的肌肉颤抖着,舌头僵硬,她没办法说出话来了。
    斐垣
    说啊!手指猛地在林语的脸上收紧,林语被大得出奇的力道捏得瞬间就掉了两粒泪珠。
    铺天盖地的恐惧笼罩了林语,她近乎惊恐地看着斐垣,心跳快得数不清究竟什么时候会爆炸。血管突突突突突突地跳动着,像是在提醒着快些冷静下来。
    没有办法。
    她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恐惧。
    渗入骨髓的恐惧。
    林语张了张嘴,声带坏死的她好像无法有任何的动作。
    别杀我林语惊恐的往外冒眼泪,身体的水分不受控制地往泪腺那冲去。
    妈,你不是说,要去死的吗?斐垣轻笑。
    骗你的。
    那是,我骗你的。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斐垣,放了我。
    求你,放过我。
    对、对不起。
    对不起,所以,放了我吧。
    妈,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呢?把我养这么大,很辛苦,对吧?
    既要控制我,又要折磨我,既要利用我,还要伤害我。
    这么辛苦。
    真是,太辛苦了。
    求你求你了林语只是喃喃地说着,脸颊两边的肉被斐垣死死掐着,但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没意思。斐垣脸上五官的弧度瞬间平复了下来,笑意和温柔消失,又成了那副阴沉无趣的模样。
    斐垣甩开手就走,拿过茶几上的水杯习惯性地想要摸出药瓶。
    但摸了个空。
    空气中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几度,林语打了个哆嗦,脸上不再有斐垣的禁锢,但她的身体却跟僵硬的石头一样维持着那样的姿势不能动弹,只是细胞不停的发颤。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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