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和她吵,有输有赢,晚上提剑和她打,打不过就喊季淙茗,看着季淙茗把她抽得找不着北后再得意洋洋地上去补刀。
    陆汾糖和步升简直就将这个副本当成了刷怪点,天天跟着季淙茗晚上出去打猎,徐思羽和林邵恒一开始还有些震惊于他们怎么能这样,但看着陆汾糖和步升每天唰唰往上飙的积分,也坐不住了。
    杜妍语几人眼热得不行,但季淙茗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白天放他们出去收集情报,晚上封了他们的行动能力,养着当仇博依的实验助手。
    那天之后,斐垣和季淙茗谁也不搭理谁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闹了矛盾,当然,明眼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上去找存在感,不然连自己是怎么死的可能都不一定能说得明白。
    就连和季淙茗关系最好的陆汾糖也不敢和季淙茗聊和斐垣有关的事情。
    季淙茗的脾气软和,但越是软和的人,生起气来就更恐怖。
    斐垣天天面无表情,但周身散发着黑色的、极致的压抑气息,让人远远看着就忍不住腿肚子打颤。
    季淙茗每天还是那个笑模样,他倒不沉着脸吓人,但也那样克制的平静让人有种胆战心惊的战栗。
    季淙茗决定,在斐垣将那句话收回去之前,自己再也不和他说话了。
    斐垣更狠,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他不知道自己再生什么气,反正就是很生气。
    右肩上的牙印很深,体质属性点三位数的身体能很快将它恢复得没有一点痕迹,但斐垣就像是报复似的一遍遍将伤口撕裂出血,不让它有一丝半点愈合的趋势。
    黑色的衬衣每每都要在这一块多上一大片深色的痕迹。
    季淙茗的视线,每一次掠过时,眼里都要被担心和愧疚压满,但他却倔强而强硬地扭过头,故意不去看斐垣,故意不去想斐垣,
    斐垣很生气,且烦躁。
    他的宠物不听话了!他的宠物怎么能不听话呢?!
    不是你说的吗?!不是你说喜欢我!不是你说爱我的吗?!
    斐垣想去狠狠教训他一顿,看着哭得可怜巴巴只能向他求饶道歉的凄惨样子。
    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僵在原地。
    再给你一次机会,再给你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在我生气发火前,你最好快点过来和我道歉!
    这里的怨气好奇怪,我觉得可能是村民口中的山神在搞鬼。仇博依点了点简陋的地图,表情凝重地说,这已经是我们第三次扑空了,再抓不到山神,就真的只能通关了。
    季淙茗坐在地上和他们开作战会议,仇博依的分析一条条飘进他的耳朵,然后又一条条一点不剩地飘了出去。
    淙茗,淙茗
    啊?季淙茗回过神,顺着声音给了仇博依一个迷茫的眼神,要出发了吗?
    晚上再说。仇博依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问我这个问题前,你还是先照一下镜子,看看你脸上快挂到嘴边的黑眼圈好了。
    仇博依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这有什么,我们实验室里,007的时间安排是基础技能了。仇博依很珍惜这次机会,像季淙茗这样好说话、人大方、实力强还和他志同道合的队友,也不知道下一次遇见是猴年马月了,A.级副本,却有这样安稳的条件,这让有种好运从天而降的惊喜,多一分钟都是偷来的。
    哦,对了,这是今天早上我刚发现的一点东西,你看看吧。
    仇博依说要研究鬼,就是真的要研究,不是抱着骗的心态来随便玩玩的。短短几天的时候,靠着肝帝光环,他就出了好几个论文报告。因为这种研究不准备上什么科研杂志,论文就写得很快,但内容更加简洁明了。
    季淙茗是视线落到那个灵魂粒子上,有些好奇地问:灵魂粒子,就是组成灵魂的东西吗?
    仇博依点点头:以前科学界有关灵魂的猜想就是各种各样的,以前我不信这些没怎么认真调查过,不过根据这几天的实验来看,我大胆地将灵魂假设成了粒子,不光是人,动物和植物也是有灵魂的,只不过因为他们体内聚集的灵魂粒子太少,也没有人类这么活跃。
    在仇博依的假设里,人、动物和植物的身体都成了一种吸引灵魂粒子聚集的磁铁,随着身体的成熟,对灵魂粒子的吸引力也越来越强。
    游离的灵魂粒子被吸入身体,加入原本的大家族,然后被同化。
    然后在躯壳死亡时,被束缚的灵魂就会得到解放。
    灵魂又灵魂粒子组成,是个整体,但同时它们间的聚合链并不是永远牢靠的,时间一长,连接灵魂粒子和灵魂粒子的聚合链就会断开。重新变成无主的游离灵魂粒子,等待着下一个躯壳的吸引。
    那鬼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个,仇博依的研究就还没那么深入了,没有足够的实验数据前,他不会乱说什么,但猜测还是有的。
    应该就是所谓的情绪。不管是正面的高兴、期待还是负面的恐惧、仇恨,翻涌的情绪会让聚合链的稳固起来,同时也会吸引怨气煞气之类的负面能量体,双方纠缠在一起,可能就形成了某种神秘的反应。厉鬼的力量来源,应该就和这些反应有关。但具体是什么反应,具体又会引起什么样的力量,目前我还没有发现。需要更多的实验数据来支撑。
    猎杀场中,玩家死亡后不会出现新的厉鬼,是为什么呢?仇博依试着想了一下,因为没有见识过玩家死亡的场景,没有可以用来实验的材料,最后只能先提出一个假设。
    加速。
    在副本条件下,聚合链断裂的速度本身就会被加速。也就是说,在人死掉的瞬间,灵魂摆脱了束缚,然后本该几天、十几天甚至是几十天才消失的灵魂,被加速到几秒就消散了。
    但还是因为那个原因没有实验数据,所以只是猜测,也只能是猜测。
    季淙茗每天出去抓鬼杀鬼,仇博依成天不出屋,但每天要用掉很多很多的鬼,非常多。
    基本上是季淙茗抓多少,他就用多少。
    正如斐垣所猜测得那样,这个村子里的鬼,怎么也杀不死。
    就好像是游戏里的击杀掉级一样,没被杀一次,鬼就弱一点,跟掉级一样。
    等弱到了极致,村民就会失踪一段时间,然后隔个几天又重新回来。
    季淙茗几乎是百分百肯定是那个所谓的山神在背后搞鬼了,而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副本里待了九天,那个神秘的山神也没出现。
    村民更是没对他们进行什么和山神有关的诱导,反而在他们多对山神进行打探的时候,会生起警惕心。
    这不太正常。
    照他们目前所掌握的情况,那个所谓的山神应该掌握着村里厉鬼的灵魂核心,被杀死的厉鬼们就好像是从核心里剥离出来的□□,死就死了,只要核心还在,就能无限再生。
    村民们和山神的关系很清楚,掌控者和被掌控者。
    山神的目的是要吃掉他们,那么,不管村民所表现出对山神有着怎么样的感情,都会想方设法地将他们献给山神。
    可是没有。
    不仅没让他们去找山神送死,连来杀他们的欲.望都没那么强烈。
    第一天来一点,第二天多一点,第三天多一波,第四天再多一点
    也就这样了。
    什么叫也就这样?!
    要知道他们第一天差点就团灭了啊!要不是及时果断地找了个替死鬼,现在还不知道能剩下几个呢!
    但这话,杜妍语几人不敢说。
    季淙茗觉得也就那样,那就让他这样觉得好了。
    季淙茗因为实力的缘故对副本难度的认知有所偏差,但有一点他说得很对。
    这个副本不寻常。
    与其说是针对玩家,不如说是让厉鬼相互厮杀的同时,顺带着对付一下玩家。
    要说奇怪的话,还有一个人也挺奇怪的。杜妍语突然说,这个村子的女人,大部分都是被拐卖来的。
    空气安静了一秒。
    季淙茗低垂着眼帘,没说话。
    其他人也全部安静地低头看地板上的花纹。
    这个情报,他们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没人说。
    杜妍语看出他们不想提这个话题,但还是接着说了下去:除了从人贩子那里购买妇女,还有一种办法,更省钱也更方便,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吗?
    行了,人都死绝了,现在再说这个有什么用?!陆汾糖皱着眉,突然大声地打断了杜妍语。
    不,让她说吧。季淙茗抬眼认真的看着她,你手里掌握着什么不知道的情报,对吗?
    杜妍语点头,同时直视着季淙茗的眼睛说:我想活下去。斐垣没说要杀她,但看着也是没有让她活下去的准备。现在不杀她,不是舍不得,单纯他懒得管。
    斐垣会一直懒下去吗?杜妍语不能肯定。但她知道,想活下去,就要主动出击。
    展现自己能力的方案被pass了,那就简单一些。交换好了。
    季淙茗想了想,视线划过拿扇几乎不能称得上是门的板子,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他想帮斐垣。哪怕他现在生斐垣的气,很生气很生气,但他依然想帮上斐垣的忙。
    开心一点吧,高兴一点吧。
    只要斐垣想要的,他都要一点不落完完整整地送到斐垣的手里。
    这个副本,比童话城要大得多,要厉害得多得多,送给斐垣的话他应该就能高兴一点了吧?
    游客。杜妍语一直紧张地盯着季淙茗,见他犹豫,心便提了起来,看到他点头,杜妍语才有松了一口气,死里逃生的感觉。
    季淙茗很少表现自己,但他确实可靠,只要说出的话,都会努力去实现,杜妍语还是很信他的承诺的。
    你们也转过对吧?这里的风景很好,几十年前就时不时会有人到这附近旅游。游客里自然是有男也有女的。
    但她们在这里失踪的话,家里人难道不会过来找的吗?!
    杜妍语轻轻地看了陆汾糖一眼: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么长时间的坚持的。而且几十年前通讯交通都不发达,谁说要让她们在这里失踪了?随便换个地方寄封信,随便把人往山里藏段时间,谁又能发现呢?
    小衫村家家都穷,村长家算是非常好了,但在他们看来还是穷。
    这里重男轻女的可怕,因为穷,对男劳动力十分重视,对要花钱养大干不了多少活最后还要嫁到外面去的女孩子轻视得厉害。
    这里家家都有仓库对吧?那就是他们用来驯养女人的地方。脖子上套个项圈,绳子一绑,鞭子一抽,门一关,再不听话的女人都被驯乖了。杜妍语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将她从村里男人那听来的方法说了出来。
    陆汾糖几乎是瞠目结舌地瞪着杜妍语:你、你胡说的吧?虽然是单亲家庭,父亲那边的亲戚虽然也有些重男轻女,但总得来说,陆汾糖过得还是不错的。她母亲爱她,吃饱穿暖这方面起码没问题,她的成绩也好,人开朗,学校里老师同学也都是普通的好人,在猎杀场之前,她还没遇见过真正意义上的坏人。
    杜妍语嘲弄地看着她:你以为这个村子里的人为什么对我们这么纵容?男的杀掉,女的养着当老婆,钱和人都会能到他们手上,可不就无所谓我们天天晃悠,跟他们吵架也无所谓了吗?!你想想天天和你吵架的那老太婆的态度,她把你当人看了吗?!
    你知道自己已经被内定为竹生家的媳妇了吗?
    杜妍语恶意的嘲笑犹如一颗惊天巨雷,把陆汾糖都给炸懵了。
    陆汾糖跳动的心脏猛地一抖,心里直发毛,下意识地就去抓住了徐思羽的手,也是冰凉得可怕。
    还有你,你也被内定好了。
    徐思羽梗着脖子,止不住地发慌,声音都是颤抖的:你、你别胡说!
    徐思羽也不和他们争论这个,笑呵呵地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你看竹生的娘,一个女人待在七个男人堆里
    别说了!季淙茗打断了杜妍语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平静地看着她,你只需要把有用的情报给我们就足够了。
    陆汾糖和徐思羽全部惨白着一张脸,步升几个大男人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直生活在和平大城市里的几个孩子,一下面对这种社会的阴暗面,巨大的信息量几乎将他们的大脑冲垮。
    杜妍语如善从流地换了个话题:因为重男轻女,这边不光是不把女人当畜生看,连女婴也是没有生存权的。
    等、等一下!陆汾糖破音的嘶哑几乎要将喉咙弄出铁锈甜腥味,一双惊惶不安的大眼睛死死盯着杜妍语,什么叫不把女人当畜生看?
    杜妍语皱起眉,对着这个什么也不懂,好听点是天真难听点是蠢货的小姑娘已经没有半点耐心了。
    陆汾糖从杜妍语不耐的表情中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敢去相信的答案。
    那、那她们不逃吗?徐思羽小声地问,她连看着杜妍语也不敢,死死地盯住了自己的脚尖,脑海里出现的却是竹生娘那双走一步路就要晃三晃的瘸腿。
    逃?杜妍语笑了,能逃到哪里去?四面环山,人生地不熟,家家户户都看着,能不能逃出这个山头都是一个未知数。你以为一个又被打又挨饿吃不饱的女人能跑得下山?能不逃到一半就被抓到?
    杜妍语说话的语气十分不客气,她是个很骄傲的人,对大部分的人都看不上眼,对陆汾糖和徐思羽这种有点软弱的女孩子更瞧不上了。
    气氛静滞了下来,虽然知道这些人都是厉鬼,已经死了,但听到这样的事情,心里也不太好受。
    季淙茗想起了自己看到的,连绵不断的大山。
    山的海洋里,只有这个村子,像一个孤岛。
    村里的女人少,但并非只有竹生娘一个,步升想问,为什么大家不联合起来一起跑呢?但他话到嘴边,又全部吞了回去。
    这个问题出现的时候,答案同样也跟着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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