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苏子卿越发觉得事态严重,扣着他的肩膀脸都贴过去,质问道:那以后缺钱,你要把我卖给这个做糖糕的?他看我的眼神不怀好意,哪是给自家儿子订亲,明明就是
    找小老婆嘛,我看出来了!
    呸!苏子卿一怒之下把吃了一半的糖糕给喷了出来。
    哎哟小祖宗,气性可真大。我不卖你,我怎么可能卖你呢!秦筝用手颠着他,往回家的路走,我答应了你娘,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么,钱现在还够用,就算不够用了,我卖我自己也不会不要你的。
    见苏子卿没有什么动静,秦筝想着跟小孩子开玩笑是不是开过头了,赶紧道歉:哥哥错了错了,以后不跟你开这么没品的玩笑,我就是瞧你整天也不见说句话,想要你跟我说说话嘛。
    半晌,一只小手伸到了秦筝面前,手腕上戴着个纯金打造的长命锁,闪着金光,雕刻的也很精细,苏子卿晃晃自己的手,闷声闷气道:你要是没钱,把这个当了吧。
    秦筝脚步一顿,扭过头看着他。
    苏子卿老大不高兴,可还是说:我不想你把我卖了,也不想你把自己卖了,镯子不够,我脚上还有一个,娘说都是金子做的,值钱。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为我会咕,可是我没有!
    抱歉字数不多,但是总算是进入了甜的部分,开心。
    第75章
    秦筝伸手过去把他纤细稚嫩的手腕握住, 苏子卿以为他要把镯子摘下来,谁料秦筝只是顺着手腕,撑开他的掌心, 大手击小手, 还俏皮地朝他眨眨眼睛。
    击掌为誓,哥哥不卖你, 你身上的东西我也不会去卖掉的。小子卿不用担心,看把你急的
    秦筝嘴里还喔喔喔地哄着, 一颠一颠的往前走, 自言自语地, 我要有个这么漂亮的小妹,才舍不得这么早把人嫁出去呢,哦?
    秦筝的手很温暖, 甚至可以说有点烫,苏子卿把手蜷成了拳头,一把就被大手掌给包住了。
    床头那条腰带,我记得之前是有玉饰的,今天出门你没戴, 我瞧见上面的玉饰都不见了。苏子卿软软地趴在他肩头, 已经没了方才呸那一下的气势, 说:哥哥是为了给我看病, 把腰带上的玉给当了么?
    没想到他观察这么仔细, 秦筝笑笑:一破腰带,当了就当了嘛, 我从门中出来走得急没带那么多盘缠,好在那玉是广寒的特产,值不少钱,足够我俩吃住过得去。
    苏子卿人虽小,心里已经知道过意不去是什么滋味,酸酸地让人很不好受,就算这个人嬉皮笑脸地哄他,他也知道时间长了两个人用什么来维系生活是个大问题,可是他又不会安慰人,自己也没有办法,于是闷声道:今天开始不吃糖了,你不用给我买。
    要给我省钱呐?
    嗯。
    子卿这么乖,糖管够,你的腿要紧,大夫开的药方有点苦,你别喝一半吐一半,就是给哥哥省大钱了。
    秦筝抬手揉了揉小孩软软的头发,见他连连点头,心都化成了糖水。
    后来懂事听话的苏子卿不但糖也不吃了,喝药跟喝水似的大口大口的灌,眼见着秦筝把身上值钱的物件当得差不多了,正愁接下来怎么办的时候,胜义堂的人风卷残云地来搜了几次人,重点光顾过秦筝当东西的那家当铺,他只好匆匆忙忙找大夫要了方子,确认了后续治疗步骤,就带着苏子卿离开了这个住了大半个月的镇子。
    胜义堂憋着劲儿翻来覆去地找人,人多的地方是铁定不能去了,路上看见个人烟稀少但还算宁静的小村子,俩人心一横,便在那住了下来。
    好不容易找到了个落脚的村落,也有善良的大娘愿意借出自己空置的柴房给二人暂住,秦筝花了三四天的功夫,把灰扑扑的柴房收拾得俩人能干干净净地住进去。
    这就顺利开启了秦筝辛苦带娃的乡村生活。
    隔壁邻居都有农活要忙,秦筝自然不好意思连吃饭洗衣也劳烦人家帮忙,遂从头开始学习,如何当爹当妈照顾一个断腿寡言的小屁孩。
    第一件让他头疼的事就是吃饭。这是最要紧的事,可也是最难的。村子里新鲜蔬果倒是很多,也便宜,秦筝随身带着的银钱够他俩吃个一年半载,街坊邻居告诉他上哪儿买最新鲜的,他就屁颠颠赶早去,提着一箩筐沾着泥巴露水的鲜菜回来,又去村口的古井里挑水。做好这些,便搬两个板凳到院子里,给苏子卿晒着太阳,他在一边勾着头洗菜。
    最初那几顿饭,米是夹生的,菜也炒得半生不熟,最要命的是,苏子卿不像秦筝那饿虎扑食的吃法,小孩吃东西细嚼慢咽,好几次被夹在菜里的石子差点把牙给搁掉了,秦筝一边心疼一边笑着给他扣牙里的石头,为着这事儿,隔壁的张大娘实在看不下去了,拖着秦筝去自家厨房里学习如何洗菜做饭,连续七八天才终于做得稍微像点样子。
    至少饭和菜能保证是熟的,味道暂且不提,苏子卿终于不天天闹肚子了,一口白牙也得以保下来。
    然而让苏子卿始料未及的是,秦筝这个人表面看上去温温和和十分靠得住,一旦穷极无聊的时候,他就会突发奇想些小心思,往往就是这些小心思,让平淡的生活蒙上了各种各样煎熬的阴影。
    子卿,我今儿在张大娘家厨房发现了一个好东西,放在青菜里炒肯定好吃,你试试!秦筝两眼放光,抬了一盘新鲜出锅的菜端到小桌案前。
    他俩吃饭都是幕天席地地吃,一个小桌案两把小凳子,从天亮吃到天黑,苏子卿坐小板凳刚好够得着桌子,秦筝就有点憋屈了,他腿长,站也不是蹲也不是,蜷太久腿酸只好一屁/股坐地上,入了乡村也没那么多讲究,两个人吃得还挺乐呵。
    苏子卿盯着那盘绿油油的菜原本是有食欲的,可听说加了什么好东西,顿觉不妙,果然细看起来,菜叶子里裹着红色的小圈圈,还有一颗颗褐色的球状物。
    他本能地咽了一下口水,没动筷。
    秦氏独家菜谱,外面吃不到的哟!秦筝夹了好大一筷子举到苏子卿嘴巴前,做出啊的嘴型,是要亲手喂他吃一口才罢休了。
    无奈,苏子卿只好吃下。
    噗
    吃下那口菜,宛如吞了一口炭,苏子卿只觉得口腔里被大火烧过,先烧去了胃里,又从胃里窜到天灵盖,整个人能辣得原地飞升,他心跳都控制不住地打起鼓来,隔了一会儿舌尖的辣转移到舌根变成了麻,麻到他拼命开始流口水,被自己的口水呛得直咳。
    娘呀
    什么玩意儿啊这是!!
    秦筝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自己吃了一口还咂咂嘴连声赞叹,拍着苏子卿的后背诧异道:唔,有这么难吃吗?
    苏子卿双眼噬满泪水,根本说不出话来,这不是难不难吃的问题,这根本就不是给人吃的。
    咳咳水
    秦筝屁颠屁颠跑回房给他拿了水喝下,一脸真诚道:你以前从来不吃辣吗?这东西多吃一点除湿的,你现在腿有伤,又伤在膝盖,大夫说了要精心呵护,不能给以后留下隐患,不然走路都勉强。我听村儿里老头说伤在膝盖还容易积水风湿什么的,所以
    秦筝用筷子在青菜里挑出一个红色的圈圈,抬起来给苏子卿看个清楚,找张大娘要了些番椒,这东西可稀罕了,能在这种村子里找见不容易的,你居然不爱吃。
    他把番椒塞到自个儿嘴里,嚼得津津有味,看得苏子卿一愣一愣的。
    番椒那这个咳咳咳咳凹凸不平的小球是什么?
    秦筝又拣了一筷子塞到嘴里,花椒呀!你有感觉到麻么?就是这个!这也是好东西,寓意还好,多吃没坏处。
    苏子卿辣红了一张小脸,抱着水壶咕嘟咕嘟就没停过,试探地问:有什么寓意?
    古语有云,椒蓼之实,繁衍盈升,多吃花椒就会多子多福!这东西还壮阳补肾,送给姑娘还能表达要跟人喜结连理的意思!
    跟个十三岁的毛孩子提哪门子的壮阳补肾?!
    苏子卿一口水呛到,无话可说了。
    秦筝一点都没意识到在孩子面前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把苏子卿当成门中比自己年幼些的师弟们对待,可他没有考虑过,在广寒习武的弟子,不管年长还是年幼,从小都是一窝男孩子在一起吵吵闹闹着长大的,苏子卿没有这样的成长环境,男人间的玩笑他懂的不多,甚至跟人相处交流都显得生涩不少。
    秦筝瞧他吃的太勉强,终于把碗抢过去,拿清水把菜涮了一遍,一片一片放在他碗里递过去,是哥哥考虑不周,我自己爱吃辣,以为炒辣点你胃口也会好起来。明天不放了,子卿想吃什么口味的跟我说,我去找大娘学!
    他明朗的笑意,像和煦的春风吹过脸颊,苏子卿看呆了。
    自从来到这个村子两个人过起日子以来,秦筝活生生从风里来雨里去的潇洒剑客,被逼成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管家婆,每天都为了两个人那点牙口焦虑不已,一门心思要做好一顿饭,认认真真端着小盆子洗菜,空了还要给苏子卿换药,背他出来晒太阳。
    苏子卿看在眼里,小小的一颗心,早就把这个偶尔嬉皮笑脸又特别温柔的大哥哥,当成亲人了。
    所以这顿饭就算是真的难以下咽,秦筝粗枝大叶的用心,苏子卿还是特别受用的。他强忍着口中焦灼,泪眼汪汪道:好吃,明天还要。
    真的呀?
    这还是秦筝的厨艺第一次被人肯定。
    真的。
    苏子卿憋出一脸苦笑,言不由衷地鼓励他。
    自那以后,番椒和花椒成了每道菜的必备调料,连隔壁张大娘都辣得摇头,苏子卿吃得欲哭无泪,时间长了,好像舌头也麻木了似的,没有一开始那么艰难,而且确如秦筝所言,有时候身体虚乏困顿,被辣得满头冒汗以后,人真的会突然醍醐灌顶一样精神起来。
    在村子里那些日子,秦筝不但学会了下厨,学会了洗衣服,还熟练掌握了一个提起来就会让苏子卿脸红的特殊技能。
    秦筝学会了帮他洗澡,而且因为秦筝自己喜欢洗澡,逼得腿脚不便的苏子卿天天洗澡。
    这就要了亲命了
    第76章
    秦筝特意去买了个很大的木桶扛回家, 原本是想着两个人一起挤进去也没问题,可是苏子卿非但不乐意跟他挤一个桶,连亵衣亵裤都不好意思脱/光, 秦筝好说歹说才让他把上衣脱了, 穿着亵裤下水。
    那时候每到晚上,秦筝会烧好几锅热水备着, 要是白天恰好出过门他还会收罗些花瓣药草回来,撒在木桶里, 香味甚浓, 苏子卿嫌弃过不止一两次, 可说了不管用,秦筝道他还是小孩子,洗香澡有益于伤口愈合为由一意孤行地执行着。
    无奈之下, 苏子卿只能娘们唧唧地被逼天天洗花瓣香浴。
    练武的人大都粗枝大叶不太讲究,秦筝却在这些上很细心,尤其开始照顾苏子卿以后,他从前不会去想的现在会花心思去琢磨,比如水烫不烫冷不冷, 擦身上的帕子软不软硬不硬, 甚至皂角的香味要花香还是果香, 他都不厌其烦地要先争得苏子卿的同意。
    哥哥, 我是男孩子。
    在看到秦筝又往木桶里倒花瓣的时候, 苏子卿黑着脸不厌其烦地跟他强调着自己的性别,可他这个哥哥似乎对待小孩是不分男女的, 觉得只要是小孩,就该养尊处优的照顾,关怀备至地呵护。
    我知道你是男孩子呀,怎么男孩子就不能洗得香香的?
    他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行吧,哥哥少放点,你也洗得香香的。苏子卿咬着后牙劝道。
    秦筝还十分贴心地在木桶里放了个板凳,保证让苏子卿可以毫不费力地坐在里面泡汤,虽然穿着亵裤,可赤/裸着上身与人相对,苏子卿还是很不好意思。
    秦筝耐心地跟他说了好几次:都是男人,你有的我也有,你没有的我也没有,有什么好害臊的呀!
    说罢还豪爽地把自己上衣一脱,甩到屏风上挂着,肩上担个帕子,大大咧咧地要过来给苏子卿搓澡。
    我不要搓!我真的不搓!唉唉别
    唰唰唰
    轻、轻点
    唰唰唰
    苏子卿都十三了,若是农户家的孩子这个年纪都可以娶妻了,就算不是男女有别,两个人赤膊相对多多少少还是会让人尴尬,可笑的是秦筝二愣子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直到把人搓得红彤彤地全身冒着热气,他才觉得洗干净了,抱苏子卿出来擦干身上的水,等他自己坐在屏风后面换好干净的衣裤,这才把人收拾去床上睡下。
    借来的房屋简陋,只有一张硬板床,两个人便是挤着一张床一起睡了半年。
    那段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日子足够平静,好像村子外的纷争与二人从无瓜葛。苏子卿一开始话很少,渐渐地,他习惯把注意力集中在秦筝一个人身上,看他洗衣做饭,陪他去河边抓鱼,趴在他的背上去山上采药,甚至于晚上习惯性地往他怀里拱,秦筝这个人睡觉特别安静,只听得见轻轻浅浅均匀的呼吸声,有时候苏子卿被噩梦惊醒朝他贴过去,那一声声沉重有力的心跳变成了最好的催眠良药,让他又能踏踏实实安安稳稳地再入梦乡。
    赤伯,你不知道我头一次洗衣服,洗坏了好几件,村子里又没有卖衣裳的店家,只好让张大娘给子卿打补丁,他那么好看的一个孩子,愣是被我养成个灰扑扑的熊样,我当时就想,他娘亲要是知道托付给我被养成这样,定要心疼坏呢。
    秦筝已经絮絮叨叨说了一夜,想起那半年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日子,竟然回味出了无穷无尽的甜头来。
    说来也奇怪,这么无聊乏味的带娃故事,赤伯居然认认真真地听他说完了。
    所以你觉得,温庭云会因为那半年就对你知恩图报,不会存什么别的歹心?赤伯依旧固执道,就算他年幼与你相识,可人都是会变的。
    秦筝道:不是有句话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么,苏子卿是个秉性纯善的好孩子。他痴痴地看着熟睡的人道:就算这么多年不见,不管他如今身份是什么,至少对我没有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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