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好有道理,少年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治安队员将少年押走的时候,杨星河眼中缺失的九分之一情绪终于补完,那是奸计得逞的愉快。
    看着杨星河的眼神,李墨一生起一股谜之熟悉感。
    要是你今天不用工作的话,我知道一个很不错的地方李墨一笑道。
    话音刚落,杨星河和李墨一身上的通讯器同时响起,林珂传来两个字:
    开会。
    回实验室的路上,李墨一让天禄搜遍戈利亚星的资料库,也不知道红色新月是个什么东西,关于它的传说有很多,没一句有用的。
    他终于忍不住问杨星河:你们刚才说的红色新月到底是什么?
    戈利亚大学优等生竞赛小组。只收成绩最好的学生,干最难的项目,拿最高的奖学金。小组负责人就是我,木易杨,所以,代号易先生。后来,学校的小说同好会以红色新月为主题,进行了一次征文,直接上传至全星球数据库,有些学生把上传类型错选成了新闻,所以,我们的名声就一言难尽了。
    李墨一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他盯着杨星河的侧脸半天,忽然一笑:这个小组的福利真好,拿最高的奖学金,跟最好看的负责人。
    杨星河假装没听见,转头望着窗外,玻璃上隐约倒映出他的脸,却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表情。
    第20章
    你来啦。朱利安冲他挥挥手,他身后跟着孔嘉。
    孔嘉温和地对杨星河说:一会儿,如果有人挑衅你,你不要理他们,我们负责回应。
    朱利安深以为然:学校是个比较单纯的环境,你一直在那种地方,不知道外面人心有多险恶,放心,要是有人敢骂你,我一定帮你骂回去,不会让你吃亏。
    杨星河内心缓缓浮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到底是开什么会?
    下个季度的项目组经费分配会议,走吧。林珂不带感情的冰冷声音突然从众人背后响起。
    会议室不算特别大,可以看出后勤组已经十分努力,墙涂成了温馨的粉黄色,还绘有小花小草小动物,致力于将困在此处的狂躁神经安抚下来。
    可惜,利益当前,没有人能淡定。
    后勤组的心血,到底是错付了。
    会议室现在总共坐着二十组人,都是军工部绝密项目组。
    从座次就可以看出不同小组的地位,精神力控制研究小组的位置非常靠后,坐在最前面的是太空防御粒子研究小组。
    外聘顾问杨星河和实验志愿者李墨一坐在小组的最后一排。
    太空防御粒子小组的负责人首先痛陈厉害,仿佛没了他们小组,戈利亚星明天就要爆炸。
    李墨一介绍道:他叫楚盛,就一个小组负责人,唯我独尊的风范跟帝国的皇帝似的。
    毕竟是强势的Alpha,从小就是精英。杨星河平静地看着楚盛。
    他确实是厉害,进军工部之后,已经拿出好几项研究成果,听说帝国和联盟发现如果要占领戈利亚,就要突破防御粒子,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不值得。
    李墨一笑道:冲着他手上的项目,削谁的经费,也不会削他的。
    杨星河随口问:那么精神力控制小组到现在为止,得到了几项研究成果?
    一个用拇指和食指组成的环形,出现在杨星河的面前。
    什么都没有?杨星河摇摇头,一会儿有得吵了。
    果然,精神力控制小组,很快成为众矢之的。
    有人大声:Omega就应该在家里待着生孩子!干什么出来抢我们Alpha的工作。
    朱利安冷笑:像你这种Alpha,成果靠组员出,孩子靠老婆生,留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墓地!谁给你的勇气在这狂吠?
    又有人叫道:你们不仅没有研究成果,连一点推进都没有!
    孔嘉声音软软:你知道寒武纪大爆发吗?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线性推进的,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不知道吧?
    楚盛冷冷地看着林珂:你们这个项目又不着急,等下次经费来了,一定让你们,行吗?
    林珂面无表情:下次一定,就是后会无期。
    见三人不肯松口,会议室里的声音越发嘈杂。
    坐在最后一排的杨星河忽然站起身。
    众人都不认识他,以为他有什么高论,全场安静下来。
    杨星河微笑看着自己组的同伴:
    中午了,你们饿吗?有一家餐厅很不错,一起去吧,我请。
    其他组嘘声四起:
    快走吧,早这样不就好了?
    反正也没人指望你们能做出什么,不如把经费省给更需要的人。
    不仅是把情绪摆在脸上的朱利安,就连林珂冷若冰霜的脸都微微一变。
    不等三人再说什么,李墨一站起身,他一手搭着孔嘉,一手拽着朱利安:走,今天一定要好好喝一杯。给你们补充白白浪费的口水。
    三小时后,经费调整通知下发。
    【太空防御粒子组,经费增加50%
    远程镭射组,经费削减50%
    宇宙细菌组,经费削减70%
    精神力控制组,经费增加100%】
    整个绝密组一片哗然。
    得知消息的楚盛,盯着100%看了许久,继而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资格拿这么多钱。
    精神力控制小组实验室。
    朱利安欢呼:不愧是韦德元帅亲自带来的人,就是不一样。亲儿子待遇啊!
    杨星河用力揉揉眉心,经费不是白给的。昨晚韦德元帅与他通话,要他务必保证在军部会议之前可以拿出足以让人信服的东西。
    我出去走走。杨星河丢下一句话,就离开实验室。
    实验室大楼后,是名为博格花园的地方,其实就是一片野地。
    野花野草自由生长,要努力辨认才能看出茂密草叶中隐隐有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路。
    杨星河沿着小路一直走到一棵巨大的桐树下。
    他蹲下身子,从口袋里取出三根香,将它们点燃,这是非常古老的一种宗教仪式,传说燃起的烟气,可以让生者与亡灵沟通。
    青色的烟气升起,模糊了杨星河的面容:
    肖恩,我已经学会了六十种菜,离你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闫勇,你妈妈很好,每年都参加广场舞大赛,我都有按时给她汇钱,放心。
    高曼,对不起,我没有找到Omega做老婆,以后都不可能了。
    金璜,小金已经把戈利亚大学所有专业的课都学完了,我现在有点后悔把你的唠叨性格也加给了她,想跟你们聊天,还得先把它关掉。
    之后,我还会继续努力完成你们的愿望,也会想办法找到出卖我们的人,只要我还活着,这件事就一定会做完,杨哥骗了大半个宇宙的人,但是从来没有骗过你们,放心吧。
    三枝香燃尽,杨星河站起身,从原路返回。
    距离五十米外的一棵大树后,转出了李墨一,他若有所思的望着小路尽头那道孤独的背影。
    天禄,下面埋的是什么?
    是骨灰,还有一枚联盟的白金星勋章。
    白金星勋章,只有功绩卓越者才能获得,自联盟建立以来,获得者不足百人。
    所有获得者的照片都被天禄从联盟信息库中调出。
    通过筛选,最终只留下了一张照片,呈现在李墨一的面前。
    那张脸,刚刚就蹲在这里,神情悲伤。
    照片下配有说明:
    杨星河,上尉,于宇宙历5781年12月1日英勇牺牲,特授予白金星勋章。
    第21章
    有资格获得白金星勋章的人,事迹都是被用力宣传。
    纪录片、纪实文学、孩子们的教材里正常版、夸大版和魔化版,还有帝国方面制作的丑化版,想要什么版本都有。
    但是杨星河的资料上,只有语焉不详的一句话:为抗击帝国的入侵而牺牲。
    更换了搜索词之后,总算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帝国某行省的莉莉酒吧老板的电子日记
    【宇宙历5773年10月13日
    他出手替我解围的时候,真是该死的英俊迷人,我已经彻底坠入爱河。啊,他那一笑,就好像天边最亮的星辰,我知道,他也是爱我的。】
    【宇宙历5773年11月16日
    杨星河,王八蛋!敢骗我,在你眼中,我还不如一张通行证吗!!!
    我诅咒你将来被另一个Alpha压在身下,天天啪啪,起不了床!】
    联盟某域外行星的某人,曾在5773年1月6日,于某知识分享平台回答过:《有人见过极优Alpha吗?是不是很厉害》
    【谢邀,人在帝都,刚下飞船,认识的人太多,匿了。我不仅见过极优Alpha,还跟他面对面的干过一架,实力也就一般般吧!看我不是还好好的么,根本就没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在此日期之前,同IP地址曾提交过两个问题:
    《有没有人认识运输组有个叫杨星河的人?他是不是机器人?》
    《哪家医院的骨科最好?胳膊被人拧断,治好大概要多少钱?》
    李墨一又看了几个,基本意思可以归纳为:杨星河骗我,杨星河打我,杨星河负心汉!
    看来,要是成立杨星河受害者协会,我连个副会长都混不上。李墨一笑着摇头。
    精神力控制实验室里,杨星河正在给三人做演示。
    能量转换板的一头接着孔嘉,一头接着家政机器人,孔嘉十分紧张:我应该怎么办?
    就当它是个人,你想让他做什么,在脑子里想一下就好了。杨星河认真地盯着面前的参数表。
    家政机器人缓缓向前,去咖啡机旁倒了一杯咖啡,又无声无息地挪到孔嘉身边,把咖啡递给他。
    谢谢谢谢。孔嘉不由自主地把它当做活人对待,连声道谢。
    朱利安也玩得很愉快,让家政机器人推着他的滑轮办公椅,在实验室里跑来跑去。
    只有林珂认真地看着杨星河提交的报告。
    从报告上看,杨星河只在他们原有的设计上做了一些微调。唯一重大的改变,是变更了使用的材料,看起来与小组过去使用的希钢没有什么区别,其实它是一种使用几十种不同物质,按照严格比例混合而成的合金。
    你怎么知道要用这种合金?林珂问,从合金的使用配比来看,只要错一点点,就不可能达成现在的结果。
    杨星河淡然一笑:我是矿物分析专业的教授,如果连这点不起眼的小事都做不到,还怎么为人师表。
    把椅子当滑板玩的朱利安如一阵风,飘到杨星河的面前:能再弹一次那天的防护网吗?我在新闻上看到了,真漂亮。
    那一天使用的防护网,是从联盟出来的时候,顺手揣身上的,绝对不能在这里拿出来。
    杨星河微微扬起嘴角,如果那些曾经被他骗过的人站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指着他大叫就是这个笑容,他又要骗人了。
    他摊开双手,那是一个非常坦诚的姿势:
    电视上那个防护网,其实是材料系的学生做着玩的,一次就坏了。现在我也没有防护网,我记得太空防御粒子小组应该有类似的东西。
    充满欢乐气氛的房间忽然安静下来。
    林珂皱着眉头,她素来骄傲,要她去跟死对头楚盛低头借东西,还不如要她的命快一点。
    朱利安看他们也是一万个不顺眼,张嘴就没好话。
    这两位,去就是砸场子,借东西没戏,抢东西兴许也没戏,那个组的Alpha着实强悍,不仅出成果厉害,打架也挺厉害。
    但是小组又确实需要,孔嘉咬咬牙,下了莫大的决心:我去借吧。
    见他脸色不大好,杨星河笑道:我陪你去。
    孔嘉紧抿着嘴唇,摇摇头:他们说话很不好听,我反正已经习惯了,你哪受得了。
    既然向他们借的主意是我出的,那我就得负责。我想知道,能有多不好听。杨星河安慰道。
    第22章
    孔嘉低声:
    其实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讨厌我,本来军工部是从来不招Omega 的。前年,议会突然要求各个单位都保证一定的性别比例,所以我才有机会进来,一进来就分到了精神力控制组,到现在一事无成。现在他们都在暗地里传,我是韦德元帅包养的情人。
    孔嘉是标准的Omega,身体纤细,皮肤白嫩,说话也轻声细语,如果他出现在婚恋交友活动,会有很多Alpha竞相向他求爱。
    但是他现在却进入了军工部,与众多Alpha在工作上竞争。
    谁都讨厌与自己争夺利益的人。
    天性中就带着掠夺本性的Alpha,在这方面表现得更加激烈。
    很快就到了太空防御粒子小组的门口,孔嘉按响门铃进去。
    被一屋子的Alpha猛然盯住,孔嘉全身有些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
    楚盛冷着一张脸:有什么事吗?
    楚组长,你好,想向你们借一下高强度纤维防护网,做一下测试。极大的压迫感让他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哑。
    一个组员大声笑道:林珂怎么不来?使唤你过来出卖色相啊?
    哟,还买一送一,你们组整天也弄不出个成果来,就别借什么防护网了,我帮你们报名选秀节目吧,你们俩一起上,一两个月就出道,比在这见效快多了。
    杨星河冷笑一声:你就是去年整个小组绩效排名最后的那个阎正吧?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早就知道你做什么数据都能做,该跑的数据都推给别人做,每天最大的工作量就是给你们楚组长端茶倒水,你说你一个月工资两万星币,怎么干的事跟每天耗电量一星币的家政机器人一样呢?难怪这么积极地想给我们报选秀节目,不然你闲得多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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