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就是云崖寺什么都好,必须一定要去那里。
    文羽穆心里不禁琢磨,这些大师们,一个个竟这么多才多艺?
    不过,云崖寺的方丈了因大师他也许久没见过了,去探望一下也好。
    第二天,他们收拾停当,便乘着马车到了青拓山山脚下。
    云崖寺原本就香火旺盛,经过薛亦那件事后,更是名声大噪,薛亦夺了解元后,就更出名了,外县之人特意赶来的也不胜枚举。
    山脚下攒动的人群让薛亦不由得一叹,登高望远,直抒胸臆,吐纳天地之清气,除胸中之闷气,才是重阳登高之意。
    可是你看这里,俨然已成了个红尘俗世汇聚之所。
    薛母白了他一眼,菩萨脚下,不许胡说。
    文羽穆劝解道:许多人都只会到山寺中便停下了,不会登到最高处,你若嫌人多,我陪你登到高出去,自然就人少了。
    薛亦眼睛一亮,如此甚好。
    薛母道:亦儿,你如今也是顶立门户的男子汉了,要多照顾你媳妇,不要总是让他惯着你,由着你的性子来。
    薛亦假意委屈的道:娘如今都不疼我了吗?
    文羽穆笑着道:娘说笑呢,我也未曾惯着你呀,我自己也想上山顶看看的。
    陆氏闻言,促狭的捉住薛母的手臂,把着她胳膊娇声道:娘,您瞅瞅,人家小两口这是愿打愿挨,黏糊着呢。您呀,就不要枉做恶人了,还是多疼疼我吧。
    薛母慈爱的拍着她的手,笑眯眯的道:好好好,娘疼你。
    薛瑶和薛青也跑了过来,薛瑶拽着薛母的衣角摇了摇,俏生生的撒娇,奶奶,还有我。
    薛青迈着小短腿,垫着脚尖也够着了她的衣角,学着姐姐摇了摇,奶声奶气的道:奶奶,我也要我也要。
    薛母笑的合不拢嘴,连连道:好好好,都疼,都疼。
    文羽穆和薛亦一旁看着,也不禁笑了起来。
    他们的笑声传出去很远。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薛家自从四年前那场人祸之后,一直布着一层阴霾。
    随着薛亦腿伤痊愈,高中解元,那场阴霾,终于被驱散了。
    随着人群爬上山,果然分流了许多。
    大部分人都去烧香拜佛了,小部分人去吃糕,剩下的去赏菊。
    薛母道:咱们今儿不急着去礼佛,先带瑶瑶和青儿去吃糕,然后去赏菊,最后再去礼佛,那时人也少些。
    众人自是同意。
    云崖寺特意在后院空旷处摆了桌子,来接待这些品尝重阳糕的香客。
    他们到了这里,人还不多,顺利找到一张桌子坐下。薛亦去排队领了重阳糕,自己端着走了过来,还又买了一壶菊花茶。
    洁白细腻的山药泥用模子做成了精致的菊花状,里面裹着枣泥馅和栗子蓉馅,又配了果仁果干。
    糕表面点缀着切碎的菊花花瓣,漂亮又好吃。
    薛母一连吃了三个,说一点也不腻,也不觉得噎得慌。
    山药有助于消化,因此她吃的多些也无妨,众人便由着她高兴。
    薛瑶和薛青今日也不被拘束着,陆氏松口让他们可多吃些糕,喜得两个孩子拍手叫好。
    他们手拉着手,在院子里玩耍,还去摘了小径旁的野菊花簪在头上。
    文羽穆捏起一块糕放进嘴里,绵滑细腻的山药中和了枣泥的味道,果然好吃不腻。
    他又吃了一块栗子的,发觉还是枣泥的更好吃。
    吃完糕,喝完茶,他们又去赏菊。
    这里的菊花果然如薛母所说,开的极好。
    了因方丈听闻他们来了,特意来见文羽穆。
    阿弥陀佛,文居士,许久不见。
    文羽穆忙还礼道:大师,好久不见。
    这是我夫君薛亦,他如今已全好了。
    薛亦客气的行礼,薛亦见过大师。
    了因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薛居士客气了。
    他将视线转回文羽穆,道:不瞒文居士,老衲此来,实是有事想找居士帮忙,不知居士可否移步一叙。
    文羽穆忙道:大师言重了,大师有事,我自然义不容辞。
    他们转到了因方丈居住的小院里,方丈道:近几日,寺中来了一位贵客,他慕名而来,想要求一份九花续脉散。
    可是这九花续脉散,我虽有药方,却不会调配,方子上也未曾注明比例,还有那灵露是何物,我亦不知,自是配不出来药给他。
    他已在我这里盘桓几日,老衲十分为难,还望文居士助我。
    原来如此。文羽穆道:方丈,我也不会配药,当时咱们到时,无果大师已经圆寂,您是知道的。
    不过我那里还剩有半份无果大师亲手做的药膏,若是那位贵客不介意,我可将药膏赠他。
    了因舒了一口气,多谢居士仗义,我自会同那位贵客讲明。
    文羽穆笑说不必客气。
    他们闲谈几句,了因得知他们夫妻想要登高望远,又怕人多吵闹,便道:爬山之人都在前山,吾寺中有一条路通往后山,那里景色清幽,山顶还有一处观景台,两位居士便往那里去吧,除了我寺里的人,不会有人打扰的。
    文羽穆赶忙道谢。
    了因又道:不过那位贵客现如今正在后山别院落脚,两位居士游玩之时,留心避让一些,免得徒增是非。
    方丈放心,我省的,绝不会在寺里闹出事来。
    阿弥陀佛,老衲自是信得过文居士的。
    文羽穆道谢离开,同薛母陆氏说了一声,和薛亦一起前往后山。
    后山景色与前山大差不差,不过此处寂静,曲径通幽,草木葱茏,比前山多了许多令人心情宁静的意蕴。
    他们一路来到山顶,却发现观景台上已经有人了,那人背对着他们,只能看到一个如竹一般的清隽背影。
    他坐着轮椅,显然是腿脚不灵便。
    除此之外,他身后有两个丫鬟服侍,周围还有八个侍卫把守。
    文羽穆他们刚一靠近,便被侍卫拦住,厉声呵斥,来人止步!
    如此派头,让人一下就想到了方丈说的贵人。
    文羽穆心中叹息,兴致勃勃的来,却被人占了地方。
    薛亦握紧了拳头,心中燃起一团怒火。
    如果不是他太弱小,他的妻子怎么会被人如此无礼对待?
    文羽穆不欲起争端,便退让了一步,拱了拱手道:打扰了,在下冒昧问一句,你家主人打算在这里待到几时?我和我夫君晚些时候再来。
    那侍卫冷哼一声,手中长刀横在胸前,我家主人的事也是你配打听的?少废话,速速退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薛亦大怒,好无礼的狗,佛寺之中,还兀自汪汪叫个不停,也不怕丢了你主人的脸。
    你!那侍卫勃然抽刀,指向了薛亦。
    情势一触即发。
    文羽穆眼神冷了下来,杀意毫不掩饰的刺向那侍卫,竟让他吓得心中一骇。
    不知为何,他有种感觉,眼前这个花印,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他变成一具尸体。
    这可能吗?
    就在此时,那位背身赏景的公子转了过来,温言打破对峙气氛。
    在下侍卫失礼,还望两位勿怪。
    文羽穆闻声望去,才发觉他穿着罩纱袍,竟是个花印。方才从背后看他,他是用发带束着发的,反倒让人忽略了衣服。
    公子客气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方客气,他也不想惹事。
    那花印公子微微一笑,漂亮的桃花眼熠熠生辉,如一汪春水,朱唇白肤,清艳不可方物。
    好美的人。
    文羽穆望之心折,心中火气去了八分。
    那人道:我已赏过景了,现在便走。
    那侍卫不忿的开口,王
    住嘴!那公子身后的丫鬟厉声喝止他,公子的吩咐都忘了吗?自己退下领罚。
    坐在轮椅上的俊逸公子神色不变,微笑着朝文羽穆和薛亦拱拱手,便让人推着他离开了。
    他们走后,文羽穆对薛亦道:方才听那侍卫失口喊王什么,莫非他是个王爷?
    不见回答,他纳罕的转身,才见薛亦黑着一张脸,死死地盯着他。
    文羽穆摸了摸鼻子,毛毛的道:怎么这样看我?
    哼。薛亦冷哼一声,甩袖负手于背后,阴阳怪气的问,夫人觉得,吾与那位公子,孰美?
    文羽穆:
    他是个花印呀。他无语的道。
    哼!
    好好好。你美,你最美。
    薛亦愤愤然的走到了另一头,独自赏景不理他了。
    文羽穆扶额,这种醋都能吃?
    第二十四章
    无奈归无奈,但该哄还是得哄,否则这个醋精怕是要把自己醋死了。
    好了,莫生气了,我发誓,你比他好看得多。
    文羽穆拉着薛亦的胳膊,将他身子转过来,捧着他的脸道:让我看看这是谁家玉郎,怎么生的这般俊俏?
    薛亦脸色稍霁,露出一点得意却立刻崩住了,呵。那你为何盯着他看个不停?
    文羽穆道:那位公子虽不如你,但也胜过许多人,何况他和你是不同的类型,我没见过,便多看了几眼。
    薛亦:那你倒是说说,他是什么类型。
    这个嘛我觉得,他清中带艳,貌若好女,有雌雄莫辨之美。
    你就不一样了,你俊中带厉,像一把绝世名剑,光华锋锐胜过世间所有。
    薛亦这才满意,矜持的颔首,嘴中还道:我看他也就平平无奇,样貌还不如你。
    文羽穆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脸,是吗?我总是会忘记自己长何模样。
    薛亦认真的点头,当然是真的,你特别好看,恍若夜合明珠,熠熠发光;又像林中之湖,静影沉璧;还似云中之鹤,白羽清音。
    排比句用的还挺溜。
    文羽穆含笑捏了捏他的脸,嘴真甜。不生气了?
    哼。薛亦轻哼一声,负手而立,赏景了。
    文羽穆笑,转身眺望山下云海。
    翌日。
    了因方丈拖了一位香客带口信来,说那位客人同意了,劳烦文羽穆近几日有空的话可以跑一趟,。
    那香客带话带的莫名其妙,不知道这是在打什么机锋,好奇又不好意思问,抓耳挠腮的驻足了一会儿,才遗憾离去。
    文羽穆一听便明白了,同薛亦和薛母说了一声,便取了药往青拓山而去。薛亦本想同他一起,被他婉拒了,说他一个人速度更快。
    薛亦怏怏,也只好道:那好罢,你快去快回。
    文羽穆到了云崖寺,本想将药膏交给了因方丈代为转交,方丈却说那位贵客想见他一面。
    他跟着个小沙弥,来到后山山腰处的一座别院。
    别院修建的很有禅意,简单幽静,深藏在山林间,倒是个令人羡慕的好住处。
    多谢小师傅。文羽穆客气道谢。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客气,小僧先告辞了。
    小师傅慢走。
    目送他离开几步,文羽穆转身敲门。
    们很快打开,是一个黑衣侍卫开的门,文羽穆一眼便认出他是昨天守在那位公子身侧的人。
    那侍卫也认出了他,惊讶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
    我是来送药的,你家主人可在?文羽穆敛眸问道。
    在。请跟我来。这个侍卫话很少,却比昨天那个有礼多了。
    他带着文羽穆穿过前院,文羽穆打眼一扫,便看到好几个昨天见过的侍卫在巡逻。
    还有他不经意的望了一眼厢房屋顶,一个黑色的影子倏然消失。
    他收回眼神,不动声色的跟着黑衣侍卫往里走,心中想到,那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贵族豢养的暗卫死士之类的人物。
    屋顶上,脑袋深埋在屋檐下的暗七心惊肉跳的拍了拍胸口,对一旁的暗六道:我被人发现了。
    只一露头的工夫,你确定吗?也许只是巧合呢?暗六不太相信。
    不不,我敢肯定,他绝对看到我了,这是一个高手!
    真的?你觉得大概是什么水平?暗六没见到,见他这么紧张,也重视起来。
    说不来,这五感六识的水平,我感觉不输给京城第一高手,那位禁军大统领。
    真的假的?不是说只是一个嫁了人的花印吗?应该是天生的五感较强吧?
    这,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万一?
    暗六沉吟片刻,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去请主子定夺。
    好。
    暗六飞身下房,摸着墙根绕到后院,对着轮椅上的锦衣公子耳语几句。
    那人点点头,知道了,无碍。
    暗六退下,此时,黑衣侍卫领着文羽穆到了垂花门前。
    公子,客人到了。
    锦衣公子向文羽穆望去,笑道:请坐。
    文羽穆行了一礼,多谢。随后坐在他对面的石凳上。
    在下安余,幸会。
    原来是安公子,在下文羽穆。虽然一听就是化名,但他还是很客气的应了。
    他将药膏取出来,放在桌子上,安公子,这是半份九花续脉散。
    萧雨安打量着他,见他不卑不亢,气质沉静大方,不由得心中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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