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声辘辘而过,惊起草间几只翠绿色的蚱蜢。而在距离遥远的另一个方向,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自林间一闪而过,只留下仿佛被风吹动的树枝,还在轻轻摇晃。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收看:两只笑面虎的表面笑嘻嘻,心里MMP。
    说实在的我不太会写阴谋诡计,所以这部分就不详写了【doge】不过安心安心,琅琅那么聪明怎么会被坑到(但是会莫名其妙地坑到苍耳hhhh)
    ☆、第三十一章 玲珑夜宴(二)
    琅泠一行到达玲珑城时是傍晚时分,夕阳的光照在满城泛着波光的细密水道上,像是水面浮了一层细碎的金。
    玲珑城不愧为江南烟雨之城,城内水路纵横交错、四通八达,几乎每一家房前屋后都临着水,系着舟,他们的马车刚从桥上辘辘而过,桥下便有一白首老翁撑着船蒿悠然划出,隐没在曲折的水巷。
    所有的水路都通向石瑶湖那是十里闻名的享乐之所,湖上的烟波画舫络绎不绝,湖边的烟花之地彻夜通明,楼中的歌姬舞女巧笑嫣然,出入的俊俏公子倜傥风流,端的是望不尽的楼台歌舞、数不尽的风流韵事、讲不出的奢靡繁华。
    那里也是琅泠和苍耳初遇的地方,如果只听了个水响也算的话。
    聆霜客栈离城门不远,马车入了城,不多时就到了地方。掌柜的早知道顶头上司要来,见琅泠一行进来,忙亲自引着他们去了预留的两间上房。
    琅泠安顿好行囊,刚叫了热水想沐浴一番,便听见有人敲响了房门。他打开门,不知何时换了一身装束的柳红杉站在门外,摇着扇子,笑眯眯地说:琅兄,我欲与盈盈一道去城中游玩一番,不知你愿不愿同去?
    琅泠扫了一眼依偎在他怀中的黄衣女子,婉拒到:这几日奔波不止,满身风尘的,实在是疲倦,我便不打扰你们雅兴了。
    离那乾玉门的夜宴还有两日,总有时间各处逛逛的。柳红杉知趣地不再多问,只告辞道,那琅兄好好休息,我二人这便告辞了。
    琅泠微微颔首,随即关上了房门。过了一会儿,小二送了热水上来,琅泠道了谢,回房便把衣衫褪尽了,泡在浴桶里,轻轻舒了口气。
    终于清净了。
    热气熏得他有些昏昏欲睡。正在他思考着要不要先去小憩一会儿的时候,窗户处突然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
    这动静瞬间惊醒了琅泠。他紧盯着窗户,脑海中闪过一种可能,试探性地问到:苍耳?
    窗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嗯。
    琅泠松了口气,放松下来:窗户没关严,你进来就是。
    窗户吱呀一声打开了,依旧一身藏青衣袍的苍耳翻进来,还是那很经典的打扮。他循着声音望来,走了两步,听着琅泠故意搅起的水声,一下子站住了。
    怎么,看也看过了摸也摸过了,有什么好害羞的。琅泠把手伸向他,来一起么?
    苍耳抿着唇,竟似乎有几分意动的样子。只是他不知想了些什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琅泠有些遗憾,倒也不强求他,只让他去床上歇一会儿,自己则很快擦净身子穿好衣服出来了。他见苍耳坐在床头时一如既往的乖巧模样,心里痒痒,把人揽了腰往床上一倒,顺势就抱到里面去了。
    苍耳有些紧张。他睡床从来不睡在里面,因为一旦有什么事情,他跑都来不及,更别提他现在背后是墙,琅泠又近乎将他圈在怀里,相当于形成了一个密闭空间,总让他有种被人抓住的恐慌感。
    琅泠一直观察着苍耳的神色,见他虽有些不情愿,但好歹没有表露出攻击的意图,心里也有了些底,一边不动声色地抚着他脊背安抚他,一边与他说起话来,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我与柳红杉商量过,柳家庄的悬赏已经撤掉了,你大可以不必担心。
    苍耳的关注点果然很快就转移了。他没有说话,只是歪了歪头,看起来有点疑惑的样子。
    琅泠知道他一向对这种事不上心,却没想到他能不上心到这种地步。他无奈到:你知道自己值多少赏金么?
    苍耳摇摇头。
    赤峰门余孽凑了一百两,欲心谷三百两,雨魔教五百两,天邪派五百两,铃音宫七百两琅泠特地查过这些,因此说起来格外顺口,这都是些小门小派的,加起来怎么也得有五千多两了,还有不少大门派,最低也是三千两银子起步的哦,最高是呷浪山庄的,开价千两黄金,唯一的要求是要活的。
    他说着说着,自己也不禁笑起来,忍不住点了点苍耳眉心:可仔细点,你值钱得很呢,说不准多少人想要你命。
    从没被人这么亲昵地点过眉心,苍耳呆了呆,忽地把头埋在琅泠怀里,闷闷地说:你呢?
    琅泠愣了一愣,脑海中划过诸多想法,却没有一个是要把苍耳交出去的。他定了定神,收敛了神色,故作散漫地说道:千两黄金虽然诱人,但我掌管听风阁,见过的价值高的消息多了,还不至于为了这点钱财就像条闻了腥味的狗一样往上凑。
    苍耳没再吭声了。他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琅泠怀里,把手贴在琅泠腰腹。
    琅泠只着薄薄一层里衣,基本没什么阻挡效果。他对苍耳的体温毫无预料,生生让苍耳冰得一哆嗦,下意识地运起内力让身上暖和了一点。
    这人,抱起来虽不算很热,好歹也是有温度的,怎么手就凉得跟冰块一样?
    苍耳修的功法本就偏寒凉,又在大冷的天顶着风赶了不短的路,浑身冷得不行,察觉到环着他的躯体又暖和了几分,不由得在琅泠胸口蹭了蹭,模糊不清地唔了一声。
    这一声轻轻软软,听得琅泠心头火起,恨不得当场把人给办了。
    好在他更关心苍耳的身体状况,运着内力暖了他一会儿,见效果不大,就又捉起他的腕来,慢慢地把内力渡过去。
    琅泠修的功法特别,与大部分的功法内力都能相融,照理说不应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内力渡给别人,毕竟渡得多了,两相交互到了深处,若有人起了坏心思,将他这一身功力都吸了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他与人交合的话,功法使然,会带动对方一起进行双修,同时进一步加深内力融合的状况,照常理来讲对双方都有好处,但人心险恶,不得不防。况且,虽说双修也可以快速增长功力,但吸收来的内力驳杂,越是吸纳的多,越容易走火入魔,于修行大为不宜。
    所以其实第一次跟苍耳双修掠夺来的内力他后来都给散掉了,现在想来倒是有点后悔,毕竟也是人家辛辛苦苦修来的内力,若是早知他们纠纠葛葛、兜兜转转地又回到床上来了,就应该还给人家的。
    不过还好,他还能再补给他。
    琅泠想着想着,便又想起来一事,垂眸见苍耳窝在他怀里,似乎疲倦得很,不由得放轻了声音:柳红杉那家伙你总记得柳家庄罢?柳红杉是现在柳家庄的庄主。他送了你一份谢礼,托我转交,你要看一下么?
    苍耳惊讶抬头。
    他万事不上心,对柳家庄的印象已不太清晰了,但好歹还记得那是他杀过人的地方。往常不被追杀就不错了,这还是头一次听闻有人给他送谢礼的。
    琅泠自然知道他的疑惑,但柳家庄那些腌臜事,他本能地不愿与苍耳多说,因此只含糊到:柳红杉与他父兄不和已久总之,我看过了,不是什么有威胁的东西,收下罢。
    苍耳嗯了一声。
    琅泠便起身,从行李处拿来一套衣服递给苍耳,温声说:穿上试试?
    苍耳小心地摸了摸那衣服,又谨慎地凑到鼻尖闻了闻。他不认得那些名贵的料子,只依稀觉得可能是某种绸缎,摸起来柔软顺滑,还有凹凸不平的暗纹,指尖摩挲一圈,竟似乎还是蝙蝠的模样。
    琅泠见他对待一件衣服都如此谨慎,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这人总对恶意习以为常,对善意却抱了十二万分的警惕,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环境,才造就了他这敏感而又对周身事物毫无信任的性格。
    苍耳已经迟疑着换上这身衣服,站起来,任琅泠转着圈打量了他一番。
    这身衣裳是靛蓝的,颜色鲜亮,连带着苍耳的眉眼都鲜活了些,有了些属于年轻人的活力,不再是原先那样毫无存在感一般的样子。琅泠看了看,觉得他眼上蒙的那黑布实在碍眼,就顺手替他解了放在一边,再看便顺眼了许多。
    只是可惜那双形状漂亮的眼睛仍旧是闭着的,怎么也不愿睁开。
    琅泠不是会强迫人的性子,见苍耳委实不愿睁眼,也就随他去了。他围着苍耳转了一圈,思索片刻,竟又拎出来一套衣服:再试试这套。
    他没说这里头包含的私心。柳红杉要送的礼本不是衣物,只是他想着苍耳那穿旧了的衣袍,便全向柳红杉换成了双城雪出品的服饰,又自己订了几套,一共凑出十套来,这次全都带上了。
    苍耳以为只有一套,闻言明显懵了一下,但还是依言又换了一套。
    这套是黛色的,与那一套的朴素是截然不同的风格,花纹繁复,金银线交织收边,配饰众多,其中还包括了一件极为精致的额饰,水滴状的宝石垂在他眉心的时候,正好挡住了那枚银灰色的蝙蝠状印记。
    琅泠看得心痒,凑过去吻了吻苍耳的眼睛,温声说:后日夜宴你便穿这套,怎样?
    苍耳目不能视,也不知自己穿戴起来是何模样,既然琅泠说好,他便也点头应了。
    他本以为这就了结了,谁知琅泠又哄着他把剩下八套都试穿了一遍。他全不知道明明是来听琅泠嘱咐他要如何配合的,怎么到最后会搞成这样,只好一脸茫然地当个衣架子,任琅泠摆弄。
    琅泠欣赏够了,这才有些恋恋不舍地留出那一套黛色的,将剩下的都收了起来。苍耳一直等着,忍不住问:那夜宴
    琅泠仿佛才想起来苍耳是来干什么的。他头也不抬地说:没什么,到了夜宴上跟在我身边便是。不必在意那些渣滓,要有人想欺负你,告诉我,别自己动手。
    他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什么,低声加了一句:也别叫人占了便宜。
    苍耳乖巧地点了点头。
    琅泠收拾好了,走到苍耳身边,习惯性地揉了揉他的头顶:我也不拘着你,这两日你大可随便逛逛,若是累了,想来我这儿歇息,我随时欢迎。
    苍耳轻轻应了一声,蹭了蹭他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  琅泠:get到了新乐趣。
    从此,琅泠开始玩起了奇迹苍苍hhhhh
    ☆、第三十二章 玲珑夜宴(三)
    既然琅泠如此保证了,苍耳思索一番,便想要留下来过夜的。
    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已经开始逐渐地信任琅泠了。虽然这个信任也许只有指甲盖大小,虽然想让他交付性命,琅泠还需要走过艰难而漫长的路程,但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就会无可避免地越陷越深。
    这点微小的变化,苍耳尚且还没有察觉,就已经被琅泠敏锐地捕捉到了。若是有心,他甚至可以顺势将这个懵懂的人一点点地哄骗到致命的陷阱里,然后,一击必杀。
    不会留下任何逃脱的机会。
    鬼蝠实在是危险,太危险了。只要他还活着一天,那把利刃就始终悬在江湖中所有有头有脸的人头上。没有什么标准,不知如何防御,只要被选中,任你有千般算计、万种抱负,也要乖乖地带到棺材里去。
    便是琅泠,在真正见识过苍耳暗杀能力的冰山一角之后,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在那人全力以赴的暗杀下存活。
    毕竟他没有忘记,蛊魔岭的人,没有不会蛊的。
    可是当他看见苍耳端端正正地坐在床沿,礼貌地问他今夜能否留宿的时候,他忽然地,就想不起这家伙的危险性了。
    他点了头,刚想说些什么,房门却是被突兀地敲响了。
    苍耳瞬间警惕起来,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翻了出去。琅泠只一个转头的功夫,再看房内,那人就已经没了踪影。
    琅泠知道他既是想留宿的,此时应该不会走的太远,八成是躲在窗沿下了,便也放心地打开门。
    竟是柳红杉。
    他这次是孤身一人来的,见琅泠开门,压低了声音说:琅兄,里面说。
    琅泠不动声色地将他让进来,又给他倒了茶,这才问道:柳弟可是打探出什么来了?
    柳红杉喝了一口茶,缓了一缓,沉声道:这次宴会是乾玉门的三长老和四长老协助他们少门主办的,听他们门下的小弟子说,乾玉门的老门主可能不久便要传位于他们少门主了,你那计划若是实行,这段时日便是个好机会。松边派依旧没有派人来,不过,方才我在街上碰见了九星宫的少宫主,那家伙与乾玉门少门主素来交情甚好,难保不会给你的计划捣乱,应该早做准备才是。
    藏在屋外的苍耳听见了熟悉的名词,耳尖轻微地动了动,抬起了头。
    屋内,琅泠皱了皱眉:岚易么?那人我另有计划,暂时先不必管他。
    也是,琅兄深谋远虑,怎会连这个都考虑不到,是我多虑了。柳红杉以茶盖拂了拂杯中热气,那琅兄此去有伴么,还是打算玩一场?
    自然有伴。琅泠微微颔首,他身体不好,受不得颠簸,你我为了多打探消息赶得急,我便让他不要一道跟来了,慢着些赶路也无妨。不过他最晚明日也应该到了。
    柳红杉愣了愣。
    他还是头一次听到琅泠说如此温柔体贴的话,话里的维护和宠溺几乎要溢出来一般,让人一听起来,便知道这人对琅泠来说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小玩意儿,而是真正放在心尖儿上宠着的宝贝。
    可他从未听说琅泠对哪个人好成这样过,哪怕是捕风捉影的消息也没有。
    他试探着问:不知是哪家的闺秀?
    琅泠但笑不语,只说:柳弟不必心急,待明日他到了,我定给柳弟好好介绍一番。
    柳红杉又侧敲旁击了几句,都被琅泠滴水不漏地挡了回去。连吃了几个软钉子之后,柳红杉终于放弃了打探的企图,有些悻悻然地起身告辞:原来琅兄早成竹在胸,是小弟忧虑过度了,这便不讨人嫌了,琅兄早些歇息罢。
    琅泠自是笑脸相送。待柳红杉走后,他合了门,仔细地听了一会儿,确认柳红杉不会突然回转,便推开窗,小声叫道:苍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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