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颚上的疼痛,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些,他有些艰难的说,属下明白。
    主子上一次在王府时就说过,要是再敢瞒着不说,就滚去受罚,可他还是没长记性,依然说了谎,犯了错就该受罚的。
    等回了瑄王府,自个来我这里领罚。
    墨染打了个寒颤,是。
    萧逸宸松开捏住他下颚的手,白净消瘦的下颚处留下了几个鲜红的指印。
    墨染略有些踉跄的起身,拿过放在一旁的里衣,服侍着他穿上。
    滚去跪着,跪到我满意为止。
    是。
    墨染看着他睡下,把帷幔放下来,脚步极轻的退了出去,推开隔壁的房门,漆黑黑一片,只有透过窗户撒进的些许月光。
    他对着月色,撩开衣袍,跪了下去。
    翌日,墨染跪在房间内,房门紧紧闭着,他凝神听着隔壁房间的主子起身,梳洗,直到他出了门,经过这间屋子,毫无停意的远去,脚步声再也听不到为止。
    他卸了力气般,面上有些许颓色,可身体依然跪的笔直。
    萧逸宸去了比武场,任鸣风早就到了,他看着就楚凌一人,眼神往后瞟了瞟,没瞟到人。
    萧逸宸坐在昨天的位子上,别看了,没来。
    任鸣风噢了一声,他想问下墨染为什么没来,可转念一想,兴许人家有事呢,没来就没来呗,又不是什么大事。
    萧逸宸没说什么,懒得解释墨染为什么没来,他颇有些无聊的看了看四周,目光转到成王昨日坐着的地方,是空的。
    早知道他没来,自己也就不易容了,多麻烦。
    一个上午的比试都没什么精彩之处,萧逸宸看的昏昏欲睡,其间唯一让他清醒了些的是高台上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锦衣少年,神采飞扬。
    萧逸宸定眼看了看,笑了,是江昱锦。
    那日青楼时,他穿着女装的,现在穿回男装,眉间尽是少年意气。
    萧逸宸一边看着他在台上打斗,一边听着任鸣风在旁边小声跟易玲珑说,这是神医的唯一一个徒弟。
    萧逸宸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怪不得那日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原来是神医的弟子。
    看完江昱锦这场,在他毫无疑问的获胜后,萧逸宸又坐了一会,就起身离开了,着实很没有意思,还是直接看后面几场的好。
    他走到场地最后,离出口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几个人站在那处,交谈着什么的样子。
    他挑眉,略有些惊讶,楚云鹤,江昱锦,江照鸿,全在这里了。
    江昱锦眼尖,他都走到出口,就要出去了,喊了一声,楚凌。
    介于孩童和少年特有的声线中,是掩不住的高兴。
    萧逸宸都想扶额了,易容术这般差劲的吗?一个两个的,全给他认出来了。
    他当没听到,脚步不停的出了比武场,没走两步,他的衣袖被人从身后抓住,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江昱锦刚才随意一瞥,就看见这个家伙了,那天晚上从青楼分开后,他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他,想也没想的就叫出了声。
    可能对方没听见吧,继续往外走,他想也没想的就追了出来,拉住了对方的衣袖。
    萧逸宸转身,晃了晃自己被他抓在手里的衣袖,小孩子,认错人了吧?
    江昱锦愣住,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跟本不是楚凌。
    可背影是一样的啊,他不会认错。
    江照鸿适时的走了过来,颇有些严厉的对江昱锦说,昱锦,放手,抓着人家的袖子像什么话。
    江昱锦没放,他没法对江照鸿说那日自己被楚凌从青楼那种地方带出来的事,太丢人了。
    他神医弟子的名头还要不要了?
    江伯伯,我认识他的。江昱锦固执的看着楚凌,对江照鸿说。
    只有楚凌才会用这种口气说自己是小孩子,他才不放手呢。
    这江照鸿有些歉意的看着萧逸宸。
    萧逸宸微笑,果然小孩子什么的最讨人厌了。
    我是楚凌,他承认了,能放手了吗?
    江昱锦乐意了,放开抓住他袖子的手,他就说这是楚凌嘛,怎么可能认错。
    干嘛易容啊?你本来长那么好看,现在这张皮也太丑了。江昱锦嫌弃。
    江照鸿这下也不歉意了,改惊讶的看着他了,还带着些审视的意味,甚至连楚云鹤也过来了。
    萧逸宸告诉自己微笑,别跟个小孩子置气。
    躲仇家啊,万一被他认出来了,就很惨。他随口胡说。
    江昱锦似懂非懂,你还有仇家啊?
    萧逸宸:
    告诉我是谁,我帮你对付他。
    江昱锦兴奋了,正好还了那个人情。
    萧逸宸无语,这破小孩怎么这么会抓重点。
    他瘫着脸,我自己对付就行,不用你个小孩出手。
    江昱锦生气了,这是被小瞧了,他很厉害的好不好?毒药漫天一撒,什么高手都得给他趴着。
    你
    他刚想说什么,就被楚云鹤打断了。
    昱锦,
    明明语气不怎么严厉,甚至平平淡淡的,可江昱锦蔫蔫的噢了一声,听话的闭嘴了。
    萧逸宸暗自称奇,这么听话啊。
    他转眼间想起了自家那个,现在还跪着呢,也听话的不行,就是老惹人生气,他微微侧头,把目光放在惹人生气的源头上。
    墨染昨日的失态他看在眼里,这么多年,少有的失态,为了眼前这个男人,选择瞒着他。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打量着对方。
    楚云鹤眸色深沉,昨天那隔空的一眼,他就明白,眼前这个人,绝对不简单,甚至身上有一种同类人的感觉,哪怕他顶着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
    方才将昱锦说他易了容,是在躲着什么人吗?
    他突然毫无预兆的想到了昨日跟在楚凌旁边的那个黑衣男人,与那日在酒楼中与他遥遥相望的男人。
    两张没有丝毫共同特点的脸,完全一致的身形,在他的脑海中却合二为一了。
    该是同一个人。
    楚凌?楚云鹤先出了声。
    萧逸宸漫不经心的笑了,是。
    缘分?都姓楚呢。楚云鹤眼中满是玩味之色。
    巧了。
    缘分个鬼,当初随口扯的名字罢了,谁知道现在和楚云鹤站在这里瞎扯呢。
    对奥,两人都姓楚呢,江昱锦在一旁和江照鸿对视,忽而笑了。
    两个姓楚,两个姓江,都还没什么关系呢,真巧。
    第20章 疼就对了
    楚云鹤邀萧逸宸一同前去用午膳,萧逸宸应了。四人一起去了牧野挺有名的一家酒楼,掌柜的一听是太子殿下来了,顿觉蓬荜生辉,赶紧忙前忙后,生怕怠慢了太子殿下。
    楚云鹤让他该怎么来就怎么来,不用特别照顾,掌柜的抹了把脑门子上的汗,点头称是。
    虽说太子发话了,可该做的还是要做的,他亲自监督着做菜师傅,看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送去了楼上雅间,才略微放下心来。
    在座的几人除了江昱锦都不是话多之人,所以一顿饭下来,只有江昱锦说个不停,偶尔,江照鸿说上一两句。
    但总的来说,有江昱锦在,没有冷场,气氛也还算逾悦的吃了这顿饭。
    临走前,萧逸宸拿到了一瓶去伤疤的良药,是在去酒楼的路上,他和江昱锦商议的。
    江昱锦问他想到什么要求了吗?正好把人情还了。
    上次两人出了青楼时说好的。
    萧逸宸当时不过随口一说,不过现在他倒是认真想了下,对方是个神医的徒弟,不出意外的话,将来也就是神医了,索性就问他要了瓶药。
    江昱锦大手一挥说要什么都行,他别的没有,就各种灵丹妙药多,就算他没有的也没关系,他可以现制。
    神医弟子出品,必属精品。
    萧逸宸没理他吹的天花乱坠的,只说去伤疤用的药有吗?最好效果好一些,以后都看不出痕迹那种。
    就这?
    江昱锦表示小意思,他身上就有现带着的,今天比武,他害怕伤了,留下疤痕就不好了,所以随身带着瓶去伤疤的药水,还没开封呢。
    药是他自己炼制的,现在整个市面上还都没有,效果极好,抹在伤疤处,保准以后皮肤光滑细腻,完美如初。
    萧逸宸满意了,这小破孩也不那么讨人厌了。
    江昱锦极嘚瑟的哼了一声说:现在不给,吃完饭再给你。
    谁让他老叫自己小孩子呢,虽然他解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可他也是有脾气的。
    萧逸宸又不满意了,他收回刚才的想法。
    小孩子什么的最讨人厌了。
    是夜,萧逸宸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煮的稀烂的粥,方才他让小二煮的,特意吩咐了,煮的久一些。
    他推开墨染的房门,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门旁边跪着个黑影。
    他用脚把门勾上,旁边的墨染出了声,主子。
    将近两天一夜的不吃不喝,他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萧逸宸叹了口气,罚也罚了,他的气也消了,剩下的等回瑄王府再说,这次就先到这里。
    他把粥放在桌子上,起来吧。
    墨染应了声是,慢慢站起身子,跪久了,膝盖肿的不成样子,几步路而已,他不仅腿抖得不能自已,而且还头晕眼花。
    坐着喝粥。
    萧逸宸说完,翻出了几根蜡烛,用火折子点上,火光一瞬间冲破了黑暗,屋内亮了起来。
    墨染噢了一声,艰难的坐在凳子上,膝盖弯曲的时候,疼的他脸都扭曲了。
    萧逸宸看着他的动作,没说话。
    是他疏忽了,跪了这样久,膝盖是不宜这样折腾的,好好躺在床上歇息才是。
    去床上躺着。
    刚喝了一口粥的墨染无言的放下勺子,双手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来,往床前挪去。
    萧逸宸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手扶在他的腰上,一手放在他的腿弯处,一用力,把墨染打横抱了起来。
    墨染着实慌了一下,白玉般的脸上慢慢爬上了红晕,连耳朵尖也染上了红色,不知是惊的还是羞的。
    主子他挣扎着想要下来自己走。
    若是旁人,当手放在他腰上时候,他能把那只手砍了,可这个人是主子,他除了无所适从,什么也做不了。
    再动就扔下去。萧逸宸低头淡淡的说。
    墨染不敢再动了,主子说到做到,他真的会把自己扔下去的。
    萧逸宸见怀里的人安稳下来,脸埋在他的胸前,看着小小的,惹人怜爱极了。
    蓦地,他极清极淡的笑了下,他知道用怜爱这个词来形容墨染不太准确,但这一刻他就是想这样来形容他。
    他弯腰,把人放在床上,又把枕头放在他身后,让他靠着。
    萧逸宸把桌子上的粥端了过来,放在墨染手上。
    粥还是温热的,喝起来正好。
    墨染小口小口的喝了,长时间没有进食,他也不敢喝的太快,怕胃受不了。
    片刻,一碗粥见了底,萧逸宸问:还要不要了?
    墨染摇头,他现在感觉吃不了太多,一碗刚刚好。
    萧逸宸摸了下他的脑袋,随手把碗扔了回去,碗转了几下,稳稳的落在桌子上。
    墨染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神色平和,并没有生气的迹象,因而不由的开口,主子,现在想听属下说了吗?
    萧逸宸的视线流连在墨染的脸上,似是审视,没有说话。
    墨染被他凉淡的视线看的低下了头去,他刚刚好不容易积蓄的勇气快要被看没了。
    说。萧逸宸移开视线。
    墨染松了口气,将第一次在那家酒楼见到楚云鹤的事说了,并且告诉了他自己的那股莫名感觉,曾扰的他思绪不宁。
    他告诉萧逸宸,自己并不知道对方是南楚太子,也没想到那天会在武林大会上见到对方,所以他一时间有些怔忪。
    他不是有意要瞒着他,他自己也没有头绪的事情,说给主子也没有什么用处,他说那天主子问他话的时候,他选择了隐瞒,这是他这两天来最后悔的事情。
    不管有没有什么用处,他就是不应该瞒着主子,主子先前也警告过他了,他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瞒着主子,所以他这次该罚,无论主子怎么罚他,他都接受,只要主子别再气他了。
    他在主子面前从前没有秘密,现在也没有,以后更不会有,他保证。
    萧逸宸面色缓和了很多,甚至可以用温柔来形容。
    他的小影卫还是想明白了,知道他生气不是什么南楚不南楚,仅仅是因为他选择了瞒着,选择了说谎,而是没有选择说出来,让他知晓。
    他伸手揉了揉墨染的头发,柔柔顺顺的,触感很舒服。
    墨染轻轻摇头,蹭了蹭萧逸宸的掌心,主子还生气吗?
    萧逸宸笑,不了。
    墨染也笑了下,笑意漫在眼底,像是满载星光,灿烂极了。
    萧逸宸让小二送来了热水,他把手帕打湿,递给墨染,让他简单梳洗了下。
    之后让人躺在了床上,客栈没有冰块,只能用凉水将就一下,他把手帕放在凉水中浸泡着。
    裤子往上去一些,把膝盖露出来。
    之前皇帝罚跪那一次,他是体会过这种感觉的,膝盖根本就是遭罪,不早点处理,怕是要废。
    墨染照做了,裤腿挽到了膝盖上面一些,露出了红肿的不成样子的膝盖。
    萧逸宸把浸泡了凉水的帕子放到他的两个膝盖上,怕弄疼了他,因而动作是极轻的。
    明天让大夫来看看。
    墨染应了一声。
    还疼吗?萧逸宸坐在床边问。
    墨染想了下,点头说疼。
    萧逸宸笑了,疼就对了,长长记性。
    墨染目不转睛的看着萧逸宸,眸色清亮,属下记住了。
    萧逸宸没说什么,他把从江昱锦那里得来的药递给墨染,墨染伸手接了,小瓷瓶被他握在手中转着看了,并没看出什么来,他不由疑惑的看向萧逸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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