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历的心落了地,砸了一下。可能是落的速度太快,竟然有点儿失重感,有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从他身体里抽离。
    白大少爷没多思考自己的感受是因为什么,只放松了神经,边扒拉头发边往洗漱间走:少将哥哥,你昨儿到底喝了多少啊?这可不成啊,你怎么能让韩渺给灌成这样,霍存那小子怎么不劝着点儿?
    叭叭个不停,一大早的,话全让他给说完了。
    陆召把手里的那瓶修复型营养液喝完,又在恒温柜里抽出两支,学着白历平时的习惯搁在桌上。
    等他换好军团制服站在玄关换鞋的时候,白历才洗完澡又整理好那头乱毛,光着脚踩了一地的水走出来,看见陆召还没走,愣了一下:鲜花,今儿怎么走这么晚?宿醉难受?
    陆召寻思还知道问两句他是不是宿醉难受,看来白大少爷还没想彻底不提这一茬。
    不是。陆召半垂着眼,下周就是唐氏晚宴,问问具体时间,我得跟霍存说一声。
    军团里虽然管的宽松,但时不时也有些临时的事儿交代下来。副官一般都得替将级军官们安排好日程,以免发生冲突。
    白历这才想起来他一直都没看唐氏晚宴的具体安排,可能是不想看,所以就一直记不起来。这会儿陆召问了,他才点点头:我看看,一会儿发你简讯。
    说着还又逗了两下脚边跟着他擦地上水渍的机器管家,把圆胖子逗得直嚷嚷,他笑的不行。
    陆召看着白历那张笑脸,想到的却是昨天晚上他被红色染成一片的脸颊。
    这孙子又缩回去了。
    白历正逗着机器管家玩儿,就听见陆召开了口:一般人喝多了会忘事儿
    白历没反应过来:啊?
    陆召站在玄关看着他,声音很平静:我不会。
    白历一口气没提上来,站在原地感觉自己有点儿花椒树,整个人都有点儿麻木。
    我做过什么我都记得,说了什么也记得陆召换好鞋,把有点褶皱的裤腿抚平,抬头看了一眼白历,你想不想记得,那是你的事儿。
    他说完拿起个人终端看了眼时间,转身走出门去。
    房门合拢,发出咔嚓一声响。
    白历觉得那是自己裂开的声音。
    他裂了。
    不带这么玩儿的,还是人吗少将哥哥,你他妈可是少将哥哥啊,怎么一点儿武德都不讲?
    白历向后退了两步,昨晚的记忆重新浮上脑海。陆召全记得,那他记得哪些?他最后都困得睡着了,还得白历给摇醒了才去卧室睡觉。
    等会儿,那时候陆召睡着了吗?白历没敢继续往下想。
    主要不好意思往下想。
    旁边儿圆滚滚的机器管家围着他转圈儿:主人~检测到你体温升高,心跳加速~讨厌啦你在背着人家想什么啦~
    白历捂着自己红彤彤的耳朵,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
    他在恍惚间想起陆召临走时看他的那一眼,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没什么起伏,但白历愣是感觉那一眼写了明晃晃四个大字儿,有种别怂。
    陆少将很横,他比白大少爷更嚣张。
    *
    已经过了平时陆召去军团报道的时间点,陆召的悬浮车还在高架路上没下来。
    陆召一想起白历站在那儿一副被雷劈到了的狗样子,就觉得昨天晚上的憋闷顷刻间烟消云散。
    快乐还是得建立在白历的尴尬之上才能翻倍。
    昨天晚上他一宿都没睡好,给气的。陆少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一想到白历那句后路,他就想给白历来两拳。
    但一想到那几声炸在他心里闷雷一样的是,陆召就觉得难受。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白历怎么样的一个回答,昨天也是喝大了才钻牛角尖,一开始只是不明白白历为什么那么自然地忽略了他跟唐开源的婚约,但喝了酒脑子就转不过弯,想不来太多,硬要白历发个火给他看看。
    可能白历即使发火,陆召也不会满意。
    陆召长这么大,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以前是想进入军界,后来是想开机甲,再后来是要去一线军团。他的目标清晰明朗,每一步都走地踏踏实实。
    可他昨天晚上想了一宿,发现自己好像不知道到底想从白历那儿得到什么。
    他想要白历在第一时间就松开遮挡表情的那只手,想要白历别在以为他听不见的时候才敢说是。
    他想要白历从他不知道是什么的那团阴影里走出来。
    陆召想了一晚上,意识到自己连怎么扯着白历走出来都不知道。他好像只能等,可他不乐意,他凭什么得憋着呢?
    个人终端滴滴一声收到一条简讯,人工智能自动读出来:霍存:少将,今儿得给新兵开个晨会您没忘吧?怎么还没到,您干嘛去了?
    陆召回了条简讯:堵路。
    霍存:?
    可能往前走的路无法知道是好是坏,但陆召觉得,他至少不能让白历往后逃。他还没整理清楚自己的想法,但有一点陆召非常明确,他不乐意憋着,就得给白历那层壳撬开,把白历留给两人的回旋余地给填满,把那条白历的退路给炸个稀巴烂。
    你有后路?
    你现在没了。
    第36章
    研究所早上出了个小事故,司徒那个小白球一样的安保型机器人做出了第二代,几个研究员拿去测试性能,人还没进测试房几分钟,小白球就喷了一股催眠气体,直接撂倒了离得近的三个研究员。
    剩下两个困得爹妈不认,强撑着说了一句:工伤,打钱。
    说完你再去看,人已经跟周公打拳击去了。
    司徒彻底较上了劲,一头扎进自己的小实验室准备闭关调整,一进门就看见白历瘫在小实验室的单人沙发上。
    给司徒吓了一跳:我还以为你今儿不来了呢!哎我说,您能甭老往我这实验室钻吗,休息区那么多沙发软椅,您搁那儿养老成不成?
    要是以前,白历非得跟司徒再贫两句,可今天司徒说完都过去了半分钟,才听见白大少爷有气无力的回答:休息区太吵,你这儿没人。
    我不是人?拐着弯儿骂人当我听不出来?司徒拿着小白球走到自己的工作台,图清净还不如回家呢。
    谁说不是呢?白历瘫在单人沙发上闭着眼,他也想在家待着,以前那公寓里就他一个人,特清净,就是他一个人的避难所。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多了个陆召,他就觉得看哪儿都是陆召的影子。
    尤其是今天早上陆召临走前撂下的几句话,像是把白历挤到了角落里,他下楼钻进悬浮车里的时候,觉得自己跟落荒而逃的战败者一样狼狈。
    司徒看了他两眼,也感觉到白历状态不大对头,问了两句:怎么回事儿啊白大少爷,你这精神头可相当不足啊。
    白历嗯了一声:没睡好。
    可不没睡好吗,一晚上都翻来覆去,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陆召的那些话。
    他现在只要坐下,就会觉得自己的腿上还残留着陆召覆在上面的重量,和温暖他左腿的体温。
    上回你去医院,老郑怎么说来着?让你少想烦心事儿,能吃能睡,安心养腿,司徒觉得自己这个军师当的相当心累,但还得耐着性子跟老板嘱咐,我寻思你最近也没啥烦心事儿啊,也就是唐家那个晚宴比较膈应人。
    白历闭着眼愣了两秒,才想起来自己忘了跟陆召说一声具体的晚宴安排。
    他抓着自己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叹口气,心想这都他妈什么破事儿:唐家那叫事儿吗,谁把他们当事儿谁孙子。就当去旅游了,唐氏老宅也不是随便就能进的,我上回进去还是我们家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呢。
    原著里唐氏晚宴的地点设置在老宅,主要是为以后男主的回归做铺垫。在这场晚宴上,原著白历和陆召一起出席,原著白历与唐氏的那点破事被重新提起,这让他觉得相当难堪,当众发火,差点搞砸晚宴。
    这剧情当时穿插的莫名其妙,看来看去也就是想给原著白历立个暴戾狭隘的形象,也让后来男主打脸打的更响一点儿。
    老宅?你记错了吧,司徒带着点儿疑惑的声音传来,不是在观光游轮上办吗?
    白历从回过神:啊?
    司徒拿出自己的个人终端,点开唐氏的邀请函,推过去给白历看:瞧见没,游轮!什么老宅,唐家那老宅有什么好看的。
    投映在半空的虚拟屏上,唐氏发来的邀请函在地址一栏上写的清清楚楚,将于下周五晚七点于翡翠之星号游轮举办晚宴,并为前来赴宴的人安排好房间,以供诸位在宇宙中航行游览时也能有一夜的安好睡眠。
    白历有点儿懵。
    他把司徒那份邀请函看了好几遍,又调出自己收到的那份,地址一栏上和司徒的一模一样,都是设在一艘环主星外围航行一夜的豪华游轮上。
    不知道是哪儿出了岔子,这一次唐家并没有和原著一样将老宅作为晚宴的招待地。
    司徒一边关上个人终端,一边哼笑了几声:这回你可甭想说一声上厕所然后就脚底抹油溜了。
    那几声哼笑传到白历的脑子里,震得白历脑子里嗡嗡作响。
    白历没空搭理司徒,他看着邀请函上那一条和记忆里并不相同的地址,突然意识到他得和陆召在这艘游轮上共度一夜。
    之前陆召还说过,让白历尿遁的时候喊他一起。
    这回可好,一艘船给他俩直接兜在一起,别说尿遁,他俩就是手拉手去上厕所,最后还得手拉手一块儿回来。
    白历连着锤了单人沙发的扶手好几拳。
    给司徒笑的不行,他以为白历这是没法尿遁而憋气,笑的肚子疼:好兄弟,宴会上咱俩多喝几杯。
    白历看着司徒笑的前仰后合,再一次觉得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他寂寞地说:真羡慕你,宴会上还能找兄弟,不像我,只能找伴侣。
    司徒像被人掐了脖子一样猛地收了笑,隔了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俩字:妈的。
    邀请函上的地址有了变动,但白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最近他发现许多细枝末节的事情开始和原著有些偏离,这些细微的偏离带来的结果将会怎样,白历说不好。
    他没敢多想。
    上回让你帮忙查的那个人,有消息没?白历一边把邀请函转发了一份给陆召,一边头也不抬地问司徒。
    司徒还气着呢,瞪了白历好几眼,屁用没有,才说:查了,查不到。帝国研究院那边我托人打听了,根本没你说的那个omega。
    又多出一件对不上号的事儿。
    白历皱皱眉。
    你查这人干嘛?这人到底谁啊,司徒把小白球往工作台上一搁,扭头教育白历,说,是不是你哪个老相好?我告诉你啊白历,你要敢闹出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都用不着陆少将,老子第一个给你头打烂!
    说归说,司徒也知道白历不是那种人。
    也就是后来光脑给这孙子匹配了陆召,不然估计到现在白历还在跟拟战过日子。
    你就查成吗,别污蔑老子。白历有气无力,他昨天晚上到现在头都是木木的。
    司徒觉得白历今儿是特别不对劲,又多看了他两眼:要不你让陆少将帮你查查,他在军界人脉广,你找那人要是不在帝国研究院,也可能去了后勤部,那边偶尔也得有人参与机甲维护什么的,和研究院联系比较多。
    沙发上的白大少爷没吭声,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司徒琢磨出味儿了:你是不是跟陆召闹别扭了?吵架了?
    白历心想,他吵得起来吗他,他都被逼成什么样儿了,还不是只敢夹着尾巴跑。
    开车来研究所的路上白历一路都回不过神,他有时候觉得陆召这种认准了一件事儿就狠命往上扑的性格让他有些手足无措,招架不了。
    陆召又知道什么呢?他根本不知道白历心里在想什么,在挣扎什么。所以他才能把白历按在沙发上,非要问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什么都不知道,才把白历逼到了死角。
    昨天晚上有那么一瞬间,白历想推开伏在他腿上的陆召,他知道只要推开了,那条退路就始终都在。
    但他没有。
    个人终端发出一声提示音,白历回过神,拿起来看,陆召收到转发的邀请函后回了一条信息:嗯。
    隔了一会儿,陆召又发来一条:昨天的事儿没说完,今晚继续。
    白历感觉陆召开了台机甲直接就朝他莽过来,要把他碾个稀巴烂。
    司徒自个儿说了半天,没听见白历回复,正觉得奇怪,一回头就看见白大少爷手里拿着个人终端,在沙发上缩成了一个球。
    球里发出一个闷闷的声音:司老师,您这儿能借我住一晚上吗?
    *
    陆召站在训练场的角落里喝水,刚结束了上午的训练,他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捞过个人终端看了一眼。
    一上午过去了,白历没回复。
    连他总喜欢发的狗狗头表情包都没。
    陆召向上翻了翻聊天记录,白历除了今天转发的这个邀请函之外,最后一次给他发简讯,还是那个带着OK手势的狗狗头表情包,附带等你两个字。
    今天白历连这两个字都没了。
    旁边霍存的大嗓门嚷嚷:哟,韩少将,您这嘴巴还能喝水吗?真不会漏出来?
    滚啊!韩渺也刚下训练场,从陆召旁边的恒温柜里抽了一瓶水,一边拧开一边回头喷霍存,就你小子屁话多!
    说完又按了按嘴唇,扯到了伤口,疼得皱眉。
    韩渺昨天喝得比陆召多,什么话都往外秃噜,给陈楠气的够呛,当着霍存和陆召的面就揍了韩渺好几拳。
    今天上午韩渺再出现在训练场的时候,下嘴唇就多了个豁口。伤口一看就是刚弄的,他一说话就扯得疼,一疼就舔,边舔脸上还边露出让霍存牙酸的微笑。
    没见过这样儿的人!霍存也练完了要休息,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上还一直叭叭,您就直说吧,是不是让回家让陈楠给揍了?大家都是兄弟,说出来让兄弟高兴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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