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雪真很少对宫人发这么大的火,宫女匆匆忙忙进来,跪下认错。虽说他不喜欢太多人伺候,但也不能松散成这样。贺雪真叫人把两名宫人换掉,敲打崔治。
    崔治没想到贺雪真居然对他如此反感,前世他知道贺雪真有一个安全区域,不亲密的人,不能进入这个安全区域,但他崔治向来不在被驱逐的范围之内。
    但现在他已失去了靠近贺雪真的资格。
    这个认知让崔治酸涩羞愧,无地自容,把要禀报的事汇报完毕,便急匆匆落荒而逃了。
    崔治回到府中,心内仍是苦涩得厉害,径自往后院走。崔理悄悄跟着他,躲在后院院墙外,不一会儿,里间传来了鬼哭狼嚎的声音。
    那声音来自那天陛下赏来的两个宫人。每次哥哥心情不好,便会来后院折腾他们。崔理明显感觉到,哥哥变了太多了,整个人阴沉沉,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但崔理知道,哥哥也有软肋,那就是陛下。这天吃晚饭时,崔理问:哥哥是不是在官署受气了?别不开心了,哥哥不开心,若是生病了,陛下会担心的。
    崔治却是自嘲一笑,淡淡道:陛下不会在乎的。
    崔治来禀报的,是关于镇南王与同党的动向。进来东南地方传来讯息,在沿海一带发现了镇南王与党羽活动的踪迹。崔治向贺雪真申请前往沿海一带。贺雪真看了崔治呈上来的计划,批准他前往东南一带,在宫中静等着他的好消息。
    东南地方离京城委实太远,他每天只能用道法查看极短的一段时间,看不出什么内容。所以不知道东南计划有多么凶险。
    崔治与镇南王党羽几番斗法,破坏了对方数次诡计,一次不甚中了那毒人的招儿,幸亏他之前请到了那位坐轮椅的老道士出山,性命攸关之际,老道士替他解了毒。
    崔治抓了毒人和镇南王身边的狗头军师,镇南王党羽再去其二,但他也不甚受了伤,被镇南王身边那名武功高手险些刺中了要害。
    这□□上的伤,老道士可没办法帮他。崔治在当地将养了足足有一个月之久,伤势渐渐好转,才带着人头打道回府。
    崔治一举解决了镇南王两名臂助,乃是大功劳一件。贺雪真自然高兴,赏了不少东西,深感自己没有对崔治下死手非常明智。
    镇南王的臂助只剩下那名武功高手,贺雪真高兴,但这宫里有一个人,就不是那么开心了。
    太后被打入冷宫,已近一年,这一年来她仍抱着希望,盼望着镇南王成功起事,把贺雪真从皇位上掀下去。但随着镇南王的党羽一点点被剪除,太后坐不住了。
    这天又是冬至,何静书邀请贺雪真到他的宫里坐坐,一起吃顿饺子。听说今年的饺子是御膳房包的,贺雪真放下心来,当天晚上去了何静书宫里。
    何静书把宫人们都打发走了,跟贺雪真两人对坐,御膳房送饺子来,竟没拿醋。何静书让小太监拿醋来。没多久,一名太监走进来,手里拿着醋瓶。
    何静书看他一眼,忽然把贺雪真推开,叫了声: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那太监突然出手,甩出一把铁蒺藜,竟是一个使暗器的好手。贺雪真连忙躲开,只听嗖嗖几声,铁蒺藜落在他方才所在之处!
    贺雪真叫道:来人!
    半晌无人进来,怕是宫殿周围把守的侍卫宫人都已经被这人解决了!
    这人却是是个好手,贺雪真几次三番想要使出道术,都被他打断,只能不停地逃跑。他来何静书宫中,更不会带符箓防身,是以一时间左支右绌。何静书跑出宫去,不多时又跑了进来,手里抓着一支做木工剩下的长木料,怒道:你爷爷的人你也敢碰!!一番点、刺、戳、打,把木料当做长矛来用,竟是个有几分水平的练家子!
    刺客抽出腰间软剑,连翻削砍,木料一点点变短。
    何静书为贺雪真争取了时间,贺雪真催动道术,随手在书架上抓了本书,咬破手指,以血画符。一道光亮闪过,符箓即成,贺雪真抛向空中,那符箓蓬地一声点燃,化作一只金凤,冲向刺客!
    其实这道术召唤出来的东西,对付阴邪之物有用。对待人,尤其是阳气旺盛的人,并没有多少伤害。除非是像刘道士那般,用邪术驱鬼,才能伤害人。但一旦害了人命,那就是背上了业债。
    贺雪真是下凡历劫之人,自然不会自毁道行。但他召唤出的金凤也颇能唬人,飞在刺客头上一阵抓啄拍打,贺雪真连忙抓着何静书,两人跑出宫去。
    那刺客抽出腰上软剑,对着金凤一通劈砍,发现这金凤其实无法伤害他,立刻追出宫,一剑甩来,眼看就要打中贺雪真后心,何静书扭头,把手里短短的一截棍子甩出去,凌空与软剑相撞,抓着贺雪真夺命狂奔。
    刺客飞檐走壁,竟是不需要轻身符,也能使出轻功。他凌空甩下一把暗器,何静书解了衣袍,抓着领口往头顶一甩,只听刺拉拉几声,暗器刺破了袍子,叮叮当当掉在地上。
    刺客已飞身杀至近前,从袖子里抽出两把匕首,直冲贺雪真而去。贺雪真避无可避,一瞬间竟是大脑一片空白!
    何静书把他往身后一推,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刺客一顿,倒了下去。后心射入一只羽箭。
    远处的禁卫军匆忙赶来,跪下请罪: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贺雪真还紧紧抓着何静书的手,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竟是大冬天的出了一身汗。
    他看向何静书,确认这人没有受伤,松了口气,看何静书的眼神,不由得带上了几分陌生。
    他忽然发现,自己这位娴妃,传闻中乃是京城第一霸,或许还真不是京城老百姓乱扣帽子啊!
    第38章 世界二
    崔治跟在禁卫军身后, 急匆匆赶上前来,确认贺雪真无事,松了口气。
    他让禁卫军起来, 看看刺客还有没有气,这人究竟是怎么进宫里来的,务必要查清楚。他看向崔治,问:你怎么也来了?
    今天是冬至,但崔治不想回到崔府面对那个糊涂弟弟,一个人在文华殿处理公务。听说贺雪真去了何静书的宫殿,两人一起吃饺子过节,他心里酸酸的, 在宫里乱晃,来到了何静书宫殿附近。
    见宫殿周围一名侍卫都没有,崔治直觉不对,转头就去找禁卫军统领夏月乡, 这才及时赶到,救了两人。
    崔治蹲在地上,举着火把,看了刺客一眼, 认出来:这就是镇南王身边那个武功高手!他怎么会混进宫里来?
    贺雪真看向禁卫军统领:我也想知道。
    统领不禁冷汗涔涔, 连忙请罪。
    请罪就不用了,把事情追查清楚,给我一个交代。
    贺雪真赏了崔治, 把众人打发走, 问何静书:娴妃方才没有受伤吧?
    何静书把外袍脱了挡暗器, 也不知冷不冷。贺雪真捏了捏他的手, 何静书激动得脸蛋通红, 连忙把贺雪真的手紧紧握住,笑道:没受伤,就是吓着了!陛下,方才我真是吓坏了!
    想想方才何静书勇斗刺客的英姿,想到他怒骂你爷爷的人你也敢碰!,怎么看也不像吓坏了的样子。
    无奈娴妃大鸟依人,抓着他的手就不放了,贺雪真只得带着何静书回自己的寝殿去。
    贺雪真让御膳房重新送了饺子来,又让人给娴妃找了件外袍穿上,问道:娴妃的武艺不错,是在哪儿学的?
    何静书使的是枪法,一看那板板正正的风格,就知道是兵营里训练过的。
    果然,何静书动作一顿,随便耍的。以前我爹把我丢京畿兵营里练过。
    贺雪真抓起他的手看看,手心有一层薄薄的茧子,看来的确是下过苦工的。贺雪真来了兴致,问道:练过多久?怎么不练了?
    练了小十个月吧。后来我爹把我拎回来读书。何静书含含糊糊,轻描淡写。其实是他在京营里不服管教,虽然年纪小,但一肚子坏水,把一堆兵油子整的哭爹叫娘,苦不堪言。京畿兵营的校尉亲自拎着人来尚书府退货。
    何尚书看着这不省心的儿子被打发回来,头痛不已。老兵欺负新兵仿佛是兵营的传统,但何静书性子骄纵,怎么可能由着一帮兵痞欺负,别人欺压他,他自然要原样奉还。被退回来,何静书也压根不觉得自己有错,大摇大摆地带着人上街晃悠去了。
    只练十个月,便有这种水平,让你进宫可真是屈才了。
    何静书登时又来抓贺雪真的手,可怜巴巴道:陛下可别让我出宫。
    何静书看着可怜,但贺雪真已经有点看出他的路数了。京城第一霸不是浪得虚名,怎么可能是只柔弱无害的小白兔,这小子是在装模作样博同情呢。
    虽然看穿了何静书的心计,但贺雪真并不讨厌他,方才若不是何静书舍命相救,贺雪真现在人已经躺下了。他说:放心吧,不会赶你走的。你想要什么赏赐?
    何静书想到什么,眼睛一亮,随即又垂下头说:算了,没什么想要的。
    贺雪真说:怎么了?想要什么就说,但凡朕能给的
    何静书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脸颊泛红,直勾勾地看他。贺雪真一下子就懂了,登时脸也红了,有些尴尬:算了,朕怕是给不了,吃饺子吧。
    娴妃的宫殿被刺客破坏一通,暂时不能住了,贺雪真便让他晚上在自己的寝宫里休息。把娴妃激动坏了,在贺雪真身侧翻来覆去,烙饼似的,贺雪真闭着眼睛,并未睡着:你再不好好睡觉,下回就不让你在这儿休息了。
    何静书浑身僵住,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静静地看着贺雪真的睡脸,慢慢地火消下去,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崔治一大早急匆匆赶进宫里来。贺雪真正在批奏折,叫人把他带到御书房来。
    崔治兴冲冲地问:陛下,昨夜刺客潜入宫中之事,可有眉目了?
    贺雪真已经叫夏月乡去查了,一时半会没这么快。这刺客多半是太后想办法弄进宫里来的。
    太后狗急跳墙了倒不奇怪,现在差的就是证据,可以把她彻底钉死的证据。
    崔治说:陛下,刺客是怎么进来的,不用我说,您想必也猜到了。镇南王既然能联络上太后,把他身边的人送进宫里来,想必他与太后是有联络的。
    贺雪真一下子就明白了:你是说
    崔治点头:通过太后把镇南王钓出来。
    崔治既然一大清早地来找他,想必已经有了计划,贺雪真直接问了,崔治笑道:陛下若是信得过,就把这件事交给臣来办。
    夏月乡办事速度快,过了三天,便把太后怎么使手段把刺客弄进宫的事查清楚了。证据确凿,容不得太后狡辩,贺雪真下旨,暂时将太后关押冷宫,待抓住太后同党,一同处死。
    冷宫内,太后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曾经荣耀无匹的女人,却落得如此凄凉的境地。两年前还风韵犹存的太后,此时已带上了一丝老态。
    崔治走进宫里,挥手让人退下。
    太后一动不动,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
    崔治自顾自找地方坐下,说:太后,陛下说了,若是您把同党交代了,他能留您一条性命。
    太后淡淡道:说了,哀家没有什么同党,所有的事都是哀家一人所为。
    没有同党?太后久居深宫,没机会出宫,这刺客又是谁从宫外找来的?崔治悠悠道:其实您不说,大家也都知道。这刺客乃是镇南王的人。没想到太后待在深宫里,竟然还能与镇南王联络,真是厉害啊。
    太后在听见镇南王三个字时,眼皮轻轻一动。
    不过话说回来,刺杀失败的事,镇南王在宫外头想必已经知道了,也应该知道过不了多久您就要被处死。这些天来,他跟您联络过没有?有没有想办法救您一命?
    太后冷笑道:我说了,这事与别人没有关系,都是我一人所为。你小子也别在这儿离间我们母子的感情,你这点雕虫小技,哀家看不上!
    是啊,比起太后的手段,我还嫩着呢。但不知太后比起虞贵妃,又是谁胜一筹?
    听见虞贵妃三个字,太后的眼神微微一变:都死了二十年的人了,提她做什么?
    毕竟太后就快要下去见虞贵妃了,您替虞贵妃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怎么说她也该好好谢谢您才是啊。
    太后眼神一厉:你想说什么?!
    崔治看着太后,笑容中充满了嘲讽:我想说的是,太后能从一个宫女,一步步走到太后的位置上,手段了得。但虞贵妃可是比您更胜一筹啊。您听说过杜鹃的故事吗?她不做窝,也不孵蛋,而是把蛋下在画眉的鸟巢里,让画眉辛辛苦苦替她养孩子!画眉呀画眉,在水深火热的后宫厮杀多年,却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
    太后冷漠道:你以为哀家会相信你的鬼话?
    崔治摇头,笑道:我可不是在胡说八道。您生镇南王时,虞贵妃已被您斗倒,成了个冷宫弃妇,她的皇子刚满一个月,自然要为孩子考虑,做一个冷宫皇子,怎么比得上做盛宠后妃的孩子。您生产时,因为失血过多,匆匆看了孩子一眼便晕倒了。那一眼能记住什么,稳婆把孩子换了,您也不知道吧?
    无稽之谈!
    我可不是无稽之谈。您难道真的一点疑惑都没有吗?您怀孕时,肚子没多大,孩子生下来,却有足足八斤六两,这哪像个刚生下来的孩子,这分明是个满月的婴儿啊!
    胡说!太后被激到动怒:晟儿生下来便像满月的孩子,那是他在哀家肚子里时营养充足,是哀家生得好!你休要妖言惑众,离间我们母子之情!你当哀家有这般愚蠢吗?
    崔治笑道:太后切莫自信得太早,臣还有话没说完呢。那稳婆是不是一口松江话?你再想想,虞贵妃是哪儿的人?
    太后宛如雷击一般,微微睁大眼睛。她想起来,有一次虞贵妃向陛下献殷勤时说:臣妾最爱的就是这粢饭糕,陛下也尝尝吧,这是臣妾亲手做的,可是地道的松江味道。
    不可能,只是凑巧罢了!
    凑巧?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太后娘娘不知道吧,臣就是松江人,今年初臣回乡祭祖时,经过了虞贵妃母族的旧宅,那宅子现在就一个老婆婆看守。听街坊邻居们说,她是个稳婆,年轻时,还曾经进宫为宫里的娘娘们接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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