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已有将近九个月身孕,曲沉舟不敢让她起身,忙快走几步,接住她的手:夫人小心。
    白石磊吩咐人再搬把椅子过来,回头看时,见娘已经把曲沉舟硬拉着,占据了自己的位置上,只能委屈地在下面坐了。
    娘,你这是远的香,近的臭!改明儿把沉舟买来咱们家,看你还稀不稀罕了。
    不行!柳重明脸色一黑,抢先拒绝:张口就要买,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白石磊莫名其妙地委屈:不是啊二哥,我是那天偶然听我娘跟我爹说,你以后
    柳重明头皮一麻,立即打断:你别瞎说。
    我没瞎说,真
    柳重明探过身,手中毛竹扇啪地打在白石磊头顶:闭嘴,我反悔了!
    曲沉舟一直在好奇地打量着白夫人的肚子。
    白夫人几次逗他,要他摸摸看,他见那肚子把衣服顶起来硕大的隆起,像是随时要炸开似的,缩着手不敢碰。
    听到毛竹扇响,才好奇地抬头问:世子在说反悔什么?
    天天的,耳朵里就只能听到世子的话?白夫人半笑半骂地打岔:重明,是不是你平时太苛刻,看把沉舟吓得,你再这样,我可让石岩上门抢人了啊。
    柳重明冤屈,瞟了几眼曲沉舟,见人没有继续追问,松了口气,把话都咽回肚子里。
    夫人这是快要生了吗?
    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曲沉舟欣慰地见到鲜活的小生命一点点成型,虽然不敢碰,目光却胶着离不开。
    白夫人抿嘴笑,将手轻柔地搭在肚子上:大夫说,还有一个月左右。
    还有一个月,我就要当哥哥啦!白石磊搓着手,满心欢喜。
    柳重明与常玩的兄弟们年岁相差不大,记忆中也没有见过新出生的孩子,难免期待:姑姑,我能抱抱吗?
    抱是可以,白夫人看着他们一个赛一个地兴奋,忍不住笑:得手脚轻点,刚出生的小孩子软得很,像一汪水一样。
    她目光瞟处,见曲沉舟盯着自己的肚子发愣,笑着伸手在他头顶上摸了一把。
    沉舟想不想抱一抱?
    曲沉舟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轻声答道: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
    可是
    白夫人知道他又想说可是自己命不好,替他说下去:可是你得抱紧点,别摔了。
    好好!
    曲沉舟的舌头打了结,双手在衣服上蹭蹭,像是现在就做好准备似的,抬头见三人都瞧着自己,脸上微微一红,解释道:我我有点紧张。
    柳重明轻咳一声,移开目光。
    他算是知道姑姑为什么拿沉舟当个宝,只有在姑姑面前,沉舟才是个真真正正的孩子,放下一切戒备的模样,软软呆呆的,无法不让人怦然心动。
    竟然有点羡慕姑姑。
    几人又坐着说笑一会儿,有下人来通禀,说白将军找世子说话,指名把那个小孩带着。
    白夫人不耽误夫君的正事,吩咐柳重明照顾好曲沉舟,才让两人离去。
    世子,两人与下人落后一段距离时,柳重明的步子慢下来,曲沉舟赶上两步,轻声说:昨天我跟方无恙聊了两句,我猜测,裴都统的状况未必好,最坏的情况可能
    柳重明微微吃惊:可是去年中秋,还有人给我爹送酒,而且年初的时候,方无恙还说回去陪
    他细想了一下,不再说下去,无论是酣宴,或是方无恙回乡看望,都并不能说明裴霄还活着。
    他们想请裴霄出山的打算落空了。
    方无恙这次被气坏了。曲沉舟把后半句话藏起来世子这次干得真不是人事。
    你不是给他卜卦,有惊无险么,柳重明坦然:石岩说他跟廖广明到底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毕竟年纪摆在那儿,不逼他玩命,一出手,薄言就能发现不对劲了。
    曲沉舟看他一眼:世子真的只想让薄言误以为那是廖广明?
    柳重明嗤笑,见左右没人注意,在他耳尖上捏一捏:小狐狸。
    就算第一招唬住,薄言身经百战,也很快能发现对方不是廖广明。
    可他发现了,并不意味着会说出来,身边那么多人,当然有人认得出那是与薄统领套路相同的招式。
    接下来,就看薄言的态度了。
    若是认真起来,必然要四处搜捕冒名顶替廖广明之人。
    可是并没有。
    那其他的选择,就只剩下一种薄言将方无恙认作廖广明,真与假都不重要,他说是,那就是了。
    并不只有廖广明想搞垮薄言,他们彼此彼此。
    都心知肚明,曲沉舟不再追问下去:还有,方无恙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
    藏着吧,柳重明瞟他,意有所指:有些事,不知道也无所谓。
    曲沉舟轻轻咬下唇,微笑应道:嗯。
    他们还没走到正厅,白世宁早不耐烦地大步跨过门槛,粗声粗气地责备:怎么走这么慢!
    两人忍着没笑,白家兄弟的急躁脾气真是把白大将军学得透。
    莺儿怎么样?白世宁抢着问。
    越是邻近产期,他越是紧张,巴不得让曲沉舟隔三差五地过来。
    血色曲沉舟收敛起笑容,轻声回答:血色的卦言,有人要害白夫人。
    柳重明和白世宁面面相觑。
    说了什么?
    卦言是四月十四。
    四月十四日,正是春日宴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出来了,25次,真的是瞎鸡儿锁,有点感觉的词儿都不能用,就这样吧╮(﹀_﹀)╭这章开始其实车的部分只有两三百字,后来突然特有感觉,直接在app里写的,也是直接在这里改的,所以抱歉我也没原版不讨论那些了,专心看文吧,以后我只能保证一定会改出来,尽量最小的改动,当然不锁最好
    第119章 春日宴
    今年的春日宴设在西苑,海棠盛开的季节,这里有着一年中最美的春景。
    柳重明再习惯迟到,也不敢在春日宴上摆谱,可他天没亮就起床,却不是因为怕迟到。
    曲沉舟看着他在马车里虽坐得稳,搭在臂弯的手指却极轻地反复蜷缩又伸开,知道重明这是心中在忧虑。
    这样细小的习惯,都是他从重明那里学来的。
    世子,他轻声安慰:不用担心,我会尽力保护好白夫人。
    柳重明看着他,欲言又止。
    春日宴上的常客都知道那里的规矩,无论是白大将军、柳侯,抑或他和白家兄弟,都有自己要应酬的场面,白夫人由丫鬟陪着,与娘娘命妇们一起,并不能走在一处。
    暗卫更是别想进西苑的门,无论哪家的都不行。
    他们考虑过拦着白夫人,不去春日宴,可曲沉舟并不赞同。
    应了宫中帖子,怎能说不去就不去,而且卦言中只提到了这一天,并没有说在哪里可能发生意外。
    卦言含糊,未必没有回转之机。
    最后,曲沉舟拍板了自己的决定春日宴那天,他还有机会为白夫人再次卜卦,世子把他推给白夫人随身跟着,他可以审时度势地为夫人挡祸。
    白世宁和柳重明的强烈反对都被他驳回。
    他若不冒险一试,白夫人恐怕难逃血光之灾。若是眼睁睁看着白夫人有什么三长两短,他百死难辞其咎。
    世子不用担心我。我们和白大将军不是已经说好么,我可以保护白夫人,你们可以保护我。
    对未知的担忧是必然的,但曲沉舟却没有那两人那般不安。
    他从前孤身作战无依无靠时,尚且能一次次挤过死亡的缝隙,如今有人在背后保护着他,能让他无所顾忌地奋力向前,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柳重明的愧疚更甚,不敢看他的眼睛:沉舟,我
    世子若是得了我这双眼睛,也一样会这么做,也许会做的更多,曲沉舟捻着发绳,问:世子若是过意不去,这一趟出门,介不介意我狮子大开口?
    他这样从容,柳重明再消沉下去便更显多余。
    想要什么?
    曲沉舟斜靠在软榻上,像只对人爱答不理的猫,形状漂亮的眼角挑起,故作轻佻般反问:就给个家财万贯的世子如何?
    这话听着就是玩笑,可柳重明不舍得不当真,瞬间耳根红透。
    于他而言,曲沉舟是开在高山冰雪里的一朵花。
    没得到的时候,他疯魔一样想要占有,如今那花已飘飘忽忽落下,虚悬在他手心中,只差一点就能触碰到,他却不敢出一口大气,生怕吹化了吹碎了。
    他既想将人捧在手中,虔诚地供奉起来,也想揉碎在手中,肆意亵渎。
    不舍得给么?
    曲沉舟却与他正相反,从前明明是个冷漠疏离的模样,如今却偏爱戏弄他,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勾得他左右不是,吃准了他气不起来。
    家财万贯没有,他挪去对面的软榻上坐着,那副细腰正留了个空当给他:一贫如洗的世子要不要?
    怎么?世子又跟谁赌这么大?我去帮你赢回来。
    柳重明俯下身,腰间的香包硌在两人中间。
    他以前从不喜欢佩这东西,只是今年梧桐树结了许多花苞,曲沉舟非要推他上去摘些下来。
    想他堂堂侯世子,居然居然也不是那么抗拒爬树。
    到晚上回来的时候,花苞已经变成了香膏,味道还怪好闻的。
    世子妃爱财如命,把钱掌得紧,我每月只有几两例银,还要么?
    香包硌着不舒服,曲沉舟侧身倚着,让出地方来,应着:我可以少吃一点。
    柳重明闷声笑,向他俯下身。
    曲沉舟呆着没动,眼神却闪烁起来,喉间起伏,似在吞咽口水。
    柳重明想笑,他算是看出来小狐狸的欺软怕硬了。
    一旦他有半分畏缩露怯,曲沉舟就会张牙舞爪地得意起来。
    他若当真强硬逼近,小狐狸反倒乖乖倒伏了炸毛,只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他。
    像是在讨饶,更像是在期待。
    一进一退间,他们像是已经这样相处了许多年似的。
    你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吗?
    曲沉舟说不出没有,将目光落在一旁。
    其实我是想柳重明更俯身,故意将热气吐在他耳中:我想说,进了西苑,我们都尽量不走远,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两个人可以帮忙照看你。
    景臣么?曲沉舟正过脸来,救了耳朵,却堪堪与人鼻尖相对:还有谁?
    托你的福。柳重明低低吐出一个名字。
    哪是托我的福,本就是捅破一层窗纸的小事,曲沉舟微笑起来:以后会有更多人站在世子身边。
    柳重明也笑起来:就是托你的福。远的不说,先等一场雨吧。
    一场恰如其分的雨,会为他们同时带来两个人。
    马车的速度开始慢下来,再走不远就要到西苑了。
    柳重明向外张望一下,捡起刚刚的话头:你刚刚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吗?
    不等人回答,他俯身轻语:你猜对了。
    他们进到西苑里时,白家的马车也刚到不久,白石岩正在便门旁不远。
    怎么现在才来?他迎上去,向旁边月洞门内一指:我娘在那边等着你们呢。
    这是他们之前就串好的说辞,说想带小曲哥过来见见世面,但他们那群人里不少顽劣的世家子,早听说小曲哥美名在外,还不知道要怎么戏耍。
    白夫人自然乐不得让曲沉舟跟着自己,两边碰面,曲沉舟站去白夫人身后,柳重明和白石岩才离开。
    我可看到了啊,白石岩用胳膊肘捅捅柳重明,又揪着自己的嘴唇,阴阳怪气地问:也是误会?
    柳重明唇边含着一丝笑:不是。
    白夫人行动不便,只坐着春椅走了半圈,便有些疲倦,寻了处房间歇着。
    过了不多时,皇后派人来传话,说诸位娘娘在不远处吃茶,请夫人过去。
    白夫人原本想着曲沉舟年纪小小,本就是冲着玩耍来的,还要跟着她去应付枯燥的应酬,打算让侍女领着人出去逛逛。
    可曲沉舟扯着她的衣袖不放。
    夫人,我害怕。
    白夫人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哪还舍得让人离开身边,来赴宴的夫人们也常有带小厮来的,便只留下一名侍女在身边,让曲沉舟一道跟着。
    水榭离得的确不远,四周挂了纱帘,掠过湖面的清凉将日头的热度又卷去一层,掀帘进去,像是又到初春季节。
    曲沉舟不好抬头看,余光里瞟一眼裙摆,认得的娘娘命妇许多都在,独没见到柳清如,想必是正陪在皇上身边。
    白夫人待要行礼,被皇后虚虚抬手拦住。
    免礼了罢,她环视四周,笑道:你身子沉重,若不是祖宗规矩,倒该是我们去看你才好。
    白夫人被搀扶着坐下,才笑着应:臣妇不敢劳动娘娘銮驾,再说了,哪就有那么娇贵的。
    皇后让人拿了软靠过来给她垫着腰,细心嘱咐:可不能这么说,你如今是双身子,还是要仔细些大夫怎么说,是男孩还是女孩?
    又是个混小子,白夫人抿嘴笑:世宁失望得不得了,连石岩石磊都抱怨说,为什么不生个妹妹给他们。
    你瞧瞧,皇后向四周人说: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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