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连着碎瓷四处飞溅,惊得两位姑娘连连后退,不知所措地躲在柳夫人身后。
    他摇摇晃晃的,听到母亲的骂声,像个陌生人一样。
    柳重明!皇后娘娘和宁王爷面前,你好大的胆子,在发什么疯!
    留在手中的瓷片切在掌心里,血从指间流下,柳重明一言不发地转身,转眼间被宁王从后面抱住。
    重明,你没事吧,走走,我带你
    宁王话没说完,被人向后一绊,直直地放平在地上。
    四周有无数人的脚步声纷至沓来。
    柳重明迈过宁王,踉跄着踢开半掩的房门,不住地握紧拳头,靠着一点疼痛维持清明。
    所幸有曲沉舟的预警,他带了不少人来,强撑着看得清围在自己身边的都是谁。
    备车!
    太清楚自己身体里的蠢蠢欲动,如今放眼看去,觉得哪个人都像
    都像他的小狐狸。
    好像只要随手抱住一个,就能解他的如饥似渴。
    回家!
    马车及时地在门外守着,柳重明沉着脸登上去,碎瓷片还捏在手中,血从车辕上一直滴进车帘内,唬得周围不明情况的人半句话也不敢多说,又哪敢拦着。
    赶车的鞭响一声急过一声,他坐在车里,更是一刻也不敢放松精神。
    皮肤像被烧得疼痛,却不抵他心里的愤恨。
    那是他的母亲!再怎样荒唐,他也从没想过,母亲会这样毫无底线,用儿子作为讨好皇后的手段。
    马车跑得飞快,随同护送的都是可信心腹,哪怕是皇后的人也不好拉下脸把他追回去。
    这一路所幸顺利地奔回别院。
    疼痛的感觉越来越麻木,柳重明甚至不敢让人来搀扶,生怕哪只手会让他失控,跌跌撞撞地进了内院。
    待坐到椅子上时,才反应过来,他没有直奔卧室,而是来了书房。
    往常的这个时候,沉舟如果没有外出,就应该是在书房里啊。
    可是如今人去了金平庄,只把别院留了个空壳给他,连带着把他也掏个空荡荡。
    只不过是一瞬间的空虚和委屈,柳重明忽然忍不住捂住眼睛,低低哽咽起来。
    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明白,他需要沉舟。
    他已经离不开了。
    急匆匆的脚步由远及近,有人撞开了书房的门。
    柳重明勃然大怒:滚出去!
    桌上的笔山被他扔出去,很快在地面上发出碎裂的声音。
    那人双手环抱着他的脖颈,带着些微凉意的脸颊贴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一声。
    重明,是我。
    第131章 杨花
    这声音,这气息都是熟悉的,如久旱中的甘霖。
    可柳重明蜷着十指,不敢去搂紧,只拼命将人往外推:你不是!你不是他!
    那人叹了一声,拉着他的手向衣襟里探。
    重明,你看,我是曲沉舟。
    他的手指触到了那枚小小的玉佩,铃铛叮地一声,极轻微,却令他高筑的防备崩塌成沙。
    沉舟
    他战栗又克制地将人整个抱住,眼前朦朦胧胧的,的确是梦寐以求的模样,他却一动也不敢动。
    如今身上药劲正是厉害的时候,在这样的狂躁之中,自己一旦被灭顶的欲望吞没,不可能不伤害到沉舟。
    而且,他早就许了承诺,要在洞房花烛之夜,再珍重地拥有最爱的人。
    从垂着玉佩的地方,那只手温柔耐心地拉着他。
    曲沉舟在他耳边低语:重明,我不介意。
    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煎熬。
    他的眼睛已熬得通红,却忽然将人一推,自己连人带椅子向侧面翻倒过去。
    柳重明匍匐在地上,喘息不停,想开口要人离开,想要留住最后的尊严,可一开口时,声音里嘶哑得厉害。
    想胡乱地伸手,整个人却抖得厉害。
    双手毫无章法地撕扯着腰封,却使不出半分力气。
    曲沉舟怔怔看着他,忽然像是明白了他的执着和坚持,眼角红了红,忽然端起书案上的花瓶,将整瓶水尽数泼在他身上。
    这凉意让柳重明打了哆嗦,霎时清醒几分,挣扎着要起,被顺势扶在椅子上重新坐好。
    重明,我会等你到洞房夜。
    曲沉舟俯身吻下,一只手压住了他的带扣。
    现在,我帮你。
    柳重明失去了拒绝的力气。
    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被这样轻易地降服,原来有人可以这样轻易地安抚自己。
    在令人窒息的亲吻中沉沦,在爱语中抛去所有戒备,他们没有交融,却已是一人。
    沉舟
    他掌着细嫩的脖颈,他的手指穿过被汗浸湿的乌发,轻声唤着。
    沉舟。
    有人用亲吻及时回应他:重明。
    他忽然哽咽出声。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这样叫他,这样温柔地回应他,说好的生死相随,最后却只留他一个人,生不如死。
    他脆弱得像个孤立无助的小孩子,眼泪流下来,将人仰面按在书案上,胡乱笨拙地亲吻啃咬,慌乱无措。
    沉舟,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他的眼泪滴落,恍惚中像是落在曲沉舟的眼角,再滚落进鬓发中。
    重明,我曲沉舟红着眼眶,轻声自语:我也不舍得离开你。
    落日西沉,骤雨方歇。
    不光是柳重明,连曲沉舟也累得没有力气。
    这里酸。
    曲沉舟趴在他怀里,脚尖向后反搭在书案上,将他按在椅子里不能动,讨赏似的将十指伸在他面前。
    他挨个地亲过去:给你捏捏狐狸爪。
    曲沉舟抽回手,指尖点在脸颊上,将晶亮一直向下划,舔了舔嘴角,又指着下唇。
    这里也酸。
    柳重明脸色涨红,仍圈着他不让走,低头就要亲,被一只手挡住。
    还是不要了
    他抓开那只手,仍然亲下去:我自己的东西,不嫌弃。
    知味曾经给他讲过这些事,更何况面前是他最爱的人他向人袒露了一切,第一次在人面前脆弱痛哭,那么难堪狼狈的模样,都被人尽数包容。
    他们乐意把对方沾染弄脏,与自己一样的颜色。
    就这样亲密无间。
    书房里被搅得一团狼藉,笔墨纸砚都被推在地上,桌子上更是一塌糊涂,两人不管不顾地滚在上面,像是要把对方生吞一般。
    曲沉舟仰着头,颈上被咬得点点痕迹,忽然呢喃一声:柳侯来了
    柳重明吓出一身冷汗,没来得及抬头,先向下一捞,可裤子早被踢去不知哪个角落,一时发慌,抱着就曲沉舟往桌子底下钻。
    柳侯曲沉舟嘻嘻笑着,被他抱着,一起缩在桌下狭小的空间里,咬着耳朵轻声道:柳侯来了怎么办?
    柳重明才知道被耍了,一手握住曲沉舟的脚踝,往上抬起。
    桌下逼仄,曲沉舟无处可躲,被拖得仰面倒在地上,不得不软下去声音:世子,说好等洞房的
    柳重明偏过头,细吻落在脚踝上:刚刚不是这么叫的。
    曲沉舟就偏不让他如愿:世子爷。
    柳重明就知道这小狐狸生了一副坏心肠,自己先钻出去寻了裤子,回来把人从桌子下面拽出来,轻车熟路地往肩上一扛。
    世子去哪里?
    洞房!
    柳重明选了个糟糕的洞房。
    浴室里蒸汽缭绕,他一直下到池子里,才把曲沉舟放在暖石凳上,自顾自脱了衣服。
    反正他被小狐狸也摸了个够,虽然仍有些害羞,可更愿意曲沉舟再好好多看他几眼。
    反正他们已经这般亲密。
    曲沉舟倚靠在池边,看不够似的上下瞄他。
    柳重明还是红了脸,慢吞吞拿汗巾围在腰上。
    小狐狸忽然嗤地一笑,漫不经心去扯衣衫上的绳结,曼声哼唱。
    东风暖,杨花乱飘晴昼,兰袂褪香,绣枕旋移相就。
    柳重明脑中一紧,脸上发烫。
    他在欢场里听过这调子,眼波勾人的姑娘弹着琵琶,软语中唱的是红被翻浪,勾得人心绪不宁。
    海棠花谢春融暖,偎人恁,娇波频溜,曲沉舟丢了湿漉漉的外衫出去,将中衣扯开一半,托着腮,似笑非笑地看他。
    那水波一个劲地在衣衫里漾,让他的眼睛没法看向别处。
    象床稳,鸳衾谩展,浪翻红绉。
    柳重明眼忍不住一捧水撩过去,起身向前。
    曲沉舟笑嘻嘻抿着嘴,被逼得一直退到角落,不知悔改的模样。
    都是从哪儿学的这些!不学好!
    柳重明又要上前,被一只光滑细嫩的脚抵着前胸。
    他正要一把抓住,那脚灵活地划了个圈,让开他的手,滚圆的脚趾去勾他腰间的汗巾。
    待他弯腰去拽的空当,那只脚又划过喉结,不老实地挑着他的下颌。
    小骚狐狸,柳重明这次终于把那窄瘦的脚踝抓住:给我摸摸,尾巴是不是出来了。
    曲沉舟没有脱去的衣服在水中漂浮起伏,人被水色映得剔透如玉,一双琉璃眼波光粼粼,由着脚踝被握住,微微歪了歪头,又唱出一句。
    浓似酒,香汗渍鲛绫,几番微透。
    又像是在挑衅,又像是在挑逗。
    柳重明又是气又是笑,向上伸的手在膝窝里搔了搔:这么勾我,是急着洞房么?
    曲沉舟眉眼带笑,身子向下沉,水没过微微翘起的上唇,在下面吐出一串串泡泡。
    世子还能么?刚刚在书房可是好几次
    他话没说完,目光一凝,腾地跳起来,翻身就要往外面爬,却被人一把抓住腰带,仰面又摔回水中,跌在硬实的怀里。
    刚刚系在柳重明腰上的汗巾无辜地漂在水里。
    他的曲子唱得实在太好,柳小兄弟也不甘寂寞地起来听听。
    我还行么?柳重明将他团成一团,圈在怀里,柔声问:你觉得我还行么?
    曲沉舟一头一脸湿漉漉的,鼻尖也红红的,挣扎不脱,只能求饶。
    重明你这样,将来会要人命的
    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你,柳重明压着他,伏在池边暖枕上,问:难不成你想现在试试?
    小狐狸嗤地笑出声,抽出手臂趴在暖枕上,侧着脸对他抿嘴笑。
    他以为会听到什么回应,却见曲沉舟伸手过来,捋了他一缕头发,然后将两人的头发都捻做一缕,绞在一起,无聊似的在指间缠了一圈又一圈,也不回答,似有心事。
    沉舟,他看着他们的头发结在一起,慢慢握住曲沉舟的手:其实我比你还想,可是我既不想辜负你,也不想连累你。
    如果我不怕辜负,也不怕连累呢?曲沉舟仰头问他。
    我怕,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任何时候,他用脸颊蹭着:等我们成功的那一天,我想与你成亲,我想要你,一整晚要你。别让我提前吃到,我会乐不思蜀的。
    曲沉舟侧着脸给他蹭,再不强求:我等你娶我。
    柳重明满心感动,满心喜悦,正要低头去讨个亲亲,忽然轻哼了一声:你别乱动!
    早晚都是我的,为什么不动呢?曲沉舟狡黠地笑:我好怕啊,我将来出不了门该怎么办?
    柳重明捏住他的手腕,钳在身后,怀疑将来他们俩究竟谁会出不了门。
    别闹,你回来的正好,我给你说说今天的事。
    皇后的算盘打得很响,今天柳重明哪怕没有碰人一根手指,只要被搀扶去了里间,就什么也说不清楚了。
    别说是皇后的娘家不肯,真的闹到皇上面前,他也是理亏的一边,毕竟姑娘的清誉要紧,谁也不会认为唐家的姑娘会恬不知耻地主动爬上他的床。
    这几年宁王的不作为,大大地拉开了与另两位王爷的差距,再这样下去,恐怕连嫡皇子的地位都托举不起来。
    唐家迫切地想拉拢人,和他们站在一起。
    但是这样也就罢了,他最恨的是,母亲在这件令人作呕的事上,插了重要一手。
    这让他意识到,不能再放任母亲被皇后呼来喝去,指使如傀儡了。
    以母亲不分是非轻重的性格,他越是向前走,母亲的一点小举动怕是会带来泼天大祸。
    曲沉舟默默地听他讲完,也没有心思再玩头发。
    柳重明往两人身上浇着水,想想仍心有余悸。
    皇后没有追出来,恐怕也是顾忌到皇上。白柳两家自成一股,本就是为我姐姐准备的,若是皇上知道了这般放肆地笼络,恐怕又心生不快。
    不过反过来想,曲沉舟看着水面上破碎的影子,慢慢说:也只有皇后敢动这样的心思。重明,我总是在想,皇上和皇后貌合神离,可对皇后所作所为,皇上为什么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柳重明也曾经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止是这次在他身上打主意,包括上次的口脂案,板子都拍在怀王脸上了,皇上最后还是只责怪了宁王几声。
    甚至在去年的中秋宴上,皇上还与皇后伉俪情深的模样。
    他努力地想去抓住其中那点古怪之处:沉舟,你还记得口脂案中,我娘拿出毒作为证物么?
    曲沉舟当然记得:世子想到什么了?
    我在想,丹琅区区一名下奴,无论有没有罪名,都无足轻重。可是我娘还是拿出了东西,这么讲理,不像是我娘的性格。
    他这么一说,曲沉舟也察觉出哪里不对。
    你的意思是说,那毒拿出来,是另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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