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刺激到了?
    顾遇没注意到他的目光,而是将陆沉推到沙发旁,也没抱他下来,而是说:陆沉你快和胖乎乎他们坐好,我要表演了,大师级演奏。
    陆沉撑着自己,将下半身从轮椅上移到沙发,闻言嘴角勾起抹笑意:大师级演奏,拭目以待。
    陆沉给自己的腿摆好坐正,和胖乎乎、圆滚滚他们排排坐,一起仰头看着他,姿势看起来乖得不得了。
    顾遇心都软了。
    他不由低头替少将拨开碎发,在额头上亲了亲,爱不释。
    陆沉面无表情淡定得很。他身旁的胖乎乎和圆滚滚却都用小胖捂住了眼睛,但脑袋上的光屏还亮得不行,像睁着个大眼睛闪啊闪。
    顾遇一个一巴掌糊在它们脑袋上:都是成年人用的器人了,别在这装怪了好吗。
    别以为他不知道,它们脑子里的废料有时候比他还多。
    胖乎乎稍稍挪开小胖,瞥了一眼两个主人,委屈地嘀咕:可人家出厂时间才五年呢,还是个孩子呢
    顾遇又在陆沉额头上亲了一口,胖乎乎就无话可说了。
    亲完少将,顾遇感觉自己情绪已经酝酿得非常完美了,信心满满地走到茶几后,拿起小提琴。
    对面排排坐的个都抬头,期待地看着他。
    顾遇一认真,就懒得去管理表情
    ,因此架起小提琴抵在项下时,显得格外面无表情,眼角下压,冷淡又优雅。
    贵族的礼仪和风度,早在顾遇幼时就深深植入。即便他懒得讲礼仪,但无意识的几个动作,都能透露出无可挑剔的风度。
    陆沉专注地看着。
    月白色长发的雄虫站在那儿,垂下眼扫视过琴弦。同样微白的睫毛在眼下打落下一片阴影,面无表情,却又透着专注和认真。
    然后,雄虫缓缓举起了琴弓,音乐从琴弦流淌而出
    陆沉更加面无表情了。
    胖乎乎和圆滚滚已经在经过雷劈般的震惊后,回过神堵住了耳朵。
    然而,还是逃不了这阵魔音贯耳。
    顾遇闭着眼睛,拉得很享受。胖乎乎和圆滚滚头顶的光屏已经开始乱码了,两个器管家仿佛经受电刑抽搐。
    这拉的什么、什么玩意儿
    简直一言难尽。
    终于这场漫长的大师级演奏好歹结束,顾遇睁开眼睛,放下提琴,眼神发亮地看着他们。
    怎么样,怎么样?
    两个管家还没缓过来,沉浸在仍在程序里环绕的魔音之。
    陆沉则啪啪啪地鼓起了掌:非常好,很好听,实至名归的大师级演奏。
    胖乎乎、圆滚滚:?
    这您都能夸得出来?!
    陆沉良心一点都不痛,淡定地继续夸奖:听完了让我还想再听第二遍。
    顾遇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那我再拉几遍?
    别啊!
    胖乎乎和圆滚滚简直要崩溃了,再来几下他们说不定真乱码了。陆少将的话一点参考含量也没有,这您都信?
    顾遇还真信了。
    他又激情演奏了几遍,拉着小提琴,越来越有当初玩摇滚的风范。
    每首结束,陆沉必鼓掌,毫不夸张地夸他。
    胖乎乎和圆滚滚都怀疑陆少将也是找不话说,只能一遍一遍重复很好听了。
    但顾遇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看见每回自己拉完都只有陆沉鼓掌,胖乎乎和圆滚滚一直保持沉默,就觉得不对。结果真拉到最后,直接给两个器管家整乱码了。
    顾遇只好停下,来给两个管家检修。
    他是个甲迷,以前也没少拆开两个管家瞧瞧看看,修他们已经轻车熟路了。
    但说出去有虫能信吗,他拉个小提琴,给他两个器管家整自闭乱码了?
    顾遇终于意识到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小提琴水平还停留在毕业时的状态。不,或者说,更凶残了。
    但陆沉还是很认真地说:我真的觉得还不错。
    顾遇给两个管家修好重启,渐渐听出味来了。少将以为他受打击了,在安慰他?
    顾遇这个孙子当年毕业作品把全部评委拉得上吐下泻,脸都不羞愧一下的,哪会受打击。
    不在意就不会受打击。顾遇懒得在意,也就从不觉得受打击。
    但陆沉冷着个脸安慰起他了,顾遇就来劲了。他整个虫演技活灵活现地焉头耷脑下去,把白毛脑袋往陆沉怀里蹭,全身上下写满我很受打击。
    胖乎乎和圆滚滚刚重启醒来,见到这一幕又差点吓得要乱码过去。
    他家雄虫主人会受打击?!
    陆沉垂眸,静静看着怀里的虫。
    他当然也知道以顾遇的没心没肺铁定不会这样,但他还是接着继续安慰下去,一下一下地顺着雄虫的背。
    我是真的想再听几遍。他说。
    胖乎乎、圆滚滚:不,他们不想。
    陆沉顿了顿:每次你演奏得都不一样,一样的曲子,每次都有不同的情绪。我会想,你为什么突然想这样拉,每次的变化有什么不同。
    即使稍微陆沉斟酌了一下措辞,有点不那么好听,但我也想一直听下去。
    顾遇原本只是求个抱抱,现在陆沉这番话还真给他整感动了。
    他真的就每次随一拉,但想不到陆沉会听出这么多。他知道陆沉不是故意说好话,陆少将可说不来好话,这些都是他再真诚不过的心里话。
    因为真诚,所以动听。
    顾遇的确讨厌一尘不变。当初讨厌学院里教的小提琴,想去玩摇滚就是因为这个。后来觉得摇滚玩久了,也是那么个老把式,就不想再碰了。
    或许他打小就这么喜新厌旧。每次他雌父都愁得很,叹着气说:遇遇长大以后,不会成为虫族第一大渣虫吧?
    他哥顾奚也这么说:肯定是了!娶一个雌虫就很快厌烦了,再娶一个又厌烦一个。上天保佑,希望我长大以后千万别遇见我弟这种雄虫。
    顾遇则会不咸不淡地说:放心好啦,像我这种有眼光的雄虫也不会娶你这种雌虫的。
    后来也的确是按着他雌父和他哥的预测一点点发展的。
    顾遇大学交了第一个雌虫男朋友,大概半年吧,就牵了几次
    ,顾遇就厌烦了。之后不久又交了第二个,这次更短,一个月不到就分了。
    按说顾遇这么懒,应该也交不到什么男朋友。但他不主动,也有大把的雌虫排着队找他主动啊。
    当时顾遇刚刚觉醒s级,帝国还将这事处理成保密状态。外界只以为他是个a级的雄虫,也不得了了,还这么帅,这么没脾气,可不上赶着来。
    想当年,顾遇可是他们音乐学院的万虫迷校草。大学四年,除了和初恋交往了半年,剩下交的男朋友顶多一个月就分。
    毕业之后,顾遇就对谈恋爱这事没兴了。尽管上大学期间,他也没见得多有兴就是了。
    刚毕业那段时间,无论哪个雌虫来搭讪,顾遇统统不理。
    那时他想,谈恋爱多累虫啊。他也快满帝国法律最后规定的二十岁期限了,还不如就坐等帝国给他分配婚姻对象。
    多省事,多便利啊。
    然而,也就是在那一年,顾遇见到了陆沉。
    上流阶层的宴会上,刚刚获得帝国骑士勋章的陆沉,是整个宴会毋庸置疑的心。
    顾遇当时瘫在宴会大厅的沙发上,只看了一眼就懒得再把视线投过去了。他脑海里只散漫地想着,这位帝国骑士的甲帝国之星号还多帅的。
    陆沉却远远注意到了他。
    一眼终生。
    一眼万年。
    那个相遇的截点,后来各自改变了他们的虫生。
    未来的他们彼此都无法想象,没有遇见对方的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
    第9章 组织
    或许对许多虫来说,母校的空气往往都是清新的,回来一趟常常能激起万千感慨。
    逝去的青春,曾经的初恋,谈天说地时的梦想,都往往和母校这个词牵连。
    但当顾遇跨进帝国首都音乐学院的大门时,他的整个表情都透露着苦大仇深,仿佛全校的虫有一个是一个都欠了他钱。
    还是拖欠八辈子不还的那种。
    顾遇并不是那种念旧的虫,他苦大仇深的原因只是他不想出门,不想工作。
    昨晚因为临近面试的日子,顾遇猛然从那种不真实感醒悟过来,他竟然真的要出门工作了。
    出门工作意味着什么?不能宅在家里,必须出来劳动,又苦又累,还要看别虫脸色。
    但其实也没虫敢给雄虫脸色,主要是又苦又累。
    顾遇懒病发作,非常不想去工作。但他还是坚持着没把不想去写到脸上,早晨仍一脸灿烂地和陆沉吻别。
    关上门后,顾遇的脸才瞬间垮了下来。
    他保持着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一直到进校园,好歹找回了点当年的记忆当年不想上学的记忆。
    顾遇十六岁早早跳级读完高,考入音乐学院,又读了差不多四年就赶紧毕业。好不容易混完学生生涯,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自己竟然还会跨进学校。
    音乐学院来来往往背着乐器的学生,路过教学楼时,还能听见教室里悠悠扬扬的乐声。
    一路上顾遇受到了众多雌虫的侧目。有虫被这只白发雄虫帅到,犹豫着又不敢上前来要光脑号。有虫则认出了他是帝国骑士的雄主,偷摸摸拍照片发到网上。
    顾遇则无所谓地背着小提琴,双插着裤兜走过,任他们看,任他们拍。
    应试的大楼在首都音乐学院著名的并蒂花大道尽头。
    并蒂花因花开两朵,并蒂而生得名,春光里开得正好,大片丛生,粉如烟霞。
    并蒂花是爱情的象征,这条大道也因此被称作情人大道。
    顾遇走在满树繁花下,觉得挺神奇的。虫族法律认为一雄多雌的婚姻制度正常且合法,雌虫们却将并蒂花视□□情的象征。
    以前顾遇觉得这条情人大道是个笑话,但现在用在自己和陆沉身上想想,顾遇又觉得正常了。
    大概对每个虫来说,真正的爱,都是希望彼此是对方独一无二的存在吧。
    面试大厅外正坐了一排等待的雌虫,顾遇一出现,就引起了所有虫的注意。
    这只雄虫是谁啊,他怎么会来这儿?
    好帅啊!他该不会也是来面试的吧?
    面试?你在开玩笑吗,雄虫怎么可能出来找工作?
    说不定这只雄虫为生活所迫,家里也没娶雌虫呢
    开什么玩笑?你当帝国的雄虫福利制度是摆设吗?而且这么帅的雄虫怎么可能家里没雌虫?我猜家里肯定都娶了好几个有钱有势的了。
    我觉得这只雄虫好眼熟啊
    白色的长发,苍灰色的眼瞳这不是陆少将他雄主吗?!
    还真是,顾遇雄子!
    嘘,你们小声点,别像没见过雄虫一样
    又有虫疑惑了:顾雄子来这里做什么,该不会真是来面试的吧?
    等等不是说陆少将双腿瘫了吗,养不起家了,难道雄虫因为这个出来工作?
    你开什么玩笑?陆少将会没钱?
    雄虫受虐待了吧该不会是陆少将逼他出来工作养家的吧?
    陆少将怎么这么心狠?肯定是不想他娶其他雌虫,所以逼他出来工作
    我们是不是得联系雄虫保护协会过来看看啊,万一真是受虐待了呢?
    说实话,我觉得顾雄子那样子也不像受虐待了
    就是,陆少将怎么可能虐待雄虫?他现在腿没了,供着雄虫还来不及呢,怎么敢让他出来工作?
    顾遇在走廊对面挑了个位置坐下,双腿交叠,往后一仰靠在墙上。
    雪白的墙面有些凉,但顾遇靠上了就懒得挪。
    他正打算闭目养神,隐隐约约听见了雌虫们的讨论,本来不想管的。他从小到大都习惯了每走到一个地方,就成为众虫瞩目和讨论的焦点。
    但听见有虫竟然直接说陆沉腿没了,他终于掀起眼皮,苍灰色的眸子射出冷冷的光,睨了一眼那名说话的雌虫。
    那雌虫感受到他的视线,浑身一凛,很快乖乖闭嘴了。周围的雌虫以为雄虫不乐意他们讨论他,也安静地闭上了嘴。
    一时间走廊里静得针落可闻。
    就连出来唤名字的工作虫员开门一看,都愣了愣。
    但一眼看见对面独自坐着闭目养神的雄虫,他顿时了然于心,关门的动静都小了许多,害怕惊醒俊美的白发雄虫。
    院长嘱托过,雄虫来了就先把他唤进去。
    工作虫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过去唤醒他。但他一靠近,不用唤,雄虫就自己睁开了眼睛。
    到我了?顾遇揉揉眼。
    工作虫员觉得雄虫揉眼的动作都好帅好好看,心里软得不得了,声音也小心翼翼的:是的,顾雄子,到您了,快请进吧。
    顾遇唔了一声,拒绝了来帮忙提小提琴的工作虫员,自己背着跟在他身后进了大厅。
    他一走,走廊里剩下的雌虫们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天啊,刚刚雄虫在,他们差点紧张死了!
    与此同时,顾遇回母校面试的消息也开始在星网疯转。虫民们众说纷纭,论坛上针对陆沉的阴谋论,赞同与反对者彼此骂战不断,又是一场锣鼓齐鸣的好戏。
    而与仿佛过年的星网截然不同,此时的面试大厅里相当安静。偌大的阶梯教室里,只有几个工作虫员和坐在前排的评审老师。
    顾遇提着琴箱到了正前方的台子上,将小提琴取出,又往评审席随意地扫了一眼。
    他看见了正冲他和蔼笑着的院长,两个有点眼熟的老师和一只金发俊美的雌虫。
    那金发雌虫正翻着的册子,似乎是感受到他的视线,也抬头对他温柔地笑了笑。
    明媚如今日温暖的阳光。
    顾遇只看了一眼就撤回目光,低头专心调试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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