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大为震惊,问,她她伤得严重吗?
    纱希好歹也是坂本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区可岚怎么回事,生意还没谈妥就这样不给对方面子?这打得版本的脸还是金斐盛的脸啊。
    已经请崇海最好的外科整形医生过来替她缝合伤口了,不是致命的伤,就是可能留疤。冉青庄道,区可岚此前一直在国外替金先生处理生意,几次想要拜见坂本,与对方取得联系,都被坂本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就差明的说她不够格。然而坂本这次却接受了金辰屿的邀约,同意来到狮王岛谈生意。这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讯号,坂本站了队,他认可金辰屿,认同他金家继承人的身份,但区可岚不行。
    原来是这样。
    一切不过借题发挥,纱希成了无辜的牺牲品,仿若一场陷入僵局的棋,王不见王,但小兵注定要被消耗。
    冉青庄指尖有节奏地点着杯口,看着我道:区可岚太小看坂本对自己作品的狂热,以为纱希不过一只无关痛痒的小宠物。这事还有得闹,你今天给我呆在房里哪里也不许去,听到没?
    他不说我也是不会乱走的,穿成这样要走到哪里去啊。
    听到了。我点头道。
    冉青庄没就这个话题继续,将手伸进外头兜里,摸索一阵,掏出一支半透明的白色小药瓶朝我走过来。
    把衣服掀起来。他说。
    直到他走到我面前,我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仰着头,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加快皮肤愈合的药。他将那小瓶朝前递了递,好像非常不耐烦跟我解释这些,催促道,快点。
    哦哦。我背对他,掀起衣服。
    可能掀得不够高,冉青庄自己动手抓起衬衫下摆更往上提了提。
    不多会儿,细密的喷雾落在背上,我哆嗦了下,分明应该感到凉,可身上却好似点着了火油一般,越来越烫,越来越热。
    衣料堆在唇边,我闭了闭眼,有种想把整张脸都埋起来的冲动。
    喷雾突兀地停止,后颈上抓着我衣服的那只手顿了顿,接着,属于冉青庄的声音带着揶揄道:季柠,你在想什么啊?
    第29章 我床分你一半
    想什么?刚才可能是我今天大脑最放空的时候了,随着冉青庄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完全不用想任何事。冉青庄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我有做错什么吗?还是说他问的并非我此时此刻的想法,而是在看到我背上的纹身后觉得仍然无法理解,所以发出的感慨?
    我我半侧过脸,余光瞥到冉青庄始终维持着半举药瓶的姿势,便也不敢随便把衣摆放下来,对不起。
    不管是哪种,先认错就对了。以前只要妈妈生气,不管是不是我错,我都会不停认错,不断求饶,这样她心软了,也不会打我打得太狠。
    然而冉青庄对我这种动不动就认错的行为似乎并不买账。
    他静了片刻,道:你有没有发现你总是在说对不起?这三个字仿佛成了你的座右铭。你其实知道自己什么行为惹人讨厌是不是?就像随意碰触我的戒指,又自以为是的买个更贵的赔我。你都知道,但你就是不想改,宁可事后再说对不起,因为对不起要比花时间改掉你那些破毛病更容易做到。
    我垂下头,盯着地毯上一簇花纹默默地听着,也不回嘴。
    对不起的确是一句省时省力的魔咒,但我会挂在嘴上,也不完全如他所讲的那般。
    我只是不想和他发生冲突,不想惹他不快。他要是生气,我就道歉。我无条件地认同他,包括他不认同我的部分。
    他会觉得我总是在说对不起,是因为他总是和我生气,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他都讨厌。
    就像现在,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因为一句话还是一个眼神惹到他了,才让他说话这样尖刻。
    身体一点点变冷,房间里就这样安静下来,谁也不再说话。
    过了会儿,冉青庄重重拉下我的衣服,将那瓶药从上方扔进我怀里。
    喷好了,这药你自己收起来。
    我手忙脚乱接住,抬头看他,见他大步往门口走,起身跟了过去。
    你这么快走了吗?
    冉青庄拉开房门,一言不发往外走去。
    我们暂住的客房在走廊的尽头,外头是一条笔直悠长的走廊,一面是明亮的玻璃窗,一面是别的不知道用途的房间。
    冉青庄走得不算快,但也不慢。落日透过窗玻璃洒在他高大的身体上,将他半身染成温暖的橙红,另半身则陷于阳光照不到的昏寐。
    他行走在明暗之间,步履坚定,身形笔直,宛若一株不可弯折的松柏。
    我扶着门,望着他的背影,就这么看了许久。他走到一半,似有所觉,突然停下回头来看我。
    我来不及关门,被他抓个正着,有点窘迫,但只是稍稍挺直了脊背,并未移开视线。
    他神情复杂地与我对视良久,见无法逼退我,便也随便我去。
    他继续往前走,而我则目送他直到转角,再也看不到了,这才关门回屋。
    从客房的大窗户望下去,正好能看到大门。也不知是因为区可岚的事还是往常便是如此,这一个下午热闹得很,我在窗边喝了两杯茶,站了半小时,都已经见三拨人进进出出。
    喝茶喝太多,转身上个厕所的功夫,突然听闻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提了裤子匆匆到窗户边一看,只见右边不远处楼下的草地里躺着一尊哈巴狗大小的金狮子摆设,周围全是碎玻璃。
    巡逻的人闻声而来,仰头看了眼楼上,不知看到或者听到些什么,面面相觑片刻,最后也只是叫人来打扫干净完事。
    我好奇地走到最右边,将窗轻轻推开一条缝儿,激烈的争吵声立时涌入进来。听不清吵什么,但如冉青庄所说,看来是有得闹。
    冉青庄一直到深夜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睡了,只在床头亮了盏灯。
    毕竟是相对陌生的环境,他一进屋,我听到动静就有些醒了。后面迷迷糊糊见是他,又闭眼睡过去。
    期间睡得不是很熟,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到他洗完澡躺到床上,关了台灯,才算彻底安心,再次入眠。
    第二天醒来,我又钻进冉青庄怀里,将他紧紧缠住。
    冉青庄眉头紧锁,就算在睡梦中也不得展颜,一幅睡得十分辛苦的模样。
    有了上一次经验,我没再贸然行动,感觉到冉青庄眼皮动了动,似乎有苏醒迹象,连忙闭上眼装睡。
    从冉青庄呼吸的变化,可以感觉出他应该是醒了,并且对目前我俩的状态颇有点烦心。
    掰开我的手,放下我的脚。我以为他会粗暴地将我推到一边,让我离他远点,他却只是轻柔地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我偷偷睁开眼,半张脸埋在松软的被子里。冉青庄立在床边,可能是以为我还在睡就没了顾忌,双手交叉,利落脱去当做睡衣的t恤,露出宽阔而又结实的脊背。
    他的背上有不少陈年旧伤,深浅不一的疤痕一道道横陈在流畅的肌肉线条上,不会感到丑陋,反倒有一种暴力的美感。
    如果说我背上的纹身是一幅作品,那冉青庄背上的疤痕也是一幅作品。前者充满幻想,后者充满故事。
    冉青庄换好衣服便进了浴室,他出来时,我也装模作样起来了。
    一起吃了早餐,问起纱希的事,他没说什么,只是让我不要多管。
    快吃完时,他接到一通电话,看一眼来电人便迅速放下餐具走到窗边接听。
    华姐我知道,我会尽力的
    您不用这样金先生不一定听我的
    通话持续了十分钟左右,再回到餐桌,冉青庄已经没心思用餐,将杯子里剩余的果汁喝完便起身要走。
    我将手里鸡蛋最后一片蛋壳剥去,抽了张纸巾包裹起来,追到门边叫住他,一如昨日那样把鸡蛋塞进他手里。
    只是一日他好像也习惯了,收了蛋,转身就走了。
    这日纱希没来,天气也不好,到下午还有些起风。云层一点点转厚,酝酿着酝酿着,忽地噼里啪啦落下一连串翻涌的雷电,接着就开始下雨。
    这雨大到不讲道理,仿佛谁一下子将天都捅破了,水流之急,歊雾蓬勃。
    我正觉得这雨练琴不错,颇有意境,外头冯管家敲门,把金元宝送来了。
    两天不见,他竟然也知道想我,带着一篮子小点心说来探我病。
    我别别扭扭坐在他对面,用桌子遮住自己两条腿,特别怕他下一秒问我为什么不穿裤子。
    所幸他到最后也没问,仿佛我这么穿着并无不妥,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奇装异服。
    老师,这个给你,你要快点好起来。小少爷将一枚签语饼塞进我手里,言辞恳切,等你好了,以后我一定不偷懒了。
    我收了饼干,摸摸他脑袋,道:再养几天我就回去给你上课了,你这几天自己好好练练,别懈怠了。
    也不知道金辰屿怎么和他说我这几天的旷工缘由的,他始终以为我是生了什么急症,家里没人照顾,这才不得不到他们家养病。
    金元宝坐了一下午,直到将自己带来点心全部吃完了才起身离开。
    我送他到门口,正说着告别的话,远远地就听到女人的嘶喊声。
    放开我!你们你们敢动我?我是金斐盛的女儿,我是你们的主子!
    不多时,孔檀等人出现在走廊尽头。区可岚被人架着双臂,几乎是一路拖行地在移动,头发凌乱,妆容也花了。
    孔檀不耐地卷着手里的一团布,抬手示意先停一停,区可岚一停下就挣扎起来,见到走廊这头的我们几个,简直叫到喉咙都破音了。
    元宝!是我啊,是姐姐啊!替我去找爸爸,快点替我去找爸爸!!
    冯管家挡住区可岚的视线,将金元宝护在身前,用自己两只手堵住小少爷的耳朵,不让他听,也不让他看。
    孔檀看过来,没想到金元宝会在这里,低低咒骂一声,捏住区可岚的嘴,就要将手里布团塞进去。
    区可岚倔强地躲避着,嘴里还在不住嘶吼:帮我去找我妈,金辰屿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他姐姐,他不能这么对我!我妈不会放过他的,我不会放过他的唔唔
    话还没说完,便被孔檀将嘴塞住,加快步伐离去。
    直到再也听不到声音,冯管家才将手从金元宝耳边挪开。
    冯叔,她为什么说是我姐姐?我不是只有哥哥吗?小少爷仰着头,一派天真地追问起来。
    冯管家也不知要怎么和他说,支支吾吾,最后憋出一句:她瞎说的。
    小少爷明显不是很满意他的回答,又问:他们要去哪儿?
    冯管家看了眼方向,道:应该是地牢。她做错了事,不管是谁的女儿,都是要受罚的。
    小少爷不过八岁的年纪,正是有问不完的为什么,又特别容易一个问题延伸到另一个问题的时刻。
    我做错了事也要受罚吗?他问。
    冯管家再次被问住,索性转移话题,让他跟我道别。
    小孩儿注意力转得飞快,也不觉得是被冯管家岔开话了,乖乖地就朝我挥了挥手道:老师再见。
    耳边仿佛还飘荡着区可岚愤怒凄厉的呜咽,我僵硬地回他一笑,等人走了反手关了门,抵着门板捂住胸口平复剧烈的心跳。
    他们该不是要把区可岚杀了吧?不至于吧坂本再暴怒,生意再重要,她毕竟是金家骨血,金斐盛难道真能下如此狠手?
    但转念一想,他若不狠,怎可能做到如今的位置?这么多年他手下不知死去多少冤魂,想来也不差一个恃宠而骄的私生女。
    区可岚认为自己被偏爱是因为爱,忽略了愧疚,忽略了怜悯,总想向世人证明她拥有更多。可事实是,金斐盛纵然爱她,却更爱自己,更爱利益。
    她在与金辰屿的棋局里,是独一无二的王,然而在金斐盛眼里,她也不过一个可有可无,能够被肆意牺牲的兵。
    暴雨落了一阵,逐渐转小,但仍然雨滴饱满,掷地有声。
    区华便是跪在了这样的雨里,就跪在大门口,我从窗口就能看到。
    她从天亮跪到天黑,没人敢上前。我都以为她要跪一夜了,冉青庄从门里出来,替她撑开了一把伞。
    黑伞全都给了区华,冉青庄就站在雨里。
    我看了眼天上仍旧厚实的云层,心里有些着急。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他这样是要生病的。
    冉青庄给区华撑了多久的伞,我就在窗边看了多久。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门里出来个人,传了什么话,区华一下子激动地站起来,因为跪了太久,失去平衡差点摔倒,还好被冉青庄扶住。
    这时我才注意到,不远处还站着一些人,见区华起来了,连忙上前搀扶,将人都围了起来。
    区华穿着白衣,在昏暗的光线里也十分显眼。推开众人便往西边跌跌撞撞而去,一群黑衣大汉就跟在她身后给她着急地撑伞。
    冉青庄没动,仍是站在原地,直到区华进了西边的一扇门才撑伞往回走。
    我有预感冉青庄是快回来了,赶忙去浴室放了热腾腾的洗澡水,又让佣人给准备些姜汤。
    差不多十分钟左右,冉青庄果真是回来了。身上衣服全湿透了,头发尖还滴着水,靠得近了都能感到他身上的阵阵寒气。
    我捧着浴巾迎上去,脑袋脖子一顿搓揉,没几下就被他推开了,说自己来就行。
    我顺势去桌边端了佣人刚送来的姜汤,跟他说浴缸已经在放水了,喝了姜汤让他去泡一泡。
    他一手搓着后脑勺上的湿发,一手接过姜汤,像只警觉的大猫,凑过去闻了闻味儿,瞬间眉心就皱起来,一脸嫌恶。
    喝吧,喝了就不会感冒。我托着杯底,直往他嘴边送。
    他不情不愿地,最后一闭眼,两口喝完了,把杯子还给我。
    我放好杯子,见到桌上金元宝给我的签语饼,顺手拿去哄冉青庄,让他去去嘴里的姜辣。
    冉青庄接过那块饼,表情有些奇怪,捏开了饼取出里头签条一看风雨过后,彩虹总会对你笑。
    他立时嗤笑一声,将碎饼与签条一股脑还到我手里。
    我手忙脚乱接着,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他已经快步进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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