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关进去,好好反省反省!】
    【】
    【呵,就你这小杂种,也配活着?】
    不要再说了
    祁子臻近乎呜咽地低语出声,可是脑海中现世与前世的声音还是固执地回旋在他耳畔。
    他本以为他能将这些记忆一层一层地深埋在心底永远不揭开,可是他远远高估了他的承受能力。
    如果如果死去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承受这些了?
    祁子臻蓦地抬头,看着远处色泽更深的湖心。
    他的掌心微紧,血珠一串一串地滴落,他却仿佛什么感觉都没有,踉踉跄跄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澄明湖。
    不要!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倏地冲过来一个人,紧紧拉住他的手臂:兄长你不要过去!
    来者正是祁子善,他的声线轻抖,微微带着些哽咽,打在祁子臻手臂上的气息急促而灼热。
    祁子臻被拉得脚步一顿,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冷冰冰地说:放开。
    我不放!我才不要由着兄长再去寻死!祁子善双手拉得更紧,独属于少年人的清冽嗓音灌进祁子臻耳中,却没有起到分毫作用。
    他猛地甩手挥开祁子善的钳制。
    啊!
    年仅十二岁的祁子善力气根本抵不过崩溃边缘的祁子臻,被甩开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掌心不经意间被地上尖锐的石子割破,破开一道红口子。
    他的眼底泛起一层朦胧水雾,咬牙忍着疼痛,掌心的鲜红滴落在他衣摆,晕染出小片痕迹。
    血,又是血,又是因为他而
    满目雪白中醒目刺眼的红拉回了祁子臻的神智,他双手紧握成拳,终是拂袖快步往另一个方向逃也似的离开。
    兄长!嘶!
    祁子善企图继续追过去,可是当他尝试起身时却发现脚腕在摔倒时不小心跟着扭到了,疼得根本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蓝色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与此同时,东宫内。
    子臻?他未曾回来过。宋尧旭放下手中的茶杯,眉间轻蹙,你未同子臻一道回来,可是发生了什么?
    几乎是赶着回来的崔良闻言,脸色微变,跪地抱拳:回禀殿下,祁公子恐怕是失踪了,属下失职,请殿下责罚!
    你说什么?宋尧旭蓦地站起身,眸底满是错愕,子臻失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崔良连忙回答:是在宴席上,祁公子演奏到一半时忽然说身体不舒服,丢下琴锤便跑了。属下记得殿下说要确保好石琴的安全,等再出去时已找不到祁公子的踪迹。
    子臻怎会突然跑出去宋尧旭眼中的惊诧很快被浓浓的担忧所覆盖。
    从之前御书房时祁子臻宁可负伤演奏宋尧旭就知道,他绝不可能因身体缘故中途停下演奏,一定是出了别的什么事情。
    他在慌乱中理清思绪,连忙又继续问:那这期间,你有没有留意到子臻有什么奇怪的举止?
    真要说的话也不少。崔良很快便知晓他的意思,从祁子臻回丞相府拿琴锤、去观王府的路上再到在观王府内的举止,整个过程中他觉得异常的部分全都简明扼要概括一遍。
    宋尧旭听完,思忖片刻后追问:子臻的琴锤和木盒你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属下马上去取。崔良听命起身,迅速折回祁子臻的房间将木盒带过来交给宋尧旭。
    木盒上的灰尘已经被蹭掉许多,但一些缝隙处还是有很明显的痕迹,一看便知是平日若非必要根本就不会将这个盒子拿出来。
    宋尧旭打开木盒,就见木盒里铺了一层红色的软布,软布上正放着那对木色琴锤。他拿出琴锤细细观察一番,忽地留心到这琴锤的敲击一头上似乎沾有星点干涸的暗红。
    他的眸色一暗,当即放下琴锤果断地说:尽快去换私服,我们出宫找人!
    是!崔良抱拳应声,利落转身离开,遵照命令去换平时与宋尧旭微服出宫时的衣裳。
    而宋尧旭抿唇看着手中的琴锤,最终深吸一口气,同样回到内室去。
    但愿这一次一切都来得及。
    第18章
    京城内,纷扬飞絮越下越大,大街小巷内冷清空荡,几乎没什么人,一片静谧。
    然而在街巷拐角处的一个角落,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却同这白茫当中的沉静格格不入。
    找不到,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找不到。
    京城实在是太大了。
    宋尧旭轻喘着气,望着眼前逐渐被雪白覆盖的一切,不由得又想起前世元日那场大雪。
    当时的祁子臻就是在那场大雪中悄然离开的。
    他呼出一口白气,发丝与肩头都逐渐落下更多雪花。
    他对祁子臻的了解实在太少了,根本就不知道这时的他有可能出现在什么地方,这样毫无头绪地乱找恐怕一整日都不一定能找到人。
    殿下,如今雪越下越大,您先回宫去吧?始终跟在他身后的崔良忍不住担忧地开口,让属下继续去找就好了,殿下还是要保重身体。
    宋尧旭摇摇头:未找到人前我实在不可能放心回宫。再者依照情况,我猜就算你找到了子臻也不一定能劝得他回来。
    崔良明白他的顾虑,半会儿终是没再说什么,和他稍作休息后一同继续去寻找。
    不过这一次他们拐过另一道小巷时,遇见了在路上扶着墙走得一瘸一拐的祁子善。
    太子殿下!
    祁子善先一步瞧见了他们,湿濛濛的眼底一下子升起几分欣喜,踉踉跄跄地要往他们这边来。
    小善?宋尧旭皱眉快步上前,先一步扶住他,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可是有人欺辱你了?
    祁子善借着他的搀扶站稳,拼命地摇着头想说什么,可是一开口就忍不住哽咽。
    宋尧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莫急,出了什么事情尽管告诉我便是。
    祁子善还是拼命摇头,抽噎着缓过气来,用无伤的那只手攥着宋尧旭袖角,近乎恳求地开口:求、求求殿下求求殿下帮忙找回我兄长!
    宋尧旭眉头皱得更深,心底隐约升起些不好的预感来,忙说:我此次出宫便是要寻子臻,你可知子臻会去何处?
    祁子善双手微微收紧,哽咽着回答:我不知道,我、我现在根本看不透兄长的心思可是可是
    他突然抬头直视这宋尧旭,哭得通红的眸底浸着一层水汪汪的雾气。
    可是如果不尽快找到兄长,兄长有可能又会去寻死的!我方才、方才就是在澄明湖岸拉回了想投湖的兄长,后来他跑开了,我追不上我追、追不上他
    求求殿下求求殿下一定要找到兄长,我真、真的不想再失去兄长一次了
    小孩越说越哽咽,低下头似是懊悔,又似是自责。
    宋尧旭差不多能理清为何祁子善看着如此狼狈,抬手轻轻揉着他的发梢:你放心,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我定会将子臻带回来。不过在此之前我先让崔良带你去处理伤口,好不好?
    一旁的崔良想插话,又被宋尧旭的眼神制止了,抱拳领命,扶着祁子善先去一边坐着。
    祁子善搭上崔良的手,抬头望向宋尧旭时眼睫还沾着几乎凝结的眼泪,抽抽噎噎地问:殿、殿下知道兄长的下、下落吗?
    宋尧旭摇了摇头:不知,但京城终归就这么大,总能找到的。
    说完他不再多逗留,扯了扯狐裘的兜帽,转身迈入白芒茫的雪花之中。
    祁子善看着那抹素白身影与飞雪逐渐融为一体,又低头看着自己被石子划伤的手心,一点一点的微握成拳。
    另一头,宋尧旭嘴上虽然说得坚定,自己心里却没多少底。
    这样一个飘雪的天气,要在偌大的京城中找到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谈何容易?
    他搓了搓早已被冻红的手,迈步继续往未曾去过的方向去找。
    可是从小巷到澄明湖,再从澄明湖去到石桥,甚至一路走到了偏远的国师塔附近,全都一无所获。
    宋尧旭不自觉地抬头,仰望不远处在雪花中闪烁着灯光的国师塔,眸底是愈积愈浓的愁绪。
    子臻还能去哪里?
    就在他兀自苦恼时,一把油纸伞在他头顶撑开,挡住了想要落在他肩头的雪花。
    殿下怎独自在此处?宁清卫上前小半步,将宋尧旭纳入伞下。
    宋尧旭连忙回神,侧身先是轻唤了一声,随后赶忙道:我在寻子臻,不知国师今日可有见到子臻?
    宁清卫态度淡然,一双平静的黑眸中倒映着宋尧旭纯白的身影:是出什么事了么?
    宋尧旭顾不得思索他的反应,将今日之事简单复述一遍,又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说:现下我已找寻一时辰有余,也不知子臻是否还安好
    如果是他的情况,殿下不必忧心。宁清卫抬眼也望向了不远处的国师塔,他被我带回国师塔了。
    宋尧旭:咦?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旋即眼底染上几分欣喜,但更多还是关心:那他现在情况还好吗?
    宁清卫摇摇头:我是在国师塔附近的雪地里捡到他的,手心被树刺扎得很重,而且着凉发热了。
    到这时宋尧旭才留心到,宁清卫的手中就拿着草药包似的东西,或许就是方才出门采买的。
    他心底一揪,二话不说跟着宁清卫一道回了国师塔。
    国师塔内只有一张床榻,所以祁子臻被理所应当地安置在了顶层。
    宋尧旭才刚走上去,就看见了在一片洁白素净当中安静躺着的祁子臻。
    他盖着一床毛绒软和的被褥,唇色苍白,面色红润,便是睡梦中都极其不安地皱着眉头,似是陷入了什么梦魇当中。
    灵宁乖巧地趴坐在枕边,见到来人后也不叫,安安静静窝在祁子臻旁边。
    宁清卫将伤药翻找出来交给宋尧旭:殿下先替他上伤药罢,右手。我去煎药。
    宋尧旭点头接过,走到床边直接坐在毛毯子上,掀开被子一角,看清祁子臻手心伤势后忍不住轻吸一口气。
    原本白皙的掌心被扎得血肉模糊,一个指尖原本快好了的伤口被重新撕开,惨不忍睹。
    伤口中的树刺基本都被一根根挑干净,看不到残余,星点干涸的血迹落在手腕,更衬出他苍白手腕上淡青色的血管痕迹,脆弱得仿佛一掐就会断裂破开。
    宋尧旭看得心疼,小心翼翼地替他上药、包扎,动作十分轻柔,就怕弄疼了他。
    就在他终于包扎完准备松口气时,床上的人迷糊地呓语一声,指尖微蜷,缓缓睁开了眼。
    祁子臻的眼角泛着一圈红,朦胧间水润懵懂,可怜脆弱,扎得人心软。
    宋尧旭放下手中伤药,稍起身轻柔地问:子臻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可是还有哪里不太舒服?
    不知是不是听到耳畔的声音太过柔和,祁子臻一眨眼,蓄起更多的眼泪,委屈得像是随时都要哭出来。
    宋尧旭更是心软成一滩水,抬手抚上他的发梢,柔声安慰:乖,哪里难受,告诉我好不好?
    然而祁子臻却侧身伸出左手,轻轻拉住一角衣料,像个要被抛弃的小孩,带着哭腔喑哑开口:娘不要走
    宋尧旭:?
    第19章
    祁子臻朦胧间做了一个梦,梦到祁子臻五岁那年娘亲卫轻灵去世的场景。
    梦中,卫轻灵面容苍白却笑得温柔,躺在床榻上松开了原本拉着小祁子臻的手。
    小臻,娘就要走了,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小祁子臻还不到五岁,但天资聪颖,很久之前便知娘亲病重,明白娘亲说的要走是什么意思。
    他鼻头一酸,眸底涌上热流,小心翼翼地拉上卫轻灵的一角衣料,哽咽道:娘不要走好不好?小臻、小臻去给娘找最好的大夫!
    卫轻灵摇摇头,温声说:小臻莫要难过,娘是自己本就想走。娘已经很累啦,要找去一个等了娘亲很久的人。
    她轻柔地微笑着,笑意里是小祁子臻看不懂的洒脱。
    很可惜不能看着小臻长大,但娘相信,小臻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对不对?
    娘
    小祁子臻的眼睫还沾着晶莹的泪珠,他看着卫轻灵嘴角轻柔的弧度,良久后抽抽噎噎地抬手抹了一把眼眶,用力地点点头:娘您、您放心,小臻、小臻一定照顾好自己呜
    说着说着小孩又忍不住呜咽起来,可是卫轻灵却再也没有开口。
    她带着笑意合上眼睛,永远都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轻声温和地宽慰小祁子臻。
    娘
    伴随着小孩稚嫩压抑的哭声,梦境陡然变换。
    祁子臻跟随着祁子臻的视角,于梦境中回顾了祁子臻短暂的一生。
    在卫轻灵病逝后不到一月的时间,祁子臻的丞相爹祁源便另娶一位怀有三月身孕的正妻。
    出于对妻子的保护,祁子臻被安排去了丞相府偏僻的小角落入住,从此正式被冷落。
    祁子臻见到祁子善这位嫡亲弟弟是在祁子善三岁时,那年祁子臻不过八岁多。他讨厌甚至怨恨父亲和他的继母,但他也知道祁子善是无辜的。
    所以当祁子善在一个春日懵懵懂懂误入他的院子后,他没有怪罪,甚至耐心地陪着小孩玩了一整日。
    那之后,祁子臻与祁子善的关系愈发好起来,好到最后祁子臻明知祁子善给他的汤下了毒,他也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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