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工们对沈黎的安排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她们可不愿意和那些臭男人呆在一个大房间听课呢,而且这么多人听课,也挤的慌。
    一开始有两百多人听课,后来学了一堂课之后,只剩下一百个人了。沈黎没有感觉到意外,古人不适应阿拉伯数字相当正常,他也不会去强迫这些人学。
    沈黎在一个空仓库内置办了许多桌椅板凳,跟现代的课桌差不多,沈黎自制了一个黑板和粉笔,虽然不怎么好用,用来教板书不用特别多的小学数学也够实用了。
    这一日下午,正好轮到女工们学数学,有两个结伴而行的姑娘嬉笑着从田埂上走过,身上还挎着和沈黎同款布书包。书包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了什么。
    沈黎一看就知道那里装了什么,他无奈道:两位姐姐,就不必给我带那么多吃的了,我不是教书先生,不用给我束脩!
    这两个姑娘是家里的娇养的女儿,当初不顾家里反对,非要来这里做工,因为做出来的香皂味道新颖,样式又好看,被沈黎提拔成组长,每天上半天工,另外半天研究新式香皂就好了,跟以前是一样的工钱,而且每月还有新式香皂赚来的利钱的分成。还没谈婚论嫁,现在就自己买了镇子上的一套宅院。她们家里人自豪的同时,还对沈黎感恩戴德的,每七日都叫姑娘带家里的新鲜吃食给沈黎,表达感谢。沈黎决定教她们学数学之后,这种送礼物的频率越发高了,还美名其曰束脩。
    沈黎看着固执的姐姐们,只好收下布包着的香甜的糕点。
    因为送礼物,她们来教室上课的时间有些迟了。轻手轻脚地坐在窗户边的两张课桌那里,不幸却被严格的老账房发现了,立马喊住她们,叫这两个迟到的姑娘上黑板将黑板上的两道两位数加减法算数题写完。
    好在她们还算聪明,竖式工整地写在黑板上,得出了正确答案之后,欢快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老账房吹胡子瞪眼,却拿这两个聪明学生无可奈何。沈黎定下的江湖规矩,学生答对了题目可以不用被罚站。
    沈黎笑眯眯地看着这些女工上课,有些女工年纪已经大了,却还愿意学这些新东西,真的很不容易。她们早年受过苦难,如今因为沈黎脱离困窘的境地,对沈黎的想法可以说得上非常拥护了,先前是怕沈黎心血来潮想当先生,过过教书的瘾。可是真正学了之后,她们中大多数人都觉得从前堵住的脑子现在灵清了不少,这真是新奇的体验。她们做完肥皂,也不用一个个数了,直接一个箱子装一样数量的肥皂或者香皂,然后挨个加起来就行。
    有个女工,更是在学完两位数加减法之后哭出了声,我说怎么嫁妆少了这么多,我跟那畜牲和离之后,他故意用算盘蒙我,随便算了个假数字给我,我还以为是我自己记错了!
    她学完之后带着嫁妆单子,和离契书,叫状师帮她状告前夫,最后居然还拿回了少了的嫁妆。
    女工们一看,学数学还有这等好处?当初不愿意学的姑娘们又重新回到课堂,虽然基础没有打好,问问那些厉害的姑娘媳妇,还是可以赶上来的。
    沈黎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这样的实用主义,确实有些辜负了钻研数学的美妙过程,但是在古代想学到这些,是不可能的。只能粗暴给出结论,然后让大家运用到生活去。
    沈黎觉得自己可能是种下了一颗不知道是好是坏的种子,可是沈黎并不后悔,毕竟数学对以后科学的发展起到奠基的作用。现在埋下这门科学的种子,将来兴许可以收获一棵大树。
    这种新奇事物的传播总是迅速的,当一个工人回家炫耀起了自己学到的东西,还能运用得如此娴熟,大家都会对此感兴趣。那些没有学数学的工人,年纪小些的直接挨了家里长辈的毒打,你居然不学?人家沈郎君把这么好的本事教给你,吃饭都喂到你嘴边了你都不吃,你是个傻子才不学!打得嗷嗷叫,第二天他们就愁眉苦脸地告诉沈黎,他们热爱数学,想回到课堂学习。
    沈黎也头疼了,因为许多人听说学会沈郎君的本事之后,连算盘都不用就可以算账了,也想来听课,于是沈黎闲着的时候,就会到客栈门口,给那些向往神奇的数学的人上课。
    于是往来的商人看到沈黎在客栈门口,往古怪的黑色木板上写着奇奇怪怪的符号,要不是认识沈黎,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呢!沈黎有时候也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总觉得是一群汉服的爱好者围着自己学数学。
    有些商人,对算数异常感兴趣,沈黎就多教了些,把乘法口诀表写在黑板上,然后简单解释几句。商人常年和数据打交道,一点就通了,纷纷对这口诀赞不绝口,甚至坐在马车上返程还在默背这样的口诀。经过他们的口口相传,这套运算方式已经被许多人所接受了,就连皇帝都有所耳闻。
    宣帝在一日早朝,将这个算法让人展示出来,所有大臣都沉默了。这么好用的算法,居然出自孩童之手,实在让人羡慕又嫉妒。沈黎如今还小,等他长大了,又能有何等成就?
    宣帝当即决定加强边关的防御,一夜之间征集徭役的人,将城墙加得更高更厚了。沈黎此人,只能在大昭,不可出关。宣帝甚至有些后悔为了考验沈黎,叫沈黎去燕回镇当县令了。只是君无戏言,他无法更改。
    大臣们对这样的决定毫无异议,更没有人批判宣帝好大喜功,杞人忧天。毕竟他们也不知道宣帝到底是防着外面的危险会伤害到沈黎,还是害怕沈黎会从去往关外。
    太和十年,沈黎十三岁,先前预测的五星聚合已经在这年发生。陛下早就派人将官印给他,他和其他上任的县令不一样,他的上任是陛下亲自安排的,所以简化了许多流程。
    这一年和以往几年似乎没有任何不同,沈家村的村人靠着侍弄庄稼,做做小生意,去沈黎开的日用品加工厂当两天临时工,每年就能余不少钱。镇子和清河县的房价都涨了许多,有聪明人早就买了两套宅子,这样的人家已经是小富之家了。
    造纺织机的工厂还是属于沈黎的私产,经过短短五年,这家工厂已经扩建了两倍,给清河县和周边县城的百姓提供了很多工作岗位。以前的刘县令早就升职调走,去汴京府城当值了。沈黎和新县令相处得也很不错,毕竟新县令觉得能来清河县当县令,就跟升职差不离了。笼络好纳税大户,不犯大错,最后都能小小地往上走一步。
    再说,沈黎毕竟是半只脚踏上官途,还被陛下看好的年轻人,他此时不交好,等沈黎二月上任再往北地寄信交好吗?
    沈黎在这段良好的关系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张去往燕回县的精准地图,还有关于燕回县的相关书籍。沈黎翻开这些地方史书一查,这些记载有些非常详实,歪歪斜斜地还有些备注,他横竖都是要去燕回县的,仔细看了几天几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几本都写着一个字是穷!
    沈黎知道燕回县穷,但是不知道燕回县大半的男人还有懒这个特质。懒到那个地方的税收,基本是靠着女人撑起来的,那个地方的女人,不是下田地干活,就是做皮肉生意。沈黎看完后不由得冷笑,这种懒人扎堆的地方,穷也不意外。乘着还没有去燕回县,现在就开始想想怎么整顿吧,不把精神态度摆端正,再搞事情也搞不起来这种地方的经济。
    不过还有一个重要因素,是燕回县在北地,北地什么都没有,缺少雨水,土地贫瘠。再往北走,就是大片的草原,胡人在那里放牧。燕回县的面积很大,是清河县三个大,但是人数却和清河县持平,清河县这些年的人口,在稳步增加,如今已经有两万五千余人。燕回县这几年的人口,已经呈现负增长了,这在讲究多子多福的古代简直算是个奇葩地方。
    沈黎将资料看完,抱起虚岁七岁的弟弟,小言,我们要去燕回县了,你去不去?
    沈言眨巴眨巴水润润的眼睛,用小胖手抱着哥哥的脖子,去,哥去哪儿我去哪儿。
    沈黎逗他,不是什么好地方,那地方好穷,你最喜欢吃的东西那里一样都没有,你还去?
    沈言气呼呼地道:哥你是不是不愿意带我去?你为何要去穷地方?
    你乖一点,不要再欺负萌萌,我就带你去。反正你哥我,肯定是要去的。哥要去那里当官了,以后要戴县令戴的帽子了。
    沈言一直很稀罕县令头上戴的插上鸟的尾羽的官帽,听到他哥居然也能有这样的帽子,眼睛里面的羡慕简直要溢出来了。沈黎看到这娃居然想流口水,立马把弟弟拎得远一些,用棉布擦一擦这小屁孩的脸。
    沈来秋一进来就看到哥俩在玩你擦我躲的游戏,见怪不怪地转身去库房了。他现在忙得很,得早些收拾好细软,等着沈黎找好镖局的人送货,然后他们一家就撇下这里的厂子,去燕回县了。倒也不能说撇下,沈黎这些年也培养了许多骨干,有他们在,再托付族长和村长帮忙照看一下,工厂的运行应该没有问题,而且沈黎他爹计划半年回来查看一趟,沈黎将可能发生的问题都预测到了,只要沈来秋照着做,一切都能处理好,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关掉厂子罢了。
    沈来秋一家并不缺钱,厂子不开顶多是有些遗憾,少了许多进项,可是不至于伤到根本。
    沈黎在燕回县的任期大约是三年,这三年都得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过,沈来秋和余氏心里其实很彷徨。他们骨子里是安稳的人,不愿意去别的地方奔波。
    可是沈黎跟他们不一样,他是一个年轻人,按照沈黎的话来说,他就是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人,沈来秋不愿意阻止沈黎往前走的脚步。更何况陛下看重他儿子,沈来秋再怎么反对,都无法改变沈黎即将去做官的事实。更何况,沈黎心里是愿意去燕回县做县令的,年轻人,总有许多让长辈们都羡慕的冲劲。
    在外人看来是个可靠人的沈黎,在沈来秋和余氏眼里,还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所以,一家人都陪着沈黎去燕回县是最好的选择,左右沈言大了,也不必害怕奔波,他们只需要收拾好一切,跟着沈黎一直往前路走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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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正月十八这天, 沈黎一家就收拾好的东西。为了不带太多累赘, 沈黎将大半的铜钱都换成了银票, 做出了新里衣,缝上口袋, 将银票装进去, 再将口袋封好。如果有贼人, 倒也不必害怕钱全部被搜刮走。这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过请了最贵的镖局,应当没有问题。
    沈来秋在正月十九日宴请村中所有的人, 这是一个告别宴会,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许多村人都伤感地哭了。他们总觉得沈来秋一家离开这里,仿佛沈家村都少了主心骨。不过他们知道, 就算沈来秋一家不在这里, 沈家村也不会再像过去一样穷了。
    来秋啊,你是沈家村的功臣,给了我们赚钱的门路, 还生了个麒麟儿, 给我们的后代留下生计,我们沈家村世代都要铭记你们的恩情。你们路上小心, 去了燕回县也不必挂心这里。你放心, 你的厂子,就是沈家村的厂子,你一日不在, 只要老汉我活着一日,就没有人敢在这里撒野,否则我拼了这老命,也要护住你们的厂子。
    对,我们都帮着你看好,谁要是敢作乱,我们就把那些人赶出去。
    沈来秋看着村里的叔伯婶娘们,知道他们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自己的脚下仿佛生了根一样,他与这里是有着紧密的牵连的,纵使即将走到远方,也觉得无比心安。
    沈黎如今长成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样子,由于个子在抽条,这几个月越发瘦弱了,但是乌黑透亮的眼睛越发坚毅和清明,他的肩膀是挺拔的,并没有因为身上的重担弯下身形,还是一棵小树,却早就承担起给人庇荫的责任。
    族长这几年老了许多,说话都有些颤抖,黎小郎君啊,我知道你有能力做个好官,你跟我们不是一样的人,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人的一生总有许多变数,你小小年纪,不要思量太多。别的人总会为自己寻找出路,不要太劳累了。我当了二十年的族长,还只能浅薄地感受到你身上的重担,你才是个未及冠的孩子啊!
    沈黎感受到族长对自己的爱护之意,心中感动,只将一腔感动和挂念化成一个鞠躬。村人不太理解这样的行礼方式,但是能感受到这里面浓郁的情感,于是和沈黎一样,冲着沈来秋和沈黎站立的方向鞠了一躬。
    镖局的人到了,将东西都搬到马车上后,镖局的头领贺英道:沈小郎君,我们该走了,天色晚了不好行路。最近的山匪虽少,可是也不排除还有丧心病狂的强盗半路拦截。他们的命无所谓,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做这一行当的,高风险,高回报,遇到什么都是命中注定。可是沈黎不一样,他们中许多人都直接或者间接受到沈黎的恩惠过,沈黎哪怕受一点点伤,他们都觉得自己不配行走江湖了。
    马车出了清河县,一路往北疾驰,他们要经过河东道,再越过荒河去往西北地界,绕过三座山才能到燕回县。燕回县属于殷州,距离殷州的府城灵城相隔甚远,甚至连气候都大不一样。沈黎坐在十分摇晃的车上,只觉得他是真的把沈家村当成真正的家乡了,这还没出汴州的地界,就开始想念起沈家村的一切。
    余氏带着沈言在一旁玩沈黎给弟弟做的乐高,时不时发出一两声赞叹,沈来秋在马车外和镖局的头子聊天,谈论路过地方的风土人情,沈黎默默在一旁听着。他很庆幸自己穿越到这里来,这个时代有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可这里有爱他的家人,有爱护他的族人。路途颠簸且遥远,但是有家人的陪同,一路上并不觉得孤单。
    去往燕回县的路上,沈黎没有选择刻意地迅速赶路,他的任期在二月十日,因此时间非常充足。一般看到有驿站,又是差不多吃饭的点,都会选择在驿站停留一个时辰,才继续赶路。饶是这样,众人还是显得面色有些憔悴。沈言是个刚生下来,就受到大家娇惯的孩子,可是大约本性就是愿意吃苦的性子,一路上都没有叫苦,沈黎对小弟非常宽容,平日不给多吃的糖浆饼也愿意叫他多吃两块。
    古代的弟弟都喊哥哥兄长或者阿兄,沈黎不接受兄长这个显得非常官方的称呼,因此沈言在人前叫沈黎阿兄,人后喊哥哥。
    阿兄,你看,又有个驿站了!大约赶了半天的路程,沈言的肚子饿了,看到有驿站简直要忍耐不住了。况且他正是好动的年纪,能大半天的呆在马车里,实在是难为他了,连阿兄的孙猴子的故事都无法让他静下心来。
    沈黎现在带着官印,属于官身,所以驿站对他和家人是开放的,价格也很低。但是镖局的弟兄们只能选择不远处的客栈,不,也许称不上是客栈,就是附近的百姓开的客舍,靠着离官道近的交通优势,给过往的行人提供食宿,赚些微薄的钱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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