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弋看见秋辰的相貌后只会有一个反应那就是跪下来)
    第66章 长子
    姚雪跟着一众人来到殿前, 皇族都进了殿内,其余官员在殿门口守候。
    祭典正式开始。
    雍国信奉的神明与凉国大不相同,凉国人在平日里喜好色彩鲜艳的衣服, 在正式场合反倒会穿上暗沉肃穆的服饰。雍国却恰恰相反,他们认为平日里应当低调从俭, 而面对神明的祭祀场合, 反倒应当隆重打扮一番。
    因此, 今日殿内的皇族都换上了色彩明艳的服饰, 他们无论男女,身上都带了许多饰品, 衣裳的设计也很是繁琐。
    殿内一片丝竹奏乐的声响,宁远帝和皇后率先对着祖辈的牌位进行跪拜祝祷, 紧接着便是一众直系血缘的宗亲和旁支。
    姚雪先前也参与过几次这样的活动, 他并非出身世族大家, 对这些礼节没有太多的讲究,因此在殿外站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聊至极。他昨日夜里和秋辰闹得狠了一些,几乎等同于没睡,此刻居然有些想要打哈欠。
    祭祖前三日便应当焚香沐浴, 静心沉思, 还应当禁酒, 禁那什么,可是他们昨天姚雪想到这儿,在心中微微一哂, 心道,他和秋辰,当真是对这些神明还有列祖列宗大不敬。他们从小时候起,好像就不怎么信命, 也不信漫天神佛。
    姚雪又放任自己无边无际地想了一会儿,过了半晌心中兜兜转转想的还是秋辰,便索性眯起眼睛,向着殿中的帘子后眺望。
    秋辰应当就在帘子的后面。也不知道对方穿上雍国皇族繁复的服饰,会是什么模样。
    姚雪想到这儿,终于精神了一些,与此同时,宁远帝总算进入了正题。
    老皇帝将最后一支香慢慢地插/进香炉,转过身来,望着一众宗亲和群臣,沉声道:今日诸位难得齐聚一堂,朕看见这样的盛景,心中甚慰。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朕还有一件喜事想要向诸位宣布。
    原本昏昏欲睡的人群听了这话,精神都为之一振。
    宁远帝继续道:朕本与子女缘浅,这些年来虽然诚心求子,然而膝下却始终只有一女。可是没承想,是上天眷顾朕,让朕能在这迟暮之年,寻回亲生骨血。
    他说到这儿,轻轻拍了一拍手。
    站在内门两侧的侍从将帘子轻轻地掀开,秋辰从帘子后面缓缓地走了出来。
    饶是姚雪对秋辰十分熟悉,看见此情此景,也不由得愣在原地。
    秋辰少有地将一头墨发绾成了发髻,头上带了一个小巧的琉璃玉冠。他身上穿的是雍国皇族祭祀用的传统服饰,色彩明艳张扬,衣裳的料子是米白色的锦缎,但是内衬全是艳丽的红,袖口滚了金色的边,又用五彩的细线绣了缤纷的纹路,衬得秋辰的皮肤更加白皙,让人见之忘俗。
    秋辰缓步走到殿前,此时云层正巧散开,柔和的天光照在他的脸上,姚雪这才看清,对方的脸上描了淡淡的妆。
    秋辰的眼尾用嫣红色的彩料画了一道细细的眼线,将他那一双明艳动人的桃花眼刻画得顾盼神飞。他原本薄薄的嘴唇中央抹了一点朱红色的口脂,此刻显得鲜红欲滴。
    另外,他的耳垂上甚至挂上了一对耳饰,那对耳饰是两颗打磨成圆形的红色宝石,这样珍贵的宝石向来只会供给雍国身份至高的贵族。秋辰原本就生得十分艳丽,此刻换上这样的打扮,面容更加摄人心魄。
    秋辰这样绝然的风采像极了雍国皇陵壁画上的那些神之子,看得姚雪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其余一众人一时间也只是仰头静默地注视着殿上。
    白羽和季汐自然是瞳孔巨震,夸张如游弋,直接小声惊呼了一声。
    秋辰受到这许多人的瞻仰,表情却不甚欣喜,他只是淡漠地扫了一眼众人,目光触及到姚雪,他微微停留了一会儿,最后微不可查地抿了抿嘴,转过了身去。
    他对着宁远帝俯下身,沉默半晌,终于慢慢地开了口:参见父皇。
    宁远帝很是欢欣地注视了他半晌,苍老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了一点儿笑容。
    他把秋辰扶了起来,又将人带到殿前,对着众人道:这个孩子,是朕的长子,也是朕唯一的儿子。他早年一直流落在外,朕从未放弃过寻找。今日能有幸将他寻回,是他的福分,也是大雍的福分。
    宁远帝此话一出,众人终于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随即便是一阵窃窃私语。
    宁远帝却不甚在意,又将秋辰领到皇后面前,缓声道:还不快去拜见你的母后。
    秋辰听到此处,手在袖子下不禁紧紧握成了拳。他不动声色地将衣袖从宁远帝的手中抽出来,抬眼不冷不淡地向眼前的女人望去。
    对方穿着华服,俨然一派国母的姿态。她的年岁已经不小了,饶是保养得不错,眼角也出现了淡淡的细纹。但是这位皇后生得很面善,看见秋辰朝自己看过来,便朝他和善地笑了笑。
    秋辰移开目光,一时间只是站在原地,并不作声。
    宁远帝见他迟迟未动,便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众人都在看着,你又闹什么?还不赶紧跪拜!
    秋辰没应他,最后只能强忍着恶心,俯下身来,对着皇后道:参见母后。
    与此同时,他闭了闭眼,在心中默默地道:阿娘,我今日迫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我自始至终都只认您这一个母亲,也从未把那个老东西当作父亲。我的父亲从始至终都只有爹爹一人。这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皇后受了秋辰一礼,似乎有些惶恐,赶忙把他扶起来。
    一旁的祭师在秋辰的身上施了礼,又将一炷香递给他,示意他将香插/进大殿正中央的祭坛中。
    此礼一成,秋辰便算是正式回归雍国的皇室了。
    秋辰抿了抿嘴,正想上前,谁知殿内有人突然道:且慢!
    秋辰慢慢地转过身去,望向阶下。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他看上去三十多岁,相貌堂堂,身姿十分挺拔。他的长相还算不错,但是眉宇间却是一副狠戾之相,给人一种工于心计的印象。今日众人都穿了色彩鲜艳的衣裳,唯独他一身玄色,此刻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是他却不甚在意,只是有些不屑地抬眼望向秋辰。
    一旁的宁远帝见状,有些不悦地发话:五弟,你有何异议?
    秋辰看到此处,心中了然,想必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魏亲王戚喻了。
    戚喻走上前来,向着宁远帝行了一礼,道:陛下,您今日能重新寻回子嗣,臣弟自然由衷地为您,也为大雍感到欣喜。只是,事关皇室血脉,还是应当谨慎为好。陛下您是圣人心慈,可别让有些居心叵测的人趁虚而入了。他说到此处,意有所指地瞟了秋辰两眼。
    宁远帝对魏亲王的心思再清楚不过。若无秋辰出现,戚喻便是最正统的皇位继承人,而今秋辰一旦认回了本宗,戚喻已经快要到手的皇位便马上要拱手相让了。
    宁远帝自己也是从夺嫡的皇子一步步走过来的,他心知戚喻此番不可能善罢甘休,便眯了眯眼道:魏亲王,你的意思是,朕是认不出自己的儿子,错认了别人回来?
    戚喻赶忙俯下身来行礼:臣弟不敢。只是,这位皇子殿下,似乎有许多秘密欺瞒了陛下。
    姚雪站在殿外,听见这样一番话,心中不由得一紧。与此同时,他周围的人也纷纷议论起来。
    戚喻轻轻拍了一拍手,即刻他的侍从便将几个人带到了殿上。
    秋辰对着那几个人微微打量了一番,脑中并没有半分印象。
    戚喻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这些人,皆是这位皇子殿下寝宫中的仆从。昨日,他们都被同一种毒虫咬伤。经太医检查,咬过他们的毒虫,应当是一种罕见的蛊虫,可以使人在瞬间失去意识。
    戚喻说到这儿,向宁远帝行了一礼道:大雍向来禁蛊,不论是宫中还是民间,能御蛊术的人都寥寥无几。但是在皇子殿下的寝宫中,似乎出了一个用蛊高人。而且臣弟听闻,这位皇子殿下,在回宫之前,似乎一直都在凉国。众所周知,凉国可是一个御蛊大国。
    宁远帝听了这番话,依旧不为所动。他定定地看了一眼戚喻,只是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戚喻笑了一笑,又唤来几个侍从。那几个人低垂着头站在一旁,每个人的手中都捧着一样东西。
    当秋辰看清了这些侍从手里的东西,他的瞳孔在一瞬间猛得一缩。
    先前在仙陵收拾行囊的时候,他便发现屋中少了好几件炼蛊用的器具,还有几样价值连城的珍宝财物。他当时只道是被那群搜捕他的人拿走了,或是在混乱中被破坏了,便没多在意。
    没承想,这些东西居然辗转来到了魏亲王的手中。
    果不其然,魏亲王开口发难道:这些东西,皆是从这位皇子殿下在仙陵的住所中得来的。这几样器具,是炼制十分高阶的蛊才会用到的东西。此外,这些珍宝,大多用蜜蜡银制成。凉国盛产蜜蜡银,且这种银器只供应凉国皇室,在雍国断不可能轻易求得。
    所以,综合以上线索,这位皇子殿下,恐怕还有另外一层身份,那就是凉国的那位祸世蛊王。戚喻说到这儿,终于抬起眼睛,十分挑衅地望向秋辰。
    秋辰听完,只是淡漠地看了看戚喻,并没有作声。但是与此同时,他的心中还是有些惊慌,因为他一时间也寻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为自己先前的身份开脱。
    殿内殿外都一片哗然,众人议论纷纷,一时间各种审视的目光,都落在了秋辰身上。
    姚雪见状,手紧紧地握成了拳,手心里都是冷汗。站在他身旁的白羽和季汐早就知道了真相,此刻倒是没有太多波澜。白羽对着殿中观察了一会儿,微不可查地向姚雪靠近了一些,侧过身在他耳畔轻声道:戚喻这人老奸巨猾,可不好对付。你们早有对策?
    姚雪没想到白羽会站在他们这一边,有些感激地望了他一眼,最后也只能摇摇头。他心知戚喻狡猾,却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在祭祖的典礼上发难。焦急之间,他却听宁远帝道:五弟,你能为朕,能为大雍考虑到如此地步,朕的心中很是宽慰。既然话说到这儿了,那朕不妨在此说明真相。
    一时间,众人纷纷望向宁远帝。宁远帝清了清嗓子,望着阶下沉声道:朕的这个长子,正是朕这许多年来,埋在凉国的一个暗桩。
    多年以来,雍国一直不断受到凉国的侵扰,虽然两国多次交战,但是双方始终僵持不下。先帝为此日夜烦忧,朕那时还是亲王,不忍见他这样忧心伤神,便想要为他分担一二。先帝器重朕,选中了朕的这位长子,将他养在宫外,等他长到十几岁,寻个合适的机会,将他安插在凉王身边,时时与朕联络,汇报凉国的消息,共同寻求破敌之策。
    戚喻听到这里,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宁远帝继续道:这个孩子的母亲去得早,好在他没有让朕失望,在凉国不多时便升到了高位。一晃又是十余年,他此番用蛊术,让凉国先前在各处扩张的封地内乱,可谓是大功一件。凉国已然是强弩之末,朕此番把他接回,便是要共同商议对策,一举荡灭凉国。
    他说到此处,抬眼望向戚喻,声音虽然平缓,却满是威压:魏亲王,你在殿前公然质问朕,质疑朕的决策,是想要忤逆朕,忤逆先帝的意思么?
    秋辰见宁远帝敢对着先帝的牌位,在列祖列宗的画像和雍国的神像面前信口开河,不由得在心中嗤笑一声。
    姜还是老的辣,宁远帝这一番话,既是为了国家大义牺牲了自己的个人情分,又搬出已故的先帝作为挡箭牌,其他人就算再有异议,也不敢多说半个字了。
    魏亲王被将了一军,虽然心有不甘,此刻为了保全自身,也只得匆忙跪拜道:陛下,是臣弟莽撞了。臣弟并不知晓,这一切都是先帝的授意。臣弟也是为了国家社稷着想,一时间听信了小人的谗言,才会犯下此等大错。万望陛下恕罪!
    宁远帝注视他半晌,最后沉声道:你暗中收买下人,遣人查访皇子的私事,又三番两次地对先帝和朕大不敬,还贸然打断祭祀大典,若论罪行,其罪当诛。他说到这儿,故作仁慈道:朕念在和你多年的兄弟情分,便免了你的死罪,只是罚俸一年,小惩大诫。此外,待到祭典结束,你便回到你的府上去,非朕旨意,不得外出,也不可随意接见外臣。
    戚喻听见宁远帝对自己罚得这样重,即刻便抬眼愤恨地望向宁远帝。可是他见宁远帝却只是淡漠地望着他,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最后只得有些讪讪地退下了。
    宁远帝对戚喻没再多作理会,只是转头望向秋辰,示意他快些将礼数做完。
    秋辰看了刚才的一幕,也在心中暗暗地感叹,宁远帝这只老狐狸,不愧是在位多年,做事果决,心狠手辣。他最后闭了闭眼,将手中那炷几乎要燃尽的香插/进了香炉里。
    殿内的乐声再度响起,宁远帝领着秋辰来到大殿的中央,对着殿中的宗亲以及殿外的官员,掷地有声道:从今日起,他便是朕的长子,赐予国姓戚,赐居青璃宫。若有谁还敢质疑于朕,质疑于朕的长子,那便是对先帝大不敬,按谋逆处置。
    殿内殿外,群臣跪拜。
    作者有话要说:  凉国的文化和制度和雍国很不相同
    凉国早期偏向游牧的氏族部落 比较尚武 推崇蛊术
    雍国比较中规中矩 但是富庶地方大 比较尚文
    第67章 体统
    晚间, 众人用过晚膳,便都在各自的住所处歇下了。
    第二日还要接着去城郊后山的皇陵处祭拜,行宫各处的灯早早就熄灭了。
    姚雪见院中已经黑了下来, 便轻手轻脚地跃上了房顶,沿着屋檐疾跑一阵, 翻进了秋辰所在的宫殿。
    他见屋里依然亮着, 有些急不可耐地闪身进了门。
    姚雪一进到屋中, 果不其然看见秋辰正坐在案前等他。对方似乎刚刚回到房中, 一身华服还没有脱下来,此刻正对着镜子在拆耳饰。
    姚雪骤然进来, 似乎将秋辰吓了一跳,他有些惊慌地转过身来, 抬手挡住耳垂上的耳饰, 垂着眼帘对着姚雪轻声道:你来了。
    姚雪在秋辰身侧坐下来, 将他抬起的衣袖放下来,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总是挡着脸做什么。
    秋辰偏过头,避开姚雪的视线,哑着嗓子道:他们将我的脸画成这样, 还给我戴上那么多饰物像个姑娘家一样, 难看得很。他一面说着, 纤长的睫羽轻轻扇动着,烛火的暖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将他原本就精致的五官勾画得更加摄人心魄。
    姚雪看着秋辰这一副别扭的模样, 心里觉得可爱得很,索性直接握着人的手腕,将对方拽到了自己的腿上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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