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个老东西,他的苦日子,还在后头。秋辰说到这儿,唇边扬起一抹狠戾的笑,全然不同于先前和姚雪温言软语的模样,满眼都是癫狂。
    姚雪听了这话,心中猛得一惊。他隐隐地觉得秋辰要做什么,却又没有太多的头绪。秋辰每每提起宁远帝,目光中带着彻骨的寒冰,与先前在凉国初见的时候一般无二,令他感到越发地不安与烦闷。
    他心知这条路不好走,秋辰就算狠一些也没有坏处,可是等他们真的成功,秋辰真的继承了皇位之后,一切又当如何?
    若他们先前不回烟阳,宁远帝便会一直对他们进行无穷无尽的追捕,可是现下回到了烟阳,宁远帝自然又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将皇位从魏王手中抢过来,送到秋辰手中。
    不论秋辰愿不愿意,他似乎都得接受这个高位。不论他成功与否,其余参与夺嫡的人都会视他为眼中钉,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将他除去。
    姚雪想到此处,心中越发痛楚,他搂紧了秋辰,微微低下头轻声问道:秋子吟你愿意要这个皇位么?对于继位你是如何想的?
    秋辰沉默半晌,轻轻笑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波澜:别人渴望这些荣华富贵,可是我却从未想要过。我唯一想要的,便是和你归隐山林,远离这世俗心计。可是,你觉得我们还有的选么?他说到这儿,闭了闭眼,无奈道:我已经妥协了太多,可是,在那些丑恶的嘴脸和权势面前,我依然没有选择的权利。
    他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喃喃道:但凡但凡他还有别的儿子,有别的合适的人选,也不会是现如今这个局面
    秋辰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最后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我已经无法选择我的身世,无法选择我要走的路,那么平日里我想要做什么,我喜欢做什么,我愿意同谁在一处,便没人管得了我。
    秋辰一面说着,一面转过身来环住姚雪的脖颈,看着姚雪的眼睛道:他们不想让我同你在一处,门都没有。我会尽快让宁远帝册封我为亲王,等我自己开了府,我们见面便没有这么困难了。
    姚雪望着秋辰那双漂亮眼睛,在心中稍稍安定。秋辰疯归疯,总算还有自己的考量。可是他隔三差五便要疯上一疯,这副模样总让姚雪有些放心不下。
    秋辰看着姚雪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道:你放心。我在做什么之前,定然不会对你有所隐瞒。况且,你总是担心我胡作非为,可你自己不也是如此,说一不二,势在必行?
    姚雪被他说得一愣,微微想了一想,最后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确实如此。许是关心则乱,他对秋辰总也放心不下,一天到晚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于是他亲了亲秋辰的鼻尖,盯着他道:总之,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秋辰闻言,很是亲昵地在姚雪的嘴唇上啄吻了一下。他抬手将一缕汗湿的头发拢到耳后,弯着眼睛笑道:谁能让我们俩受委屈。
    姚雪看着秋辰压着嗓子和自己说话的模样,突然觉得心里喜欢得紧,他抚了抚秋辰的额发,低声笑道:你说,我们俩现在这样子,像不像是在私会?
    秋辰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他咬着姚雪的耳朵低声道:就是在私会。我从皇宫里逃出来,偷偷跑来你的府上,就是为了和你在一处,和你做这种事的。
    所以,时间宝贵,你可别浪费了。
    秋辰说着,拽着姚雪倒了下去。
    第65章 武将
    又闹腾了半宿, 两人囫囵睡了一觉,天刚蒙蒙亮,宫里的圣旨便送到了府上。
    姚雪估算着时间还早, 便没有叫醒秋辰,他轻手轻脚地穿戴整齐, 起身去往前厅接旨。
    前来宣旨的内官正是宁远帝的亲信, 他见姚雪快步从后院走进屋里来, 用审视的目光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见挑不出什么不妥的地方,最后只能心有不甘地开始宣读圣旨。
    姚雪恭敬地俯下身跪拜听旨, 诏书中的大意是,恢复姚雪的骠骑大将军一职, 同时册封军中原本的副将白羽为车骑将军, 季汐为中卫将军, 分别调遣不同的军队,共同为大雍效力。
    姚雪听完,心中对雍帝的盘算了然。车骑将军是战时才会设置的职位,为的就是抵御外敌。这个官职虽然低于骠骑将军一职, 却也是朝中要职, 对战事至关重要。
    季汐的中卫将军这一职位要略微小于车骑将军, 但也会分走很大一部分兵力。此外,朝中还有大大小小的许多武将,有些是魏王的人, 有些则是没有站队的人,各自都分走了一部分兵力。
    总而言之,宁远帝因为秋辰提的要求不得不将姚雪官复原职,便想要利用白羽和季汐对他进行制衡。两人都是姚雪昔日的副将, 这样做,只会使他们彼此心存芥蒂,关系变得更加僵硬。
    季汐和白羽的职位算不上什么高官,两人的家族背景也不算显赫,等宁远帝不想用他们了,自然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等那内官走了,姚雪转过身,正想回到后院的卧房,却见秋辰慢慢地走进门来。
    他在肩上随意地披了一件姚雪的外袍,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自背后拥住姚雪,双手垂挂在他的肩上,亲昵道:起这么早?
    姚雪侧过身,微微惊奇道:你怎么起了?
    秋辰抿了抿嘴,低声道:你不躺在身边,我心里不踏实,便醒了。
    因为同心蛊的关系,他感知到秋辰心中有一阵强烈的失落与不舍。对方面上虽然笑意盈盈的,可是心里却难受得很。
    今日一出府门,他们便又不能时时在一处了。
    姚雪想到这儿,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他转过身来环抱住秋辰,在他的额间吻了一吻,道:我一有机会就去找你。
    秋辰只是将脸埋在他的肩窝,紧紧抓着他的衣摆,不说话了。
    卯时一过,两人便出了门,前往了烟阳城外的行宫。
    秋辰刚一走下马车,就被一众侍从带去了行宫的偏殿更衣焚香,为祭典做准备。
    雍国的皇室每三年就要大办一次祭祀祖先的典礼,今年正好是一个整年,因此格外隆重,无论是宫中的皇亲国戚还是在朝中任职的外臣高官,都要到场。
    皇族及其家眷亲属要在大殿的中央进行为期三日的跪拜和相关的祭祀活动,没有血缘关系的外臣则在殿外立侍。
    左右也无事,姚雪便去了另一边供武将休息的偏殿。
    他走进屋中,看见季汐和白羽已经到了,殿内没有其他人,两人正坐在一起,轻声交谈着。
    季汐看见姚雪进来,即刻收住了话头,站起身注视着姚雪。白羽则没有起身,只是朝姚雪微微点了点头。
    姚雪抿了抿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便也略微向他们点头致意。
    殿内一时间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姚雪坐在离另外两人稍微远一些的窗前,有点儿无聊地端着一盏茶喝。他一面暗中观察着那两个人的动向,一边隐隐地希望有什么别人来此处歇息,解除这僵持的局面。
    过了好一会儿,无人进入殿内,倒是季汐慢慢地走过来,坐在了姚雪的对面。
    姚雪将茶杯放下来,有些稀奇地抬眼看向季汐,却见对方低垂着眼睛看向桌面,有些犹豫地开口:你你上次并没有折回来追上我们。
    姚雪听了这话微怔,一时间也能沉默地看着对方。
    季汐似乎并不指望得到他的回答,只是接着道:我和白羽,进了雍国之后,在边境等了你好几日。
    我们见你没来,便以为你就此留在凉国了。可是,你怎么又回来了?还有,陛下为何要抓捕那个国师?你又为何会和他一同在仙陵?这些问题似乎困扰了季汐多日,他忍不住一连串地向姚雪问道。
    季汐,你别问了。他不会和我们说实话的。不远处的白羽一直侧耳听着,见季汐又有些沉不住气,便出言制止道。
    姚雪见这两人与自己芥蒂颇深,最后只是道:我根本没有打算留在凉国。我在那时,便想要带着他回来。因为雍国就是他原本该在的地方。
    季汐听了这话,十分困惑道:他不是凉国的国师么?为何会属于雍国?
    姚雪抬起头,看了一看白羽,最后盯着季汐的眼睛道:因为他是雍国人,也是我的发小。
    这下白羽和季汐都惊得睁大了眼睛。
    白羽猛得站起身来,望着姚雪难以置信地问道:那他为何为何会成了凉国的国师?而且,陛下为何会对他这般重视?
    姚雪只是摇了摇头:等一会儿祭典开始了,还是由你们亲眼确认吧。他说到这儿,闭了闭眼,恳切道:白羽,季汐,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骗你们,也未曾做过这样的事。我心知你们在以前把我当做朋友,当做最信任最敬佩的人。可是后来发生了这许多事,是我让你们失望了。
    他是我发小,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我必然得护着他。姚雪说到这儿,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两人,道:我想,你们对这种情感都很熟悉,也懂得那份想要珍惜心爱之人的心思。
    白羽和季汐站在原处,一时间只是无言地看着他。
    姚雪朝二人抿嘴微微笑了笑,最后抱了抱拳,但:你们加官进爵,我还未曾道贺。从此以往,你们便不再是我的副将了,所以,过去的事情,就都让它过去吧。也祝你们今后,定能大展鸿图。
    白羽听到此处,心中有些动容,他沉默半晌,只是轻轻开口道:将军
    他还欲再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了车驾的声音,不多时,游弋便跨进了殿门。
    白羽和季汐赶忙向他点头行礼:游统领。
    姚雪站在一旁,看见来者便是他那天在街上见到的轻浮男子,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
    没承想,对方这样一副做派,居然是皇城的禁军统领。不过,换言之,他也同样是魏亲王的亲信,并不是什么善茬。
    姚雪和对方并未正式认识过,此刻便只是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他。
    游弋很是敷衍地朝白羽和季汐点了一点头,并未多言。他穿了一身黑色的束腰劲装,是宫中禁卫军的服制,衬得腰身十分挺拔。只是他今日心情似乎欠佳,一双凤眼微微眯着,显得有点儿无精打采。
    但他转头看见姚雪也在此处,眼中即刻便亮了起来。
    他三两步走到姚雪身边,语调微扬:你也在这儿?
    姚雪看着对方这副兴味盎然的样子,心中警惕,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退了一退,反问道:我不应在此处么?
    游弋笑了一笑,道:自然应当。
    只是,他说着,很是暧昧地凑上前去,望着姚雪笑道:将军,我总是觉得,我们先前在哪里见过。
    姚雪听了这话,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但是他面上还是波澜不惊道:我们昨日见过,统领记性当真是很差。
    对方三番两次地对他这般无礼,姚雪心中有些恼怒,他不待对方开口,主动向前跨了一步,盯着游弋那双狭长的眼睛道:还有,统领,有没有人教过你,和别人说话之前,先要自报家门。
    游弋不为所动,他的心情似乎在一瞬间变得很好,挑衅一般地和姚雪对视了一会儿,笑道:将军这么想知道我叫什么?
    姚雪心中越发不快,有些嫌恶地收回了目光。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愉悦:我叫游弋,现任禁军统领。
    姚雪这些年向来和魏亲王的人没什么交集,先前魏亲王式微,手上并无多少实权,而姚雪身为骠骑将军,大部分兵权都掌握在他的手里,因此就连魏亲王都要忌惮他三分。
    可是这两年来宁远帝日益衰老,又后继无人,便动了传位给他这个皇弟的念头,魏亲王戚喻也是自那时候起,开始慢慢扩张自己的势力。
    先前的禁军统领和姚雪并不相熟,姚雪所领的军队和禁军并没有多少实质上的冲突,因此多年以来还算相安无事。
    可是此番他一回到雍国,禁军统领便换了人,还这号难缠的人物。最令姚雪感到有些困扰的是,他还真觉得,他似乎在何处见过游弋。
    游弋似乎对姚雪的态度不甚在意,他在殿上转了两圈,又在白羽的身边坐下了,转过头对姚雪意有所指道:你这两个副将,知不知道你与那个蛊王有染的事?
    他说到这儿,眯了眯眼道:也不知道那个蛊王生了一副什么模样,还是他有什么好手段,竟能令你妥协。
    姚雪听了这话,登时便捏紧了拳头,瞪着游弋冷声道:游统领,注意你的言辞。
    白羽和季汐也有些不悦地站起身来,季汐心直口快道:统领,你这搭讪方式,未免太过老土了。
    宫中的人都有所耳闻,游弋向来喜欢与生得好看的男子说话,凡是长相出众的,基本都被他搭讪过。此人很是神秘,在一夜之间便取代了原本的禁军统领,背后又有魏王撑腰,平日作风虽然嚣张轻浮,却也没人敢说什么。
    姚雪这半年不在宫中,自然无从知晓。他的相貌生得算是一等一的好,引起游弋的注意是情理之中的事。
    季汐话一出口,自知失言,他此刻已经不是姚雪的副将,出言呵斥游弋似乎不太合适。
    可是没承想白羽同样不客气道:游统领,这里是行宫,不是什么烟花之地,请你放尊重些。
    几人的官职虽然相差不多,但是游弋向来不把这两人放在眼里,闻言转过身来不耐烦道:副将就是副将,升了官还是改不了舔狗的习性。他一面说着,抬眼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人,十分欠揍道:你们的相貌,是能比得上我,还是能比得上这位将军?长得不好看就莫要同我说话。
    姚雪听他这般说话,心下竟然生出几分无奈。对方看上去与自己年龄相仿,处事却这样任性,也不知道怎么活到今天的。
    季汐和白羽的相貌说不上有多顶尖,可是也算是十分不错的了,季汐一向很在意自己的形象,听了这话,也不管什么身份地位了,直接就要拔剑出去比试。
    姚雪看着这一幕,在一瞬间,居然感到了一阵强烈的熟悉感,这种感觉太过奇怪,甚至让他有些晕眩。
    眼见几人就要打起来,门外侍官的声音很是及时地响起来:祭典即将开始,请诸位移步正殿。
    作者有话要说:  姚雪:职场好难混心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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