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原也是十分惊讶,他知道散修都穷,但他没想到会穷到这等连配剑都没有的地步。
    这也太穷了吧。
    可不是。
    有人小声议论。
    闭嘴!清原呵斥,师父教你们仁义礼信,就是教你们在背后说三道四的吗?!
    人群登时噤声。
    师弟们年幼无知,还请长老见谅。清原躬身道。
    时故还没来得及说话,郁詹的嘲讽就先开了:一帮唱白脸一个□□脸罢了,还见谅?装什么装?
    清原脸色一变:郁师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师什么弟?谁是你的弟?打得过我吗就敢叫我师弟?
    郁詹!
    怎样?
    两个人声音一个大过一个,时故夹在其中,耳朵差点震聋。
    论口舌清原显然不是郁詹的对手,没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脸色冷青。
    时长老,您不管管您的弟子吗?
    时故看向他的目光非常耿直:打不过。
    郁詹立刻挑了一个胜利的眉。
    现场变出一把佩剑显然并不现实,于是众人进行了一番商议,决定由郁詹带着时故一同御剑。
    以前好像没有见过你与旁人呛嘴?上了剑,时故忍不住问道。
    那是因为平时有长老在,还有修为比我高的弟子在。
    郁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欺软怕硬有什么不对,淡淡道:但现在不同,这帮人都不是我的对手,我想骂便骂,有何不可?
    时故一愣:还可以这样吗?
    郁詹偏头看他。
    做什么?
    郁詹哼了哼:小白羊。
    说完,他又忽然问道:以前御过剑吗?
    时故老实承认:没有。
    嗯。郁詹不咸不淡地答应了一声,并没有对他身为金丹却从未御剑做出什么评价,站好,起飞了!
    话音落下,郁詹和时故便飞了起来。
    这是时故除了坐飞机以外第一次上天,不过并不害怕,只觉得新奇。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郁詹飞得稳。
    别看郁詹这人嘴上总不留情,竟也意外的细心,注意力总有意无意的落在时故身上,一看他有站不稳的趋势就立刻调整角度,因此整段飞行下来,时故一个没飞过的倒比那些飞过的脸色好看得多。
    倒也不算个坏人。
    时故心中评价。
    此次同行的弟子有不少才刚刚踏入筑基的门槛,飞得不稳,清原便在一旁教导他们御剑的注意事项。
    时故目视前方,耳朵却听得异常认真。
    好像,不难的样子。
    飞了约莫一个时辰,玄江谷便到了。
    由于凶兽稀少,灵气充裕,玄江谷一向是各门各派筑基以下弟子最佳的历练之地,连绵的山峰伴着细长的河流,一眼望去无边无际。
    弟子们都是常年在山上修炼,难得出来,看得出心情都有些亢奋,一到地方就开始四处张望,也有人担心接下来的任务,不过很快就被人安抚了。
    放心吧,能来玄江谷历练的都是外门弟子,再强又能强到哪去?要我说咱们就是来走个过场,真要是动手,清原师兄一个人就能单挑他们一群!
    说完,弟子们都笑了起来,气氛轻松欢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次下山只是游玩。
    清原也笑,只是笑容有些勉强,今晨出发前,十三峰救醒了一个幸存弟子,却迎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对方居然来了几个筑基期弟子。
    这着实有些出乎清原的预料。
    玄江谷不算什么钟灵毓秀之地,距离青和宗也十分遥远,只因为有一位药材属此处独有,历练的人才因此络绎不绝,派几个筑基期弟子千里迢迢来这里历练?
    多少有些大材小用。
    也不知那几个青和宗弟子实力如何。
    清原想着,倒也没有过于担忧,他们这次来了八名筑基期的内门弟子,外加一个金丹期的时故和战斗力堪比金丹的筑基期巅峰的郁詹,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次碾压性的行动。
    清原师兄,走吗?
    一位弟子忽然出声打断了清原的思绪,他很快回神,挥了挥手,招呼着所有人一同出发。
    众人自然不会傻到在这偌大的山谷中搜寻那么几个青和宗弟子,而是去了离玄江谷最近的小镇蹲守。
    你确定他们就在这里?说话的是清原,而被问话的是队伍中唯一一个外门弟子,衣衫散乱眼底乌青,看上去神色萎靡。
    时故对这个人有些印象,收郁詹为徒那一天,这人也在外围看过热闹,只是记忆中的他明明是二十多岁意气风发的年纪,而今却颓唐得像个潦倒落魄的中年人。
    据清原说,这人是前日同去采药的幸存弟子,昨日报完信后就陷入了昏迷,今晨才醒。
    不会有错的,我在他们的一个弟子身上放了追踪符,他们一定还没离开玄江谷。
    外门弟子脸上染上几分痛苦:清原师兄,时长老,你们真的能为师兄弟们报仇么?
    他目光恳求,神色凄切。
    本来我也是要死的,要不是王师兄王师兄掩护我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泪水像决了堤的洪水,不停地往外流淌。
    那是自然,你且放心好了。清原安抚地拍了拍弟子的肩,又将目光投向时故。
    时故虽然觉得报仇这个东西得看情况,能不能行不好说,但也配合地点点头,有些新奇地看着那外门弟子的脸。
    这人的眼睛在流水。
    他其实见过人哭,甚至见得还不少,但那些人泪水大都是因为恐惧,如此这般因为他人而伤心落泪的,时故很少见。
    先去找个地方落脚再说。眼见那外门弟子还要再哭,郁詹立刻开口,打断了他的哭诉。
    玄江谷外的这个小镇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吃的喝的住的倒也应有尽有。
    几人随便找了家客栈下脚,又草草吃了顿饭,便开始了各自的忙碌。
    其中清原负责带领几个弟子在镇上打探消息,幸存的那位外门弟子则在两位师兄的陪伴下寻找追踪符的踪迹,还有两个修为相对较高的,负责去玄江谷内查探。
    玄江谷虽然比起其余历练之地尚算安全,但也断不可掉以轻心,尤其切记,千万不要去玄江谷南侧一百里处。
    清原叮嘱着那两名弟子:那里是片沼泽,瘴气密布,穿过去后便不再属于玄江谷一带,而是玄阴谷。
    这说法倒是稀奇,时故嘴里吃着,耳朵听着。
    玄江谷与玄阴谷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危险程度却大不相同,玄江谷炼气以上皆可去得,而玄阴谷,非金丹以上,万不可冒险。
    二人慎重点头。
    几人很快分配完了任务,各自忙碌,十六峰的师徒二人却尴尬了,他们没有任务。
    时故忍不住看了郁詹一眼,却见郁詹冷笑一声,径直回房休息去了。
    偌大的餐桌忽然就只剩下了时故一人。
    他想了想,出了门。
    熙熙攘攘的街道格外热闹,吆喝声、叫卖声连带着路边的茶坊、酒肆、商铺们一起,组成一道别样的风景。
    印象中时故很少能有这样独自闲逛的机会,虽然陌生,但他竟意外的很喜欢,慢吞吞地走在街道之上,目光在各个摊前来回打量。
    没逛多久,他就有些后悔没将童子带来了。
    童子有钱,他没钱。
    看着路边的糖葫芦,他在要不要呼叫郁詹求救之间挣扎纠结。
    由于临近玄江谷,小镇来往的修士不少,修士嘛,基本没几个穷的,出手也向来大方,一来二去的,这镇子便也富裕起来,而人一旦富裕,往往就不吝于展现自己的好意。
    约莫是看时故眼巴巴地盯着可怜,卖糖葫芦的老伯便拿了一支递给他。
    时故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呐呐道:我没钱
    说来也怪,平时被长老弟子们那样羞辱议论也没见时故有一星半点的不自在,而今不过是一根糖葫芦,他却觉得格外羞窘。
    若是清原等人在此,想必会惊讶上好一会儿。
    要知道时故私下里在他们那帮弟子之间,可是有一个名为二皮脸的称号的。
    无妨,送你的。老伯看了下时故的衣着,笑道,这位小公子可是跟家里人闹了矛盾,没带钱就偷偷跑出来了?
    时故伸出的手一顿。
    年轻人啊,听小老儿一句劝,这一家人呐,哪能有什么隔夜的仇,想必这会儿正在四处寻你也不一定。
    老伯是个健谈的,见时故面善,便又忍不住多劝了几句:吃完这个就赶紧回家吧,别让老人家多担心,小老儿年轻的那会也是
    不是。时故忽然打断了他。
    他平时的语速总是慢吞吞的,像个爬不动的蜗牛,此刻却忽然快了起来,如若细听,甚至还有些僵硬。
    没有家人。
    说完,他糖葫芦也没拿,径直离开。
    第九章
    人群依旧熙熙攘攘,但时故忽然不觉得喜欢了。
    他甚至觉得那些成群成对,幸福美满的人看上去有些刺眼。
    这种情绪让他感到陌生,他不开心。
    小公子。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时故猛地回头。
    哎呀呀,小公子这是怎么了,凶神恶煞的。来人夸张地拍着胸脯,从脚趾到头发丝都散发着两个大字:浮夸。
    凶?
    时故一惊,骤然回神。
    有事吗?
    他垂下头,低声开口。
    也就是睁眼闭眼的功夫,时故便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若是变脸也能比赛,他少不得能拿个头筹。
    来人很瘦,应该还是个少年,穿得却异常露骨,两条大腿通通裸丨露在外,擦了一斤重的白丨粉不说,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劣质香气,熏得时故眉头直皱。
    听到时故的问话,少年妩媚一笑,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串糖葫芦:呐,给你的。
    时故: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怎么大家都要给他糖葫芦。
    哎呀,你就拿着吧!
    见时故不接,少年重重拍了下他的肩:刚刚你跟李老伯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不就死了爹娘嘛!不是啥大事!
    你那是什么表情?真的!说不准对你爹娘来说,死还挺值得高兴呢。
    高兴?
    对啊,死了就解脱了嘛。少年满不在乎地摊了摊手。
    时故沉默下来。
    见他迟迟不说话,少年眼珠一转,又笑道:听李老伯说,你没钱?
    清风吹过,推动云层遮挡了阳光,时故站在阴影之下,目光一瞬不瞬地在少年身上停留了一会。
    不知怎的,少年忽然觉得他这个样子看上去有些渗人。
    但旋即他又推翻了自己的感觉,眼前之人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个乖顺无害的小少爷罢了,这类人最是好骗,从他以前屡次得手的战绩就能看得出来。
    偷偷咽了口口水,少年还是接着说道:我这里有个赚钱的法子,你做不做?做就跟我来。
    那令少年不安的目光终于消散,时故开口,但并不是回答当前的这个问题:为什么是解脱?
    啊?少年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眼珠子打了个圆滑的转,笑道,哦这样,你跟我走,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沉默片刻,时故:带路。
    七拐八绕,二人最终来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建筑之前,远远的,时故就感受到了其间的欢声笑语,歌舞升平。
    听起来是个纸醉金迷之地。
    建筑分为大小两座阁楼,少年并没有去那个大的,而是拉着时故去了侧边的那个较小的阁楼。
    明明是白天,这里却并没有开门,少年熟练地在门上敲了三下。
    门很快打开,露出一个睡眼朦胧的中年女人的脸。
    女人肤色蜡黄,相貌平凡,眼梢比起常人略微上挑,这让她看上去有些蛮横:小云?你小子,不好好接客,又跑哪去了?
    小云咧嘴一笑,稍稍退后一步,露出了身后的时故。
    女人眼中闪过惊艳。
    来,进来。原本还一脸不耐烦的中年女人笑开了花,热情地将时故拉了进去,又将他安置在了一间无人的房间。
    时故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好在女人并不在意,凑前问道:公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时故:时故。
    噗
    中年女人还没说话,小云先笑开了:你这什么名字啊?怎么地?你爹娘生你,是生了个事故?
    怎么说话呢?中年女人呵斥,随后又转头安慰时故,没事,来了我们这里都是会改名的,再换个吉利好听的名字就是。
    时故默然不语。
    大概是怕他不自在,中年女人便又笑了笑:你先坐,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说完,她使了个眼色,拉着小云一同出了门。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俩一走,时故就默默走到了门边,听着二人的对话。
    这么好的货,你从哪里搞来的?这是那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路边看见的,我一看就知道是个极品,随便糊弄两句,就把他给骗过来了。小云的声音带着得意。
    靠谱吗?我看他这样子,不像是平常人家能养得出来的。女人还有些犹豫。
    放心,我都打探好了,这小子一家老小全死绝了,没问题的。说完,小云又接着道,怎么样?黄姐?这个能不能顶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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