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敢。宋楠回道。
    你若真的不敢,就不会从将军贬到我身边。日后待太子登基,若我命好,可得一封地,若命不好,终生幽禁或命散黄泉。我现在给你两条路选,一,将我所作所为全部去告诉太子或父皇,若是告诉太子,他应该会看在你报信的份上重用你,二,跟着我,我现在给不了你什么,但我会百分百信任你,未来,有我一日,必有你一日。
    我垂下眼帘,自嘲地笑,其实我是你,会选第一条,跟着一个无实权的皇子,能有什么好处。
    宋楠低沉的声音响起,我既然喊了你为主子,你就是我的主子,我宋楠没有认二主的想法,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从几年前宋楠带人剿匪,我便依稀能看出这人秉性,嘴坏但人不坏。这几年想来他也是因为一张嘴,被一贬再贬。
    攻善者心,坦诚之;攻恶者心,利诱之;攻权者心,示弱之。
    我偏头对宋楠轻轻一笑,谢谢你。
    此时马车停了下来,我将车窗略微推开一条缝隙,发现原来已经到了我和聂文乐约见面的地方。
    一看到聂文乐,我便把袖中林重檀赠我的药膏递给他,我想让这个里面有催情的成分,你能不能办到?
    第42章 芒种(4)
    聂文乐听到我的话,脸色顿变,急道:你加那东西做什么?
    自然有用就对了,你无需问那么多。
    我话刚说完,聂文乐就语气带着怒意说:不行,这个我必须问清楚!
    他见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又连忙收敛起怒容,带着讨好意味地哄我,从羲,其他事情只要你吩咐,我绝不多问一句,但这种东西很危险的,你到底想用它做什么?你、你该不会想自己用?
    我一瞬间觉得聂文乐脑子有问题,我好端端给自己用什么催情的药。
    不是我用,这个药能加吗?我问聂文乐。
    聂文乐却依旧不答我的问题,只一个劲问我这东西准备给谁用,直至见我面露不快,他方讪讪一笑,能加,能加,药加好了,我再拿给你。
    他办事倒快,第二日就送到我手里。我打开药膏盒子,凑到鼻前仔细嗅了嗅,发现与先前的味道并无差别,稍微放心。
    这个药性不强吧?我问。
    聂文乐摇头,我按你说的,往里面的加的药不多。外涂药膏后半个时辰后,身体会发热,但泡泡冷水澡就能忍过去。他顿了下,踟蹰地说,从羲,你这个药到底给谁用?不会是那个宋楠吧?
    聂文乐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提及宋楠名字时,还咬牙切齿,仿佛宋楠在此,他就要与宋楠打一架。
    聂文乐。我冷下声音叫他。
    他立刻对我笑道:怎么了?
    你不要再胡乱猜测,对了,房子找到了吗?我先前让聂文乐帮我找一处幽静宅子,最好左邻右舍都无人住。
    聂文乐说:找好了,我办事,你放心。
    我思索一番,将药膏收回袖中,那好,我先离开了。
    聂文乐一听我要走,便露出依依不舍的肉麻眼神,我只当没看见,转身离开。回到宫里,我先去了东宫。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太子这里,东宫不愧是历任储君住的居所,占地极广,五殿三宫,鸿图华构。我先是坐轿一段路,继而又下轿走了许久,才终于走到太子所在的偏殿。
    太子正坐于案几前,身旁美婢摇扇,一旁摆了好几个冰坛。他知道我来,眼神都未给一下,只问:弟弟怎么有时间来孤这了?
    我步到他身旁,才发现他面前摆的竟是奏折,他倒是不避讳我,并没有要合上的意思。我看了眼左右的宫人,将袖中的药膏轻轻放在案几上。
    太子目光往药膏上扫了一眼,终于抬眼看我,这是做什么?
    我我说了一个字又顿住,抿着唇不动。太子见状挑了下眉,懒洋洋挥了挥手,旁边伺候的宫人鱼贯而出。
    这个可治伤口、消疤痕。我低声说。
    太子玩味地拿起药膏,他手指生得修长,把药膏都衬得小了一圈,弟弟原来还会给我赔罪,只是赔罪,就干巴巴地说这些吗?
    我看他把玩药膏,心不由跳快一瞬,但面上不敢有半分异样显露。我仔细研究过林重檀留给我的药膏,此药膏十分名贵稀少,连宫里都没有,不知林重檀哪里淘来的稀罕物。
    越是稀罕,便越容易让人看出主人。
    以太子的心性,他多半不会放心用我特意送来的药膏,甚至还会生性多疑地查这个药膏里有没有毒。只要查,那便能牵扯出林重檀。
    太子在私宴上骂我是卖肉的小婊子,很大程度上他是知道我和林重檀的事情,如今我成了九皇子,林重檀赠我的药膏里有催情药,这事怎么都透着古怪。
    他也许会去问林重檀,即使林重檀解释清楚,只要问了,便是埋了怀疑的种子。
    抱歉,上次是我喝多了。我说。
    太子扯唇,那你还记得那晚的事情多少?
    我转开脸,当没有听见,药膏送到了,我赔罪的话也说了,母妃还找我有事,我走了。
    太子没有拦我,我一路出了东宫,上了软轿,提着的心才渐渐放回去。不管结果如何,我已经种下那颗种子,不管太子怀不怀疑。
    今夜庄贵妃留宿皇上那里,不会回来,我早早地沐浴上榻睡觉,只未想到睡到一半,突然因殿门被重重打开的声音惊醒。继而是脚步声,好像有人正大步流星往内殿来。
    我听这动静不对劲,困意去了大半,爬坐起掀开青纱帐,想看看外面情况。没想到帐子外即是太子的脸,他一向白皙阴柔的脸上泛着红,见到我坐起,竟是一把掐住我喉咙,将我摁回榻上。
    我大惊失色,当即挣扎起来,可我与他的力气对比如蚍蜉撼树,根本推不开。他白日用来把玩药膏的手指此时紧握我的脖颈,声音森严,真是跟你娘一样的狐媚子,竟敢给孤下药,这么喜欢勾引男人,孤今日便成全了你。
    太子的话让我一瞬间大脑空白,但我很快反应过来,他发现了药膏里的催情药,加上他此时呼吸略微急促,面色奇怪,想来是用了那药。
    他怎么会用那药?
    还不待我想清楚,他的手已经开始扯我的衣服系带。
    疯了!
    太子就是个疯子!
    我拼命去拦住他的手,同时喊人,可平时我稍微一喊,就会有人进来的华阳宫却是鸦雀无声,仿佛整个华阳宫只有我和太子两人。
    挣扎间,他已经扯松我的腰间系带,我极力让自己不要害怕,你疯了!父皇要是知道知道,一定会责罚你!
    那就让父皇知道,知道他的宝贝小九给储君下药。太子大手倏然掐住我脸颊,眼神阴鸷寒冷,我看父皇到时候是压这个丑闻,还是不压这个丑闻。
    我对上他的眼神,身体不由打颤,在他的手欲分开我腿时,我咬住牙,使出全身力气,狠狠将头往床栏上撞。
    撞得太猛,我眼前一黑,一时忘了自己身处何处,等听到太子皱眉扯下床帐捂住我额头伤口,我才找回神志。
    我打开他的手,任由血液流下,语气因气愤而发抖,我宁可死,也绝、绝不雌伏他人之下。你说我给你下药,我根本不懂你什么意思。姜隽朝,我是、是你弟弟!你这个乱纲常伦理的疯子!
    本是皱眉看我的太子眼神渐变,声音压抑,似乎比先前还要生气,弟弟又如何,纲常伦理如何,若孤想要,便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我想我的试探终于有了答案。
    他真的喜欢长公主。
    第43章 夏至(1)
    太子惯来跋扈恣睢,但我还是没想到他能将这等惊世骇俗之言随口说出。
    太子说完那番话,见我抿唇不语,伸手用指腹擦掉我流到鬓角的血,然后做出让我更为惊愕的事情
    他直勾勾地望着我,慢慢把沾有血渍的手指含入自己口中。我恍惚间以为我面前的不是一国储君,而是一只食人精魄的邪妖。
    而接下来,他竟将唇往我额头处的伤口凑近,似乎准备直接含食我的血。我怔了一下,立即猛地推开他。
    疯子。我忍不住骂他。
    太子被我骂,却哼笑一声,仿佛心情又变好了,慢条斯理道:那弟弟喜欢疯子吗?又伸手过来摸向我面颊。
    不喜欢。我再度拍开他的手,但他很快反抓住我的手,龙涎香的味道充斥鼻间。
    真的不喜欢吗?孤倒是有些喜欢弟弟了,尤其每次看到弟弟明明害怕,还要接近孤的样子他凑到我耳旁,温热的气息直接落在我耳朵那一块皮肤,真是可爱。
    那是太子这晚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等他离开,往常伺候我的宫人终于过来。
    原来太子的人把他们全部拦在了殿外,他们进不来,也听不到我的呼救。宫人们看到我额头上的伤,全部慌了,连忙取了腰牌去请太医。
    没多久,皇上那边也知道了。
    庄贵妃和皇上都匆匆赶了过来,庄贵妃看到我额头处的伤,脸都白了。
    从羲,你疼不疼?她忙坐在我身边,心疼地伸手捧着我脸颊,仔细端详我头上的伤。其实也看不出什么了,我额头已被纱布包扎好。
    我摇摇头。
    一旁的皇上皱眉问太医院首,秦院首,从羲伤如何?
    九皇子的伤乃皮肉伤,没伤到内里,仔细养上一段时间即可。微臣还会再开些滋补盈血的药方,给九皇子补身体。
    皇上闻言,目光沉沉走出去。没多久,我听到他在外面训人,让人把太子带过来。
    我不知是受伤或是平时这个时候都在睡觉,没多久就困顿不堪。庄贵妃一眼看出我的困意,连忙对我说:困了就睡,这里有母妃,没人再能伤害你,不要怕。
    她轻轻握住我手,又让宫人剪灯芯。
    从羲怕黑,别让烛火太暗。她吩咐宫人。
    我在庄贵妃哼的西北小曲中沉沉睡去。等睡醒,才发现昨夜发生不少事。
    太子被罚跪在正元门前一整夜,皇后知晓此事后,非但没有替太子求情,反而前往正元门,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太子一巴掌,又一同跪在地上,陈情恳切说自己教子无方,求陛下一并惩罚。
    皇后跪了近一个时辰,御前的人才来请皇后去皇上那里。紧接着,圣旨下来了。
    皇上罚太子关一个月禁闭,不可出东宫半步。
    因我受伤的事情,第二日来了不少探望我的人,不过都被庄贵妃委婉拒了。
    庄贵妃一整日脸色都不好看,对上我额头处的伤口更是时不时眼睛泛红。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庄贵妃骂人,她将太子咒骂了许多遍。
    从羲,太子为什么昨夜会过来?他可有说什么?庄贵妃问我。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本来在睡觉,突然他就掐住我脖子。我挣扎的时候,撞到了头。
    我其实不想让庄贵妃牵扯到我复仇一事之中,我已经得了她很多宠爱,不想她再为了这种损阴德的事情劳心。
    庄贵妃听我这样说,美眸里烧起一团火,怒不可遏道:他这是想杀人吗?
    她当即想去找皇上,但我先一步按住庄贵妃手臂,母妃,父皇已经罚过太子了,母妃这时候不应再为我的事情出头。
    太子并没说他为什么要带人来华阳宫,也是因此,他这次被罚的很重。
    太子不比旁人,皇上当众罚太子跪人来人往的正华门,皇后陪着跪了一个时辰,还落个禁足一个月的惩罚,可见其严重。
    这个时候不能再找皇上诉苦。
    庄贵妃聪慧,自然知道我的思量,只是因我受伤,她作为母亲怒气难消。我只好极力安抚她,母妃,其实并没有多疼,秦院首医术了得,我现在更是完全不疼了。
    可是
    母妃,我真的没事,母妃往日怎么面对父皇,日后也怎么面对父皇,只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我这次的伤肯定不会白受的。
    听我这样说,庄贵妃才勉强止住要去找皇上的念头,但她听到我要继续去太学上课,登时露出不赞同的神情。
    许是怕我生气,她软着声音哄我,几日不读书也没什么大事,你那些皇兄也不是日日都去,母妃真的不放心你最近出宫,你头上的伤还没好,万一又落个什么伤,怎么办?乖,听母妃的。
    我有些犹豫,后宫的事向来牵扯前朝,我想这段时间是个好时机,但看庄贵妃担忧的眼神,我不好拒绝,只能点点头。
    但我没想到庄贵妃让皇上请了上官大儒进宫给我讲课。上官大儒是太学博士中的大家,因已年过古稀,他身边通常会带一个弟子。
    我看到上官大儒身后的林重檀,不禁脸色难看了几分。而林重檀却不顾礼仪尊卑,看到我的瞬间,先是眉头蹙紧,随后不知在想什么,一直脸色难看地盯着我额头的伤。
    九皇子,未来一段时间就由微臣教授九皇子功课。上官大儒转头吩咐林重檀,檀生,将书本给九皇子。
    林重檀应了一声,他走近我,玉白修长的手将书本放在我面前的案桌。
    他放完书,竟在我身旁坐下。我还来不及训斥他,那边上官大儒已经说:今日我们来讲
    我只能先闭上嘴,上官大儒这等大家的话不可随意打断。
    随着上官大儒的授课,我渐渐知道林重檀为什么能跟在上官大儒身旁。他笔速极快,将上官大儒一言一句全部写在宣纸上,甚至上官大儒没提及的点,他还会在旁标注解释。
    半日下来,林重檀一点疲色未显,倒是我听得头昏脑胀。
    好在上官大儒上了半日课,精力也不足,由宫人扶着下去休息。
    我见上官大儒离开,也准备离开,但正在整理宣纸的林重檀喊住我。
    九皇子。
    我脚步顿了下就继续往前走。一连几日,林重檀都会跟着上官大儒进宫。
    这日阴雨绵绵,进宫的人只有林重檀,上官大儒老寒腿犯了,躺在床上起不来,便让林重檀独自进宫。
    恋耽美

章节目录


万人嫌阴郁受重生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肉屋只为原作者东施娘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东施娘并收藏万人嫌阴郁受重生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