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思藏之事已困扰大王多年,今此子三言两语诱走大王所养半百僧人,大王不妨就派此子去逻些城,若此子凭借其聪明才智游说吐蕃各部成功归顺,便许其高官厚禄留其性命,若是此子命不好被吐蕃某部的人杀了,或者无功而返您再将其处死是不是一举两得?朵奴齐说完笑着退了两步。
    扩端王摸着下巴:朵奴齐你此提议值得考虑。
    停了一会儿扩端王才继续道:那此事交给你去准备,先让人教他吐蕃话,学不学的好是他自己的事,再找个人来教他吐蕃各部的具体情况,给他半年时间学习,在八九月气候最适宜的时候入乌思藏,他的命数看他自个儿的造化了。
    朵奴齐笑道:大王英明神武。
    秦涓以为自己会一命呜呼,一夜的担惊受怕之后他不光没死还变成了秦少爷,扩端王对部将说收他为义子。
    得知此事的秦涓,看着鱼贯而入给他请安见礼的奴才们,只怕没引根铁线让天雷劈了自己。
    要知道扩端的前半生是在与宋军的作战中度过的!
    这他娘的不是逼他认贼作父,扩端知道自己瞎搞认了个宋人不?
    等等,这不是重点,这和昨日扩端对他的态度简直天壤之别,扩端老贼又想怎么整他?
    夺鲁为首的小奴才们给他请过安后,朵奴齐带着一个人进来了。
    秦涓本来阴沉着脸,没一点好脸色,直到他看到站在朵奴齐身后的青年。
    两人都是一愣,好半天对方才给了他一个眼色不要说话。
    秦涓这才啥也没有说。
    朵奴齐对秦涓介绍:这位是安多尼玛,以后是你的吐蕃老师,他会教给你吐蕃话和吐蕃历史。
    听到这里,秦涓隐约有些明白了。
    等大臣朵奴齐走后,秦涓让夺鲁将十几个小奴才带出去。
    他则将门窗关死了,堵着安多尼玛问道:你不在虎思斡耳朵在这里作甚。
    他似乎还没搞清楚,他自己出现在凉州比安多尼玛出现在凉州要恐怖的多。
    我家家主让我找扩端王买一万小马种,结果钱还差一点,就没有结清,家主欠了债,扩端王的人说拿我来抵于是我就被留在了凉州。
    厉害厉害。
    为了几匹马把家臣中的老大都拿出来抵押了。
    安多尼玛说完了,轮到他问秦涓了:那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罗卜城跟着大永王吗?
    秦涓坐回座椅,叹气,冷道:你还不明白吗?扩端王他是想让我替他入乌思藏。
    安多尼玛一惊:那养子一事又是为何?
    秦涓勾唇冷笑:他那是故意做给外人看的,你想他若养我半年,同时也表现出特别喜爱我,再等我入乌思藏,便是在告诉他们:看吧,我扩端将我最宠爱的人送到你们这里劝你们归顺了,我够有诚意吧,当然,他也在用这种方式,故意要我的命,归根结底,他在学博博怒借刀杀我。哼!
    安多尼玛后知后觉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安多尼玛:这么说他们要规劝吐蕃各部这是招安。
    你不会才明白吧,我跟你说,他已经计划很久了,不好打,就招安,所以我们两人现在在立场上是一致的,你不愿意扩端对付你的家乡,我也不想成为他的车前卒,所以咱们要同心协力逃出这里!秦涓站起来一把搂过安多尼玛的肩。
    三十多的青年被十几岁的孩子搂住了肩膀打商量,老脸一红,颇有几分想吐血的冲动。
    我觉得这事一得从长计议,二嘛,还得看你,若你表现乖一点,咱们或许有机会的安多尼玛低声说道。
    秦涓挑眉:这么说你是答应了,这好办,扩端不仁我不义,他想拿我当车前卒,那我只好拿他敛财了跑路!
    这么说你有想法?安多尼玛惊问道。
    秦涓挑了挑眉勾唇一笑。
    西凉府外小酒馆,破烂的酒字旗高高挂着,早已在风雨飘摇中褪去了色彩。
    偶尔有几个客人前来坐坐。
    也偶尔会传来几声嬉笑声,趴在酒馆外的老土狗会在这时狂吠两声,惹得路人一阵怒骂。
    一个人骑马匆匆在酒馆前停下,不知和掌柜的说了些什么,那掌柜的带他进了里间。
    那人穿过里间上了二楼。
    楼的尽头处一间雅室,一白衣少年倚窗而坐,那人单膝跪地行礼。
    公子,扩端王收了那孩子做养子,现在在请人教授他吐蕃话和吐蕃各部历史及所信仰的教义。
    白衣少年沉默了片刻道:他若没有危险便不要惊动任何人,若他想要逃走你助他一臂之力,三日后我要回一趟大斡耳朵,旦木恐有危险。
    是,公子。那人说完退下了。
    是夜,赵淮之启程去大斡耳朵。
    在确定秦涓是被扩端王抓走后,冷静自持占据主导,他始终没有踏进西凉府。
    或许他更清楚扩端王的用意,亦或许在经历过千里寻仇之后,他开始更冷静的正视他对秦涓的那一份情绪牵系了。
    不曾想,他这么淡漠至冷漠的人,也曾为一个孩子,疯狂过。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对一个才十三岁的孩子产生不应该有的感情,他才十三岁啊!
    好在,此刻的他,是冷静的。
    若他被疯狂的情绪占据了主导,那样的赵淮之他难以想象
    他的命,从来都不是他自己的。
    他的背后,还有无数个家,无数子民,与他的部族
    他不能死。
    不光如此,他还应时刻清醒。
    时局在变动,阴谋更迭,循环往复。谁都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时局之下独善其身。
    当一个又一个阴谋揭晓之前,他只想保证那些曾经、现在、效命于伯牙兀部的家臣们,无性命之忧。
    夜色下的小酒馆,一盏灯摇晃着
    古道边,那白衣少年骑马北去。
    他离去后,天地静默,马蹄踏尘,仿佛惊落了一地的星子。
    大斡耳朵的暗流与阴谋,在一个人的归来后,被悄无声息的瓦解。
    没有人深想过,那一日,被乃马真氏流放的公子狐狐救了多少人的命。
    人们记住的是一个少年白衣清濯的身影,与悲悯温恭的气度。
    没有人想过这场哀悼中,隐藏了多大的阴谋与野心。
    当狐狐用火必思弹奏出一曲《棠棣》时,那些人沉默了。
    兄弟情深,是草原儿郎最亘古的诠释,山河地理造就了不同地方的人对不同情感的偏爱,有人重君臣,有人重手足,有人重爱情。
    曾经没有人比草原儿郎更在意手足的意义,因为人少,因为征伐,凡沙场作战皆是手足相护,他们因兄弟部落结盟起家,至此,才有了蒙古崛起。
    至少,开始的时候,他们为了征伐,为了得到,是没有异心的。
    那是什么时候起,有了手足相残,兄弟残杀
    或许是成吉思汗死后。
    而后来的历史偏偏这样的诛心,崛起于兄弟结盟的蒙古各部,又亡于兄弟离心,毁于一盘散沙。
    当他们听到狐狐的《棠棣》,竟然在一阵沉默后黯然离去,一场去除异己的阴谋,被一首曲子给瓦解。
    当那些人散去,少年收起他的火必思。
    他悄然而至,也悄然离去。
    在走出大斡耳朵城三里路后被突然出现的轩哥拦下。
    为什么不辞而别。骏马上轩哥冷目含怒。
    赵淮之转身往另一处走。
    狐狐!轩哥策马追他。
    赵淮之突然抬眼看向他:适可而止,我不想再多说什么。
    你怎可如此对我!轩哥双眸猩红,他下马,伸出手想抓住赵淮之的手腕,却没有想到这一次赵淮之会对他动手。
    赵淮之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对轩哥大打出手的,一来友情在,二来轩哥知道他的双重身份,且轩哥虽诈死,但他的势力仍遍布大泽以南,这一点不得不让他忌惮。
    可是,今日,他竟然开始反感轩哥的碰触,因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轩哥一咬牙,与赵淮之真打了起来。
    他们一打起来路人四散,轩哥戴着斗笠别人也认不出来他。
    却没有想到这时有一人突然出现和轩哥打了起来。
    轩哥见有人,大抵是怕被人认出来了,心有忌惮,所以仓惶离开
    突然出现的人盯着轩哥的背影看了数眼,似乎是觉得眼熟。
    刚刚那人是谁?雄浑的声音问道。
    来人转身看向赵淮之。
    此人身材高大,体态魁梧,蒙人的圆脸,丹凤眼,细眉飞扬,少许髯须,意气风发。
    狐狐不知。赵淮之对他拱手一礼,淡淡道,方才未认出大人,大人恕罪。
    青年勾唇:你这人道歉都像是在念书,伯牙兀家怎会生出你这样的人。
    赵淮之抿唇不语。
    去我落脚的地方坐坐?那人问道。
    狐狐
    那人眯眸:此行我带着窦默,姚枢,他们有话告知公子。
    赵淮之眼眸微沉,此二人他久闻其名,但从未见过。两人皆与师父有些往来,他立刻想到是不是师父有话拖二人转告。
    还请大人带路。
    这青年,正是时年二十八岁的孛儿只斤忽必烈,托雷王第四子。
    窝阔台汗令诸长子西征,其兄长蒙哥正在西征途中,雪别台将军是其庶出弟弟。
    而他往来草原与中原,招贤纳士,其坐下已投靠蒙族的汉儒数量为蒙族贵族中之最。
    其中有窦默和姚枢。
    就在去年,中原大儒赵璧也应召至忽必烈左右。
    儒学能在战火下的中原不断的传播,与这些人的努力密不可分。
    姚枢告知赵淮之,耶律楚材病危,若有机会回一趟大都吧,搞不好可能就是最后一面。
    赵淮之很久才平复下心情,他母族的事说不清楚了,不管耶律丞相是不是他的亲表叔,但他始终是他的师父。
    他是一定会去大都的,也许是次日,也许是安排好旦木之后就去。
    他们见他的情绪微有些低落,便让奴才在院中摆上了酒肉。
    儒士相谈,笑语欢声,而赵淮之始终在一旁听着。
    他发现忽必烈很喜欢听中原的历史。
    忽必烈淡笑问姚枢:先生觉得哪些帝王当得起千古一帝。
    这位王子,似乎始终保持着儒雅谦和的气息,他继承了他爷爷海纳百川的包容,与父亲的谋略。
    自然始皇帝也。姚枢答道。
    其他汉蒙儒士也纷纷点头。
    忽必烈笑道:始皇帝是,还有一人,我以为汉人最当感谢,诸君知是谁?
    众人相看数眼,又看向忽必烈。
    谁人。
    忽必烈抿唇一笑却是看向赵淮之,淡声问道:狐狐你说。
    赵淮之眼眸未抬,答曰:北魏孝文帝拓跋宏。
    众人疑惑望向忽必烈:大人,可是孝文帝?
    忽必烈笑道:知我者狐狐。
    赵淮之深吸一口气,二十八岁的忽必烈在告知满座儒士,若今日来日拥护于他,他会做北魏孝文帝,在中原之地继续延续华夏文明。
    如此磅礴的野心,在座的汉儒可有察觉。
    兼糅百家,尊儒复孔,他要赢的是中原汉人之心。
    昔日拓跋宏革俗汉化,在统一后的北方延续了华夏衣冠文明。
    忽必烈的心思在此时已昭然若揭。
    这一年赵淮之年方十七。
    也是这一年七月,大永王从安荻枯扶棺归来。
    大永王以王礼葬其叔父,因其叔父生前已认他为义子,吉哈布大营千户鲁巴及副将三人剩下骑兵五百,奴隶兵八百签兵两百,骏马六百匹,他叔父生前大部分财产全部归大永王继承。
    曰曰一回罗卜,阿奕噶便告知他,秦涓被扩端王的人抓去了西凉府,至今未归。
    五月的时候来的消息告知,秦涓已被扩端王收为养子
    曰曰怒极:岂有此理,我的人随随便便抓去当儿子,他三个儿子还不够他养?别不是以养子为幌子,把秦狼当奴才使唤!气死我了!
    阿奕噶继续说道:我曾派人去西凉府找扩端王的人交涉,对方却回我说有重任交予秦,不可放回,扩端王还让人以金银易之。
    他方说完,极布扎便将一个盒子打开
    十锭金币,约合三十两黄金。
    曰曰气得牙痒,只差反手给他们两巴掌,杀人诛心,杀人诛心!
    那是老子兄弟,老子给他挡过刀!这事能拿黄金来买?都给老子滚!曰曰边吼边脱衣服。
    乌笃!去打水来我要沐浴!阿奕噶你现在鲁巴千户那里,吉哈布大营整合收编之事交给你!
    阿奕噶领了吩咐便快步出去了,一刻都不想多呆。
    七月初,扩端王给秦涓准备的前往乌思藏的人,即将从西凉府出发。
    是五月端阳的时候秦涓收到一张纸条,仅仅四个字。
    安好,勿念。
    他立刻明白是谁写给他的
    虽然赵淮之的字他一次也没有见过,但就是觉得这是赵淮之的。
    赵淮之肯定在西凉府有人!不然不可能将纸条送进来。
    不过,知道赵淮之很好,他就安心了。
    就在他出发前一夜,已经在规划在去乌思藏的路上从哪里开始逃的时候,又收到了纸条。
    勿思逃。
    赵淮之是在搞清楚扩端王的用意后,才劝秦涓别逃的。
    获得扩端的信任对秦涓是有利无害,况且他安插了人帮秦涓,所以乌思藏之行秦涓是有八成把握的。
    扩端王想问题太复杂,赵淮之便将这个问题简单话,处理吐蕃各部其实不难。
    相反现在的大永王正处在水深火热中。
    曰曰的庶出堂兄兀林怒对曰曰起了杀心,而兀林怒得到了一个王爷的暗中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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