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顾看见了正一脸阴狠瞪他的唐软本尊。
    说是本尊,确实如此,但又分外不像。
    以前的唐软乖眉顺目,眉眼婷婷,可爱的像只猫儿,如今的唐软,满目嫌恶,只会用反抗不屈的眼神逼近他。
    无端叫沈顾的心脏蓦地疼起。
    软软?
    沈顾小心喊他,不敢大声,生怕将梦境喊碎了一般。
    唐软不知从哪里摸出藏好的银针笔,找准沈顾的手背狠狠一刺。
    沈顾剧痛入心。
    手背上顷刻划出一道深邃的血痕,颗颗滴落着鲜血。
    为什么?沈顾借光瞪大眼睛。
    为什么,他的软软恨他?
    除了憎恨厌恶的情感之外,他的妻子已经彻底摒除了对他的全部依恋,瞪着鲨人凶手一般怒视。
    啊......啊......唐软原本想借助厉学躲一躲的,奈何沈顾偏要过来,害他盘算好的计划全部落空。
    他想说话,嗓子痛得直冒烟,枯死多年的胡杨树皮,在砂砾的击打下斑驳剥落。
    啊......啊......
    唐软痛苦地想说话。
    你走开!别碰我!你这魔鬼!!
    沈顾顾不得擦去手背的血流,吩咐周围涌来的保镖与助理不要妄动。
    急切的目光安慰唐软,放低姿态问,软软......你的嗓子怎么了?
    我讨厌他对我温柔,也讨厌他看穿我的一切!
    唐软紧攥着银针笔,又想朝沈顾挥一下。
    意外来了一辆新加入的车,改装的车前灯照得每个人都睁不开眼。
    灯灭后,沈慎言从车上下来,他倒是很有胆量,除了司机孤身前往。
    走到人群中央抬手,先给了厉学一击耳光。
    成事不足,还不滚?
    那一耳光抽得极狠,宽厚的掌心瞬间在厉家少当家的面部烙下一块红紫的印痕。
    厉学却不敢反抗,居然默默承受这份折辱,对自己人说,走!
    厉少!!
    厉总!!
    他的爪牙恶犬们率先打抱不平,都被厉学呵退着,还不嫌丢人?都滚开!!
    暗中阴森地瞪了沈顾与唐软,唯独不敢与沈慎言对视,坐上车灰溜溜地走了。
    接下来是处理沈顾了。
    他先摁住唐软的手,轻轻拍打道,苏颜?苏颜?冲动是魔鬼,还记得吗?
    随后背诵一句《多心经中》的一句,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唐软条件反射地心里默念,随即安静丢开笔。
    小叔叔将人从地面抱起。
    衣袖瞬间被沈顾扯紧,保镖们一瞧主人动手,立刻以压倒之势围了过来。
    沈慎言拍一拍唐软颤抖不安的后脊,放手,怎么,想要医药费?
    放开,这是我的老婆,你不准碰他!沈顾的手依旧血流不止,每当沈慎言亲昵地碰触唐软一下,他都气得要死。
    今晚的一切都很混乱。
    沈顾什么都不想思考,他只想把软软抱回来,带回家。
    别发疯,小顾,沈慎言挣脱对方的纠缠,你的男妻唐软已经葬身火海,三年前那场火灾你就在面前,难道你已经失心疯到失忆了?
    这根本不是你的唐软,这是我在曲洲城遇见的孤儿苏颜。
    与你何干?!
    第49章
    沈顾被这句话蛰了一下手, 险些脱开手中的衣衫,然而唐软躲在沈慎言怀里避不见他的姿态,更是另一种极致的折磨。
    怎么会与他无关呢?
    分明属于唐软的气息在隐隐环绕!
    沈顾旋即换另一种策略, 朝沈慎言反驳, 与不与我有关?当然是有关系的,我的男妻与小叔叔怀里这位.......苏颜苏先生长得十成十得相似,就算今天不是我本人的事情, 换成别人的, 也必须要拦下来问个清楚吧?
    沈顾竭力放松着口齿间的恨意, 若不是他暗自拧住一口气,非要把软软从对方怀里给扒拉下来, 已经动手要跟对方撕破脸了。
    何况, 小叔叔您着急要走,若是在我看来, 岂非更像是故弄玄虚?
    唐软平静的心口陡然一颤,单手紧攥沈慎言的衣襟, 沈顾的视线如烫火的刀尖一般在他背后划动,五脏六腑的情绪瞬间交织挣扎。
    沈慎言安抚性地拍打他的后脊, 直面来自侄儿的挑衅,在这里拉扯并不是正确处理事情的方式, 要不然挪个地方,也别叫你身后这一帮子人看笑话。
    十几个保镖外加十几辆车围在附近待命, 若再耗下去简直比拍摄家庭伦理剧现场还要精彩。
    沈顾只得作罢,笑里警告道, 既然要换地方, 我来定个地点, 一定是让苏颜苏先生满意的, 万一他不是我的软软,也不会叫人家心里对我有什么成见。
    唐软气得要命,什么心里有意见,分明是要恨毒他的诅咒。
    去死!去死!
    沈慎言低声安慰,没事儿,不给他一点告诫,以后会缠你更紧。随即抱着唐软走回自己的车。
    沈顾的豪华车队左右分开,一旦沈慎言的车跟上,立刻将人带车一并包围,看似随性,实际上有押解的趋势。
    唐软在车内急得与沈慎言一个劲儿得比划手势。
    之前一年,沈慎言替软软专门高薪聘请过手语老师。
    唐软那时一副死气沉沉模样,完全不想与人交流,更别说学手语,最后不了了之。
    现在想快速沟通,想出解决对策,两只手只能胡乱瞎绕,就是点开朗读女软件输入文字,满头冒汗手脚滑腻,越发生气。
    【我不要再跟沈顾说话!!】
    【小叔叔,我们快走!】
    眼泪含在眼眶,分外憋屈。
    【还有我的狗......狗还在厉学关我的别墅里呢!】
    机械音朴实而僵硬,与软软焦急委屈的神态呈鲜明对比。
    噗嗤!
    小叔叔全然不怕事情搞大,只被唐软最后这句可爱的抱怨逗笑了。
    这是什么聊天神器?
    【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唐软紧皱眉头,丢开手机,双臂环在胸口紧抱,翦瞳内的红潮隐退,更多的是冥思苦想着,如何能再划沈顾两条血道子。
    车窗外两边同时行进着数量可观的豪华轿车,黑漆漆的在路灯中穿梭,仿佛无数双兽眸同时紧盯自己的行踪。
    尤其沈顾的私家专车跟得不依不饶,快要以最近的距离贴在车门。
    路灯最明亮处,依稀可辩沈顾阴沉的侧脸,一路上不曾换过动作,只追着自己这扇车窗。
    犀利冰冷的眼神快要刺进车窗,融化钢铁。
    唐软又是一恨,连车窗外都懒得看了。
    他这副千姿百态,即使连满满怨怒,皆是灵动诱人的。
    唯独,只有在贴近沈顾身边,才能看到那些许变化多端。
    为此,沈慎言心底是十分吃味的。
    唐软对他纵然也笑,也闹。
    唯有在沈顾的面前,软软的喜怒哀乐痴嗔娇怨才是最完整的,由内心真实情感而散发的。
    沈慎言虽为长者,还是特别嫉妒沈顾。
    为此,不惜使用任何手段。
    但,首先是哄某人高兴。
    沈慎言也有一套延着软软软肋揉捏的顺毛技巧,捡起被丢一边的手机,大约瞧了几眼软件的播放功能,似遗憾道,早知道有这种神器,我就早点给你安装了,害得与你少说了许多话,也是可惜的。
    搬过唐软倔强的肩膀,两根粗粝的手指轻轻拨弄软软眉心的阴郁。
    软软,你可曾想过,沈顾若是将你直接带到他的父母面前,先由他们两人来软化你,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不被认出来?
    沈冲与沈夫人是唐软心底不得不说的隐痛。
    不论他与沈顾的恩怨情仇。
    公婆对他的关怀从未作假,是他无光生活中唯一的温暖。
    无论多少次,只要回忆起二人的音容笑貌总是心头一暖的存在。
    沈慎言一针见血。
    很好,你可以跟沈顾重归于好了。
    唐软瞪他。
    沈慎言笑,也是一种变向地提示,你想舍弃沈顾,那必须要连他的父母一起齐根切断,否则依照我这侄子的个性,你但凡流露出一点软肋,立刻会被吃得死死的,甚至连血肉都被吃喝干净。
    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在危机来临前,预设出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你必须跟我的哥嫂也划清界限,懂吗?
    沈慎言言中。
    沈顾确实很有心机,他直接一路护送,把唐软与沈慎言直接约到了沈家旧宅里去。
    估计还提前发了信息给夫妻二人。
    沈冲将沈氏集团交付给家中独子,逐渐放权,如今已然是半退休状态,平常多数时间留在家与沈夫人作伴。
    接到沈顾的信息后,沈夫人便与丈夫在门口等着接车,沈夫人显然快要控制不住难过的情绪,沈冲在一旁低声慰藉妻子。
    所以唐软最先看见的,便是这般一副摧人心肝的画面。
    从来没有人站在家门口,热切地等待过自己回来,那些温暖的灯煌如梦似影。
    仿佛曾经那个孤寂的自己,怀里紧抱着焐热的小毛毯,一心翘首张望,等待沈顾回家的每一个寒冷晚上。
    这种回忆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
    让他情不自禁地抗拒,退缩,甚至抵触。
    唐软咬牙,我总得牺牲一些事情,为了换取自由。
    当沈慎言把他扶下车。
    沈夫人竟失控,顾不得丈夫的哄劝,冲过来一把搂住唐软的脖子,失声哭道,软软,我的孩子,原来你还活着,这真的是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妈妈好想你呀!!
    摧人心肝的话语立刻如蜂刺,朝唐软的心底注射源源不绝的毒素,即使如此疼痛,但也足够温暖。
    温暖的痛楚最为要命。
    唐软快要哭出来了。
    沈慎言适时点醒道,嫂子,这位并不是唐软,这是我在曲洲城聘请的古法造竹纸的师傅苏颜。侧向沈夫人耳畔低声提示道,这孩子天生是残疾人,您这样哭哭啼啼的,会把人家给吓坏了的。
    如此讲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毕竟沈夫人情真意切,泪水沾了唐软的衣衫,若再哭下去,软软也要被牵动情绪,跟着哭出来了。
    沈夫人果然收敛情绪,很抱歉说,可是他多么像软软,不要说脸,就连身材也像得不得了。
    尴尬或是糊涂,一双泪眼投向儿子沈顾,似在寻求解答。
    沈顾肯定是相信自己的判断的。
    沈夫人的第一反应直接令他的判断更加确定。
    什么苏颜?!
    这就是他的软软,该死的沈慎言不知想耍什么把戏,难不成想拆散他的家庭不成?!
    沈顾的双手一直紧攥在轮椅扶手两侧,掌心沁出一层焦急的汗珠,冷风一吹,连表情都更阴冷三分,伪装淡然道,苏先生请勿见怪,毕竟像我小叔自己讲的,有什么明话暗话话,是在家里摆不开说得?所以才把苏先生和小叔叔,先请到家里来一住。
    什么?!一住?!我什么时候同意要在这里住呢!
    尚未等唐软发怒,沈夫人最先高兴起来,是是,小顾说得对,苏先生是从曲洲城来的客人,又特别像我的乖儿媳妇软软,先进屋吧,都先进屋来谈。
    接过丈夫递来的纸巾擦干净眼泪,反复盯着唐软的脸,怎么瞧都觉得完全一模一样,愈发不肯松手,凭借第一直觉说,苏先生看起来气色也不是很好,咱们先进屋子里去喝点热的,我叫后厨做点饭菜,无论如何先进来吧。
    沈顾的算盘确实打得精妙,只要由他母亲出手,无论是所谓的苏先生,还是沈慎言都得给她这份薄面。
    唐软知道遇见沈顾是绝对没有好事发生的,奈何沈夫人的善心与关爱委实推脱不开,只好点点头,暂且先屡走屡看。
    沈慎言提前告诫过他的,唐软也不会过度表现出对婆婆的愧疚,勉强能支撑得住今夜。
    差不多也是足够的。
    沈慎言十拿九稳。
    他想跟着两人一起进屋。
    沈顾的轮椅滑到面前,险些绊他一个趔趄,仿佛胜券在握,黑眸含笑道,小叔叔还是不要在我的家事里搅浑水了,您先看看我爸的脸色,您不是应该先跟我爸去书房里解释说明一下?
    原本沈顾说只是他自己要验证,如今拖着全家人一起下水,偷梁换柱,偷换概念......在商场上学得那些心机手段堆起来使唤。
    沈冲确实神色严肃,与沈夫人这类冲动派完全不一样,看向胞弟道,慎言,你过来。率先往书房的方向走。
    沈慎言并不慌乱,冲唐软露出一个两人都懂的微笑,对沈夫人说,嫂子您最好也管管小顾,别太吓到我的人。
    沈顾的左眼皮狠狠一跳,暗气汹涌,眼神沉狠到要鲨人了。
    沈慎言跟着沈冲去做关门解释。
    沈夫人则呼来一大群佣人,每一个看见唐软的瞬间,都失声喊道,小夫人,快看是小夫人!!小夫人没事!!
    沈夫人剜每人一击眼刀,叮嘱道,先别瞎叫,去准备些热腾腾又助消化的饭菜,余下的谁再多嘴,我可要生气了。
    沈夫人一般不会发怒,但佣人们都很敬重她,也都闭紧嘴巴纷纷离开去做事。
    一桌好菜很快便搬上饭桌。
    沈顾并不靠近,他只在观察,远远坐在唐软的侧面,由沈夫人去亲近。
    无论一个人如何变化,身上的一些小习惯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唐软竭力不去在乎某人密切关注的眼神,竭力平和着去应对沈夫人热情的欢迎与照料。
    其实唐软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失去了声音是一件极好的事。
    首先他的声音是不会被人认出来的,而且将每一个想说的字打出来,或者写出来,也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隐藏真实的情绪。
    所以沈夫人亲切地与他问话时。
    软软总能在低头输入答案的空档里告诫自己。
    稳住,稳住,按照小叔叔曾经教导我的那些来做,不会露出破绽的。
    沈夫人每问他一句,总是自己先热泪盈眶,因为小媳妇也是不善言谈的软性子,眉眼根本藏不住情绪,从五官的微表情便能猜透出想法的纯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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