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抱抱我,想问问我我们是否也能像是冯璧书和阿渡一样,在历经千帆过后仍旧能去相信,去牺牲?
    我没有回答,只是给了他一分耐人寻味的微笑。
    然后在他惊异的眼神下,我伸手去牵了牵他的手,五指在他的掌心微微一摩挲,像给他的冰冷肌肤上添上一把火的挠动,给他的倔强骨架里再增一些不合宜的柔软。
    他先是惊讶地抬起了眉,接着有些喜悦地攥住了我的手,然而我只允许自己的手指被他包裹一秒,然后在这漫长充实如一年的一秒过后,我又轻轻一挣,五指倔强而坚定地,从他的掌心滑了出去,像一只永远捉不住的猫、一阵永远留不住的风。
    仇炼争掌心一空,漂亮手指复又蜷起,他侧头,有些怅然若失地看向我。
    可这人终于也没说话,也不问责,而是一转头,装作在看别的,身体却老实地、悄无声息地往我这边又挪近了几分,距离近得几乎可贴上去。
    他好像是在期待我的下一次伸手。
    我微微一笑,在考虑点什么,也在防备些什么。
    不过这下算是五局三胜,孙杏昌和秦照川算是信守诺言,把聂云珂抬了下去,也总算把剩下的半枚解药给了阿渡。
    阿渡一服下,整个人气色就从里到外换了一圈,苍白脸色红润了几分,气息稳健平和不少,脚步更是从原本的半虚半实,走到了如今的踏踏实实。
    如今他虽未完全康复,但一旦战起来,实力确实是可够期待的。
    我与他对视一眼,似乎彼此都有了些了然情绪,我便悄悄走到梁挽身边,低声道:一会儿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你夹着高悠悠和仇炼争先走!
    他是我们中轻功最好的,损伤最少的,我保存他的实力到现在就是为了这一刻。
    而梁挽异常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我却迅速起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
    结果仇炼争似看出了什么端倪,与我迅速对视一眼,见我撇开他的目光,他更觉奇怪,也来到梁挽身边,轻声说道:待会儿若是门中生变,你带着阿渡和唐约先走!
    梁挽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可一看我在这边挤眉弄眼地瞪他,又看仇炼争在他身边异常认真严肃地请求,他终究说不出什么拒绝或应承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结果咱俩一说完,阿渡这厮又跑过去和他低声说了。
    一会儿门中必定出事,到时我留下来断后,你带着唐约和仇炼争这对小情人先走!
    梁挽:
    我:
    仇炼争:
    我说这是你们搁这儿轮流请求,是想构成一个等边三角的无限循环吗?
    梁挽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一架救援飞机,轻功好也架不住这么求啊。
    不一会儿,幺蛾子果然出来了。
    那冯璧书稍作歇息,便要强撑体力,带着阿渡离开,可孙杏昌立即发言道:冯大侠且慢,你可以走,但不能带着阿渡离开。
    冯璧书还未开口,我横眉冷怼道:说好的五局三胜,你们凭什么强留人?
    孙杏昌笑道:唐大侠许是记错了,我方只允诺五局三胜后给阿渡解药,可没允诺放他走啊。
    这给了解药不让人走,这不白搭么!?
    我只冷笑道:你不放人走,大不了我也留下来,我和的好朋友好伙伴们一起长住在此,白吃你的白喝你的,天天给你们演练起武,孙管事说好不好啊?
    这充满威胁压力的话音一落,果然应者云云,附和之声不绝于耳。
    孙杏昌似乎不敢直接把话说死,只是拐弯抹角地劝道:唐大侠的朋友确实不少,可你们所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折损,而我门中依然护卫众多、人数在众,你为了这阿渡,已经是做得仁至义尽,再不能多了。又何必再开战端,连累你的朋友呢?
    我笑道:我看你是真不会做生意啊,我都投入到这一步了,倘若现在放弃,那之前流的血受的伤,岂不统统白费了?不把人带出去,我这一单怎么赚回来?
    说完,我收笑,目光一厉道:今日你们放人也得放,不放也得放!
    孙杏昌无奈,只看了一眼端坐在座上的秦照川,又回头看我道:不是我不愿放人,而是我家秦门主对阿渡一眼看中,不忍割爱唐大侠又何必苦苦相逼?
    他这话说得白莲味儿都快从脸上溢出来、掉下来了。
    我听了越发冷笑:一眼看中?不忍割爱?你家秦门主的年龄都可以去当阿渡的义父了,你说这话就不害臊么?
    孙杏昌似没料到我说话如此不留情面,口气一窒,便闭口不言,而我正想借着群雄之威势,与他再说道说道几分,人群中忽然有一位奇装异服的人士发了言。
    这位却并非武人,而是一位喜欢结交江湖武人的富商,姓吴,文采不算丰厚,但为人仗义仁厚,多喜接济贫穷无出路的武人,又常雇佣武人去擒恶杀贼,在北方武林中有一定人望,人称吴义商,说的就是他。
    他此刻是越过孙杏昌,直接对着端坐如菩萨的秦照川发言。
    秦门主,本来这阿渡是生是死,与我等是毫无关系。但他既然是唐大侠的好朋友,想必是有义气过人之处。那我等就得说句公道话了,试想天下何处无芳草?这强扭的瓜也不甜,阿渡既然有了新欢,你又何必扒着赖着他呢?
    等众人齐声应和,吴富商又含笑抚须,沉着献出一段要紧的话。
    我手上有一人,是昔日青莲坊的莲花三郎徐莲三,他受我恩惠,想以身相报,可老朽家中已有恩爱妻子,实在无福消受,不若就把他献给秦门主,好交换这阿渡?
    说完,秦照川目光迥然一亮,手上放下茶杯,轻笑道:昔日大名鼎鼎的莲花三郎,美貌引得盛京众公子争风吃醋的那位名倌,果真在你手上?
    吴富商笑道:人就在门外等着,早已恭候多时了,还请门主一见!
    秦照川也不等孙杏昌发话,直邀道:既然早已等候在此,怎能不见?快快请来!
    这一出我们谁也没料到,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的时候,果真有一个人,一道影,从门外飘了进来。
    说他是飘,是因为此人身上着一件丝绸软质的红纱金莲衣,行走时如金光在莲池潋滟,抬头时似浮云在头顶轻旋,如此华丽的衣裳,套在他身上,却丝毫看不出违和。
    因为衣服是艳气。
    他本人却居然长得有些清甜。
    初闻艳名,大家都以为他长得是妖艳挂的,没想到目光如此纯澈、天真,有一种未经世事的甜美模样,连阿渡和梁挽都看的一惊。而他初到时还算稳定,可越到人群处,大家看他越惊,目光越盛,议论也风风扬扬,他似乎因此受了人言影响,走路有些磕磕绊绊,神情也不如方才自在,似乎是因为被猝然献上,而有些不知所措。
    仇炼争皱眉:他好像没有准备好以这样的方式报恩
    我点了点头,心情有些复杂,而一向不管事儿的高悠悠也是看了一眼,皱起了眉。
    那徐莲三走到秦照川身边,袅袅娜娜地坐下,一开口,只有些不好意思道:请问秦门主,我来都来了,你能不能把阿渡放了?
    这话也太直白、太纯粹了些。
    但我已经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为他争风吃醋了。
    因为他确实长得清甜、可爱、天真、纯粹,连说话的气质也是如此纯美。
    与阿渡的冷艳不同,与仇炼争的锋芒之美相比几乎是另外一个方向的美,而这是一个久经沧桑、饱经风霜的人难以拒绝的。
    就连秦照川看见这样的人,心也似乎变软了几分。
    他握住对方的手,故作调笑道:有你在,放了他也好啊。
    他是这么说,孙杏昌却眉头一皱,道:门主,阿渡是你割舍不下之人,可别如今放了,转头又去寻啊。
    秦照川似被这人左右,想了一想,也只能点头道:说的也是,还是两个都留下,岂不更好?
    徐莲三诧异道:这,这和吴富商说好的不一样啊,不是说我来了,你就放了阿渡吗?
    秦照川笑道:你都来了,何须去管别人,只管呆在我身边,乖乖做我的人,我定不会亏待你。
    徐莲三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连叹气的样子也透着一股清甜味儿,看不出丝毫能让人争风吃醋的绿茶气息。
    难道将来阿渡要留在秦照川的后宫,和这位傻白甜继续争宠吗!?
    就在我们所有人都沉浸于这奇妙而狗血的发展时。
    徐莲三忽然抬袖。
    一只分花拂柳般的手,以一种我都看不清的速度,从袖中急猛而出!
    几乎甩出了残影!
    残影过后,秦照川身边的八大护卫,竟然一瞬间全部倒地!
    每个人或扭曲,或蜷缩,或颤抖,可再无一人有战斗力!
    孙杏昌一愣之下,却见那道红衣上的金莲似冲自己而来,以至于莲花在视线里越来越大,大到无可比拟时,徐莲三已经飞到了他身前。
    他这一飞而出,又结果了四个护卫。
    四个人全部倒在了孙杏昌脚下。
    且脖子上都有一道致命而细密的血线!
    人高马大、武功高强的四个贴身护卫,遇上这个人,就像四张薄薄的纸一样,如此轻易地就被人捏碎了、划破了,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好快的出手!
    连动作都几乎看不清!
    我看得悚然一惊,顿时想起了什么,仇炼争更是面色奇异,而那秦照川目光猛然一凝,而孙杏昌面色剧变,道:你是什么人?
    那徐莲三便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慢慢地、悠闲地,露出一只带有烧灼痕迹的白腕子。
    我说,你们不是在找老七么?
    他抬起头,在孙杏昌的恐惧中露出一种毫无感情的、好像打了腊一样机械而诡异的笑容。
    我就是老七啊,找我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啦!~更新这么晚不好意思,希望大家平安夜和圣诞夜快乐啊~
    第117章 当我与老七相遇
    关于老七这个人,我曾经是咨询过高悠悠的。
    当时我还在罗神医那儿养伤呢,整天百无聊赖地就看着高悠悠白天到处掏鸟粪,晚上给我煮汤药。
    其实看到后期,我已经有一点点想和高悠悠做朋友了,所以我就想和他唠嗑。唠嗑嘛,就是通过聊天拉近距离,增加感情。
    但当时他老掏粪,我总不能问他今天掏粪掏了几斤,粪团的手感如何,粪粪的味道有没有变化啊,这话唠起来得成仇人啊。
    于是我就挑了一个很家常、很温馨的话题。
    听说你是见过老七,还试图杀过他?
    结果我一问,高悠悠就直说了。
    你想杀老七?
    我当场就义正言辞地反驳:当然不是,你说什么呢?
    然后我靠近几分,小心问道:但他没有退隐前,毕竟是江湖上的近战第一人,我是真的很好奇,如果我有一天真的碰到他,依你之见,我能不能杀得了他?
    高悠悠冷笑一声:所以,你还是想杀他!
    我好奇好奇不可以啊,我键盘战士你不懂吗?
    我当时就大义凛然地否决:完全没有,你别瞎想!
    然后我口气迅速软下来道:老高,我都这么诚心问你了,你到底说不说啊?
    高悠悠当时听得我这软乎乎不要命的口气,好像顶梁骨上插了一根针,雷得他脸上一搐,使劲儿瞪了我一眼,迅速走开了几分,生怕听得外焦里嫩、里外都抽抽。
    然而雷归雷,这招好用啊。
    他沉默片刻,还是说了话。
    他打起来完全放弃防御,不把自己当人用,也不把对手当人用。你对上他,七步之外,你杀不了他,他杀不了你。七步之内,你杀得了他,他也杀得了你!
    我皱眉:七步之内,是他先死,还是我先死?
    高悠悠毫不犹豫:你先死,他后死!
    我不服:为什么就一定是我先死?倘若他打起来完全不把自己当人,那么只要我也够狠,我一定能先打到他!
    高悠悠道:你确实能够先打到他。
    他又补充道:但你那一掌,若先打到别人身上,别人是无力回击的,可打在他的身上,他却有能力再出最后一招!
    你认为我躲不开这最后一招?
    高悠悠冷冷道:那么近的距离下,你很难躲开。所以你先打他,但还是你先死,然后他在杀了你之后,才会因热毒发作、当场而死!
    这盘键盘演算倒还挺有意思的嘛,听得我都把好胜心给升起来了。他如此言之凿凿,不知是自己吃过亏还是在吓唬我,我只靠近几分,偏生不服道:若是我在七步之内,想要他先死,而我后死呢?
    高悠悠道:倒也有个办法。
    我诧异了:还真有?
    你首先要拿一把刀。
    我眼前一亮,我没想到这聊天真的聊成了,我就开心地问:然后呢?
    然后握紧了,往这儿砍!高悠悠指了指我的脖子,一本正经道,等你把自己砍死了,重新去投胎,然后过了二十年,老七已然五六十岁了,到时候他老了,你再去杀他,那大概就是他先死了
    话还没完,我气得简直想当场在他裤衩上烫出七八十个洞来。
    你想骂人就骂人,你还拐弯抹角地骂?你阴险不阴险啊你?
    高悠悠面色冷冽道:若论阴险,谁比得上你这人?
    我怒了:你才阴险卑鄙!我早看你不顺眼了!来打!
    由于还在养伤期间,禁止动用大部分内力,我就遵循医嘱,手持一把粗重厚的擀面杖,而高悠悠为显公平,也不用内力,只特意拿了他用来捣粪团的一根木棍,咱们在三人多高的小粪山旁边,于臭风轰轰中,粪气满满下,面色肃然,姿态清正,然后开始了一场不为人知的粪斗!
    话题虽然有些扯远了,但当时高悠悠只瞧过我练到第五层的样子,他还未看过我劫焰掌第七层的模样,因此作出了以上判断,我后来虽然伤养的差不多了,也再未提起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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