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方兄赠予了一枝铅笔,我素日无事研究写字,年前京中亲友来访,见着我这笔稀奇,非要让我相赠一些李昀无奈:也只有来麻烦方兄,打听究竟是何处所寻所买?
    方俞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道:市面上未有买卖之处,这是内人娘家亲戚所做,今日前来倒是也捎带了两支精做的,若是不够,李兄便说个数,我也好回去转达一声。
    如从可太好了。李昀眼中有笑,像模像样的大大给方俞行了个礼:多谢方兄。
    回去的路上,方俞想着原本是方便自己用的铅笔倒是还有些市场在,得空了去找林玄商量一下,到时候多制作些出来指不准还能当一桩买卖做。先做些备着,万一有人问着上来想要购买,可说工期长,到了时间再拿去,定个高价卖,也是能赚些银钱的。
    .
    一日忙碌,学政府宾客散尽时已经戌时,府里忙着打扫的打扫,清算的清算,不比有客时清闲。
    管家领着账房在清算登记今日入库的礼品,送完客的李昀去取方俞送来的礼。
    确不是他说假话,年前表兄前来云城做客非要让他相赠铅笔,京城中人最是喜欢些稀奇未见过的玩意儿,主要也是因家境优渥,有足够的闲钱去折腾这些物件儿,且那铅笔又还是读书人用的,自然是更加得人青睐了。
    所幸方俞也大方,又给他送了上来,倒是也省得在多等时日去制作。
    少爷,这便是方秀才送上来的礼品了。
    管家抱着三个锦盒到李昀跟前,府上逢年过节送礼的人极多,什么样的珍宝值钱金玉不少,方俞送的礼单在里头也算是平平无奇,管家收礼时也并未多加在意,只觉着未曾寒酸失礼便放在众多的礼品之中,鲜少有管这些事情的六少爷亲自来过问,他好找歹找可算是把方姓秀才的礼品找了出来。
    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应酬了一日的学政走到这头来,见着儿子在此看礼,也是不由得问了一声。
    未有不妥之处,方秀才送礼送到了儿子的心坎上,这才着急过来取。李昀笑着对老父亲道,见着父亲也好奇,便当即开了礼盒,瞧着躺在盒中凹槽处的两支木质笔,在红绸的映衬下也有了几分气派。
    李昀取出,这铅笔确实是精致的,笔身比先前方俞随意送他的那一支长了一寸有余,且在笔杆尾部还做了镂空的雕花,像是专门拿来做礼送人。
    这是什么笔,倒是从未见过,很是精巧。学政捏着笔观看了须臾,赞赏后又叹惋:做工虽好,却不过是寻常木质,若用檀木亦或者梨花木倒是更能与制工相衬。
    李昀笑老父亲道:父亲可是俗了,只瞧檀木名贵。这铅笔用上一阵是需要削去外头的木,若是用檀木也实在是太奢靡了一些,再者若木头太硬,也是不利于削的。
    学政捋了捋胡须,笑道:到底还是你们年轻人通晓的玩意儿多。
    表哥先前见我用的稀奇,前阵子同我讨要,这朝正好转送于他,省的他再写信念叨于我了。
    云城任期也将满,用不着多久便能回京了,届时你再给表哥捎带回去便是,用不着再差人特意跑一趟。
    是。李昀把笔放回盒中,让小厮好生保管着,见方俞还送了两样东西来,芳蕊雪月也就不说了,他也常喝,倒是有些诧异:如何还送了点心来。
    莫不是城北长鸿铺子的糕点他拆开盒子,瞧着里头竟是些西瓜子,还摆放了个圆盘,分成了五份放置,实在是令人意外:这有何不同之处?难道今年时新送西瓜子,又或者里头有祥瑞之意?
    李昀随手抓起了一把,塞了一颗进嘴,还未去壳便先尝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他眸光一闪,冲自己老父亲道:咸口的!
    学政见儿子的模样,也随手取了一颗,他眉心一动:胡说,这分明有股茶味。
    父子俩不约而同看向了盒中的西瓜子,各在不同的位置取了一颗,随后便嗑出了不同的味道,从中很是得了些趣味来:怪不得叫五味西瓜子,果真是五种味道!
    你这结交的小书生倒真是有趣,可谓是别出心裁了!学政由衷大笑了几声:阿福,把这五味西瓜子送到我书房去,明日县太爷过来吃茶,正好于那老滑头磕来下茶。
    眼见着是全部都提走了,李昀道:父亲也不给我留点儿。
    你再去找你那小友要去,年轻人多好说话,莫不是还要我腆着张老脸给年轻人讨要吃食,传出去惹人笑话。
    李昀见着负手而去的父亲,摇了摇头,所幸他是个脸皮厚的,毕竟人家夫郎给做的饭菜他都能不要脸的上去夹两筷子,要吃食这种事情就更好开口了。
    书茶斋那头已经装点好了,舅舅也把新的招牌送了过来,我翻了翻黄历,十五大年一日倒是好日子,开张也合适。明日主君去铺子瞧瞧可还有不妥之处,若是能成事,我就差人去办了。
    方俞泡着脚翻瞧着书坊送来印制好的三十个册子。
    册子没有脏污的,也没有多余的墨迹,他倒是挺满意。但是相较于后世的杂志书刊来说,还是差了些味道,整个篇幅全都是文字,没有图画一类的看的疲乏。
    不过第一回 制作,能做成眼下的模样已经不错了,逐一发现问题慢慢再改进嘛。
    他合上册子:你经手的怎能不合适。那可有叫人炒制西瓜子?
    乔鹤枝道:这正是我要和主君商量的。咱们手底下并未有食肆铺子,也未曾有手艺签了卖身契的仆役,若雇外头的人来做可第一时间就泄露了方子。我思来想去,去爹娘那头借点人手来可行?
    方俞道:自然可以,但会不会麻烦你娘家了?
    怎会,爹娘知道主君想了法子管理家里的铺子别提多高兴了,很是愿意帮扶的。昨日送去了主君研做的西瓜子,爹娘好一通夸赞。
    方俞眼中笑意不减,他的岳家未免也照顾他们了。
    这些日子书茶斋的事情让你劳心劳力,早些歇息。方俞拍了拍乔鹤枝的手:别累着。
    主君应酬也是忙碌,这些事情也并不多难,不过是繁杂了一些。我自小跟在父亲母亲身前,耳濡目染了许多生意上的事情,做这些也并不觉困难,不累。
    再者眼下是方家的生意,是和方俞共同经营的产业,他是乐意去做的。
    方俞知小乔的贤良也并非一日两日了,他心中的爱意无处宣泄,索性拾了帕子擦了脚塞进拖鞋里,弯腰把人抱了起来:今晚不忙活操心了,好好睡一觉,你便宿在这头。
    省的人回了小桐院又点着灯熬夜,比他读书都还勤奋。
    乔鹤枝惊呼了一声,下意识抱着了方俞的脖子。
    吓着了?我定然不会摔着你的。
    我、我只是怕你闪到腰了。
    早好了。方俞搂着不过百斤的人:你这么轻一点儿。
    他把人放到床上,兀自去吹灯放帘子,回来时见着乔鹤枝捂着衣领靠在床角,像只受了冻没有攻击力的小绵羊,他不由得失笑:你蹲在那儿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衣服也不脱,还要裹着外衣睡啊?
    两人平日里极少宿在一起,次数乔鹤枝一只手都数的清,且那时候他只想粘着方俞,自然现在也是想的,不过两人坦白以后,还是第一次要宿在一起,他自然是理所当然的往一些该想的方面去想,多少是有些局促不好意思了。
    别闹,快过来睡觉。
    方俞伸手去牵他,让他把外衣脱了盖到被子里,觉着自己还挺像在哄骗小孩儿的。
    乔鹤枝脱了衣服想缩到方俞怀里,倒是不等他动作,方俞先伸手把他勾到了臂弯处,他心如擂鼓:我、我们要今晚圆房吗?可、可没让准备热水~
    方俞忍不住笑了一声: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像禽兽吗?
    啊?
    方俞温声又道:你知道像你这样的,在我们那儿叫什么吗?
    乔鹤枝感觉受到了笑话,又脸红,怕是方俞那儿民风保守,他说话太孟浪了些。
    叫叫什么?
    我们那儿管你这种叫未成年。
    乔鹤枝一脸迷糊:什么是未成年?
    就是未满十八周岁的少年。我们那儿是不能方俞低头看着乔鹤枝,笑的有些不怀好意。
    乔鹤枝也在微弱的烛光中看了方俞一眼,惊诧道:可在我们这里十八岁还未成亲是要惹人笑话的。
    方俞笑:各地风俗不同嘛。
    乔鹤枝靠在方俞胸膛前,心里想着的确是民风不同,相差未免也太大了。
    他随即又想到了这些日子时常忧虑的事儿,小声道:那日我问你,却也未问出口。
    方俞搂着人:你想问什么便问,我定然不会瞒着你。
    你以前成亲了吗?乔鹤枝捏着方俞的衣摆,他很想知道答案,却又害怕知道答案,若是他真的成亲了有家室他连想都不敢想,不知该如何抉择。
    我的小乔啊,你可算是问到了点子上。方俞揉了揉怀里人的头发:在我们那儿,你这种可太容易被骗了。
    乔鹤枝抬头看着方俞,一脸无辜:嗯?
    方俞抱着乔鹤枝的腰:我自然是没有成亲的,否则怎么有脸跟你在一起。我大抵就是你见着的这幅样子,唯独有些不同的,想必就是年纪吧。
    那那你原本是什么年纪?
    乔鹤枝心落回肚子的同时又轻轻的悬了些起来。
    嗯二十六七吧。
    那你这么大年纪竟还未成亲?乔鹤枝下意识便问:是、是因为家世吗?
    方俞面色复杂的看了乔鹤枝一眼:我们那儿普遍成亲的晚。
    乔鹤枝点了点头,那也难怪,毕竟像方俞这样的男子,应当还是很抢手的,没道理会那么大年纪还娶不了亲。
    可既然他们现在是夫妻了,那他一脸认真的看着方俞:子若要、要不要入乡随俗?
    第36章
    屋中独留的一盏温黄的火烛被两层帘帐隔去了锋芒,只余下一片柔和朦胧的雾色。
    方俞垂眸看着白皙的脸上留着帘帐剪影的乔鹤枝,原本眸光清澈的人,此时在剪影和不甚清晰的烛光中也变得旖旎缱绻。
    他呼吸微微凝滞,他的小夫郎啊,当真是明示暗示了好几回了。
    也不好总叫人失望吧
    真就这么期待?
    方俞抽出搂着乔鹤枝的手将人放平整,轻轻侧身:那你可别害怕。
    乔鹤枝眼见着方俞这是答应了,脑子不由得一顿真、真的答应了?
    他下意识抓住了被沿,连忙避开目光不敢看方俞,心跳乱的没了节拍,他已经习惯被方俞拒绝,然后哄哄骗骗也就过去了,这次竟然他眼睛睁的有些大,抿着唇一脸不可置信。
    方俞捏住小乔的下巴将他的脸挑正,想要教教他怎么接吻,虽然小公子摸黑也亲过他几次,但是也不过是红着脸碰碰嘴皮子。
    长此以往怎么能行~
    然他不过是低下头,鼻尖刚刚碰到人的侧脸,乔鹤枝却一下子将脑袋埋在了他肩膀上:我、我还是有些害怕的,要不、要不还是下次吧。
    方俞哭笑不得,嘴皮子功夫了得,真枪实弹上阵却又不行了。
    那你还撩拨我,现在又说害怕,是存心钓我吗?
    言罢,他便把乔鹤枝压到了身下,在他白皙欣长的脖子上轻啃了两口,原本也只是想吓唬他一下,乔鹤枝果然是没有见过这般阵仗,吓得乱动挣扎,连忙按着方俞的肩膀求饶:不要这样
    不求饶也罢,求饶无疑是火上浇油。
    只可惜了方俞兴致勃勃,却是只亲了几下素日不曾亲过的地方乔鹤枝就哭唧唧的要跑,虽然是更刺激人上头了,但他也知道小乔并不是欲拒还迎,到底还是年纪小真的害怕了。
    他叹息,好歹因缘际会人是他的了,他自会好好护着疼着。若放在以往,又或者是落在了别人手里,那乔鹤枝得多可怜。
    他也不是那起子精虫上脑就什么都不顾的人,也只能先忍下安抚了小公子的情绪。
    穿书前他没有接触过小哥儿,生理课上也未曾学习过这一栏目,想着今晚机会绝佳便补补生理课,多少了解一下情况,以后大有派上用场的地方。
    若是天时地利人和,各方面都合适的话,本着一个男人的坏心思,入乡随俗了也不是不行,但是现在显然最重要的一环人和变成了人不和,那便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别的方式解解馋了。
    卯时初的天还未亮堂,乔鹤枝心里揣着事,却是早早的就醒了来。
    他捂在被子里头,只露出了眼鼻,脑子里一团浆糊。他双臂交叠圈着自己,自然,自己手臂的外头还有一只手圈着他。
    昨日两人折腾的有些时辰,他实在累了也就睡着了,但今日醒来,他满脑子都在想,他们究竟圆房了没有?
    像是圆房了,但又像没有完全圆房。
    他想着成亲前教引给他看的小册子,上头有些步骤是有的,但是有些步骤又没有,更奇怪的是还多出一些步骤!他自认打小读书认字看账虽说不上一点即通,但也是颇有灵气很容易学会的,偏偏在这事儿上做了一回差生。
    心里烦的很,他一个翻身的动静,倒是把贴着他的人给吵醒了。
    方俞带着些起床气,声音也不似素日里温和清隽,带着晨起时的瓮音,他皱眉看了一眼窗外,还是黑沉沉的一片,未有亮光透进窗户纸来:这么早就醒了。
    乔鹤枝没有说话,方俞倒是为此清醒了不少,他把背对着他的手揽过身来,见他叠着眉毛,语气也变得谨慎起来:怎么了?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乔鹤枝摇了摇头,随后又一脸认真的问道:昨晚你是不是没有尽兴?
    方俞笑了一声:你不是说你手酸嘛,也总不能累着你吧。
    乔鹤枝脸红了一瞬。
    好了,现在没事了吧,赶紧在睡一会儿,现在时辰还早。
    方俞给他掖好被子,轻拍着人的背想他睡觉,乔鹤枝却还是睁着眼睛,方俞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还有事情?
    乔鹤枝纠结了半晌后,还是小声问道:我们昨晚那样会有小崽崽吗?
    方俞笑的无奈:所以天不亮醒了就是在想这事儿?
    要不,我再给你请个教引吧。
    看这样子成亲前请的教引教的不太好啊。
    不要。乔鹤枝闷闷道,他都已经成亲有夫君了,再请教引做什么,不是惹人笑话嘛:还、还是你教我吧。
    方俞耐心道:你且放宽吧,不会的。我们也没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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