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石:我是男人,我知道男人在想什么。总之,在你嫁出去之前,我会照顾好你的。
    谭芸洗完碗,过来揉揉他的脑袋,那我先谢谢你了。
    谭石把揉乱的头发顺了顺,暗自叹了口气。
    *
    时间过的得特别快,一不留神,一个半月过去了。
    陈骆一直没动静,没有信息,没有电话,陈洲也很忙,大概也有半个月没露过面了。
    兄弟二人像是同时在她生活中消失了一样。谭芸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
    不过先前答应过要帮陈骆找味觉,一直在照着菜谱做菜,这件事倒是一直没停。陈骆不在,她就自己试吃,或者给谭石吃。一个半月的营养菜谱,倒是把谭石给催肥了。
    这天,谭芸正在厨房做清蒸平鱼,走廊里忽然传来一声单元门关闭的声音,天天有人开有人关,但这一声,不知怎的,让谭芸惊了一下。她不禁往门口的方向望去,虽然隔着一堵墙,看不见什么,但她还是在看。
    有人正在上楼,从声音的轻重和速度判断,应该是个男人,是她没听过的脚步声。
    谭芸确定自己已经锁好了门,但是沙发没有挪到门口。
    脚步声一点点靠近了,最后在她的门口停下。
    谭芸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勉强扶住背后的操作台。
    之后她听见门口有声音,不太大,像是有纸片从门缝塞进来的声音,谭芸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她生怕自己弄出一点点声音,双手捂着嘴,一动不敢动。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快,双手发麻,浑身冰冷。
    忽然响起敲门声,三下,不轻不重,却有着恐吓的意味。
    敲门声后,是下楼的脚步声,单元门关闭的声音。
    走了!
    谭芸惊恐茫然地,生生在厨房待了十多分钟才走出来。
    就像她判断的一样,门口放着一张卡片,名片大小,粉色的,比较硬。
    是小广告!
    只是一个小广告!
    那一刻,谭芸瘫坐在地上,捂住眼睛。
    蒸锅还丝丝冒着热气,鱼已经冷了一些,不像刚出锅时那么肉质鲜嫩,看着也不觉得像刚才那么色泽鲜艳了。
    谭芸拿起筷子,挑起一块肉放进嘴里,不知不觉站到窗边,纱窗已经糊了一层黑色的油污,只有最上面一格窗户是稍微干净点的。
    窗外那一小块蓝天特别蓝,把她的屋子衬得黯淡无光。
    谭芸吃第二口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在试菜,刚才吃了什么味道完全不知道,这会儿也感觉不出来,她索性把盖子盖好,放弃了。
    十二中门口停满了私家车,都是来接孩子放学的。谭芸没跟他们挤,在对面的重庆火锅店侧身等着。那天的小广告事件让近来有些放松警惕的她又紧张起来,她穿了一身黑色皮衣,戴一顶鸭舌帽,帽檐很低,口罩也捂得严严实实。
    学生们一批一批路过,没人留意到这个角落,谭石找她的时候也费了点劲。
    谭芸看他傻乎乎地怎么找也找不到,故意拖了一会儿才喊他,石头!小呆瓜,这呢!
    看见姐姐,谭石立刻展开笑容,姐,你怎么搞得像做贼似的?
    谭芸没解释,但谭石明白,她是为了躲那个人。不过他不会提他的名字,因为姐姐不喜欢。
    谭芸从身后拎出来一个袋子,里面是保温饭盒,噔噔蹬蹬!今日份营养餐清蒸平鱼!
    谭石看着袋子,悠悠地说:平鱼啊?
    谭芸很有成就感地点点头,对啊!给你补补脑袋,你得多吃点好的!
    谭石面露难色,那咱们最近吃得也太夸张了点,今天鱼明天肉的,是不是太补了?
    谭芸把袋子塞到他手里,你这么大小伙子,又是用脑的时候,补补行。
    谭石只好点点头,那行吧!
    接下来,谭芸例行问了他的在校情况。
    这个礼拜怎么样?学校里都还好吗?
    谭石往学校的方向瞧了一眼,漫不经心道:老样子!学校不就那么回事儿吗?
    听你说的好像很无聊啊!谭芸抱着双臂,眼睛弯弯地看着谭石。
    就是嘛!能有什么新鲜事!
    嗯?不对吧!石头,我发现你最近有点不对劲啊,我怎么总感觉你在回避我呢?
    谁回避你了?谭石一脚踢走了一个石头子儿,你们女人就爱联想。
    上回在电话里我就听你同学跟你嚷嚷,说什么你看上谁了。这半个月你也没来我这,你不是真有情况了吧?
    谭石像被踩了尾巴似的,立刻瞪起眼睛来,脸早就涨红了。
    呀!好像被我说中了,我弟弟长大了。
    你别瞎说,没影的事被你说的有模有样的!
    谭芸笑起来,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又不是别人,我是你姐!你还怕我反对呀?
    谭石若有所思地看着谭芸。
    石头,姐都懂。我不会阻拦你的,感情的生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要你开心快乐就行。但你们现在还是学生,可以互相鼓励,一起进步,等你们感情稳定了,日子还长呢!怎么了?干吗这么看着我?
    谭石忽然转开头,姐,你都能写小说了,根本没你说的这回事!
    好,没有就没有。不管有没有,记住姐的话。
    谭石像大男人似的叹口气,我特想跟你一起吃个饭,但是我还有晚自习,要不要不我翘课得了!
    谭石眼睛放亮,但被谭芸敲脑袋,不行,乖乖回去上课!不然下回不来看你了!
    哎呀姐,我翘个课不会耽误什么的。
    那也不行,就是不行,这是原则问题。
    姐
    回去吧!我得走了!
    谭石还想耍赖,但谭芸说什么也不答应,软硬兼施都不行,只好作罢。
    姐弟俩告别了。
    谭石走上大街,很快融进一群穿校服的学生里,谭芸一直看着他走进教学楼。她的学生时代并不完美,但好歹也是她的青春!
    青春一旦背过身去,就只能越来越远了。
    谭芸压低帽檐,转身刚要走,迎头碰着一个穿校服的女生。
    女生扎着马尾辫儿,站地规规矩矩的。
    请问,你是谭石的姐姐吗?女生问。
    谭芸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女生看着她,怯生生地,听说谭石的姐姐,很漂亮,又高又瘦,我刚刚看见你们在一起,你应该就是谭石的姐姐吧!
    谭芸问:什么事?
    女生看她默认了,说: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不过我们得换个地方说话。
    女生回身往前走,谭芸短暂的思考了一下,也跟着去了。
    夜里十一点半,时钟无声地绕,一圈一圈地绕,等谭芸意识到几点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钟,长久维持一个姿势,她有点累了。
    谭芸在沙发上动了一下,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摸过打火机,火苗呼呼地窜出来,熄灭,再窜出来,再熄灭,反复几次,才把烟点起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向后靠在椅背上。
    周围很安静了,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她自己的叹息声。
    电视机里五颜六色的光交替在她脸上,她看着屏幕又出起神来。直到天际亮出青白色,她拿起手机一看,四点了。
    一夜没合眼,浑身都很沉重,谭芸站起来,先到窗边松了松腿脚。
    这个城市还没醒,它从来不管任何人的事,却把所有人的故事装进去。它不会烦恼,不会难过,它装着所有的喜怒哀乐,恒久得存在。存在即合理,所以,这一切都是理应发生的。
    谭芸抽着烟,看着整座城市慢慢苏醒。
    早饭时间一到,厨房的烟道就开始反味儿。
    谭芸在乱七八糟的味道里煮了一碗泡面,面快好的时候,往里面打了个鸡蛋,搅开就关火。她坚信鸡蛋刚放进去开起来的时候最好吃,与人生初见,一个道理。
    她把面端到餐桌,餐桌上还留着前一晚没收拾的碗盘。她把它们挪开,从冰箱里取出一叠咸菜,早餐吃得心不在焉,但囫囵吃了个光。她从来都知道,体力是最重要的。
    车行一如既往得忙碌。
    谭芸穿着防水工作服,喷水,擦车,收款,忙忙碌碌。
    下次来提我给您打折。
    哥这玻璃水是送您的。
    左边点,再左边点,哥您这技术真是没话说。
    我们放什么假呀?基本没空的时候,要不哪来的钱?
    哟,您这后备箱里是给孩子准备的礼物吧?放心吧,我会小心的,保准给您擦得干干净净。
    话说到脑仁疼,脸笑得都僵了。
    午休时间,还是那家店,还是同样的盒饭,同样的座位。门口的风铃响了五六次,但她一次都没有抬头。
    她一边吃饭,一边把眼泪抹掉,再用矿泉水把噎在嗓子眼儿的东西一起送下去。
    一抬头,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她用袖子擦了,然后接着大口吃饭。
    马路对面停了一辆不太显眼的车,司机坐在车里,手指间的烟很长时间没抽,烟灰攒了一截,轻轻一抖就掉了。
    第45章
    晚上八点多,谭芸在收拾厨房,忽然有人敲门。谭芸下意识得握紧拖布杆。
    她已经干了两个多小时家务,因为一直心不在焉,所以没留意上下楼的动静。
    她不知道外面是谁。她隐约听见一些谈话声。
    应该是两个人,而且上了些年纪。
    咋还不开门啊?也没说出来接一下,这什么礼数啊?
    你别吵,可能不在家吧!
    这么破的地方,咱俩是不是找错了?
    不能,就是这,我没记错。
    不说他们家很有钱吗,怎么住这个地方,穷嗖嗖的!
    你小点声,万一里面有人呢?
    看来是找错门的。
    谭芸放下拖布,去开门了。
    门外站着一对老夫妻。
    女人虽然上了岁数,脸上也看得出皱纹,但打扮得很精致,做了造型的短发,精致的妆容,风格不俗的衣装,无一不在彰显她的贵气。
    男人看着相对年轻些,眼神相比于女人的精明温厚许多,打扮也很简单利落,但和女人一样,贵气逼人。
    大概没料到家里会有人,夫妻俩一脸错愕,互相交换了眼神。
    女人先说话了,我说怎么不敢开门呢,感情家里藏了一个啊!你拉我干什么?他干这种丑事还不让人说了?我不管你是谁,有种让他出来!
    一番下马威倒让谭芸一个头两个大,吵得要命。
    你们找错了,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女人很厉害,根本不让她关门,直接闯了进来,你给我闪一边儿去!让他出来,敢明目张胆骗我女儿,出来!
    女人大摇大摆进屋抓人去了。
    男人有点不好意思,也闯了进来,不过他是来拉人的。
    你拉我干什么?我必须得找到这个臭小子!
    谭芸本来心情就不太好,被他们这么一闹,心情更糟了。
    她站在门口,看他们还能闹出什么花样。夫妻俩很快发现这屋子里藏不住人,又把焦点重新转移到她身上,跟她要人。
    他们也看得出谭芸不是个软柿子,这就更让人生气了。
    女人什么角色没见过,还怕她一个小丫头不成,二话不说,上来就甩巴掌。但谭芸也不是吃素的,她一把握住女人的胳膊,女人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扭不过年轻人。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还敢这么对待在长辈,你还有没有点廉耻?
    男人过来拉架,但拉的是偏架。
    你们两个长辈,私闯民宅还动手打人,做小辈的也是逼不得已。
    谭芸弯弯嘴角,似笑非笑。
    男人看谭芸不好对付,说:你这个小姑娘这是什么家教,还不快点松手?
    我可以松手,但请你们立刻从我家里滚出去。
    谭芸松开手,这边请。
    谭芸靠着门框,不慌不忙地点了一支烟抽。
    女人当然不服气,火还没灭呢哪能灰溜溜地走呢?
    你信不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谭芸喷了一口烟出来,淡声说:信!你想给谁打电话就打吧!是想拆掉我的胳膊还是腿?
    谭芸张开胳膊,一副任你挑选的样子。
    还真是不要脸啊!我,我,我今天,我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你!
    女人说着又要冲过来。
    谭芸伸手挡在前面,手指头轻轻蹭了几下,一个薄薄的刀片从她的手指缝里蹭了出来。
    谭芸把烟灰掸在空中,对女人说:你别怕,我是不会把这么薄的刀片划到你漂亮精致的脸蛋上的。
    这下,夫妻俩都不敢乱动了。
    女人开始往男人身边蹭,男人也开始慢慢倒退,你你要干什么?你不能冲动!我可报警了啊!
    谭芸摸摸鼻子,我就要冲动了,所以,你们还不快滚?
    发生什么事了?
    夫妻俩看见有人来了,赶紧求救。
    陈骆啊!陈骆啊!你到底在搞什么啊?你怎么能背着我女儿干这种事啊?我和你叔叔差点丢了小命儿啊!
    陈骆的出现很突然,一个半月没见的人,忽然就这么冒出来了,又偏偏是这种时候。
    谭芸把小刀片收进鞋柜的抽屉里,烟头儿顺便戳进鞋柜上的烟灰缸,既然是找你的,你负责把他们弄走。
    谭芸擦着陈骆肩膀出去了。
    走出去很远,还能听见女人的哭声。
    她走得越远,她哭得越厉害。
    这小区虽然破旧,但设施齐全,有一个稍稍空旷的地方,专门摆放给老人孩子准备的健身器材。
    这个时间已经没人锻炼了,谭芸坐在大轮胎做的秋千上,轻轻晃着秋千,又开始抽烟。
    她靠着绳子轻轻得晃来晃去,看着草丛里不时跑出来偷看她的野猫,直到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皮鞋,那只野猫嗖一下钻进树丛,再没出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谭芸问。
    今天早上。
    这次走了一个多月吧?
    一个半月。
    是很久。
    陈骆坐在另一个轮胎做的秋千里,一人一边,都不说话。
    谭芸抽完最后一口烟,烟头在垃圾桶上面的一个盘子里戳灭。
    她站起来,陈骆也站起来。
    她往前走,他也往前走。不过谭芸一直在前面,陈骆稍稍落后一点。
    他们走了?谭芸问。
    走了。是林仙的父母。
    谭芸这会儿才想起,林仙之前跟她打过招呼的,但时间挺长了,她给忘了。何况她也不知道老两口会这么巧找错门。
    怪不得这么激动,都解释清楚了?
    嗯。
    我给忘了,早知道这样我也不会一会儿得跟她解释一下。
    给你添麻烦了。
    算了,也不怪你们。
    你们这两个字,自动把林仙和陈骆划分到一边去。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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