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军营中一问,才知是北戎求和的消息传到他们耳中,致使军心不定。
    有的士兵与北戎有着血海深仇,自然不愿看到两国议和。却也有少部分人没有这样的顾虑,只想着议和以后就可以回老家与家人团聚了。
    两方就这样争吵起来,后来火气越来越大,甚至不顾军规,动起了手。
    邵军师迟疑:这会不会就是北戎提出议和的目的之一,分散我们的凝聚力?要不要查一查,我怕是有人故意煽动争吵。
    不清楚,曲红昭摇头,先解决眼前之事再说。
    你要怎么解决?军师有些担忧,这可不是容易劝的,两方各有各的道理,难道她们就能直接批判想回家团聚的士兵有错?
    不知道,临时发挥吧。
    左一个不清楚,右一个不知道,军师望着她的背影,一时忧心忡忡。
    将军!看到她,有士兵忍不住追问,我们不会真的要和北戎议和吧?他们残害了我们多少兄弟,我们难道能就此与他们当作什么都发生一般,和平共处?
    放心,我们不会与北戎议和,曲红昭扬声道,你们知道北戎提出了什么条件吗?他们要娶大楚的公主。
    众人一阵哗然,曲红昭听到有人呸了一声,说了一句美得他们。
    曲红昭指着北边:我们大楚,有多少大好男儿曾折在这片疆场上?他们的牺牲,难道就换来我们如今的屈服?换来我们双手奉上一位公主,求他们不再侵扰边境?
    不行,绝不和谈!有士兵喊道,引来一片附和。
    我知道大家想要和平,相信我,我何尝不想要?曲红昭语气真挚,但是靠我们卑躬屈膝换来的和平,那不是真正的和平,北戎人随时有可能撕毁盟约,只有彻底把他们打服,大楚北境才能迎来永久的和平。
    对,打服他们!有人呐喊道。
    边境的战况大家都看在眼里,北戎有多久没打过胜仗了?他们有什么资格向我们提出要求?
    他们没有!
    今日我曲红昭,向所有将士致意,愿来日踏破北戎王庭之日,诸位荣归故里,骨肉团圆。
    这家伙煽动情绪还是挺有一套的,短短几句话间,有些刚刚还喊着要回家乡的士兵脸上已经出现了动摇。
    军师偷偷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时光缓慢流过,过了不久,曲红昭收到了京城的来信。原来是赵婉仪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了后宫。
    在给曲红昭的信件里,她写道,虽然自己一直说着想出宫,但真正下决定前,还是踟躇犹豫了很久。离开宫廷,就意味要放弃目前尚算安稳、平静的生活,去交换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但是,她想,如果惠嫔、李美人都可以做到,那她也可以鼓起勇气,去尝试一下不一样的人生。
    她带着曲红昭送的房契地契等,离开了后宫,自此成为了京城锦心绣坊的老板。
    信件最后,她写着每天清晨睁开眼时,我感受到的那一阵愉悦和轻松,让我相信我的决定是正确的。原来只要肯走出那一步,改变其实也没有那么困难。
    随信寄来的,还有她亲手绣的帕子。
    与以往中规中矩的花卉图样不同,这一次她绣了一幅山水,她说这是她在游记中看到的江南风光,她和孙修仪约好了,待后者也下定决心出宫,她们就一起去看看江南风光。
    曲红昭远在千里之外为她开心,在自己缺席的时候,姑娘们已经都有了各自的成长。
    116. 第 116 章 被勾引的新奇体验
    将军府迎来了一位奇怪的访客。
    来者是京城里一位世家公子, 一身绸袍,富贵逼人,在并不算热的天气里摇着一把折扇, 看起来满怀自信且风度翩翩。
    见到曲红昭, 他露出了十分迷人的微笑, 向她拱手见礼:这位想必就是曲家大小姐了, 百闻不如一见,曲姑娘果然美貌非凡、名不虚传。
    谢谢你这不甚恰当的恭维, 曲红昭挑眉, 公子求见本将军所为何事?
    在下此来,是出门游历时, 顺路来看看曲姑娘。
    曲红昭对此人没什么印象:公子是?
    在下姓程字修白, 行五, 故而友人也常常称我为程五, 曲姑娘亦可如此称呼在下。
    好的,程五公子,曲红昭点头,你可以称我为曲将军。
    曲将军, 男子露出一个略显谦逊的笑容, 想必你在京中时也听过在下一点薄名。
    曲红昭困惑:能给点提示吗?
    男子笑容微僵,没好意思自我吹嘘, 只得谦虚道:这点薄名不值一提。
    程五公子为何会来看我?
    家母和令堂曾是手帕交, 甚至曾姐妹相称,曲姑娘也算是在下的妹妹, 因此路过边城,便动念前来拜访,真是唐突了。
    这个理由完全不能说服任何人, 曲红昭费解:我还有好几个妹妹在京里呢,你不去看她们,何苦千里迢迢跑到边城来看我?别说你是路过,去何处游历能路过边城?难道你原本的目的地是北戎吗?
    丽妃娘娘在下自然无处得见,曲大小姐的其余几位妹子,她们毕竟只是庶女,并非令堂所出,男子硬撑着笑容找着借口,何况她们在京中享福,不比曲姑娘一人远在边关凄清寂寞,在下自然动了前来拜访之意。
    曲红昭皱眉:立刻交出你的路引,证明你的身份。
    男子愣了愣:这是要做什么?
    你在将军府门口举止怪异,还问我做什么?曲红昭反问,到底有没有路引?没有的话按奸细论处,先去大牢走一趟吧。
    我有。男子蔫了下去,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还真是从京城来的,曲红昭把路引还给他,程五公子今夜在何处暂住?
    男子眼神一亮:在下还没找到落脚地,曲姑娘为何问起这个?
    因为我要派人布控,曲红昭十分诚实,你打算在边城待多久?一直到你离开前,你的行为都会处在将军府侍卫的监视之下。
    男子露出了十分明显的颓丧,有气无力地应道:在下这就去寻一家客栈落脚。
    他转身离开,曲红昭似乎听他轻声嘀咕了一句不解风情。
    晚膳时分,曲红昭提起了这位古怪的年轻公子。
    闻人婉微怔:程五公子程修白?我听说过他,是京里挺有名的一位风流公子,据说颇有几分才情,此前他给碧云楼花魁写的诗传唱甚广。
    我怎么没听过?曲红昭奇道。
    他此前一直在跟着外祖读书,是大概五六年前才回的京城,那时你已经去了边关,没听过也不奇怪。
    曲红昭好奇:他传唱甚广的那首诗你可还记得?
    闻人婉点了点头,红着脸在曲红昭耳边轻声念了几句。
    这首诗我倒是听过,曲红昭恍然,没想到是出自此人之手。
    卫琅凑到闻人婉身边:是什么诗,我也想听。
    后者红着脸把他的头推开:我才不说给你听。
    曲红昭思索:如果程修白不是冒充的,那他来边关做什么呢?
    闻人婉用词向来比较委婉,风流公子,那不就是纨绔子弟吗?
    提到纨绔,曲红昭立刻想到应该问谁。
    她提笔给端王世子去信:程修白在边关,他怎么回事你清不清楚?
    经由飞鸽传书,没几日,她便收到了回信。
    信中先用呜呼哀哉一类的词表达了端王世子的震惊之意。
    其后跟着一句话这二傻子还真去了啊?
    然后才为曲红昭细细解释缘由。
    原来这程修白曾对曲盈袖示好,被她无情拒绝。
    程五公子一向自诩风流,自称向来在女人这方面无往不利,被曲盈袖拒绝后,觉得丢了面子,对她便有几分记恨,总惦记着一雪前耻,奈何一直没什么机会。
    直到前阵子和一群狐朋狗友喝酒,程修白喝多了些,开始大放厥词:曲盈袖那贱人当初看不上我,如今却成了个落魄娘娘,真叫人拍手称快。她有什么可装的?再美的女人在陛下面前,那不就是一条求着宠幸的狗!
    狐朋狗友们就着这个话题随口安慰了几句,席间有曾经被曲红昭在酒楼惊吓过的一位,偶然提起了曲家两姐妹长相相似,却又勾起了他的心思。
    长得一样?那可敢情好,本公子定要把她骗到手玩玩,程修白借酒发癫,曲盈袖那个落魄娘娘我是玩不到了,她姐姐难道我也碰不得吗?
    那见过曲红昭的人沉默了一瞬:那可能你还真碰不得。
    程修白本来是随口说说,在狐朋狗友面前吹嘘一二,等着大家附和上几句便罢。但是一听这话反而来了劲头:我偏就要把那曲红昭拿下给你们看看,也给曲盈袖那个贱人看看!
    别冲动,那提起曲红昭的人挺后悔,酒都醒了几分,连忙按住他,曲盈袖顶多也就拒绝了你,她姐姐那可是会打你的啊。
    这你就不懂了,程修白大着舌头拍着那人的肩,外表再悍勇的女人,内心都是渴望男人疼爱的。
    不不不,是你不懂,顺阳伯府郭皓轩的事你没听过吗?被曲红昭搅合的连国子监的名额都丢了。
    我和他怎么能一样?提起郭皓轩,他还挺不屑,他为了一个嫁过人的女人要死要活的,能有什么出息?
    哈哈哈,席间有人笑了起来,就是,听说他那心上人被顺阳伯远远送出了京城,不知去向,这小子没娶到定北侯府的姑娘,心上人也没了,简直是两手皆空、鸡飞蛋打了哈哈。
    众人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谁也没太把程五的话当真,毕竟那曲红昭远在边关,他还能追过去不成?
    包括端王世子,听友人说起那日之事,简直就把这事当个笑话听。
    没想到过了一段时日,居然就在曲红昭的信里见到了程五的名字,世子肃然起敬,虽然此人没脑子了些,但的确是个勇士啊。
    楚子然又找到友人,让他详细复述那天的事,一字不落。
    此时便在信里简要写了出来,只去掉了些不太好听的话,最后还提醒道程五最近和敬国公府的尹五姑娘走得近了些,此事没准有她掺和,你小心些。
    尹五姑娘?曲红昭从记忆的角落翻出这个名字,想起此人是她曾在太后寿宴上见过的,名字叫作尹幼蔷。
    一个程五,一个尹五,听起来还挺般配。曲红昭漫无边际地想着。
    确认了他不是奸细,她就没再把此事放在心上,只是难得碰到想勾引自己的男子,曲红昭颇有些新奇。
    她并不清楚,是尹幼蔷在程五面前含羞带怯地暗示,说尹家要给她说亲了,还说家人很生定北侯府的气,谁能落了曲家的面子,没准父母就会同意把她嫁给那人。
    敬国公府如今风头正盛,若能娶到他们家的女儿,那岂不是好处多多,还有了吹嘘的资本。
    于是程修白在利益和复仇的双重驱使下,兴致勃勃地直冲边关。
    在女人方面他十分有自信,以致于竟没怀疑过尹幼蔷是在骗他。他自以为完全能拿下尹五姑娘,也以为走这一趟,为尹家出了气,便能得到尹家父母的同意。
    这件事中其实有个误会,当然尹幼蔷的确是在骗他,不过倒也没指望他能拿下曲红昭,只是想让他去诱拐一下曲映芙那个没脑子的。
    但是程修白觉得没挑战性,不够过瘾,曲映芙只是区区庶女,把她勾到手,不能有效地起到报复曲盈袖的目的。
    曲红昭的身份才更有挑战,也更能给尹家人留下深刻印象。
    于是,他现在正身处边关,自信满满地与曲红昭照面后,立刻被疑为奸细,然后被半软禁了起来。
    他生无可恋地望着客栈里寒酸的床帐,连向士兵提出想见将军的请求都被视为了无理取闹。
    他试着贿赂士兵,险些被拿进大牢。
    他又提出自己住不惯客栈,尝试询问能否在将军府借住。
    但是曲红昭对他的态度十分简单粗暴,只派人告诉他,不想住客栈,那就去住牢房。
    程修白含泪选择了客栈。
    偏偏他怕父亲知道自己干的荒唐事,出门时没敢带上府里的小厮,如今很多事都要亲力亲为。
    住了小半个月,他彻底失去耐心,连曲红昭的面都见不到,还勾引什么?
    他会来边关完全是头脑一热的结果,一日,在街边饭馆用了饭,犹豫着要不要干脆归京时,发现自己的钱袋不见了。
    他连忙去问跟着自己的士兵,士兵很诚实:哦,刚刚在巷子口有人撞了你一下还记得吗?你的钱袋就是那个时候被偷了。
    你看见了?程修白愤怒,那为什么不阻止?
    我的任务是看守你,不是抓贼。士兵理直气壮。
    你我要去向将军告发你的玩忽职守!
    请。
    程修白气得正要直奔将军府,却被饭馆老板拦了下来:客官,你还没付账呢。
    他一摸腰间,发现连玉佩都不见了,手上的玉扳指也不知所踪,这贼可是将他偷得干净。
    他试图向士兵求助,后者无视了他。
    老板干脆让他洗盘子抵债,程修白忍着屈辱洗了几只盘子,摔碎了其中两只,债务越洗越多。
    老板只能让他去扫地,程修白扔了扫帚表示自己不干了。
    于是老板报官,程修白不想坐牢,无奈之下典当了自己随身带来的衣物,赔了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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