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牡丹不是那种人。再说,谁不知道江老师对茉莉情比金坚,他连门当户对的千金大小姐都不要,只要茉莉。
    那可说不定,时间长了,就会腻了,看上新鲜的又有什么不可能?蓝百合咬牙说,脸上带着恶意的笑。
    黄玫瑰被蓝百合脸上那有些扭曲的笑吓了一跳,扭过头不再看她。
    再说白辛夷,坐着江云琛的小轿车,很快就到了自家弄堂口。
    到我家了,谢谢你们,再见。白辛夷打开车门下车。
    江云琛和苏皖也紧跟着下车:我们还是送到你家门口吧。
    好吧!白辛夷觉得这两人实在是太热情了,让人没法拒绝。
    江云深和苏皖将白辛夷一直送到了家门口,苏皖把自己和江云琛的糕点,一股脑的都塞到白辛夷的手里,我和云琛家里都没小孩,你们家三个弟弟还小,这些糕点给他们吃。
    不用了,你们拿回去吧,我这有。白辛夷想要将糕点还回去,那两人已经手牵手跑了。
    白辛夷无奈地摇了摇头,正要敲前厢的窗户,发现屋内的灯已经亮了。
    不一会儿,杨爱娣已经打开了大门,刚刚你在和谁说话啊?
    我两个同事,不放心我一个人回来。
    看白辛夷怀里抱着好几盒点心,惊讶地问:怎么这么多点心
    过节了,一个人发两盒点心,同事非要把他们的送给我。白辛夷解释。
    杨爱娣关上大门,小声埋怨道:你这孩子,现在都不容易,你怎么能要人家的东西。
    我帮了他们,他们过意不去,非要给我,我没办法拒绝。
    这次就算了,以后别再收了。杨爱娣从白辛夷手里接过点心,交待她:锅里有粥,喝了再睡。
    白辛夷跟着杨爱娣进了屋,将口袋里的钱掏出来放到桌上:妈,发薪水了,你和爸做身衣服吧。
    我们有衣服穿,倒是你,该做几身好看的衣服,这么大姑娘了,穿得还像个学生。杨爱娣抽出十块钱出来递给白辛夷:你身上也留点钱,遇到什么事也好应急。
    我留了五块钱,等我花完了再找您要。
    白辛夷和父母道了晚安,洗漱好后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夜无梦,早上起来时,家里人都已经吃过早饭,两个弟弟去上学了。
    白辛夷吃了早饭,陪着白良杰在天井里晒太阳,杨爱娣去买菜了。
    白良杰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能拄着拐杖走路了。
    彦彦和二楼周先生的小儿子毛头差不多大,两个小孩平时很要好,这会就在天井里玩耍。
    房先生,你这是怎么了?白辛夷正纳闷一个蓬头垢面难民一样的年轻男人不打招呼就进了自家院门,就听白良杰吃惊地问。
    白辛夷穿过来快一个月了,是第一次见到房先生,差点没认出来。
    别提了,我们报社不是停刊了吗,朋友推荐我去了一家小报,说好了元旦后上班,我想着趁这个机会回老家一趟。谁知,回来时遇到了逃难的,我身上的钱和东西都给了他们,只留了买车票的钱,结果又遇到了个病患,我把车票钱给了他,自己扒货车回来的。
    看你这样子还没吃饭吧?白良杰感念房先生的仁义,忙吩咐女儿:辛夷,你给房先生弄点吃的。
    不用了,我不饿。不料,房先生刚一说完,肚子里就传来咕噜一声响。
    房先生立刻涨红了脸,讪笑道:从前天晚上到现在,一天多了粒米未进,就喝了点水。
    你先去洗漱,我马上就好。白辛夷佩服房先生的为人,二话不说就去了灶披间。
    早上的皮蛋瘦肉粥还剩了些,白辛夷热了热,又去前厢拿了两块松软的点心。
    房先生洗漱好进来,白辛夷交待他:你都一天多没吃东西了,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喝碗粥,吃两块点心先垫垫,中午再好好补补。
    谢谢白小姐。房先生有些讶异地看着白辛夷。
    他怀疑自己一定是饿得头昏眼花了,不然怎么会觉得白小姐跟变了个人似的。
    第10章 神秘的房先生
    房先生大概是饿得很了,不一会儿,就把一碗皮蛋瘦肉粥和两块点心吃的干干净净,连点渣都没掉。
    彦彦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蹲在地上两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房先生。
    房先生被一个几岁的小孩看得不好意思,自嘲道:小彦彦,是不是觉得叔叔是个饭桶?
    白辛夷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偷偷地观察房先生。
    房先生二十四五岁,个子很高,洗了脸换上干净衣服后,看起来眉清目秀的。
    据房先生自己说老家是胶南农村的,可她看着不像。即便他刚才吃得风卷残云,吃相都不粗俗。还有他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贫苦的农家出身。
    周先生一家和谢先生一家,她打眼一看,就能知道他们就是普普通通的百姓。可这位房先生不一样,愣是让她一眼没看透。
    房先生租白家的房子一年多了,原身和他并不熟。虽然住在一个屋檐下,但房先生每天早出晚归,原身和他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在原身的印象里,房先生为人很和气,见人三分笑,从不占人便宜。比如说他今天喝了他们家一碗粥吃了两块点心,明天非得给彦彦买个面包不可。
    在白辛夷观察房先生的时候,房先生也在默默观察白辛夷。他总觉得这姑娘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她看着就是一个天真的小姑娘。现在仿佛忽然间就长大了,举手投足间透着沉稳大气。
    房先生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或许是这姑娘在大上海舞厅见识多了,人成长了。
    白小姐,谢谢你的粥和点心。房先生站起身,向白辛夷道谢。
    这有什么,是我们家要感谢您才是。楼上失火,害得您损失这么大,连累您搬到亭子间住一个多月,您都没抱怨一句。
    白小姐客气了,我那些衣物满打满算值不了一百大洋,你们家免了我一年房租,是我占了大便宜。
    两人正客套着,出去买菜的杨爱娣回来了,见到房先生很高兴,热情地招呼他:房先生回来了,中午在我家吃饭,明天过新年,我买了不少菜。
    谢谢白太太,这怎么好意思?房先生忽然红了脸,呐呐开口:白太太,我这两天恐怕要麻烦您了,您看这样可行,这两天我在你们家吃饭,一天交一块钱伙食费?只是我现在身上没钱,要等我后天上了班预支了薪水才能还给你们。
    房先生的脸都红透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说的就是现在的他。
    房先生,你太见外了,谁还没有为难的时候,偶尔吃几顿饭,怎么能收钱?杨爱娣也是看人来的,房先生不是占人便宜的人,偶尔吃几顿饭,她还是乐意的。
    换做是楼上谢太太,她才不答应呢。
    不过,这房先生还真是厚道,一天一块钱伙食费,都够一家子吃的了。
    解决了自己这两天的伙食问题,房先生如释重负,上楼去休息了。
    中午因为有房先生吃饭,加上临近过节,杨爱娣足足做了四个菜,一个汤。考虑到房先生是北方人,杨爱娣让白辛夷去附近买了几个馒头。
    房先生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和双胞胎兄弟俩聊了一会学习后,渐渐放开了。
    杨爱娣也问了房先生很多问题,怕房先生放不开,还不停地给他夹菜,差点没让他吃撑了。
    白太太,您的厨艺真好,比餐馆里的厨师也不差。房先生喝光碗里的汤,用双手捂住碗,说什么都不让杨爱娣给他盛汤了。
    白辛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总觉得杨爱娣对房先生热情的过了头。又是问人家家里几口人,又是问人家成家了没。听到房先生说自己大学毕业,还没有女朋友时,眼睛都亮了。
    好在房先生在这方面迟钝,根本没多想,吃完饭还要帮着收拾碗筷,被杨爱娣推走了。
    等房先生离开,几个弟弟也出去了,白辛夷忍不住说:妈,哪有你这么问人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招女婿呢?
    杨爱娣白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我想给你找女婿有什么不对啊?我像你这么大时,你都两岁多了,我这不是怕你成老姑娘吗?
    我还不到十九,怎么成老姑娘了?你们那是什么年代,十四五岁就结婚,都还没成年呢!白辛夷有些无语,才十八岁多点就被催婚了。
    也是,杨爱娣只比原身大十六。在她眼里,十八、九岁的原身,可不就快成老姑娘了。
    那你也不能打房先生的主意啊,人家没那意思,我也没那个意思。白辛夷觉得还是趁早说开,免得以后大家见面了尴尬。
    白良杰也埋怨妻子:爱娣,你就听辛夷的,以后别再提这件事了。咱们辛夷这么好,还怕找不到好的婆家?
    我这不是怕有人嫌弃辛夷在舞厅上班吗,我看房先生人不错,对辛夷也没有看不起。好了,我以后不提了。
    在舞厅上班怎么了,我们大上海是正规的舞厅,没有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和我一起唱歌的苏皖,是留学日本的大学生,跳舞的姚曼卿是研究生。还有几个兼职的舞小姐是公务人员,就连电影明星都来我们舞厅唱歌伴舞呢。
    听说连大学生研究生公务人员都去舞厅上班,杨爱娣心里踏实了很多。这样的话,那女儿在那上班也没什么丢人的了。
    ***
    明天就是元旦,各处机关、学校都放假一天,再连上星期天,人们可以休息两天。所以,今晚的大上海舞厅爆满。
    难得遇上节假日,今晚的客人出手很大方,点的酒水比平时都多,不断有侍应生来回穿梭送酒。
    除了舞蹈、演唱,舞厅还请了魔术师表演魔术。当魔术师把一叠白纸变成一叠法币抛向周围的圆桌时,现场气氛达到了高潮。
    白辛夷这一会儿没有节目,在后台跟着苏皖学日语。她能听得懂简单的日语,复杂的就听不懂了,更不会说。
    苏皖教的认真,白辛夷学的也很认真。
    又学了一会儿,轮到苏皖上场了,白辛夷有些意犹未尽。
    这间小休息室容纳四个人,苏皖和蓝百合不在,只剩下了白辛夷和黄玫瑰。黄玫瑰本名叫黄翠红,老家是宁波的,和舞厅的一个小姐妹在公共租界合租了一套小公寓。
    黄玫瑰见白辛夷捧着日语书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问:牡丹,你怎么想起来学日语啊?
    日本人在上海横行,懂点日语总是好的。最起码,能听得懂他们骂人抓人。白辛夷笑道。
    黄玫瑰也笑了:那我也跟茉莉学,遇到日本人抓人了好知道跑。
    两人正说着,苏皖回来了,看时间快到十点了,两人开始卸妆换衣服。苏皖家住公共租界,离舞厅的距离比白辛夷家远,坐黄包车要四十多分钟。
    换好衣服,两人结伴回家。江云琛今晚不在,苏皖和她一样坐黄包车回家。
    出了舞厅,马上过来好几个黄包车夫,白辛夷选了她经常坐的那辆车,吴伯,走吧。
    好叻!等白辛夷坐稳当,吴伯拉起白辛夷就走。
    白辛夷现在固定坐两个人的车,一个周叔,是送她去医院的车夫,一个吴伯,是去她家报信的。
    前几天,杨爱娣买了礼物,带上白辛夷去两家拜访,感谢两人好心帮忙。
    大上海到白家不远,二十几分钟的路程说着话,很快就到了,白辛夷给了车费,吴伯赶紧回去了。这个点去大上海,还能再拉几趟活。
    白辛夷像往常一样敲门进家,去灶披间喝了一小碗白粥,顺手将碗洗了,又将炉门封好,最后检查了一遍,拉灭电灯,这才关上了门。
    无意间抬起头,望了望静谧的夜空,忽然发现后三层阁还亮着昏暗的光。
    白辛夷摇了摇头,都快十一点了,还有人和她一样没睡。
    想起白天见到房先生时的种种不解,白辛夷脑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她拿出了以前跟踪嫌犯的技能,敛起气息猫着腰,蹑手蹑脚的上了楼。
    这种木质楼梯实在太考验人了,稍不留意就会发出咚咚的声音。白辛夷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像身怀绝技的神偷,愣是没发出一点声响。
    总算是摸到了房先生的窗前,白辛夷蹲在窗户下面,将耳朵贴在墙上,竖起了耳朵。
    屋里传出来微弱的咿咿呀呀的声音,仔细听了听,是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爱呀爱呀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
    大晚上的听什么电台?白辛夷忍不住吐槽。
    歌声停了,白辛夷猫着腰,正要离开,忽然听到了一阵哒,哒哒,哒的声音。
    白辛夷一下子就精神了,一双大眼睛就像是黑夜里的烛火,亮的出奇。
    这声音有点熟悉,听上去像是
    摩斯密码!
    第11章 投名状
    自从发现了房先生的秘密,白辛夷对房先生就多了几分关注。
    书里对原身白辛夷的着墨不多,除了一开始提了一笔,后来又被提起两次是因为有人诬陷她告密。等真相大白后,原身的名字再也没有出现过,和白家有关的一切也没有提及。
    所以说,白辛夷不知道房先生到底是谁的人。但据她的观察,应该是中G地下党的人。
    她想加入组织,可又不能贸然行动,总要有个契机。或许,房先生就是她的领路人。
    她知道,江云琛和苏皖正在观察她,她不确定他们什么时候才能信任她,拉她进组织。与其等着江云琛和苏皖,还不如搭上房先生这条线。反正都是地下党,哪一条线都是做事。
    还没等白辛夷想好接触房先生的借口,房先生就主动找上了她。那是元旦后的一个上午,白辛夷在前阁正在练功,房先生进来了。
    原本空着的前阁,被白辛夷布置成了练功房。
    在白良杰夫妻俩准备招租的时候,白辛夷和父母商量,说自己受伤后,脑子受了点影响,经常会头晕、忘事,经常练练太极拳可以恢复。而练功需要安静的环境,她住的一楼后厢靠近楼梯,上楼下楼吵得慌。
    当然,除了方便练功,她也是为了帮房先生。如果把前阁租出去,万一哪天前阁的租客起夜,发现了房先生的秘密就不好了。
    白良杰一向疼女儿,白辛夷一说他就答应了。
    房先生进来时,白辛夷正穿着一身宽松的练功服打沙袋,见状吓了一跳。
    白小姐,你这是?
    学点本事傍身,免得再像上次那样,遇到事连躲避的能力都没有。白辛夷笑着解释。
    也是,会点拳脚功夫总是好的,白小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房先生也是回来后才知道白辛夷受重伤的事,见她有这样的想法,也能理解。
    怎么,房先生没去上班?
    我现在都赶上夜总会的舞女了,每天昼伏夜出的。房先生苦笑,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白小姐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没多想,舞女歌女确实是晚上上班,白天睡觉啊。白辛夷觉得这位房先生有些敏感了,她从没觉得舞女歌女这份工作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见白辛夷真的不在意,房先生这才放心,自嘲道:真是可悲,我修了几年新闻,不去报道民生民情,却沦落到以偷拍电影明星交际花、出卖花边新闻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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