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你的好哥哥好嫂嫂啊!顾罗衣的一边唇角扬得愈高,面带得意之色,凤王万万没想到吧?正是你的好哥哥,他知道在你心中,最看重的便是你那王妃金在中,他若死了,你便离死也不远了,你死了,谁来跟他争夺储君之位呢?
    亏得你还将他视作兄弟可他呢,却心心念念地想着那皇位
    顾罗衣说着,打量了一眼郑允浩的身后,见他身后无人跟随,便换上了一副带有媚意的笑容:你瞧我,是不是长得很像你的母妃?我可是襄王千挑万选出来的,因为他知道,只有长得像贵妃娘娘,才不会引起你的杀意你哪怕怀疑我,也断断不会杀了我的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郑允浩的手已经一把扼住了她纤细的脖子,他面色难看,如同鬼魅一般可怖:
    你在骗我!我杀了你!
    咳咳,你,你放开顾罗衣被掐得窒息,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看着他,困难地说出不完整的话来,我、我骗你做什么,你这是在骗你自己!
    你哥哥才是幕后之人,我,我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看在我长得像贵妃娘娘的份上,便饶我一条命吧
    痴人说梦!郑允浩低低地说着,手中一用力,那纤细的脖子便断了颈骨。
    顾罗衣死之前,只看见郑允浩的俊脸上那一抹狰狞的笑容,那是一种盛怒、悲伤与决绝并发而扭曲的笑容
    她很满意,因为她知道,慕青阙与郑允清,绝不可能会有好下场!
    郑允浩回到了王府,他径直进了卧房,金在中仍然还未醒转。
    他坐到床边,握着金在中的手,将其贴在自己的脸颊边,见他苍白的面孔上血色褪尽,气息微弱,乌发散落在枕边,愈发显得他面色憔悴不堪。
    他已病了三天,却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郑允浩时时刻刻都在担心,担心他会不会一睡不起,担心他会不会提前毒发,担心他就这样撒手人寰
    他从未如此害怕过。
    昔日的恩爱缱绻悉数如戏一般在眼前一幕幕闪过,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纵是铁人也潸然。
    闭上眼,泪水毫无征兆地掉落下来,打湿了锦被,他说,卿卿,你怎么还不醒?
    自然没有人回答他。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静得叫人发慌。
    他忍不住睁开眼睛,即使紧紧地抿着唇,却依旧忍不住泪水,蜿蜒滑落。他望着金在中,眼中柔情百转,爱恋非常。
    卿卿,你怎么舍得,怎么舍得一个人走?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受苦?
    父皇从未真心待我,五哥又算计我,最疼爱我的母妃走了,现在,连你也要走,这世间,便真的没有疼我爱我之人了。
    世上再没有一个金在中,将我的伤口紧紧捂住,为我哭为我笑为我落泪;再没有一个金在中,爱我疼我,怜我惜我,将我视作珍宝。再没有人为我做鞋,为我添衣掖被,更没有人为我御前求情,为我捂那冰冷的手了
    天大地大,却再也没有我的家了。
    光是想象那时光景,我便难受得要发疯,更遑论变作现实。
    在中,我求求你,你不要走,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让我孤单寂寞地老苦于世间。
    我也会疼,会怕,会苦啊。
    你哭了。
    郑允浩诧异地抬起头,却见金在中正一脸担忧地望着他,见他抬起头来,便抬起手,想替他拭去泪水,却被他一把紧紧握住:
    卿卿,你,你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最后,终于在面上露出一个带泪的笑容来。
    第二百二十一章 泪眼问花花不语(二)
    金在中虽然醒了,但依旧十分虚弱,几乎下不了床,食物一吃便吐,全靠参汤吊着些精神。
    元硕来看了一回,红着眼睛出去了。
    如何?郑允浩问他。
    元硕红着眼睛摇了摇头:他本就已慢慢累积了毒素,这一回呕血,怕是伤了心神,愈发加速毒素入侵了。
    恐怕恐怕只余三十几日了。
    只剩三十几日了。
    金在中知晓自己的身体状况,因此极平静,可郑允浩却无法接受。
    他无所适从,就如同一个幼童,在林中迷失了方向,竟不知该如何才好。
    凤琰,我病了这些天,脸色是不是很难看?金在中歪着头,面上带着寻常的笑容看着郑允浩,笑容中甚至带着些许调皮,只是病了这许多日,美目中少了几分灵动。
    郑允浩勉强笑了笑:怎么会,卿卿最是好看了。
    我不信。金在中撅起嘴巴,你去帮我把铜镜拿来,我自己瞧。
    嗯。郑允浩帮他把铜镜取了过来,摆在他面前。
    金在中对镜自照,只觉镜中人形容消瘦,披头散发,面颊苍白,连唇上都没了血色,一双眸子失去了昔日的光彩,微微凹陷。整个人,竟有三分像鬼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道:我自己都吃了一惊,竟变成这样了。
    郑允浩跟着笑了笑,只觉口中发苦,唤道:卿卿
    金在中并没有接下去话题,只朝他笑道:你替我点一点花钿,可好?
    郑允浩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好。
    随即便起身取来了平常点花钿的妆笔,挑了一朵梅花样子的花钿,轻轻呵了口气,待它有了粘性,便轻轻将他点在了金在中的眉心:
    别动,当心歪了。
    金在中轻笑:梅花哪有歪了的说法?
    左右上下全是对称的,歪了也瞧不出来。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眸中柔情万分:我想起了汉武帝的李夫人,只因病容憔悴便至死都不肯让汉武帝见一面,昔日我读这一段,只觉得这个女子未免太不近人情,可如今轮至己身,便反觉她痴情极了。
    郑允浩已帮他点完了花钿,正替他梳理乌发,边问道:卿卿何出此言?
    你若不见我这个样子,我在你心中,便一直都是美的。金在中笑说着,可目光中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哀伤,可我如今这个半人半鬼的样子,让你瞧了,日后你想起我来,便一直都是这个模样
    他叹了口气:李夫人真是个聪明又痴情的女子。
    郑允浩闻言,定定看他,半响道:李夫人以色侍汉武帝,自然在乎自己的容貌;可你我是结发夫妻,纵然你我们白头偕老时,谁又能保证容颜无衰弛?你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中都是最美的。
    金在中听了,低头笑了笑,没说话。
    俄而,又拿铜镜照了照,见镜中的自己贴了花钿,梳理了披散的乌发,看上去已经精神多了,便满意地说道:
    唔,果然是人靠衣装,瞧着好看多了。
    郑允浩只温柔地看着他。
    两人正这样说着话,金篱轻轻走了进来:
    主子,沈御史来了。
    金在中闻言笑了笑:让他进来吧。
    郑允浩并未说什么,只是将一件外衣披在了金在中身上。
    沈昌珉进来时,便看见郑允浩正给金在中拢披在身上的外衣,那动作轻柔的,似乎外衣下的人是个一碰就碎的粉娃娃一般。
    你来了。金在中朝他笑笑。
    沈昌珉穿着官服,面上带着疲乏之色,见了他的样子,亦是愣了愣,随即问道:王妃的病好些了不曾?
    金在中亦拢了拢鬓边的乌发,笑道:好些了,劳你挂念了。
    沈昌珉看着他,眼中闪过心疼之色,只是很快发觉自己失态了,便掩饰般地垂了头:王妃言重了。我几日前便听说了消息,只是这几日恰好御史台公务繁杂,晚上来又不妥当,便一直未来探望,还请王妃恕罪。
    他那些表情自然没能逃过金在中的眼睛,他望着沈昌珉,恍然还能记起自己第一次见他时地模样,如今却已这样大了,是朝廷大员了,已不再是那个会闹别扭的少年了,只是对自己的一片真情,却还是如此,从未随着时间流逝而改变。
    哪里有恕罪不恕罪的话呢,我一直把你视作弟弟,哪里有兄长怪罪弟弟的呢?
    这话说得极真诚,语气亦没有半分作伪。
    沈昌珉闻言,心中却是被划了道口子似的,隐隐作痛,只是他垂着头,面上的表情也被遮掩过去了。随后,他又想起来什么,抬起头问一旁的郑允浩道:王爷,不知王妃得的是什么病,为何许久也不见好?
    郑允浩自然不会告诉他实话,只道:风寒拖得久了,前几日听闻好友的噩耗,又呕了血,因此加重了病情不过不碍事的,会好的。
    最后几个字几近喃喃,也不知是在说给沈昌珉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沈昌珉的视线落在金在中面上,带着些许怀疑与探究聪明如他,自然是不相信的,可他最终也没说什么,只道:那便好。
    随后,他又从一边取过一卷画递给金篱:前几日我去山中,见山中有片桃林,花开得极好,便将它画了下来我知王妃乃丹青妙手,我这拙作根本入不得眼,不过实在是风景甚好,因此想赠与王妃。
    金在中从金篱手中取过画卷,缓缓展开,只见一片桃林跃然纸上,那桃花开得极好,只是风大,将花瓣尽数吹落了,如同花雨一般在空中飘洒。
    上头有一行题字,写道:百叶双桃晚更红,怎奈流光把春送。莫愁零落入香冢,应许良媒嫁东风。
    金在中看了一遍,只觉诗中深意非凡,可一时间却是参详不透。正发愣,一旁的郑允浩却蹙了眉,冷着脸道:
    画桃花便画桃花,你写这几句不吉利的诗做什么!
    金在中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郑允浩连梨花都觉得不吉利,更遑论这首悼花诗,恐怕更是令他心中不快吧!
    对面的沈昌珉亦是反应过来,垂了头,语气中带着歉疚似的道:是下官的不是王妃在病中,我怎么能写这种诗赠予他。王妃,还是将画作还我吧。
    金在中心中还想着琢磨那首诗,本不欲还他,但又担心郑允浩不快,便只好笑了笑,将画作还给了他:其实也不要紧的。
    又说了一会儿话,金在中乏了,沈昌珉便告辞了。
    郑允浩服侍金在中喝了药,看着他入睡,这才离开了房间。
    第二百二十二章 煮豆燃豆萁
    过了两日,怀庆帝召见了郑允浩。
    不为别的事,正是因为郑允浩许久不去刑部,皇帝有些恼了。
    你是怎么一回事?何故连日不去刑部?怀庆帝如是问他,从语气中即可看出,他有多么恼了。
    父皇,在中病下了郑允浩只得照实说,他病得厉害,连床也下不得了,儿臣实在是无心于刑部之事,与其多做多错,倒不如不做了。
    怀庆帝闻言,微微愣了愣,随即道:朕也略有耳闻,在中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中毒。郑允浩简短的吐出两个字,便不再说话。
    怀庆帝自然知晓自己儿子的脾气,叹了口气,道:凶手找到了没有?
    已经叫我杀了。郑允浩低下头,声音低沉了不少,道,那毒无药可解,找到亦是无用。
    怀庆帝沉默了须臾,随即道:那你这几日便先不必去刑部了北祁那边,你自己看着办。
    金在中病入膏肓,他最先考虑的却是北祁那边难以交代。不过他是帝王,于他而言,一个质子的性命,也就那点利用价值了。
    郑允浩只觉心寒,低低应了一声,便告退出去了。
    出了广明殿,郑允浩不知为何长舒了一口气。外面的天空很蓝,远远望去广阔而邈远,连那些巍峨的宫殿在这天空下也显得渺小了起来。
    他正要往宫门口走,忽的远远望见郑允清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侍从。
    垂在身侧的手立刻紧紧握成了拳头,他垂下头,睫毛翕动,却遮盖住了一双凤眼中的情绪波动。
    允浩,你怎么在此?郑允清的声音柔和而含着关心,与寻常一样。
    郑允浩猛地抬起眼来,一双狭长幽丽的丹凤眼望着他,泛出凌厉的杀机。
    郑允清突然不自觉地咳了一声,随即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都退下!郑允浩一挥手,身后的人立刻往后退了十几步,郑允清身后的侍从望了郑允清一眼,随即也跟着退开了。
    允浩郑允清正欲开口,就被郑允浩打断了:
    顾罗衣是你的人!他逼近一步,双目赤红,仿佛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一般。
    郑允清闻言愣了愣,随即垂下了头,并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是你要害在中!郑允浩面目狰狞,堪堪忍住了对他当场动手的冲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郑允清依旧没有说话。
    郑允浩气得一把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襟,面上的神色似乎是要将他千刀万剐了:我真没想到,是你,竟然是你!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你要皇位,你尽管拿去,我从未想过与你争皇位,我也从不稀罕当什么皇帝!不就是一个破椅子,我要它做什么,我只要在中啊!
    他摇晃着郑允清,最后几句话几乎是从胸腔里吼出来的。
    郑允清终于有了反应他竟笑了,笑得极古怪。他抬起头,看向郑允浩,幽幽地说:允浩,我要当皇帝,你若是想替在中报仇,你就来跟我争,要是你赢了,我要杀要剐随你处置。
    郑允浩闻言,猛地一把推开他,眼睁睁看他重重地跌到地上,红了眼睛道:五哥,你还记不记得,我小的时候,你跟我讲过的苏轼和苏辙的故事?那句君知此意不可忘,慎勿苦爱高官职还是你手把手叫我写的,难道你也忘了吗!
    郑允逸和郑允律害他,与他为敌,他都不会伤心难过,因为他们本就没有兄弟之情,可如今眼前这个人,是有过十几年兄弟情的人啊!
    一母同胞的兄弟,为何会因为权力而变成这个样子!
    他恨,他伤心,更生气,气他为了权力背叛十多年的兄弟情!
    你说我们不要学曹丕和曹植,要学苏轼和苏辙,我做到了,可你呢?!郑允浩抹了一把眼睛,只觉眼里心里都火辣辣的疼,你竟也学会了那些虚伪做作和口蜜腹剑的套路,你变了,你已经不再是我那个生性秉直、正人君子的五哥了!
    他没有给郑允清任何辩解的机会,他说:我早已探知,你不仅在朝廷里动我的人,还联合了舅舅,在外祖父的军队里调我的兵,杀我的人你失去一个慕家,又多了一个梁家,你好啊,好!
    先前有暗桩来报,说梁崇君早已与郑允清接洽,在两个外甥中选择了郑允清先前因为郑允浩,他的小女儿梁成湄在众人面前丢脸,又为人侮辱,他面上说不怪罪郑允浩,可心底,仍然是对郑允浩生了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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