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家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赶紧抓起土豆,一口土豆一口炒洋葱,再来一勺子梅干菜汤啦。
    吃过饭大家二话不说,谁也没耽误时间。除了杜老师留下收拾厨房之外,所有人都回工地干活。
    你要问晚饭怎么办?这天黑以后又干不了活,到时候大家一块儿帮忙做呗,剩下的人手白天还能多干点活。
    不知道是天冷大家着急,还是有牛奶土豆泥在伸手召唤,给了大家无尽的动力;反正第三座大棚最后一天工那开展的可真是呼呼呼。
    天色才有些发灰时,大家就已经顺利收工。
    啊,太好了,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从这里出发,祖国大地的戈壁滩上会升起千千万万座大棚。让每一个在戈壁滩上生活的人都不愁吃不上菜啦。
    田蓝看着大棚也有些激动,一座接着一座,这里的生活真是越来越美好了,每一天都能够看到欣欣向荣的希望。
    她伸手招呼大家:走走走,我们回去剥土豆皮吧,明天来把菜苗都移栽了。等到过年的时候,说不定我们还能给团部农场送年礼呢!
    薛秀琴立刻高兴地喊:那我们到时候是不是回去过年啊?我们要不要先把节目排好了?
    田蓝一时语塞,哎哟,瞧我这张嘴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一本正经道:先不着急这个,等进腊月天更冷再说。
    她无所畏惧,因为她记得好像就是从1967年开始,春节假期被取消了,所有人都不敢公开过节。更别说让他们花上几天几夜的功夫跑去农场了。
    她抬起手,催促众人:走走走,我们今天快点儿,晚上还有课呢。
    初中生们发出哀嚎,完蛋了,杜老师先前就说了,今晚会给他们做随堂小测验。
    高中生们看着小孩子愁眉苦脸的模样,顿时有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欣慰感。然而他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因为田蓝这个坏人皮笑肉不笑,一本正经道:今天我的课大家认真点啊,我会随时点人回答问题的。
    苍天啊,大学里头最不受欢迎的老师就是这种搞突然袭击的角色。
    这个家伙真是怎么讨厌怎么来。
    好在还有美味的牛奶土豆泥安抚大家受伤的心情。
    众人拾柴火焰高,人多力量大。咳咳,最重要的是杜老师已经把土豆给蒸好了。
    杜家兄弟心疼母亲,小声抱怨道:我们回来弄就好了,晚上也不急这点时间。
    杜老师却笑: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不麻烦的,这个清洗机很好用,里面的水一点儿也不浪费。
    当然不能浪费了,这些水过滤之后,还要去配营养液呢。
    对,在极度缺水的戈壁滩,他们就是如此的丧心病狂。
    田蓝招呼大家:剥好的土豆都给我挨个过来到砧板上压一下,然后放进桶里。
    这回她没自己动手搅拌土豆泥,而是派了男生干重体力活。
    冯祥生一边干活一边呲牙咧嘴,还在吩咐杜忠江:看到了啊,准备上,好歹给弄个搅拌机来呀,不然得搅拌到什么时候?
    杜忠江煞有介事:你现在把桶拎出去,我马上就能弄出搅拌机来。
    冯祥生先是大喜过望:真的?旋即又反应过来,我搬出去我们还吃什么牛奶土豆泥,直接吃沙拌土豆泥得了。
    后面的知青大笑,还一本正经道:不错,石头富含钙质,比牛奶还补钙呢!
    冯祥生大叫:你们给我压住他,回头他那份咱们就用石头拌土豆泥好不好?
    一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知青们都亢奋得嗷嗷直叫,坚定表示绝对满足他的希望。
    林师傅跟高连长也不管他们,一个乐呵呵的笑,另一个则干脆无所谓。
    关键时刻还是善良温柔的杜老师拯救了一时嘴快被抓住了小辫子的倒霉孩,她笑着问大家:都先过来打碗汤,润润嗓子吧。
    等到汤打好了,三大桶的土豆泥也搅拌的差不多了。喝完了汤的人再依次过去排队,一人两大勺土豆泥外加一缸子半稀半干的黄米稠粥,哈,就是无上的享受。
    厨房太小了,当然容不下这么多人吃饭。所有人都端着搪瓷缸,小心翼翼地往宿舍走。他们可不想吃沙石补钙。
    戴金霞已经展望未来:等我们种上油莎豆,咱们也在这里养羊吧。这样还能堆肥做营养液。到时候,我们就用羊奶拌土豆泥,不占部队的便宜。
    田蓝面色古怪,只追问了她一句:你确定?
    徐文秀等人跟着点头:当然确定。哎哎哎,田蓝,咱们想办法弄点油莎豆种子过来吧,明年春天就种下去。
    薛秀琴想到了关键,愁眉苦脸道:可是戈壁滩上全是石头,没办法种东西呀,难不成我们要在大棚里面种吗?那到时候解放军吃菜问题怎么解决呀?
    田蓝笑着摇头:不用大棚,我已经有办法了。
    大家顿时来了兴致,全都眼睛看她:什么办法?
    田蓝笑眯眯地指着外面的方向:咱们戈壁滩最不缺什么?
    这问题问的可没啥营养,答案呼之欲出啊。石头呗,谁都知道戈壁滩上最不缺石头,难不成她真的要在石头上种庄稼呀?
    田蓝竖起食指晃了晃,开始卖关子:非也非也。
    众人都要急死了,戴金霞直接捏她的后颈,威胁道:赶紧说,别哼哼唧唧的。
    田蓝笑容满面:那我问大家,一般冬闲的时候,农场的人都会干什么呀?
    哎呀,真是急病碰上慢郎中,掐死她的心都有了。能不能不要总是用这种诱导小学生回答问题的说话方式?
    可惜大概是平常大家上课久了,已经潜意识里当他他是老师,但凡她提问,众人就不敢直接开口怼。
    可怜的知青们只能猜测答案:纺羊毛?
    哎,说到这事儿,要催催杜忠江了。他的毛衣机到底什么时候做好啊?
    后来大家实在没办法,临戈壁滩之前,他们好多人都把纺好了白放了半年的毛线都给家里寄回去了。反正他们也没时间打毛线。
    田蓝摇头:再想想看,还有一件事,是我们一直说要做,但一直没做成的。
    话都点到这份上了,知青可算恍然大悟:你是说盖房子吗?
    田蓝点头,冬闲时盖房是宁甘农场好多人家的习惯。一来错开了农忙时节能凑出人手帮忙,二则冬闲时天干少雨,不用担心房子被冲垮掉。
    为什么要这么说?因为砖头是紧俏物资,大家的房子基本都是土坯房。
    女知青们快速地眨巴眼睛,一会儿头扭向外面,一会儿又抬头看天。到最后,还是戴金霞忍不住先问了出来:你是说石头和土?
    田蓝笑着点头,咽下了嘴里的粥,才正经说话:没错,我想了半天,对于戈壁滩而言,想要改造它最快也是最持久的方案,就是拿土替换掉石头。但这么做有个问题,一个是成本高,另一个就是破坏了其他地方原有的土地资源。但是宁甘这边情况又跟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大家都是用土坯盖房。这就决定了一件事,每年会有大量的泥土应用在房子上。而盖房子的材料,完全可以用石头来替代。
    就好像他们现在住的营房,就是用石头垒砌起来的,相当的牢固。
    土坯房需要每年都翻修,而且即便如此,也持续不了多少年就会垮掉,必须得重盖。但石头房不一样,石头房可以住几十年都不成问题。从这个角度来讲,虽然用石头盖房子耗时比土坯长,还需要车辆把石子运过去,花费高。但是从长远角度考虑,但是从长远角度考虑还是用石头更划算。
    田蓝笑道,我的想法是就近原则,在离戈壁滩近的农场,我们用石头跟人家换盖房子的土坯。一车石头一车土,明标价码,童叟无欺!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集体拍起手来,冲田蓝喊:绝了啊你!你个家伙怎么想到的呀?你这是彻头彻尾走群众路线哦。
    田蓝笑着点头,完全没有谦虚的意思:是啊,人多力量大呗。这叫做互通有无。
    用石头盖房比用砖头还划算呢。砖头不是地里长出来的,你得盖砖窑,你得用燃料烧,不说其中的技术难题,就是每天要烧的煤那也是重要物资。
    国家底子薄哩,要花销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能省着用当然得省着用。
    戴金霞她们都坐不住了,连香喷喷的牛奶土豆泥都没办法拽住她们的脚。几个姑娘立刻跳起来,匆匆忙忙地往外跑:我们去跟老高说一声,这事儿,还得解放军同志帮忙传消息出去,不然人家不信我们。
    她们不仅自己走,还要拽着田蓝,走走走,跟我们一块去,到时候你说的清楚。
    可怜的小田同学深恨自己嘴快,她干嘛不等晚饭吃完了再说这一茬呢?她怎么能忘记这是一群多么急性子的女同学。
    我的小姐姐们哎,吃过饭说跟现在说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起码这是明天才能做的事。
    众人一开门,就感受到11月份狂风大作的猛烈了。
    徐文秀张开嘴巴狠狠地骂了一声:等着,等我们把你们全都换成土,种上树,种上草,种上庄稼,看你们还怎么嚣张。
    然后她先吃了一嘴的砂石,不得不扭过头去呸呸呸。
    田蓝无语,小姐姐,你这可真是自找的。
    又是一阵风吹来,除了呼呼声之外,居然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大家面面相觑,谁大风天不好好在宿舍呆着,跑出去溜达呀。
    飞沙走石间,几个隐隐绰绰的身影,一边往这边移动一边咒骂:妈的,这什么鬼地方!啊呸呸呸!
    呀,听这口气,不是他们自己人啊。
    女知青们互看一眼,上前问情况:你们是谁?到我们这儿来干什么?
    那几人满脸不耐烦,语气也冲的很:我们是串联的卫兵,你们的招待站在哪儿?
    众人听这口吻就不痛快,谁该了他们欠了他们的,说话不会带个请字啊。
    找错地方了吧,我们这儿没有招待站。
    正常人碰到这情况,肯定要央求主人帮忙啊。可没想到这些人就不是正常的主,居然还趾高气扬地提要求:那你们赶紧把我们送去招待站,我们可是伟大的革.命战士,我们是伟大领袖的客人,在京城被亲自招待过的。
    知青们原本十分不屑,结果听到他们搬出了领袖,大家又激动得不行。就连最稳重的戴金霞都忍不住追问:你们真的见到了领袖?他老人家还好吗?
    那几个人都抬高了下巴,活像得意洋洋的小公鸡。领头的那个女生正处于变声期,声音又尖又细:那当然,我们可是亲眼见到了领袖聆听了最高指示的人。
    她的声音太高了,就连男知青宿舍都听到了动静。
    冯祥生等人出来看情况,冲女知青的方向喊:哎,田蓝,这谁呀?
    田蓝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谁呀?不知道哪儿来的神经病呗,骨头没有三两重,癫狂的要飞起来了。
    不想她还没开口,对面的女生居然笑了起来:哎呀,田蓝,你真的是田蓝。他们还真没说错,你现在看着好像叫花子哦。走在大街上我都不敢认呢!哈哈哈哈。
    她一喊,这群男男女女都笑得前俯后仰,活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一样。
    开口的女生一边笑,还一边推着他们的领头人:哎呀呀,田紫云,你能想到吗?她居然会变成这样了。
    田蓝眯着眼睛,借着男生宿舍门缝里透出的灯光,这才勉强辨认出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嗯,不太确定。毕竟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她从来不浪费脑细胞去记。
    田紫云声音娇滴滴的:好啦,不要这样讲嘛。田蓝一直想当农民,她现在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正好得偿所愿啊。
    原先还对这些卫兵充满羡慕之情的女知青们,集体拉下了脸。什么意思呀?这帮人阴阳怪气的,又是看不起他们宁甘省,又是瞧不起他们的人。
    田蓝怎么了?还说田蓝是叫花子,他们连给田蓝提鞋都不配!
    男知青们莫名其妙,冯祥生看着田蓝,试探着问:你认识他们?
    田紫云面对所有的雄性生物都是瞬间没了骨头的娇滴滴模样,也不知道她外祖家的家风是不是把女儿都当成瘦马养的。
    可惜田蓝不打算给她发挥的机会,没等对方调整到最佳姿态,她就回答了杜忠江的问题:认识,她妈是我爸进城后新娶的老婆,绸缎庄的大小姐。她比我晚两个月出生。我跟我妈在乡下饿得头昏眼花,我妈得了浮肿病饿死的时候,她妈正在生第二个孩子。
    哇塞,真是重磅炸弹啊。
    众人瞬间了然,这又是一个陈世美的故事。难怪寄给田蓝的包裹上从来都没有姓田的人呢,合着是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
    呵呵,大饥.荒的时候还有力气生小孩,到底是干部家不差粮食。
    田紫云的眼眶立刻红了,开始哀哀戚戚:姐姐,你怎么这样?我特地千里迢迢过来看你。
    看我有没有变成叫花子吗?田蓝微微一笑,怎么?当初陷害我,让我去不了部队还不满意,现在又想看我笑话?不好意思,我们军垦战士拿起枪上战场打仗杀敌,放下枪,下田劳动生产,是最伟大最光荣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保护人,不是你嘴里的叫花子。
    男知青们一开始还对这群身穿崭新绿军装,脚蹬大皮靴,腰扎宽皮带,胳膊上袖标红得耀眼的女同志颇有好感。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白白净净的姑娘肯定要比灰头土脸的妹子更加吸引人。
    但是听到这话,他们的肺都快气炸了,什么滤镜也碎成了渣渣。
    妈的,小娘养的果然是这种狗做派。陷害了人还阴阳怪气。就说田蓝为什么要来军垦农场呢,原来人家就是想当兵,想保家卫国。
    田紫云和她的拥趸们一看架势不对,赶紧强调:我们可是卫兵,是伟大领袖的战士,你们想干什么?
    林师傅和高连长听了动静也出来了,后者皱着眉头问:怎么了?
    那些人瞧见高连长,立刻又神气活现起来:解放军同志是吧?我们是卫兵,现在,我们要求你送我们去接待站。
    高连长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盯着这群不速之客看了会儿,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天太晚了,你们吃饭没有?先吃点东西吧,我们这边没车,晚上出门不方便。
    好歹是没直接将他们扫地出门。
    这群干部子弟无愧于他们的出身和家庭修养,个个都擅长察言观色。几乎是瞬间,他们就了然这里能做主的人是谁,而他,不敢把他们怎样。
    于是他们一个个骄矜地扬高了下巴,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那我们就待一晚吧,刚好可以跟你们说出革命形势。我看你们现在状态很成问题,一点革命的架势都没有!
    结果回应他们的就是知青们的后脑勺。
    因为田蓝先扭过头了,大家是一个战壕的战友,最基本的义气还是有的。
    呸,吹什么牛啊,当他们不知道吗?现在是人是鬼都可以往京城跑,谁晓得有没有被领袖接见过呀?一个个屁事不会干,吹牛的本事倒是天下一流。
    最后还是高连长亲自带着这群卫兵去的厨房。他相当体贴地没有喊杜老师,因为自从这群带着袖章的家伙出现,杜老师就已经吓得手抖脚软,站都站不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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