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都懵圈了,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立恒也喊了声唐老师。
    后者转过脑袋,微微冲他们点头,声音平静:没事,你们回去吧,要有事,我会去找你们的。
    唐沪生露出了亲切的笑容,招呼那个还站在车门边上的年轻人:把饭店的电话给他们,如果有事的话,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
    大家还恍恍惚惚呢,田蓝接过了纸条,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锃亮的小轿车开走了。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发出感叹:唐老师这是有海外关系呀!
    这4个字,放在几年前,那就是原罪,是你洗刷不掉的屈辱。
    可到了这两年,社会风气已经变了。有海外关系,有从外国寄过来的营养品,可是能让人羡慕死。
    因为男生肯定地点头:唐老师家肯定很有钱。
    陈立恒纠正了一句:那是他弟弟的钱。
    男生不以为然:一样的,唐老师还是哥哥呢。
    当事人已经离开,这个话题再热闹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大家不过羡慕了一回,又开始讨论他们即将要面对的大学生活。
    啊,大学,美丽的象牙塔。不知道他们将要度过怎样美妙的时光呢。
    到了学校,大家兵分两路。还没报到的新生赶紧去报到处,陈立恒和田蓝则赶紧去找徐同学。
    他们的电视机还在他手上呢。
    徐同学紧张又激动,跟老母鸡似的护着电视机。
    田蓝他们之前还担心学校不给他们地方放电视。事实证明,是他们想岔了,学校无比欢迎,并因为7台电视机要如何分配的问题而争论不休。
    现在学校有8个系,17个专业,北京也开始了电视大学。所有人都希望能够尽可能汲取更多的知识。如果有电视大学作为补充,那就能满足更多学生的学习需求。
    徐同学刚把电视机搬回学生会呢,大家伙儿就开始激动了。如果不是他死命拦着,这帮家伙能够立刻搬了电视机就跑。
    看到田蓝和陈立恒,他立刻召回:快快快,过来,我说了,这电视机不是我的,是他们的。你们好歹也是当代大学生,不能跟土匪似的呀。
    他旁边的男生一本正经:我不管,反正我们要一台。 BBC的信息实在太难接收到了,根本听不清楚。我听说,电视上的英语有字幕,能够听得更明白。
    其他人七嘴八舌,也表达了差不多的意思。
    陈立恒立刻强调:电视机200块钱一台啊,你们要申请不到学校的经费的话,可要自己掏钱。
    一天得花钱,大家瞬间蔫吧了。200块哎,他们一个月补贴才24块,就是不吃不喝,也要攒上差不多9个月才能用上电视机。
    天哪!这也太贵了。
    可是大家又知道人家并没有狮子大开口。现在所有的工业品都贵呀。别说这么大的一台电视机了,就是一块手表也要大几十上百的。
    田蓝和陈立恒才不推销呢,见状做事就要搬电视机走。
    徐同学赶紧拦着:又没说不买,东西搬来搬去的,你也不怕磕坏了。再说你们电视好不好,我们还不知道呢。
    立刻有人喊:先看看吧,瞧瞧这个电视大学到底怎么上课的,上的到底好不好。
    这话得到了大家一致认可,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啊。
    学生会所在的屋子有插头,可以供电视机工作。
    大家立刻行动,很快屏幕就亮了起来。
    真亮啊!放眼全是雪花,看的田蓝和陈立恒眼皮子直跳。完蛋了,这这这,外挂也水土不服了吗?来了北京城不工作也就算了,怎么害的他们电视机都没办法正常运转?
    好歹给个中央台嘛。
    徐同学难掩失望:你们这个电视机不行啊。
    田蓝强行挽尊:明明是你这里信号不行,得架天线。
    陈立恒也上前调整频道,折腾了半天,大家都耗尽耐心,准备离开时,电视上突然间跳出来标题:国际贸易实务(双语),然后大家就听到了一位女教师叽里呱啦的英文声。
    所有人都傻眼了,目瞪口呆地盯着电视机。
    隔了半晌之后,完全没听懂的人才颤颤巍巍地开口提问:电视大学的课程这么深吗?
    上电大的人都是被大学挑剩下的啊!他们学的居然比自己还难?
    田蓝和陈立恒满脸无辜:我们哪知道啊?我们又没上过北京的电视大学。不过在我们西北,的确各种各样的课程都有,还有课程教大家验尸呢。
    田蓝没瞎扯,真有个县公安局的警察无意间发现法医学课程之后就开始自学,后来还凭借学到的知识破获了一桩伪装成自杀的谋杀案。
    别说为什么不让法医上。1980年,县公安局哪有法医呀,全国法医人才极度匮乏。只能警察和医生配合,大家共同凑合着上。
    众人都吓得浑身一抖,感觉电大课程口味好重。跟法医学课比起来,双语课程都显得温情而小清新了。
    学生们很快投入到课程中去,还有人嘴唇蠕动,跟着默念单词。
    一堂课上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徐同学当场拍板:我这边要一台了,我去申请经费。申请不到的话,我们自己凑钱。
    每个月24块钱的津贴,好多人省着用,起码有七八块钱的节余。
    这些钱,他没用在吃喝玩乐上,而是省下来买书。每次书店到了新书,他都会第一时间冲过去,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新收获。
    像他一样的学生很多,他相信大家手上多多少少都有些余钱。
    200块钱的确不少,但每个人掏七八块的话,十几个学生就能凑齐。到时候大家坐在一起学习,那效果肯定很棒。
    其他人也跟着下订单,表示自己想要。
    搞得田蓝和陈立恒不得不强调:不用买这么多,有个三四台先用着就行。
    剩下的,他们还有用呢。
    陈立恒学校那边不需要吗?当然需要。国防大的学生求知的热情肯定也不比农大学生少。
    陈家人不需要吗?肯定也要。陈家父亲和继母一个研究员,一个老师,都是天天和知识打交道的人,急需汲取更多的知识。
    这么一算,满打满算七台电视机都不够分。
    大家你来我往一番,最后终于敲定留下五台电视机,剩下的两台,给他俩带走。
    两人都被气乐了,他们可真是谢谢各位同学啊,好歹还给留了两台。
    可要是到时候一分,陈家一台,国防大一台,他们就是弄到房子,也没电视机用的啊。
    得,看来只能再让那边寄了。
    徐同学无比热情:哎,你们这个电视机该不会是你们知青自己组装的吧?都没说明书,也没出厂证明。
    为人民服务?有这个牌子的电视机吗?
    田蓝作势立刻要搬电视机走:行了,看不上千万别勉强,省得伤了和气。
    众人立刻拦着,谁说看不上的?
    装个电视机出来卖咋了?他们自己还组装收音机在大院里销售呢。
    知识就是力量,体现在什么方面?当然是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挣钱。
    徐同学赶紧强调:哎,你别误会我的意思呀。我是说,既然他们能组装,那咱们也不差啊。好歹也是大学生吧,还装不出一台电视来?
    其他学生跟着意动,没错啊,必须得装。
    虽然他们还搞不清楚电视机元件的成本有多少。但这两位千里迢迢从大西北把电视机给拖过来,肯定有利润空间,说不定比做收音机赚的钱更多呢。
    如果他们能支楞起做电视的活,那不仅能满足本校学生的需要,还能再多一笔收入,多好的事儿啊。
    有人害怕:这个不好吧?这是在搞投机倒把哎,别到时候我们都被学校开除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原本热情如火的众人一听,下意识地想打退堂鼓。
    是啊,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大学,为了点蝇头小利就毁了自己前程,实在太亏了。
    徐同学还说陈立恒:你也把这事儿收了吧。以前在农村天高皇帝远的,没人敢管。现在到了京城,小心点儿做人吧。
    田蓝满脸疑惑:你们在说什么呢?这明明是我们电视机小组的实验作品,没谁对外销售啊。大家做了东西,彼此交换,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恍然大悟。
    徐同学猛地一拍双手,笑逐颜开:没错啊,为了感谢广大女同学长期对我们的粮票支持,我们特地做了电视机聊表心意。
    立刻有人接话:为了感谢老师对我们的精心栽培,囊中羞涩的我们无以为报,只能用手工作品表达我们一点小小的敬意。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充分体现了当代大学生一旦放飞自我发挥,那脑袋瓜子真是没话说。
    众人还开始讨论到底应该去哪儿找电视机的零部件,又该如何组装。一个个说得唾沫横飞的,田蓝和陈立恒压根都插不上嘴了。
    只他们坚持一点,概不赊欠。
    想要留下5台电视机,那就必须掏一千块钱。否则免谈。
    众人这才放下手上的事,赶紧想办法去筹钱。
    他们今天被电视机震撼到了,实在担心这两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知青,看不到钱就直接搬电视机走。
    田蓝和陈立恒抬头看窗外,琢磨着应该能在陈家父母下班的时候,把电视机送到筒子楼里。
    剩下的最后一台,就让陈立恒搬回学校吧。
    外面响起了咚咚的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惊讶。
    天哪!当代大学生还挺阔气的呀。1000块钱筹的这么快吗?说个不好听的,搁在2021年,让人一下子掏出1000块,都挺为难人的。毕竟大家都是剁手党加月光族。
    两人回头一看,却瞧见了一张挂满了汗珠的脸。
    曹雯雯气喘吁吁:太好了,你俩在,赶紧跟我走吧。你俩想要的房子有希望了,有人要卖房。
    田蓝和陈立恒都大喜过望,赶紧起身往外走。刚好碰上徐同学回来,直接塞钱给他们:五台啊,1000块,你们自己数数,好不容易才借支出来的。
    这么大一笔款子,按照规定得找好几个人签字呢。他为了弄到钱,可没少花功夫。
    曹雯雯满头雾水:你们干什么了?还拿学校的钱。
    田蓝伸手一指电视机:这个,回头再跟你们说。到时候咱们在女生宿舍也弄个电视,就在进门的地方,想办法接个电线。
    曹雯雯还想再问两句呢,已经被田蓝推着往前走:什么样的房子?是筒子楼还是大杂院?有没有独门独户啊?
    曹雯雯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我哪知道?我就是听人一提,生怕错过了,先把你们喊过去一块了解情况。
    天啦!姑娘,有你这么当中介的吗?太不靠谱了。
    可见于行业人才稀缺,供需双方市场都严重萎缩,房地产行业严重不景气,他们也没资格挑肥拣瘦,只能先跟人过去。
    曹雯雯挺乐观的:我还怕你们手上没钱了,看来你俩挺阔气的,是万元户了吧?
    田蓝骄傲地挺起胸膛,含含混混道:我们下放的那个大队现在日子过得很不错,今年估计就有万元户。
    尤其是那种家中劳动力多的,大家伙儿一年的收入加在一起,真的能上5位数。
    曹雯雯咋舌,不敢相信:那么夸张啊,我爸一个月才50来块呢。
    田蓝一本正经:我骗你干啥?记者都来我们公社采访好两回了。实话告诉你,我们要不是考大学,我们就是留守知青的先进典型。
    算了。曹雯雯不感冒,就是真万元户又怎么了?还是得上大学才有希望。
    三人匆匆忙忙跑出学生会,又被校工大爷抓着还三轮车。后来还是徐同学跑出来作保,大爷才勉为其难同意再借他们一晚用。
    不过现在大家没空骑三轮车,他们得先坐公交车去跟房主碰头,然后再出发去看房。
    瞧见房主的时候,田蓝和陈立恒都愣住了:什么是你呀?
    曹雯雯疑惑:你们认识?
    方秀英主动解释:我们在同一个地方下放的,又一块儿复习参加高考。
    曹雯雯瞬间就开心起来:我就说我们四九城走出去的不会差,看,就是在那么糟糕的状况下,你们还是考出来了。
    田蓝没附和她的吹嘘,只好奇地问方秀英:你要卖房子?什么样的房子呀?
    方秀英笑了:四合院,我们家的老宅。我本来还担心人家买不起,看到你们我就放心了。
    做糖做酒有多挣钱?她即便没时间关心,心里也能隐隐约约猜测个数字来。
    妈呀,四合院,传说中只要是穿越必须得拿下的发财秘籍。
    田蓝关心了一句:你家把老宅卖了,你家住哪儿啊?
    现在京城人家的住房普遍都不宽绰,几世同堂的也不少见。方秀英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家里的住房只会更紧张。这时要把老宅卖了的话,他们要怎么住啊?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一下子急需用钱?
    方秀英笑了笑,声音轻飘飘的:我姑姑和叔叔家都在国外,最近回国探亲,我父母也要出国了。老宅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卖掉,手上拿笔钱,出去也方便些。
    其实家里人都希望她一块出国,想上大学的话,去国外再考。毕竟留她一个人,他们不放心。
    但方秀英不愿意。
    她心知肚明,她能考上大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从来没放弃过学习。
    虽然她前夫一家因为愚昧而造成的恐慌,坚决不许她看书,还烧过她的书。但一个想要学习的人,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机会坚持学习。
    她不认为自己有多聪明,能考上大学,难听点讲是矮子里拔将军。因为这个时代能够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的人实在太少了。
    田蓝皱眉毛:那你孩子怎么办?送托儿所吗?
    这事儿不现实。现在大学课程很紧张,她每天奔波接送孩子,没人搭把手的话,她肯定吃不消。
    方秀英摇头,露出了恍惚的笑:我的孩子跟外公外婆一块儿出国。
    曹雯雯大吃一惊:你还带着小孩?带都带了,你怎么能跟孩子分开呢?还这么小。
    方秀英认真道:既然他们出国能够生活的更好,我为什么要用自己自私的爱来捆绑他们。我只希望他们能过上好日子。
    曹雯雯还想再说什么,田蓝拦住了她,朝方秀英点点头:也好,去了国外自在。
    她说这话是担心方秀英的前夫会跑过来纠缠。
    农民有好有坏,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在那个年代,还有贫下中农存着娶了城里人就能变成城里人的心思,这才同意跟出身不好的城里资产阶级大小姐结婚。
    后来发现美梦破灭,这部分农民有的唉声叹气,自认倒霉,捏捏鼻子认了。也有些人坏的很,恼羞成怒,对他们的妻子拳打脚踢,禽兽不如。
    毫无疑问,方秀英的丈夫即便不属于第二种,也没存啥好心思。与其让他凭借孩子父亲的身份不停地纠缠方秀英,不如彻底断了他的路。
    方秀英笑了笑,坦荡承认:我就是这么想的,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跟他扯上任何关系。我会在学校好好学习,争取被选派出国留学。
    田蓝五味杂陈,只能点头表示祝福:那祝你心想事成,万事顺心吧。
    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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